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戚 第六十章 神亭岭(四)

作者 : 庚新

()太史慈心里有事,加之被张英训斥,心情更加烦躁,所以很快就喝醉了。

“子山,你为何要推荐曹cāo?”

在太史慈安排的小帐里,刘闯忍不住询问步骘。

步骘笑道:“莫非公子还打算招揽子义?”

“这个……”

“其实,我看得出来,公子对子义非常喜爱。可现在而言,公子yù招揽他,难度实在太。”

用不用这么直接啊!

刘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嘴巴里轻声嘀咕。

不过他也知道,不知说的没有错。

如果他老子还活着,凭借刘子奇的名望,绝对可以做到虎躯震,太史慈纳头便拜。可惜,刘闯还没有那种气场,更没有招揽太史慈的资格。想太史慈再不得意,好歹也是军司马,手底下四五百号人。而他呢?还在千里逃亡,走在归宗认祖的路上……不过刚刚起步而已。

空有老爷子的名头,却无法使用。

这也让刘闯感到颇为苦恼,甚至有些憋屈。

步骘笑道:“其实,公子也不必这么难受。

想要招揽子义不难,关键是要他离开江东……某愿向公子保证,只要子义愿意离开,定逃不出公子掌心。公子想来,那曹cāo奉天子以令诸侯,怎可能甘心,被天子约束?他迎奉天子,固然是件好事,但同时也是个麻烦。天子怎可能甘心为傀儡?如此双方必有龌龊。”

这话倒是不假!

事实上,曹cāo奉天子以令诸侯以后,的确是麻烦不断。

他和天子之间的矛盾冲突,几乎贯穿曹cāo后半生。

不管是衣带诏,还是后来诛伏完,废伏皇后,无比表现出皇权和曹cāo之间残酷的博弈……

“说下去。”

刘闯来了jīng神,也不复先前那般低落。

步骘微微笑,轻声道:“公子以为,返回颍川之后,曹镇东可会重用公子?”

“这绝壁不可能!”

刘闯月兑口而出句后世的言语,让步骘愣了下,旋即哈哈笑。

“没错,绝壁不可能!”

步骘深吸口气,继续道:“公子乃陵侯之后,更是皇亲国戚。

而公子陵侯之后的这个身份,也注定了曹cāo会对公子心生忌惮,何也?盖因陵侯在颍川交友甚广,颍川世族,莫不与令尊有千丝万缕关系。而颍川世族,恰恰又是曹cāo的心月复。

荀彧、荀攸、郭嘉……

曹cāo身边谋士之,有三个人出身颍川。公子回到颍川之后,天子定会派人与公子联络,而曹cāo也绝不可能甘心,让公子把颍川世族拉到天子边。所以,他会供着你,但更要提防你。

子义随公子前往颍川,这身上可是有公子的烙印。

你认为,曹cāo会安心重用子义?呵呵,依我看,曹cāo非但不会重用,甚至会不予理睬。到时候,子义在颍川举目无亲,除了投靠公子,还能找别人吗?就算他想找别人,别人会接受吗?”

“这个……”

刘闯沉默了!

步骘笑道:“就如同公子之前所言,绝壁不会接受。

毕竟,公子是陵侯的后人,若接受了子义,便是打公子的脸。打公子的脸,就是让所有颍川世族颜面无光……呵呵,如此来,子义便逃月兑不出公子手心。待时机到来,公子可以带子义前往,岂不是多个臂助?我之所以向子义推荐曹cāo,说穿了,就是要子义离开江东。”

尼玛,你们这些读书人实在是太坏了!

刘闯忍不住暗自嘀咕:这帮家伙,简直是杀人不见血,生生把个太史慈骗得到最后走投无路。

所以说,宁得罪小人,莫得罪读书人。

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可这帮家伙动起坏心眼的话,可真是防不胜防。

件挺简单的事情,被他绕的七扭拐,复杂无比。但刘闯也忍不住心里赞道:这个意,我喜欢!

夜,深了。

神亭岭营,片寂静。

刘闯和衣而卧,已进入梦乡。

从曲阿路南下,赶了天多的路。而后又在神亭岭和孙策交锋,虽说只有二十多个回合,却打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不敢有半点懈怠。注意力如此高度集,自然也就会格外疲惫。

所以躺下来,刘闯就酣然入梦,睡得格外香甜。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阵喊杀声传来。

刘闯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忙翻身坐起,甚至顾不得穿上盔甲,便冲出小帐。

神亭岭营,笼罩在片火海之。

喊杀声四起,不绝于耳……

象龙在军帐外,焦躁不安的嘶鸣,看到刘闯出来,才算是平静下来。

“发生什么事情?”

“劫营,孙策劫营……”

“什么?”

刘闯吃惊,把推开身前小校,步上前,举目眺望。

整个神亭岭营都好像沸腾起来,东吴兵马从四面方杀入营,营军卒更是节节败退。

“孟彦,上马!”

刘勇手持铁脊蛇矛,走出帐,翻身跨坐青骢马上。

他声喝,刘闯总算是醒悟过来,连忙回帐抄起盘龙棍,骑上象龙马。

“张承张超李伦,保护好子山!”

他这时候已经清醒,连忙声吩咐。

前世,听评书,没少听偷营劫寨的桥段。可没想到竟然真的遇到这种情况,让刘闯时间也有些手忙脚乱。步骘披衣而出,在张承三人的保护下,骑上战马。

“子升,子升何在?”

不过,步骘没有忘了萧凌,声叫喊。

火光,员小将纵马来到步骘身前,“子山,你可无恙?”

“可是孙策偷营?”

不等步骘开口,刘闯已经率先发话。

萧凌点点头,“不错,正是孙策偷营……他们兵分三路,已经攻破前营,正在朝这边扑来……子山,咱们该怎么办?”

步骘向刘闯看去,就见刘闯身白sè袍,头上扎着方纶巾,火光透出雄武之气。

“怎么办,杀出去!”

刘闯说完,纵马就往外走。

可走了几步之后,他又折回来,声问道:“可见到子义将军?”

“军司马?”

萧凌闻听,也是惊失sè,“不好,子义将军晚上吃多了酒,恐怕还在帐,咱们快去救他。”

刘闯二话不说,拨马直奔太史慈的军帐。

才到军帐外,就见太史慈盔歪甲斜,头重脚轻,步履踉跄的从里面出来。

他背负双戟,斜跨弓囊,手擎枪。

有亲兵把他战马牵过来,可是太史慈头昏沉沉的,几次想要骑上去,都没能成功。

“把他扶上马,缰绳给我。”

刘闯喝声,亲兵恍然悟,连忙把太史慈搀扶到马上。

刘闯把马缰绳递给步骘,“保护好子义将军,咱们杀出去。”

五六名亲卫也纷纷擎枪上马,护卫在太史慈身边。刘闯跑了几步,猛然勒住战马,回身问道:“子升,孙策从哪个方向攻击?”

“东面,北面,还有西面……咱们往南走。”

“屁话!”

刘闯丝毫没有给萧凌留情面,他想了想,猛然拨转马头,“咱们往西走。”

“西面有贼兵,而且咱们在东面,岂不是要穿营而过?肯定会遇到贼兵,那不是更加危险吗?”

“围三阙,你懂不懂?”

“啊?”

刘闯破口骂道:“孙伯符专门留下南面出口,就是要我们从哪里逃走。

我敢说,那家伙肯定会在南面设下埋伏……而且往南有江拦路,到时候前有江,后有追兵,就只能束手待毙。这绝对是周瑜的计策。我早就知道,小白脸没有好心眼,这家伙yīn险的很呢。”

前世看过许多小说,也听过很多评书。

刘闯也经历过无数次征战,故而情况虽然紧张,但是他却越发冷静。

周瑜!

千万不能小看了这小白脸。

孙策既然偷营劫寨,怎可能轻易放出条生路?

以周瑜的心智,定会设下这围三阙的计策,为的就是瓦解士气,令军卒无心抵抗。

事实上,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也正是如此。

“听刘公子的话,咱们往西走。”

太史慈这时候酒还没醒,有点头重脚轻,甚至擎枪都显得有些吃力。不过,这并不代表他糊涂!

随着他声令下,萧凌也就闭上了嘴巴。

心里虽然有千万个不愿意,但还是随着刘闯,保护着太史慈和步骘向西路冲杀。

刘闯在前,棍翻飞。

刘勇在后,铁矛如龙。

间更有萧凌几人奋力冲杀,竟生生杀出条血路。

在穿过军帐的时候,刘闯意外发现匹落荒而走的战马。

“狮子骢?”

萧凌惊叫声,“这是张将军的坐骑。”

这狮子骢脖子上的鬃毛很长,几乎过了膝盖。

据说,这也是匹宛良驹……张英是刘繇的爱将,故而刘繇专门为他找来这么匹宛千里马,希望张英能建立功勋。可惜,张英终究只是个庸才,千里马虽好,人却实在太差。

张英对狮子骢极为喜爱,平rì里都会带在身边。

而今,狮子骢在,而张英却不见踪影……足以说明了问题。

刘闯二话不说,上前就拦下狮子骢。

好在这匹马xìng子不算太烈,故而被刘闯轻松拦下。

“带着它,咱们走。”

刘闯把狮子骢的缰绳丢给张承,而后继续向前冲锋。路上,他已经记不清楚砸死了多少人,那件白sè的袍,早已经被鲜血染红。众人鼓作气,从西边辕门杀出重围,路奔逃。

萧凌也不说话了!

事实上西边的东吴军攻势虽然很猛,却没有什么将指挥。

这说明什么……说明刘闯的决定没错!东吴的确是没有把力放在西边,那孙策而今又在何处?

阿嚏!

孙策跨坐乌骓马上,揉了揉鼻子。

“伯符,没事吧。”

“没事,不过是鼻子发痒而已。”

他深吸口气,手搭凉棚举目观瞧,眼见队队败军亡命而走,他却迟迟不肯下令出击。

他在等!

按照周瑜的计策,那太史慈等人定会向南逃窜。

他守在江江畔,就是要等太史慈等人自投罗。

可是,眼见着队队从神亭岭败逃下来的兵卒,却没有看到太史慈等人的踪迹。

无数军卒聚集在江侧,声呼喊。

孙策知道,不能够再等下去了……于是枪高举,下令三军出击。

东吴军如同下山猛虎,冲到了江畔。本就被杀得狼狈逃窜的军卒,眼见东吴军出现,哪敢再抵抗,纷纷丢弃兵器,双手抱头跪在江边。他们这投降,东吴军自然也就停止了攻击。

当天光亮时,战事已经停止。

神亭岭营里片狼藉,队队俘虏在东吴军的押解下,有气无力的排成队,慢慢往前走。

在成堆的尸体,有人找到张英的尸首。

这家伙也是命不好,当东吴军发动攻击的时候,他就往北门逃窜,却迎面遇到陈武,被陈武斩杀在乱军。

“太史慈那厮,居然跑了?”

孙策脸上露出不甘之sè,忍不住询问身边扈从。

“有人看到,昨晚混乱时,个胖子保护着太史慈等人从西边辕门逃走,如今去向不明。”

孙策倒吸口凉气,“那胖子手里,用的可是根棍?”

“正是!”

孙策突然笑了,刚开始时,是呵呵轻笑,片刻之后,便哈哈哈放声笑。

“没想到,这小子倒是个聪明人。

公瑾,你的计策看起来落空了。围三阙,被他们看穿……这次,你可真的是失算了。”

周瑜尴尬笑。

他昨rì信誓旦旦,能够将太史慈等人生擒活捉。

哪知道……

眼闪过抹戾芒,周瑜轻声道:“伯符,他们虽然逃走,但必走芜湖。

我愿领支兵马追击,若不将那刘闯和太史慈生擒活捉,誓不收兵……”

孙策突然变得意兴阑珊,摆手,制止了周瑜。

“算了,让他们走吧。

想来他们几个,也折腾不出来什么风浪……况且,先父生前,对陵侯也是非常仰慕。当年世父和陵侯也颇有交情,又何必赶尽杀绝?他们要走,就走……只要他们不去找刘繇便是。”

周瑜,也是出身名门。

其叔祖周景,世父周忠,皆位列三公。

而周瑜的父亲周异,也做过洛阳令,和刘陶的交情也颇为不错,甚至以长辈代之。

如果这么算的话,刘闯的辈分比周瑜还要高出辈来。

周瑜咬着嘴唇,轻声道:“伯符怎知,他们不会去投奔刘繇?”

孙策眼,闪过抹古怪之sè。

“若只是太史慈,说不定会去投奔刘繇。

但是有那刘闯在,太史慈必不会再去找刘繇……我观那刘闯,年纪虽小,但确有虎狼之姿。虽然不太清楚他为何会出现在江东,但是从他的话语可以听出,他如今过的并不得意。

此人,虽外表淳厚,但野心勃勃。

我猜他定不会让太史慈再去投奔刘繇,倒是有可能把太史慈带走。”

历史上,太史慈和孙策恶斗百合,所以惺惺相惜。

可是现在,因为刘闯的突然加入,太史慈和孙策并未打的不分胜负,也没有抢走兜鏊,夺走短戟的故事发生。虽然颇为看重太史慈,却还谈不上喜爱的程度。孙策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太史慈如此猛将,却是刘繇手下。

不过,他若走了……那刘繇便少了只臂膀。

对于孙策而言,这是件好事,心里甚至还有种窃喜的感受。

周瑜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就没有再计较。

“公瑾,丹阳乃我根基,不可以不重视。

我听说,此前句容何遂在句容附近被杀,可以看出丹阳而今混乱不堪。伯海虽然沉稳干练,但他要镇守丹徒,恐怕也抽不出太多兵力。所以,我想请贤弟留守丹阳,为我看护基业。”

周瑜闻听,连忙道:“那会稽王朗,豫章刘繇……”

孙策笑道:“以我而今兵马,取吴会,平山越,战刘繇已经足够。

想当初我只带了三千人渡江,而今已有数万兵马。更不要说会稽是我老家,若这种情况下我还不能取胜,干脆就不用打了。放心吧,王朗刘繇之辈,皆不在我眼,断然不会输掉。”

周瑜点点头,“王朗刘繇我倒是不担心,不过有个人你要小心。”

“谁?”

“就是屯兵乌程的严白虎。”

孙策道:“公瑾放心,严白虎等群盗,非有志,不足为虑。”

“可是吴郡太守陈瑀,表面上虽已臣服,可依我看,此人未必真的愿意归降。

若伯符向会稽用兵,当小心此人与严白虎勾结……伯符此去征伐会稽,我向为你推荐人。”

“谁?”

孙策心不禁有些奇怪。

他这个兄弟,素来心高气傲,等闲之辈,从不放在眼。

可是他现在向自己推荐,那这个人肯定不般。

周瑜微微笑,“伯符可听说过贺公苗其人?”

“你说的可是山yīn贺齐贺公苗?”

“正是!”

孙策倒吸口凉气,连连点头。

贺齐,何人?

此人是会稽山yīn人氏,年轻时为会稽郡吏,后来曾做过代剡长。当时剡县有个县吏名叫斯从,为人骄横跋扈,为非作歹。贺齐到任之后,就打算收拾此人。但县里的簿劝他说,这斯从是剡县族,不可轻动……哪知道,贺齐非但不听,反而怒,立刻就斩杀了斯从。

后来,斯从的族人听说后,就聚众千人,攻打剡县。

贺齐非但不怕,反而率领部曲打开城门突击,将斯从族人败,从此贺齐之名,就威震山越。年前,太末和丰浦两地有人造反,贺齐被任命为太末长,仅用个月,就解决叛军。

周瑜突然向孙策提及此人,孙策顿时喜。

“若有此人相助,攻破会稽,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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