独孤寂从福寿宫出来,就留在宫里的偏殿,连宫门都不出,整日在偏殿里借酒消愁。独孤玠一看就知这事再无转回的余地。
青纱得知独孤寂自福寿宫受挫以后,一直萎靡不振,心中恨道:“我还以为他有多坚定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可是事情前因后果她都不清楚,也不敢贸然去太后处,为今之计只能先见林雪瑶了解情况,才能对症下药。于是她去向独孤玠请求要出宫。
独孤玠知道她是为了林雪瑶一事,可如今这事独孤寂在太后处都说不上话,更别说是青纱了。但青纱执意要出宫,她说:“雪瑶是我的好姐妹,如今她去黑辽和亲,我总要问问事情是怎么回事,也不枉我们相交一场。”独孤玠听青纱这样说,只好同意。
这次青纱只让小路子驾着马车,直奔林家,林雪瑶要被太后收为义女这事林雪瑶已然知晓。所谓财能通神,若是林家想要打听什么事还没有办不到的。
青纱着急的说:“到底怎么回事?赫连枭怎么会指名要你和亲?”林雪瑶神色冷清,无悲无喜,“他是看上我林家的财产。”
青纱怒道:“我就知道,他绝对没安好心。”
林雪瑶神色不变,“他倒是坦荡,一开始就告诉了我,我自然不会答应。他只说他看上的,不论是人还是东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就知道此事麻烦,只是没想到他会上书和亲。我知道他的想法,我林家掌握着大旭一半以上的商道,我若是嫁给了他,那这一切自然都会归为他的。这么一来黑辽国的商贸必然繁盛,国力也会上升,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可是我不知太后那样精明,怎还会同意?”
青纱听了林雪瑶的话沉吟良久。院子里的阳光甚好,暖洋洋的照在青纱身上,青纱眼睛轻眨,看起来一明一暗,突然她转过身,道:“雪瑶你放心,我必竭尽全力帮你。”
林雪瑶神情寂寥,她知道这事到今天这个地步很难再挽回,只能说她和独孤寂无缘,她虽从未答应过独孤寂,但见独孤寂这一年来为她所做一切,心中已经对他情愫渐生。只不过心中纠结于一些世俗的观念,她从不是注重礼教等级的人,但不知怎的遇到独孤寂之后,竟变的这样唯唯诺诺。过了半天林雪瑶才说:“谢谢你,青纱。”
青纱同林雪瑶说完,也不多呆,立刻赶回宫中。青纱坐在马车中思索着待会应该怎么给太后说,胜算才会大一些。正想的入神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青纱身形一晃,听外面小路子低声说:“娘娘,前头有人拦住了咱们的车。”青纱一挑车帘,就见一匹高头大马,再往上看,只见赫连枭赫然坐在上面。
此时见到赫连枭,青纱哪会给他好脸色,本想出声讥讽,但心想回宫还有事要做,就放下车帘,谁知赫连枭却伸手抓住了车帘,弯对青纱说:“娘娘又出宫玩?”
青纱冷声道:“每次都明知故问,很有意思?”
赫连枭没有回答,他神色暧昧的靠近青纱,低声道:“娘娘如此关心我的婚事,可是对我有意思?”
青纱听了冷笑一声,“太子太看得起本宫了。”只说这一句就对小路子说:“小路子,咱们走。”
青纱的马车已经远离,但是赫连枭还愣在原地,“看得起她?什么意思?”赫连枭再一想恍然大悟,“太看的起她,下句是什么人都能消受吗?”赫连枭回头望着青纱的马车,笑道:“还真有意思。”
青纱回到宫中,连独孤玠都没见,直接赶往福寿宫,没想到进去后发现皇后也在。青纱对两人都行了礼,太后就让青纱坐下,笑道:“可是又一个来求情的?”
青纱听了感到奇怪,心想:“难道皇后也是来说雪瑶一事的?”当下道:“臣妾不敢,只是臣妾有几句肺腑之言要和太后说一下。”
太后笑道:“哀家刚听完皇后的肺腑之言,不知怜嫔又有什么肺腑之言?”
青纱心道:“皇后真的是来说情的。”感激的看了眼穆连玥,可是穆连玥一心只看着太后,并未看她。
青纱未说先跪下,“臣妾有罪,臣妾刚刚出宫见了林雪瑶一面。”太后淡笑,不温不火的说:“有皇上给你撑腰,出了就出了吧。”这句话说的既无责怪,也无不满,可言语间又透着辛辣,听得青纱越发不敢站起来。
“青纱虽然知道后宫嫔妃是不可随意出宫,但为了大旭,却不能不出这趟宫。黑辽太子要求和亲一事,皇上有诸多不解,臣妾不想让皇上如此忧心,所以这才出宫见了林雪瑶一面。太后可知林雪瑶告诉臣妾了些什么吗?”
太后问:“林雪瑶说了些什么?”
青纱抬起头直视太后道:“林雪瑶告诉臣妾,赫连枭是看上了林家的财产才会要求和亲。”
太后听青纱这么说笑了,“堂堂黑辽太子会在意林家的家产?虽说林贾是天下第一富商,但岂能和一个国家相比吗?就算赫连枭是看上了林家的家产,但是嫁到黑辽的是林雪瑶,难道林贾给儿女置办嫁妆会把自己整个家产都搭上?”
青纱摇头,“太后有所不知,林家的生意,一直都是林雪瑶在背后帮助林贾,可以说现如今林家所以的生意都由林雪瑶经手。赫连枭就是知道这点,才要娶林雪瑶,因为他要的根本就不是两国和亲,而是一个能让黑辽国商道昌盛,能提升黑辽国库的人。”
太后倒真不知林雪瑶有这么大的本事,可她又怕青纱是夸大其词,只是为了不让林雪瑶出嫁黑辽国而已,又道:“林雪瑶一人之力,怎么帮助黑辽提升国力?”
青纱重重磕了个头道:“太后,以臣妾对林雪瑶的了解,她完全有这个能力。经商之人最看重的是信用,林家用十几年的时间和各国商贾建立了信用,各国商贾便只会和林家打交道,做生意的最怕风险,如今他们认定林家是一个诚信又可靠的进货之道,他们才不会管林雪瑶是在大旭还是在黑辽,他们要的是林雪瑶这个信用,如此一来钱不就都到了黑辽了吗?请太后为大旭万民着想,三思啊。”
太后听了青纱的话沉思了半晌,最后决定这件事先放一放,她立刻派人去查实青纱说的话,心想:“若是林雪瑶真如怜嫔说的那样,那这个林雪瑶还真不能去和亲。”
青纱见太后派人去查就知道这件事有转机,暗自高兴,无意间撇到了身旁的穆连玥,见她也一脸高兴,心想:“她虽然不喜欢我,可是在这件事上还真是帮了我。”
太后自己思索了一会,见两人还在就打发她们回去。青纱和穆连玥遵旨,退出来了。穆连玥刚出福寿宫的门就有太监抬着步撵过来,青纱看到穆连玥要走叫住了她,“皇后请留步。”
穆连玥顿下了脚步,却并未回头。青纱上前给穆连玥跪下磕了个头道:“青纱多谢皇后相助。”穆连玥没料想青纱会给自己跪下,退了一步道:“我是受皇上之托,和你并无关系。”青纱摇头道:“虽是这样,但臣妾还是要多谢皇后之恩。”当下又磕了个头。
穆连玥觉得她并未帮上什么忙,又见青纱连磕了两个头,还跪在地上,微微皱眉,可最终什么都没说,上了步撵。倒是临走时让婉婷扶起了青纱。
青纱站起身来,觉得满身轻松,她相信太后查实后,绝对不会再让林雪瑶去黑辽和亲,只是不知认义女之事会不会改。青纱想到这里,就想起了独孤寂,心想:“他一个男人怎么如此不济?但他对雪瑶倒是一片真心。”到底不忍他继续消沉下去,就往独孤寂在的偏殿里走去。
青纱大老远的就闻到一股酒味,不用想定是独孤寂在喝酒。果然一进去就见独孤寂一脸酒鬼之相,青纱心中鄙夷,她也不想和一个酒鬼多费口舌,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就走,“雪瑶是不会再去黑辽和亲的,若你还想和她在一起,就继续这样下去吧。”
独孤寂醉的糊里糊涂听到这么一句话,立刻就醒了,赶紧拔脚追上青纱。独孤寂拉着青纱就问:“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青纱见独孤寂不顾礼节拉着自己,也不好看,说道:“你先放开。”独孤寂听了立刻放开。
青纱先是臭骂了独孤寂一顿,“我说你堂堂一个王爷,平时见你也是器宇轩昂,洒月兑不羁的,没想到福寿宫走一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男子汉大丈夫,遇事不想解决的办法,只会消沉,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雪瑶跟着你。”
独孤寂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这般臭骂过,可青纱骂得对,所以独孤寂一直低头默默听着,也不敢开口反驳,半天才开口道:“那雪瑶?”
青纱见自己骂他半天一直没说话,谁知一开口就问林雪瑶,被他气的笑了,道:“雪瑶没事,只是我不知你再在宫里呆着,雪瑶会不会真的跟着赫连枭走了。”
独孤寂听了这话,赶紧转身向宫门跑去。青纱看独孤寂如此风里来雨里去,不禁失笑。
太后查了之后,果然如同青纱所说,便把和亲之事一拖再拖,没想到后来赫连枭自己上书说,此事作罢,他要回黑辽。太后和独孤玠见赫连枭自己作罢,当然高兴,立刻就准了。
青纱听说赫连枭上书撤销婚事,心中疑惑,“他不是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吗?怎么这么容易就放弃了?”青纱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后来,林雪瑶的一封书信解除了她的疑惑,原来林雪瑶和赫连枭私下里达成了协议。协议具体是什么林雪瑶没写,不过能让赫连枭放弃林雪瑶这座金山的,肯定是不小的利益。
青纱看了,笑道:“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这件事即便没有我,雪瑶是不是也能自己解决?”当下烧了信,来到院子里。
青纱看着院子里含苞待放的迎春花,甚是高兴,心想,“春天真的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