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莫忘 第六章 绝处逢生入禁地,醉花弦音桥边弹

作者 : 晗灵月

冷袖玉葱抚琴丝。烟波飘渺江城子。钗头凤鸣临江仙,凤栖梧上霜满天。

苏杭暮,风烟路。乱世chūn秋寂寞处。不识伊人归何处,任尔平生共朝露。

破晓走了一夜之后,秋雪清早恍惚间醒来,见已是天亮,暗想道:“奇怪,我怎么睡在这?”她忽然记起要与破晓同行之事,刹那间她觉得情形不对,于是她跑出门外,高呼道:“破晓!”

只听一人说道:“别叫了,他早走了。”秋雪循声望去,正是楚煜。

秋雪一听,方知破晓已走,心里顿时犹如一块石头落了地,但是这块石头落了地之后,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上,也许在他看来,自己仍然是一个累赘,她也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去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她自小要强,无论哪一方面也不肯输给男孩子半分,如今破晓和她合而又别,心里也只是觉得满是凄凉。

“是嘛,他原来还是走了……”秋雪揉了揉眼睛,走向楚煜问道:“你怎么也知道这事?你不是应该在外面无所事事的么。”

楚煜听出了秋雪的嘲讽之意,但依旧神sè坦然,说道:“是我看着他走的,如何不知。”

秋雪冷笑道:“是吗……以后我们的事不用你管。”于是往门外走去。

楚煜抢上一步,拦在秋雪前面,说道:“你弟弟让我照顾你,你的事自然我要管,你要出去找他是不是?除非你过了我这关”

秋雪冷笑道:“他说是他的事,我可没要你照顾我,让开!”楚煜听后一怔,随后让开道路,秋雪刚yù前行,只听楚煜说道:“去吧,你那弟弟徒增你一个累赘,不被那水玉寒杀了才怪,也好,姐弟两个同赴黄泉去,也省得我千辛万苦去救你们,也省得我遵守人们的承诺。”

秋雪一听,便站立不动了,身子开始颤抖,楚煜正为自己的激将法得意之时,只听得水滴落的声音,再一细看,秋雪背对着他,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从她那凝脂般的脸颊上滑落,滴在地上,顿时与大地结为一体。

楚煜一见,忽然心里揪住,像是把自己的心在不断撕扯,不断扭曲,他走上前去,柔声道:“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有意的。”秋雪却回过头来,一脸冰冷,眼眶湿润着,摇了摇头,不说一句话,走了回去。

而破晓自半夜出去后,心想如此躲避也不是办法,倒不如与那水玉寒直接说清楚,破晓知晓她一定就在附近,于是呼道:“水玉寒,我来了,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忽然一阵凉风刮过,传来一阵声音道:“小男孩胆子倒不小,东西呢,带来了吗?”

破晓一听此言便更为疑惑,不耐烦地说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直接说明不是更好,何必打什么哑谜,我林破晓虽然没什么宝贝,但也不至于拿你什么东西,就算是你送我,我也不要。”

又一阵更加寒冷的声音说道:“既是这样,把话挑明了也无妨,快把我的祖传玉佩交出来。”

破晓一听更是迷惑不解,说道:“这位姐姐,我几时拿过你的玉佩,我林破晓对天发誓:若是我拿了你的玉佩,定叫我不得好死。”

水玉寒冷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若不是你拿去了还有别人?当时只有你我两人在场。”突然破晓眼前一位白衣女子飞来,正是水玉寒,只见她一双秀目水灵动人,却透着一股杀气和怨气,破晓暗想道:“这么一位漂亮的姐姐怎么会杀人不眨眼呢?”

水玉寒见破晓一直盯着自己,喝道:“臭小子,你若是再多看我一眼,我立马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破晓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说道:“这么好看的人儿竟然手段这么残忍,当真是天妒红颜啊!”

水玉寒一时没明白“天妒红颜”是什么意思,只是哼哼笑道:“美貌又如何?不过是一副破皮囊而已,像我这般蛇蝎心肠,我定要你们犹如堕入阎罗地狱般痛苦。”

破晓看见水玉寒不为所动,连连摆手说道:“唉唉,我说你年纪也不大,怎么就看得这么开呢,我觉得啊你和善点,别乱杀无辜,这样肯定成为武林之中人人追求的眷侣呢。”

“小女圭女圭嘴巴倒是很甜,只可惜这些话我早就不想再听了,这个世上本没有可以相信的人和事。今天我就杀了你再搜你的身,我让你看一下我的真面目,省得你向阎罗王报告的时候都不知道谁杀的你。”说罢水玉寒便亮出一根银针,说道,“见你是小孩子,告诉你我要发针,你若是逃得了,算是你的本事,不过你还是准备好安排自己的后事吧,现在你可想明白,我的玉佩,被放在了哪里?”

破晓此时当真是觉得和她完全没有交流的余地,只恨不得将她的眼睛挖出来放进自己的心里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谎,又恨不得扇她两耳光让她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冤枉,忽然自己的心里慢慢升腾出一股怨气,自己甚至是无法克制,慢慢颤抖起来,说道:“要杀便杀,我确实没拿。”

水玉寒暗想道:“世上真有人不怕死?他真没拿?”但这思考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即她手一甩,一根银针飞过。破晓所练的踏雪寻梅乃是轻功之最,虽然火候不到,但躲过明针还是可以的,只见他顺着亮光一闪,足尖轻点地面,翻身回旋躲了过去。水玉寒被他的轻功吓了一跳,悔恨真不该低估了他。

“看,我躲过去了,我走了。”破晓挥了挥手,心里慢慢平息了些。

“再吃我一针!”水玉寒顿时喝道,一道寒光再度飞来。

“你耍赖!”破晓又是一个急转。

破晓见与她理论也是无益,于是转身便走,那水玉寒岂肯放过,又紧逼而来,不过这次发的该是暗针了。

就在水玉寒冷笑着一根暗针堪堪飞出来的时候,忽然破晓身形一转,像是一头饥饿的猛虎扑来,嘴里吼道:“没拿就是没拿,我和你拼了!”

那道黑影袭向水玉寒,水玉寒忽然微微一愣:“那身形!怎会如此恐怖……”

只见破晓一爪抓在水玉寒的手臂上,一道血痕裂了开来,水玉寒吃痛叫了一声,却看见眼前这个少年已然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眼睛里冒着红光,血丝暴露,鬼魅的身影因为有了“踏雪寻梅”更为速度,水玉寒早已出现幻觉,像是周围有十几个林破晓围在她的周围,不得动弹。

“这小子……啊!”林破晓乘她分神之际,忽然一掌打向水玉寒的腰际,幸而其内力不强,却还是受到了重击,她急忙回神,暗针发出,四shè而去,想必林破晓也躲不过去了。

但是林破晓却没有闪躲,而是直接将衣服包在手上,硬是将一根飞针接了下来,直接冲向水玉寒,水玉寒被他这股拼命的狠劲微微震慑,急忙躲了过去。

破晓见自己躲过了水玉寒的封杀,急忙向外跑去,他一路向沧浪派飞奔,向怀里掏了掏烟花,却猛然发现自己在月兑去衣服的时候烟花掉在了哪里,当真是天要亡他。

破晓与她比脚力有些时候了,渐渐支持不住,又看看周围,似是到了沧浪派的后山。见水玉寒已抢在前面,已经来不及叫醒熟睡的弟子,而两人的轻功在黑夜里沧浪派的弟子也没有发现,他心想自己已是九死一生,但又无力躲过,于是各种想法充斥在他的脑海里:“死就死吧,只是再也见不到秋雪姐姐了,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呢,还有还多东西没见过呢,姐姐——”

就在水玉寒一掌拍向他的时候,他闭上眼睛准备受死,忽然又一阵声音传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chūn水向东流。”

所吟之语虽然声音低沉,却充斥着深厚的内力,一张渔网飞来,将水玉寒罩住,那声音又说道:“后山之地,速速退去。”

水玉寒见此人功力远在自己之上,心想在沧浪派处还是莫要轻举妄动,只要守在周围想必这小子也逃不到哪里去。于是说道:“适逢追寻小贼,擅闯了前辈的禁地,小女子冒犯了。”

那声音又说道:“快走。”于是渔网张开,水玉寒飞了出去,瞧他看了一眼,其实在追他的时候便想:“这小子倒是不怕死,有点意思,倒是比起世上那些虚伪的人要好得多,暂且饶了他。”于是她决定再去寻找自己的玉佩一番,若果真是破晓拿的,到时杀他也是易如反掌。

再说破晓见水玉寒已经离去,于是松了一口气,谢道:“多谢前辈相救。”

那声音又传道:“小女圭女圭,我可不是为了救你,你也速速离去吧,瞧你那身形步法应该是沧浪派的吧,难道你师父没有告诉你不能来后山吗?”

破晓说道:“前辈,我并非他门派中人,我这武功是一位老爷爷带我到崖洞中学得的。”

那人低声言道:“原来是这样,那你认识一个叫楚煜的孩子吗?”

破晓笑了笑:“当然认识,只是……”破晓还未说完,只闻得暗香流动,一位打扮朴素的妇人站在眼前,拉住他的手问道:“只是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破晓连忙说道:“不是,只是他看起来玩世不恭,而且看得出他很孤独,平rì里……”破晓此时话还未说完,却被妇人拉着道:“走,回我屋里说。”

破晓满是不解,问道:“前辈,你不是不让外人进去吗?”

那妇人微笑道:“这次就破一个例,只是你要发誓在外面不要说起我。”

破晓笑道:“您放心吧,我不说就是,权当是一场梦。”

那夫人微笑地点了点头。

其实这女子正是赵素清,当年群雄争抢《比翼双飞词》,赵素清力战不过,被人就走,救她之人正是白鹿翁。当年赵素清托付的孩子正是楚煜,赵素清被救之后,对人世再无眷恋,于是白鹿翁让她居于此处,为了她的安全,不需任何人进入,只为给她一个清静之地。赵素清从此不再见楚煜一面,一是怕见了想起楚天南,二是怕江湖中人找上楚煜。至于为何所有矛头指向赵素清,白鹿翁也是不得而知了。

其实破晓对楚煜了解也不多,但他与赵素清谈得很投机,谈完楚煜又讲起自己身世,就这样,两人谈了一夜。

“什么?您当真是楚煜的娘亲?”破晓吃惊地看着赵素清。

赵素清点了点头:“嗯,怎么,不像吗?”

破晓急忙摇了摇手说道:“不是,当真是相貌很像,只是您看起来很温柔,和楚煜比起来当真不是很像。”

“这孩子当真这么顽劣?”赵素清皱了皱眉头,不敢相信这便是自己的孩子。

破晓点了点头,说道:“他虽然顽劣,但我觉得我和他很合得来,换句话说,其实我比他坏多了,他心地可是好得很,前辈,你可知楚煜为什么这般吗?”

“你倒是说说看。”赵素清看着破晓。

破晓说道:“我想他是心有不甘,他从小便被自己的父母……抛弃……”他愣了愣,看着赵素清的脸sè,只见她脸sè微微发白,待她说道:“无妨,继续说。”

“他因此觉得自己在世上是没有亲人,没有一个疼爱他的人,也因此他觉得自己的事情与他人无关,既然是这样,他或许会想让别人也不得安生,也希望借此让大家知道他的存在,其实我看得出来,他也是很寂寞的。”

赵素清淡淡笑道:“这都是你想的?”

破晓笑着模了模头说道:“都是我瞎猜的,但是我小时候和姐姐吵架的时候,每当她生气了,我就会逗她开心,但是她还是会不理我,于是我就故意让她讨厌,逼着她和我说话,哪怕是教训我也好。”

赵素清笑道:“想不到你们这些孩子还有这些招式,孩子,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好吗?”

破晓点了点头,滔滔不绝讲着自己的遭遇,赵素清的脸上也渐渐浮起微笑,这些笑容,当真是十几年来都没有再显露的。

第二rì中午,破晓便辞别赵素清,临走时赵素清嘱咐道:“你放心回去,若是那女子再来我定当饶不了他,去找你姐姐吧,煜儿从小孤苦,你和他好好相处,互相照应,只是别讲起我。”说罢眼眶便湿润了。

破晓柔声说道:“这我懂,您也是为他好,只是该来的迟早要来,有时间就看看他吧,他没人疼不好受的。”

赵素清苦笑道:“只怕是我这辈子都不配做他的娘亲了,这一切,也都是我的错。”

破晓拍了拍胸脯,安慰她:“您放心吧,我向你保证,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他知道自己有多么重要,这样他就会慢慢释怀,其实要释怀,也是很容易的,心开了,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嘛。”

赵素清扑哧笑道:“你这孩子,这些话,都是听谁说的?”

破晓吐了吐舌头:“道听途说,现学现卖的咧。”

自从楚煜对秋雪说了那句话以后,秋雪便从此情绪低落,但逢人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秋雪打小便这样,从来都是有苦自己受,从不让人知道。楚煜将一切都瞧在眼里,他从不怕任何人,只是这次他觉得是他不对在先,心里甚是愧疚。

楚煜见秋雪独自坐在河边,便小心走上前,他从不向人认错,这次他却战战兢兢地走去,不知该怎么说。

只听见他柔声说道:“秋雪……你……别生气了,这次是我不对。”

秋雪却回头微笑道:“不,是我错了,我想过了,我这点微薄的功夫,出去只是找死,破晓在的这几天我也荒废了不少功课,是时候补补了,破晓功力虽然比我高不了多少,但我相信他一定没事,你不是有信号给他吗?等我们看见了便去救他。不过……等他回来了,我要他好看。”

楚煜听后,这才松了口气,于是两人渐渐谈说起来。

而此时他们却没看到还有一人站在树后,便是破晓,他看见秋雪一脸严肃,而楚煜战战兢兢,心想定是有什么事,一时觉得有趣,于是在树后听着,当他听到“破晓在”和“荒废”二字之时,心里忽然一冷,觉得果真自己是不该留下来的,他想道:“原来我在这里是碍着姐姐学武了,姐姐做事一向认真,我岂不是妨碍到她了么?既是这样,所幸还是我离开的好,有楚煜在,没人会欺负她的。”

他心里暗叹道:“只是茫茫天下,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就在昨晚他还在安慰赵素清,而如今却又何尝不是在说自己呢,原来楚煜虽然没有父母在身边,但至少赵素清是关怀他的,而沧浪派弟子虽然对他敬而远之,但也不排斥他。而只有自己,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知道,更落了个家破人亡,如今在沧浪派他越发觉得是寄人篱下,他心里越想越是落寞,泪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林破晓悄悄转身离去,走得神不知鬼不觉。他随xìng地在沧浪派附近漫步,不知自己究竟该去向何方,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下一刻活下去的目的地。

慢慢地,他又回到后山,赵素清一见,关切问道:“孩子,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破晓摇了摇头,赵素清又问道:“那你又是为何?”

林破晓怆然说道:“我既非拜在沧浪派门下,一直住下去不是成吃白饭的了么?我可不想,我也不知去哪,走着走着,就又回到了这里。”

赵素清微笑地抚模着破晓,说道:“这孩子脾气倒是挺倔,这样吧,你住在我这,不过有一个条件,就是除沧浪派外不能去任何地方,一旦出去你就不能再回了,你同意么?”

此时她却暗想道:“赵素清呀赵素清,几时你成如此胆小之人了?”

破晓听后,也想与赵素清甚是投缘,而且能随时见秋雪,便很快答应了。随后破晓道:“但我在你这也不能白吃住呀,您有什么事要我干,我义不容辞。”

赵素清笑道:“那好,有什么活你帮我做啊,我这可是来不及呢。”于是笑着把破晓带了回去。

过了几月,便是七夕了,鸣鸾说道:“不如我们去西湖玩吧,七夕的西湖可热闹了。”

杜宇轩道:“你是要玩呢还是想见鹊桥仙哪?”

鸣鸾鼓着嘴道:“自然两个都要的。”

杨思清抿着嘴笑道:“那鹊桥仙岂是你说见就见的,你又不是那苦命的痴男怨女。”说罢众人笑得合不拢嘴。

秋雪在一旁问道:“什么是鹊桥仙?”

杜宇轩笑道:“说起他可真是有的说了,如今大家都已经将他看作以为神人一般,大家都说是天上的月老下凡,只要是不能在一起的痴男怨女,只要双双到断桥下许愿,鹊桥仙便能帮他们扫除重重阻碍,使有情人终成眷属。”

楚煜在一旁枕着手说道:“这不过是传言罢了。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鸣鸾吐了吐舌道:“你去了不就知道到了。”

楚煜哼了一声说道:“我不去。”

“不去就不去,但是秋雪姐姐肯定是要去的吧?”鸣鸾坏笑地看着秋雪。

秋雪眨了眨眼睛,不以为意道:“自然是要去的。”

夜晚寂静无声,众人嬉笑一番之后也都各自回屋里睡去了,秋雪近rì已经是心事重重,还挂念着破晓的安危,她又有些后悔,自己怎会如此大意,让他一个人独闯江湖去了。

一阵幽幽的琴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秋雪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琴声,循着声音走去,却看见楚煜身着白衣,姿态俨然,白玉般的手指扣在琴弦上,琴弦微微颤动竟发出了如此动人的乐曲。

而更引人吃惊的是,这竟然是楚煜所弹奏的。

“你……”秋雪吃惊地望着楚煜,楚煜却不为所动,秋雪在他的身边坐下,听着他将这一首曲子弹完。

“这首《长相思》,用琴弹奏出来,当真是好听。”秋雪笑着赞美道。

楚煜抿嘴笑了笑,说道:“能把这首乐曲听完的,你是第一个。”说着他看向秋雪,秋雪忽然被他那双饱含深意的眼神慑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大家都不知道你会弹琴?”秋雪诧异道。

楚煜笑道:“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又如何会知道?”

“你不是有许多‘好兄弟’吗?”秋雪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他们都不曾听过,有些人,只要是泛泛之交变好,更有些人,是连认识都不用认识的。”

“明天的七夕夜,你和我们一起去吧。”秋雪嘴里忽然吐出了这几个字,她当真是想抽自己嘴巴,怎会突然在七夕邀请一个男孩子一起出去。

楚煜倒是很随意说道:“这些节rì我都没有兴趣,还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好。”

秋雪见到楚煜忽然有表现出那种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忽然气不打一处来,竟是有些较真:“你不是答应破晓要好好保护我吗?你不去万一我有个闪失看你如何交代。”此刻秋雪是更想抽自己了。

楚煜:“……”

“陪我坐一会儿。”楚煜淡淡说道。

“啊?”

“明天去不去,看心情。”

“哦……”

“想不到你竟然是如此随意的一个人,竟然邀请一个男孩子去过七夕……”

“啊?没有……我只是……”“好了,现在不许说话。”

“哦……”

如果破晓在这里,定要上去给两人每人送几拳。

七夕之rì,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繁华的西湖之畔,好不热闹。绿扬yīn里,白堤之旁,无数眷侣互诉心语,娇言默默。yù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西湖之水碧绿澄清,点点艳阳照下,更显一番诗意,无数小船飘荡于碧波之中,sè彩斑斓,油纸伞下,不知又在诉说如何心肠。

鸣鸾跑在前方活蹦乱跳,哼着不知名的歌,秋雪的脸露出点点笑容,恰似盛开的桃花。楚煜跟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

鸣鸾跑到秋雪身边,悄悄道:“秋雪姐姐,这个讨厌鬼怎么答应会来的?”

秋雪折下一根柳枝,细细地摆弄,没有答话,他看看桥下的风景,断桥之下,已经聚集了许多人,纷纷抛起手中的红丝带带,许下愿望,希望能与最爱的人白头到老。

而在另一些静谧的角落,只有静静的依偎,没有欢声笑语,只有无尽的期盼。

转眼间他们便来到了白沙堤,虽已到夏天,但此处却仍是凉爽,湖心荡漾,似是诉说着一段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或是悲剧,抑或是喜剧。

秋雪望着远处,低吟道:“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

杜宇轩笑道:“这可是诗鬼李贺作的《苏小小墓》?”秋雪笑着点了点头,叹道:“若是那个叫阮郁的公子能和她在一起,她的结局也许不至于这么悲伤了。”鸣鸾觉得此时念这首诗不免伤感,于是说道:“咱们别想这个了,去划船吧。”秋雪笑道:“好啊。”于是众人雇了条船,在西湖的碧波中徜徉。

在湖心,隐约听得古筝之声传来,这声音显得十分淡定,从容。

杨思清不禁叹道:“不知是谁家姑娘,弹得如此动听。”

杜宇轩也说道:“是呀,这声音听得平淡无奇,但却是只有灵台空澈之人才能弹得出的,此人一定清心寡yù,无yù无求。”

鸣鸾不屑地看着那两个达成默契的两人,道:“你们才多大呀,说得比师父还老练。”

杨思清笑道:“我和你杜师兄可是从小学乐曲的呢。”

秋雪看了楚煜一眼,微微一笑,楚煜撇了撇头,淡淡说道:“你们说都没猜对,看看前面吧。”

“又来一个……”鸣鸾瞬间觉得自己周围的人都和自己完全没有了交流的交界点。

众人顺着望去,却是一位年纪与他们相仿的女子在弹奏,只见她蒙着面纱,谁也瞧不见她的庐山真面,长发飘逸,仅从眼光便能透出一丝灵动之气,对周身之物浑然不觉,倒真有佛家所言“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之境了。

秋雪静静地看着她,说道:“她虽然年纪与我相仿,但却显得比我们谁都成熟,有一种超然旷达之境了。”

那女孩抚毕,挟着古筝便即远去,脚尖往湖面一点,便飞至岸边,眼睛向天上一掠,沉吟许久,说道:“出来吧。”

一阵风响,一声淡笑,说道:“小姑娘耳朵倒灵,怎么最近总碰上爱管闲事的小鬼,而且武艺一个比一个强。”

女孩说道:“那是你命不好。”

秋雪听这声音比谁都熟悉,大叫道:“不好!是水玉寒。”

鸣鸾大惊道:“不会吧,你没听错?”秋雪蛾眉一锁,说道:“这声音我比谁都熟,破晓呢?不知他有没有事。”她随后急忙向桥边喊道:“姐姐小心,她有暗器。”那女孩朝这边望了望,并未理会,只是说道:“水玉寒,你名声不小嘛,你的狠毒天下皆知啦。”

又是一阵风掠过,水玉寒却已站在桥上,向秋雪一行人说道:“此事与你们无关,沧浪派的小女圭女圭好好过你们的七夕,莫要逼我新账旧账一起算,你们若插手可别怪我。”

秋雪喝道:“那我弟弟呢?”水玉寒冷冷的道:“之前我错怪他了,他现在哪我怎么知道。”

杜宇轩愠怒道:“好个不知羞的女子,一句错怪了,就差点害了条人命。”

水玉寒并不理会,而秋雪悬着的心瞬间也放下去了。

只见水玉寒对那女孩道:“那个小女孩捡了我的玉佩不知归还,还把它往地上砸去,难道不该死么?她家人见了不管教,还在一旁说笑,不是更该死么?”

女孩说道:“你那什么玉佩我不管,总之我今天不杀你就愧对被你无辜杀死的人。”水玉寒大笑道:“就凭你?天下想杀我的人多得是,我杀了那么多的人,也不差你一个,你们说我暗针伤人,今天我当着你的面就杀了你。”

那女孩淡淡的说道:“那你试试看。”

水玉寒一阵冷笑,抽出手中的白练挥去,那女孩微微一避,却似有什么东西捏在手里,秋雪定睛一看,竟是一根琴弦!女孩将琴弦轻轻一拉,迎向水玉寒的白练,反手一拉,便扯住白练不让其挥动,随后脚步一转,竟凌空翻上,两手回拉,白练又向水玉寒甩去,水玉寒一阵冷笑,用力一拉,女孩被拉了下来。秋雪大叫声:“不好。”急忙向前助阵,水玉寒果然暗自发出银针,但已为时过晚,那女孩也料不到水玉寒竟出尔反尔,发出暗针来,此时也躲闪不及,正当此时,一滴水滴飘来,打在针上,那针立刻掉在地上。

鸣鸾见水玉寒逃走,不禁拍手叫好,但鹊桥仙的影子却未曾见到。那女孩对秋雪似是微微一笑,目光柔和,转身便走,秋雪问道:“姐姐叫什么名字?”只听声音传来道:“独孤走天涯,霜冷寒清秋。”

秋雪略一沉思,笑道:“清秋姐姐,我们后会有期。”

水玉寒经过破晓一事之后,竟然连连遇到各路高手,不禁感到懊恼万分,而对于秋雪他们而言,想不到世上竟是有这样的人,自己丢了东西就随意无赖人,甚至于要把人家满门灭族,就连秋雪也不经意地想:“这女子脑子该不会是进水了吧?”

“想什么呢?”楚煜走过来看着出神的秋雪,此刻周围只剩下了他们。

秋雪回过神来:“没……没什么。咦,鸣鸾他们呢?”

楚煜苦笑不得说道:“鸣鸾早就已经去追鹊桥仙了,杜宇轩他们放心不下就跟过去看看,想不到原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

秋雪眨了眨眼睛,一时间脸红了几分,急忙对楚煜说道:“那我们快去追吧。”

“你不会是也和鸣鸾一样想急忙知道自己的姻缘吧?”楚煜故意打趣秋雪。

而秋雪瞪了他一眼,道:“我是从来不想那样的事的,记住了,这可是我的原则。”

楚煜只好应和着点了点头:“是,是,原则,原则。”

鹊桥仙身形犹如鬼魅,眨眼间便消失不见,鸣鸾一路狂奔,竟连他的人影也看不到了。

“鹊桥仙……鹊桥……仙……你等等我,我有话问你……”鸣鸾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撑着腿,已经耗费了自己所有的体力了。

而在她身后,一个人影慢慢浮现,他头上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脸,只是他的身形瘦削,很像一个人,只是鸣鸾一时间想不起来。

“你追了我这么久,究竟想要做什么?”那男子正是鹊桥仙。

鸣鸾喘气说道:“我只是……想问你,你能帮我实现一个愿望吗?”

鹊桥仙含笑问道:“是想要一个如意郎君?我可不是月老。”

鸣鸾摇了摇手:“不是不是,我想让我爹,从失去我娘的yīn影中走出来。”

“哦?”鹊桥仙对于鸣鸾的这个愿望不禁大感新奇,“人家都是要我帮助他们成双入对,你却让我帮你爹忘记一段感情,这我可做不到。”

“哼。”鸣鸾不满道,“难道爱情是非要两个人在一起吗?就像我爹,我娘去世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怎么笑过,对我也是冷冷淡淡,与其这样,倒不如让我爹把这段感情忘了去,也好得过伤心一场。”

鹊桥仙笑道:“小小年纪,懂得倒是不少,只是你真的确定两个人不在一起也会幸福吗?那不过是人们内心自我安慰罢了。多少年了,我见过许多不得不分开的人,他们在表面上互相安慰,言称相爱不一定要在一起,但是在背地里,你可知道他们流了多少的眼泪?所以在我看来,不要轻言放弃,不要轻言分开,那会是你一生的悲剧。”

“可是我娘已经死了啊,就连我都不记得她长得什么样,于我而言不过是个名字而已,我就连叫也没有叫她一声,可我爹却一直念念不忘,忘记了周围人的好,甚至忘记了自己是碧玉山庄的庄主,他身上还有许多责任,不该就此埋没。”

鹊桥仙闻言“碧玉山庄”,顿时微微震惊,他仔细地看着鸣鸾,像是带有询问口气的说道:“你是碧玉山庄上官逸的千金?”

“怎么,不像吗?”鸣鸾挺了挺腰板,摆出一丝大小姐的架势。

鹊桥仙细细打量她:“说真的,你倒是和上官夫妇没有想象之处,但是却和我另一个故人很像。”

“什么?”鸣鸾眨着眼睛奇怪地问道。

鹊桥仙笑了笑道:“没什么,女儿和父亲长得不一样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我和你爹也算是至交,他的事情我说不定知道得比你还多,这些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也不必多说,你只要好好孝顺你爹,那他就心满意足了。”

“你认识我爹?你到底是谁?”鸣鸾决心打破砂锅问到底。

鹊桥仙笑着模了模鸣鸾的头,见杜宇轩和杨思清追来,于是纵身一跃,消失在树林里。

“喂,问你话呢!”鸣鸾朝着寂静的树林喊道。

“鸣鸾,你跑慢些,刚才是鹊桥仙么?跟你说什么了?”杨思清问道。

鸣鸾叹了口气,摇头道:“没说什么,真是个怪人,对了秋雪姐姐呢?”

杜宇轩说道:“他们就在我们后面,和楚煜在一起呢,天sè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鸣鸾点了点头,忽然大叫一声:“啊!我知道了。”

杜宇轩被吓了一跳:“知道什么了?”

鸣鸾说道:“我终于知道鹊桥仙的影子像谁了。”

“谁?”杜宇轩的好奇心也被激发了。

鸣鸾神神秘秘说道:“楚煜。”

“你是说……像楚煜?你不会眼花了吧。”

鸣鸾笑道:“思清姐,你别忘了,楚煜的爹是谁。”

“楚天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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