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皆如浮云过,我守得住誓言,奈何你的背叛,将我赤诚的爱,贮满了一世的伤。
——萧罗衣
正当众人无计可施之时,忽然听见一片叫喊之声,听着像是后院着起了大火。
顿时火光照得这画廊愈发恐怖,鸣鸾苦笑道:“我们真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了。”说话间,却只听得萧罗衣笑道:“想声东击西?小子,还女敕了点。”只听外面又有一阵风声,萧罗衣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杜鹏羽略有惋惜说道:“唉,功亏一篑,此人相救我们,却敌不过天下第一女捕头的眼睛。”忽然裴儿闯了进来,拿出钥匙打开牢门,给他们解开绳索,匆匆忙忙说道:“各位快走,此地不宜久留,从这里向北走便有一口井,出口在井底。”
杜鹏羽说道:“裴儿姑娘,你这般帮我们,你夫人定饶不了你的。”裴儿笑道:“没事,现在又有外人闯入,夫人应该不会怀疑到我,你们快去吧。”杜鹏羽说道:“不知各位掌门意下如何?”从他的的神sè中,秋雪他们已经知道答案,俞子成说道:“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外面有人救我们,我们该去救他了。”卢志远喊道:“对,我们冲出去,烧了这画廊。”
秋雪心里却想道:“其实这位夫人也挺可怜的。”只听楚煜说道:“既是这样,我们冲出去。”众位弟子齐声答应,奔了出来。裴儿在一旁暗想道:“这些人真重义气。”想到自己,又不禁黯然神伤。
再说萧罗衣和另一个人激斗正酣,只见那人一身黑衣,蒙着面看不出是谁,杜鹏羽止住了众人,停下道:“这人身法不错,我们静观其变。”
卢志远看了看那个轻灵的身法,也说道道:“是啊,几个男子欺负一个弱女子也不像话,话说回来,那小兄弟武功不差嘛。”
黑衣人凌空而起,画了个剑花返身直刺,左手直切萧罗衣的肩井穴,萧罗衣手持绳索,空中画圈直往他身上套,但黑衣人身法奇快无比,萧罗衣每次都是差了一招。黑衣人手捏剑诀,右臂直挥,挥至半处又剑锋向下刺出。
杜鹏羽不禁“啊”了一声,秋雪立刻问道:“师父,怎么了?”只怕是和自己想的一样。杜鹏羽说道:“你看他的招式,刚才是不是我们沧浪剑法的‘惊鸿一瞥’?”
秋雪说道:“嗯,很像。”其实她心里早已在猜测一个人,楚煜却叉着手,淡淡说道:“不是很想,分明就是。”
他眼睛看了秋雪一眼,给力秋雪一个肯定的答复,秋雪也微微一笑,掩不住的欣喜。
黑衣人急转直下,四处跳走,为的只是不被萧罗衣绑住,萧罗衣冷笑一声,左手握住绳子,右手抽出一把短刀,刀光闪烁,诡异异常,只见她左手舞绳,右手挥刀,使得是天衣无缝,黑衣人不知不觉间轻功使得极其频繁,用的正是“踏雪寻梅”。
他脚尖轻轻一点,便又跃到萧罗衣的肩头,回身刺出,使出“冯虚御风”,萧罗衣冷笑一声,用刀抵挡,不经意间左手的绳索翘了起来,杜鹏羽惊道:“不好!”
萧罗衣在黑衣人只顾刀锋之时,晃出绳索径直套去,黑衣人眼睛一瞪,急忙回身,萧罗衣反手拿刀柄点向他灵台穴,黑衣人没有办法,只能借廊壁顺势一滑,跌了下来。这一跌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从萧罗衣的攻势中逃了出来,随后一跃而起,双脚在不停踏着,似乎是在踩什么卦位,秋雪在一旁暗自说道:“归妹卦,同人卦,下来是……对了,是既济卦。”她心中已经知道这是谁了,心中默念道:“破晓……小心哪。”
黑衣人脚法忽转,每一步都似踏而非踏,非踏而又实踏,绕着萧罗衣渐渐逼近,萧罗衣眼看找不到可攻的部位,寻思这招式好生奇怪,于是静下来抵御着。正踌躇间,眼角看见秋雪一行人,暗想道:“他们怎么出来了,糟糕!中计了。”忽然黑衣人挺剑而刺,剑锋陡转,刺向萧罗衣左手,萧罗衣正出神,急忙向后一退,手臂还是被划了一剑,忽的转身,携起正在出神的秋雪,一把把她拉走。
黑衣人眼睛露出惊恐的神sè,风一般追了过去,楚煜叫道:“秋雪……”也追了过去。此时杜鹏羽连忙说道:“快,跟上他们。”
萧罗衣东转西绕,秋雪被她点住穴道丝毫动弹不得,黑衣人和楚煜尾随在后,杜鹏羽一行人带着其余弟子跑在后面,萧罗衣跑进一间石屋,往墙上一敲,一道重重的石门便垂了下来,黑衣人对楚煜喊道:“快!”拉着楚煜直往里一跃,从石门底缝里钻了过去,而这时,屋内和外界彻底隔离。杜鹏羽晚来一步,他四处敲着墙壁,寻找着机关,卢志远懊恼道:“早知这样就不该讲什么道义,大伙这么多人还敌不过她?”
在这里面薛扶风是最冷静的,说道:“别慌,这外面说不定有什么机关。”鸣鸾等人对里面甚是焦急,吴雨弦气道:“打不过别人就将弱女子带走,这妇人也难怪被别人抛弃。”
杜鹏羽咳了咳,悄悄对吴雨弦说道:“此话不可多言,当年萧罗衣年轻时卢掌门也是对她有意思的。”
“啊?”吴雨弦惊恐了一下,卢志远皱眉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
萧罗衣把秋雪放在地上,秋雪只是不言语,楚煜匆忙跑过去,萧罗衣喝道:“别动!”说罢把刀放在秋雪喉边,楚煜怒道:“你有本事就和我独斗,想不到堂堂女捕头竟做出这种卑鄙之事。”
此时楚煜已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冲过去扒了萧罗衣的皮,将她碎尸万段。但黑衣人在一旁却显得格外镇定,说道:“你还不知悔改么?”
萧罗衣仰天大笑,声音凄惨,却又让人听了十分恐惧,一字一顿说道:“我错了?对于这个世界,我付出够多了吧,但我又得到什么?我对别人这般好,他们又对我如何?男的负心绝情,女的忍气吞声,这是什么世道?”
秋雪站在一边也显得很冷静,只是说道:“难道你所做的便能使你内心得到满足?你太可怜了,纵使世人对你不住,你如今却是让无数人重蹈你的覆辙,你看了是不是很开心?如今的你还是以前的你吗?”
萧罗衣笑道:“小姑娘死到临头还给我讲道理,如今我很快活,我要让他们后悔他们的所作所为,让他们痛不yù生。”秋雪也笑道:“是吗?可是他们在你这里很开心,纵使死了也是死得很快活,而他们妻子呢?你不过是打着世人对你不公的幌子来达到你变态的yù望。苦海无边,再回首又会是一片朗朗乾坤。”
萧罗衣似乎被她说中内心,吼道:“闭嘴!”手起刀落便砍向秋雪,楚煜去救,已是来不及,叫道:“不要!”而在这时,秋雪却举手轻轻一档,格住了萧罗衣的刀,萧罗衣顿时愣住,惊呼道:“怎么可能?!”
秋雪乘时反手一转,逃了出来。秋雪向黑衣人笑道:“还不摘下来,难看死了!”黑衣人笑道:“就知道你会识破。”于是将面罩轻轻摘下,正是林破晓。
楚煜看了,先是愣住,随后跑上去狠狠锤了他一拳,说道:“臭小子,虽然早知道是你不过怎么变得我都快认不出了。”
林破晓笑道:“几年不见,改天再痛饮一番,我们先和她了结再说,这女子很难对付。”他看了萧罗衣一眼,似乎是隔了几世的仇怨一般。
秋雪走了过去,笑着说道:“我这解穴法练得还不错吧。”
“可比我强多了。”破晓挠了挠脑袋。
楚煜微微叹道:“原来你给我看的是这般好宝贝,可惜我没看。”秋雪笑了一下,心里却想:“有几时我给你东西你看了?”
论单打独斗,三人没有谁是萧罗衣的对手,纵使破晓和秋雪练过《太乙真经》上的武功,无奈对方功力也是深厚,只能自保,但也不能伤敌,刚才破晓那一剑也不过是在萧罗衣出神之际才刺中,唯一的法子只能是三人攻她个出其不意,用速度取胜,或者是外面有人进来援助,萧罗衣正是以快著称,要是被她绑上,便是十分凶险了。
萧罗衣瞧着这三个人,心想刚才几次都吃了大亏,于是对他们防备甚严,说道:“有什么本事就都使出来吧,我倒要瞧瞧当今世上还有谁让我心惊。”
秋雪把破晓拦在一边,说道:“刚才你风头出尽,倒显得我们没有努力了,看看姐姐是不是比不过你了。”说罢便飞到萧罗衣跟前,破晓喊道:“姐姐小心。”
秋雪微微一笑,一阵光亮闪过,出剑甚快,秋雪对于何事都是一丝不苟,就连练剑也是从出剑开始练起,这恰与破晓随便了事和楚煜无所事事相反。秋雪清啸一声,便一阵风扫了过去,手臂微微下垂,手腕随后一翻使了招寒江钓雪,萧罗衣微微一闪,笑道:“雕虫小技。”秋雪也微微一笑,说道:“是吗?”忽而剑锋偏转,脚下一阵虚浮,飘飘然地攻到萧罗衣身后,倒挂金钩踢向萧罗衣,萧罗衣一掌挡住,秋雪借助萧罗衣的掌力向后急退,眼看就要撞到墙上,但秋雪双脚齐出,又借助墙上之力打向萧罗衣。萧罗衣只道她是小丫头一个,便不经意出手挡住,猛觉手臂一震,不禁惊叹她内力竟也如此之强。破晓与楚煜看了都沉醉其中,对秋雪担心倒也少了大半。
秋雪向后一退,注视着萧罗衣,萧罗衣说道:“看来我也低估你了。”秋雪说道:“快快放我们走,你也是苦命人,我们不想和你作对,只是你以后不要再害人了。”萧罗衣大笑道:“你以为你们放过我,外面人也能放过我吗?少说废话,一起上吧。”说罢双眼露出绝望而又仇恨的眼神。
楚煜冲上前道:“和你多说无益,破晓,上。”秋雪无奈地摇了摇头,挺剑向前,萧罗衣毫不理会破晓和楚煜,招招直逼秋雪,破晓和楚煜见状便向前挡住。
萧罗衣笑道:“小丫头甚是厉害,竟有两个少年为你拼命。”但刚才一斗秋雪消耗了太多内力,破晓三年着实锻炼了不少,但需要护住秋雪,只剩楚煜攻势甚是凌厉,说道:“破晓,你先带秋雪下去歇息。”萧罗衣喝道:“谁也别想走。”一刀刺向秋雪,楚煜急忙掩护,却不知这一招乃是虚招,一根绳索已经飞向破晓,破晓此时只顾着秋雪,毫不留意到自己,毕竟三人几乎没有实战经验,破晓瞬时被绑。萧罗衣又一个转身,将急忙掩护秋雪的楚煜点住了穴道。只一个虚招,竟就一箭双雕。萧罗衣又亮出一把刀,分别指向破晓和楚煜,对秋雪说道:“现在我只放一个人,你选谁?”
秋雪一时慌了手脚,说道:“两个人我都要放。”说罢便有出招拼命之态。萧罗衣笑道:“两个人都对你有情有意,只是小心以后两个人都弃你而去。”秋雪一听,不禁勃然大怒,说道:“别以为每个人都与你夫君一般歹毒,你有了仇恨,便希望每个人都有仇恨,这是什么道理,我绝对相信他们两个,一个是与我一起长大的弟弟,一个是与我一起练功的师兄,谁都不会抛下我。”
破晓与楚煜听后都会心一笑,破晓骂道:“要杀要剐随你便,你这般歹毒,难怪你夫君不要你。”破晓从不知道萧罗衣的事,但从她的话中听出是她丈夫抛弃她了,于是便那么随便一说。萧罗衣一听便火冒三丈,一掌狠狠地朝破晓脸上打去,破晓顿时吐了口血。楚煜被点了穴道说不出话,狠狠瞪了她两眼。
萧罗衣抓起两人,说道:“只给你一柱香的时间,不给我答复,我便将他们的肉一块块的割下来。”
秋雪一听,知道已是没有讨价的余地了,到这时确实好生为难,瞧了瞧在不住嬉笑怒骂的破晓,又看了看暗自在用力冲破穴道的楚煜,实在没法抉择,定是舍去谁都是不舍,破晓和她自小相依为命,这自不用说是他最亲之人,但楚煜于她却也有着另一种感受,她觉得他沉稳,体贴,与她有着同病相怜的感觉,给她静静的欢乐和别样的鼓励。
想到这里,她觉得她自己甚是无助,以前都是自己没得选择,这次她有选择了,却是一个永远会令她后悔终生的选择。破晓见到她这个样子,心里在隐隐作痛,这三年其实他一直在暗中保护秋雪,只是秋雪不知。在他这些年看来,他早知道秋雪对楚煜有着别样的情感,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毕竟姐弟连心,从小懂得她的心事,于是自己暗自想道:“姐姐有人照顾,我自己孤身一人,却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能真正怜我爱我之人,只怕这一生都找不到了吧,练了武功又如何,还不是被人抓住任人宰割,既然这样,武功高强又怎样,像她一样害人么?”
他又瞧了瞧楚煜,想道:“秋雪姐姐跟着他,我自是大大放心,如果他死了,秋雪姐姐一定伤心yù绝,反正我也四处飘零,干娘有她亲生儿子,我对于她或许也是可有可无的吧……”
原来到最后,他终究还是孤身一人,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陪伴,为什么只有自己,找不到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在他的脑海里,忽然闪现着江南水乡的蕊儿,沈园的陆游和唐婉,在他的心里隐约传响了陆游的那首钗头凤: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我自是惜福,奈何它永远跑得太快,我把一切看得很淡,而别人却看得很重,于是我显得自甘堕落,我把那些看得很重,而别人却看得很淡,所以我注定了孤独。
想到这里,他不愿秋雪再犹豫下去,喊道:“姐姐,救楚兄吧,我不要紧的。”此刻死亡的声音再度在他头上盘旋回响,只怕得救已经是无望,只是死亡的感觉,竟会是如此恐怖,他的眼角挂着泪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悲伤。
而楚煜被勒在一边,心里对于秋雪的抉择早就有了准备,“他定会是选破晓的,如果他选择了我,我想那就不是我看上的人了,秋雪,能够遇见你,当真是很好。”
在他的心里此刻渐渐疑惑,他对秋雪,所抱有的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感。三年来,两人时而争吵,时而互说心事,俨然成了知己。有时在夜晚他一个人孤独地弹琴的时候,心里会显得越发的悲伤和凄凉,他会渴望,在自己的身旁,有这样的一个女子撑着头,一句话不说,静静地听着他弹完自己的《长相思》,十几年来,他终于等到了这个人,可是当他等到的时候,却不敢开口,因为他不敢奢望,这样好的一个人儿,会是属于自己所有。
正因为他相信,不是他的终究不属于他,实现自己的梦该是自己永不可能的一个奢望,因为他懂得离别,所以他甘愿决绝,所以他希望,别人若是记住他的不好,分离的时候,根本就是不会痛苦的。
“秋雪。”楚煜开了口,笑了笑,“快说吧,我不要紧,我能够遇见你,已经是我莫大的福气,又怎敢奢望其他。以后到了清明,记得有我这个人就好,我不希望其他人能够记住我,但是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忘记我……”
“哼,好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小姑娘,这两个男子都待你不薄,只怕其中任何一个死了,你都会难过,很好,很好。”萧罗衣笑了笑,对着这三个人却像是嗤之以鼻。
秋雪顿时迸出眼泪,手里的剑握了又握,突然说道:“不,你们谁都不死,我死……”说罢竟将剑引向自己脖子自刎。
就在她引剑的瞬间,泪花飘过,这个抉择作下,便是代表了解月兑,也是代表了放弃,最坏的结局便是,三个人在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破晓急忙叫道:“姐姐不要!”
“叮……”两根针打过,将秋雪的剑震落,秋雪只觉手上一震,剑便月兑手,随后有声音传来:“玉书在此,闻者皆跪下。”
萧罗衣一听,心里一震,自语道:“怎么可能?难道玉书神侠来了?”这世间一僧,一儒,一道,一俗为武功最高,玉书神侠便是其中的“儒”,江湖中所有著名侠客都被记载玉书中,所以与其说是敬仰玉书神侠,毋宁说是对所有德高望重的大侠的膜拜。
正踌躇间,那声音似乎略带恼怒,说道:“难道你不信?”萧罗衣却也不敢怠慢,因为这世上还没有人敢盗用玉书神侠的名号,于是恭敬地说道:“还请玉书一现,方了小女子多年来心愿,到时小女子自当下拜。”
那声音冷笑说道:“这世上岂有关了门见玉书的?这是何待客之道,到说来与我听听,你不开门,玉书还能穿墙进来不成?”萧罗衣思量道:“莫非是对方的诡计,想引诱我开门,但若是真的……”她细细回顾刚才的声音,不是之前每一个人的声音,定是外人,她借着这是她的地界,倒也有恃无恐,于是走了过去,将一盏灯向右一转,把机关打开,一道门轰得开起,这时一个白衣女子走了进来,右手高高上举,只见一本小册子晶莹剔透,托在手上,与她的玉臂相映更增光彩,杜鹏羽一行人已跪在地上,甚是恭敬。萧罗衣自此才知果然是玉书神侠的号令。
那女子瞧了瞧秋雪等人道:“玉书在此,其他人还不下跪?”
秋雪心里舒缓了一口气,指着破晓等人说道:“这位姐姐,我弟弟和师兄他们还被绑着,怎么跪?”
那女子向萧罗衣看了一眼,萧罗衣顿时会意,原来的嚣张气焰顿时没有,此刻在她看来一切像是走到了绝境,她走过去将破晓松绑,在楚煜身上轻拍两下,解了楚煜的穴道,破晓和楚煜方得zìyóu,破晓便呼地扑向萧罗衣,萧罗衣向后一闪,那女子喝道:“住手,还不跪下。”
破晓直起身子,转过去看着那女子说道:“你一直说跪下跪下,我们凭什么跪你。”
楚煜在一旁也叉着手,摆明了是站在破晓那一边的,那女子笑了笑,想是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却还是柔声说道:“这不是跪我,跪的是江湖德高望重的大侠,这下你知道了吧。”只听这语气甚是轻柔,全不似对萧罗衣所说口吻。
破晓听后,眨了眨眼睛,说道:“凭什么要跪他们,他们若当真是了不起的,自当是为我们做一番大事,而不求我们跪下,真的是一招变凤凰,从此不当人。”
那女子微微愣住,破晓又说道:“我不知道那上面写了究竟是什么人,但是我觉得侠之大者,受我们拜了,反而身份降低了,这和那些土豪地主又有什么区别?”
秋雪拉了拉破晓,就连楚煜也甚是诧异。
“但是,姐姐你救了我,我自当拜谢,所以这一拜,不是拜那些大侠,而是这般漂亮的姐姐。”破晓微微一笑。
那女子好奇地看着破晓,脸上是有红又白,她微微抬手,将破晓扶起,对众人道:“大家都起来吧,还是把正事做了要紧。”
“玉书山庄侍女丝竹奉玉书神侠之命,令神捕萧罗衣将所擒之人速速放回,并烧了这画廊,永不存世,否则我等定不宽恕。”丝竹朗声读者一个卷轴,眉目神情间透着隐隐灵气。
萧罗衣心里暗想:“要我放了他们已然做不到,何况叫我烧了这里,我是万万不肯的,我倒要试试这侍女的武功,再作打算。”于是说道:“玉书是真,人未必真……当然,丝竹姑娘莫怪,我不是存心疑你,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丝竹也听出了这其中的意思,也并未恼怒,微微一笑,说道:“好,我懂你的意思了,既是这样,小女子不才,领教夫人的高招了。”
萧罗衣说道:“那就得罪了。”话没说完,便欺到丝竹跟前,双手一扬,直向她的灵台穴打去,丝竹并不还手,只是向后一退,身子微微偏转,玉书向上一扬,脚下虚踏,势挟劲风,纤腰微摆,凌波点地,恰似九天玄女一般,时而凌空跃起,时而向后御风,每一招都是美到极致,每一招都没出过手,丝竹微微笑道:“萧夫人,我已让你十招,现在看招吧。”说罢左臂微扬,屈指向萧罗衣的绳上一划,仿佛弹琴一般,力道绵长,绳索顿时断为两截,萧罗衣顿时说不出话来,颤声道:“锦瑟断弦指!”
丝竹道:“比起主人,我们还差得远呢,你这下可信了?”萧罗衣说道:“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莫怪。”于是对众人说道:“你们去吧。”丝竹对萧罗衣说道:“主人吩咐了,给你找个世外桃源,好让你生活。”萧罗衣只是摇头,自语道:“索在人在,索亡人亡。”随后说道:“神侠好意,罗衣心领了。”
“这里有一封信,不知你要不要看……”丝竹踌躇间,从怀里掏出一个泛黄的书信,她将这封信交到萧罗衣的手中,“这是主人早年前得到,以为你已经身死,于是就想将其尘封,如今他让我交托与你,你看不看是你的抉择,只是你若是往下看去,只怕你会发觉,你已经误了终身……”
萧罗衣接过书信,信上赫赫然写着:爱妻罗衣亲启。
“信上写的,已经很明确了,你的夫君,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萧罗衣的手不住地颤抖,她的眼睛里突兀着惊异的光彩,她不信,她只是不信,原来自己的一生,说到最后竟然会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裴儿……把后院的人放了,带他们出去。”萧罗衣转过身子,留下了一道黯然的背影。
“夫人……”裴儿心里忽然有着不祥的预感,仿佛她和萧罗衣隔得好远好远,她从未见过萧罗衣悲伤的一面,在她的印象中,她永远都像是高高在上,永远都是万般仇恨。
“没听到我说的吗?带他们出去!”
众人这时方得出来,见到久违的阳光,好是舒畅,仿佛获得重生一般,各大掌门让丝竹姑娘向笑书神侠道谢,随后一一向杜鹏羽告别,卢志远拍了拍鸣鸾,笑着对杜鹏羽道:“杜掌门,有空带着这几个女圭女圭去我那做客,我一定热情招待,我去了。”
“我有这些倒霉孩子在这里,也就不送了。”杜鹏羽笑了笑,对着卢志远作了个揖。
卢志远指了指杜鹏羽笑道:“这家伙,笑容越发迷人了,走啦!”说罢纵身一跃,跟着薛扶风和俞子成离去。
忽然四周燃烧起了熊熊大火,杜鹏羽急忙问道:“裴儿姑娘,画廊是不是……”
裴儿看着烈火,忽然转身冲进火海,高喊道:“夫人!”
杜鹏羽一把拉住裴儿,“你疯了吗?我去!”说罢yù纵身冲入火海,被杜宇轩拦住道:“爹爹,现在火势这么大,怎么救?”
杜鹏羽说道:“就算没希望,也要一试,就算她作恶多端,也要体谅她的感受。”
破晓上前道:“杜掌门,我与你一同去,里面我转过好几圈了,熟得很。”秋雪上前拉住道:“又逞能了不是,不过小心。”
破晓微微一笑,与杜鹏羽纵身跃入火海,寻觅间只见萧罗衣坐卧在床,双目微闭,火势蔓延,快要延及她,破晓挥开火焰,杜鹏羽上前,让破晓在外守候。萧罗衣缓缓张开双目,眼神已没有了昔rì的凌厉,只有绝望,说道:“你们怎么又来了?快出去,这里危险得很。”
破晓喊道:“生命如此美好,何必为了一件事执着,快出来吧。”杜鹏羽也道:“只要你接受他人,他人又为何不能接受你呢,放开仇恨,你会看到美好的人生的。”
此时火势更是凶猛,萧罗衣微微一笑,忽然喊道:“小心!”杜鹏羽一回头,哪有别人,忽觉自己飘起,却是萧罗衣将自己振起,萧罗衣喊道:“杜掌门,我罪过不浅,死有余辜,只是裴儿孤苦,你好生照料。”一道石门再度关上,只是这次被关的是她自己。杜鹏羽挥泪将破晓带走,破晓对这女子忽然有些同情,竟也掉下泪来。
萧罗衣手中握着的那封书信慢慢被火焰吞噬,只是那个名字,让她刻骨铭心的难忘。那个她爱了一生,恨了一生的男人,竟然告诉她这样一个结局,竟然告诉她,她是金国人!
他用他一世的名声,换了她现世的安稳。
原来,最可笑的,是自己。
“罗衣,当你看到这封信,或许我已经被你杀死了,我不悔。这都是我甘愿的,但我甘愿并非意味着我不心痛,我只是知道,与其让你痛苦,不如让我被你恨着吧。”
“当他们告诉我你是金国的公主的时候,我已经认不清这个世界,他们告诉我,如果我不选择背叛,你的名声将会狼藉。我自是不信,于是我在你一次受伤的时候,快马加鞭来到金国王室,滴入武王的血液里,它们融合了。”
“既然这样,这个恶名,就由我来背负吧。我不爱这个国度,因为压抑了我太多,我想让它灭亡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却不曾想你依然受到了牵连,我还是遭到了暗算。是我活该,是我没有勇气选择面对,我应该和你一起,离开这个纷争的世界,只是你想要的太多,我不敢阻止你。”
“渐渐地,我忘了自己是谁,忘了你是谁,我只是等待,等待着你的到来,我已经派人去救你,你若是活着,我等你,等你杀我,别原谅我。”
世事皆如浮云过,到而今,如何才是我爱你?
她错了,一切都错了,这是个颠倒错乱的世界,原来她活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金国?大宋?呵呵,此刻对她来说,全是仇人,全是仇人啊!
火光最后将她残忍地掩埋,她将化为飞灰,随后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不知所谓的世界。
张丹青,下一世,我不想再见你。
到最后,或许她还是恨着他的。
破晓和杜鹏羽出得外面,两人身上衣服已被烧烂,众人并未见得萧罗衣,又见两人神情沮丧,便不再说话,裴儿呆呆跪下,向里面磕了几个头,不禁大哭,杜鹏羽说道:“裴儿,你跟我们去吧。”裴儿哽咽地点了点头,说道:“杜掌门的大恩大德,裴儿一定牢记心中,裴儿从此,甘愿当牛做马。”
杜鹏羽连连摆手,说道:“不必不必,你只管自己照料自己就成,以后你不是奴婢。”裴儿突然跪下说道:“我自七岁跟随夫人已有十年,夫人不在了有你们收留,就让我做些事吧。”
鸣鸾笑眯眯地走上前去,握住裴儿的手说道:“我一见你面就十分喜欢你。”随后对杜鹏羽说道:“师父,就让裴儿陪着我当贴身丫鬟吧,我不会把她当下人看的。”杜鹏羽笑道:“这可别问我,裴儿愿意才是正经。”裴儿抹了抹眼泪,道:“我愿意。”
破晓正当拍衣服上灰烬时,丝竹对他说道:“你跟我来。”
破晓甚是不解,看了看秋雪,秋雪眼神也似是不解,于是便跟了上去。丝竹对破晓说道:“玉书从不轻易现世,这次玉书神侠派我前来,一是听闻几大掌门离开多rì不回,又听说有人见到他们到这里来过,知道这里必有变故,于是叫我来查明,现下里玉书神侠也有一件事情不便插手,只有一位武功又好又默默无闻的人才合适。”
破晓打断道:“我知道了,你是要找我。”
丝竹笑道:“正是,之前你进去救人时我发现你内功深厚,而且轻功又强,只是我不明白,你那位姐姐似乎内力和轻功能与你不相伯仲,这对于姑娘我倒是少见。”丝竹不知两人练过《太乙真经》后功力突飞猛进,自然不能同rì而语,丝竹又说道:“前方凶险难测,你不愿去我也不怪你。”
破晓笑道:“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我对自己武功都没有什么自信,指不定哪天就一不小心死掉了,你最后倒像是激将我了?”
丝竹笑眯眯对破晓笑道:“小公子,就冲我救你一命你也该帮我忙吧。”
破晓瞪了她一眼,此刻丝竹全然没有之前的一本正经,倒像是个小姑娘一般,半开玩笑地看着自己,弄得破晓也满是窘迫,“谁要你帮了?”破晓半开玩笑道。
“那好,那你保重。”丝竹转身离去。
“喂,丝竹姐姐,谁说我不愿意去了。”
“哦?”丝竹转身,就像是料到会被拦住一般。
破晓笑眯眯道:“我要你说实话,干嘛非要找我。”
丝竹叹了口气,“还不是找不到人了,我也是初出江湖,认得的人不多,主人叫我一路打听观察,此刻我见到了你,我相信,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破晓说道:“光是这一救命之恩我便该去,若不去岂不是没有心肝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长得很漂亮,乐意效劳。”
“你们男人果然都是天生的无赖。”丝竹不知是哭是笑。
破晓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过你这样可爱的小无赖,我喜欢。”
“说吧,什么任务。”
“在苏锡地界有一座山叫云泪山,外人很少知晓,这是地图,你好生看看,那里有一个人被一群不知名的人困住了,此人牵涉国家大势,务必救回,玉书山庄曾对外宣称不管任何国事,我们主人也好生奇怪,明明是儒者,有何不心怀天下呢?主人不说,我也不问,云泪山寻常人是寻不得的,你按地图走,一步都不能差。”
破晓收了地图,说道:“林破晓一定办到。”
丝竹笑了一下,便转身飞走,喊道:“那我静候佳音。”
破晓挥了挥手说道:“我会想你的。”
就在破晓出神之时,秋雪走来道:“你要到哪里去?”
破晓将刚才之事说了一番,秋雪叹道:“刚刚见面,又要分别了,你好生照料自己,我等你回来。”破晓笑道:“我会的,你和他也要好好的。”秋雪脸一红,嗔道:“他是谁?”破晓笑而不语,只听秋雪又说道:“我们要到少林寺去,刚才师父看了吴兄弟的信,知道少林有大事发生,要我们即刻前去相助。”
破晓皱了皱眉头:“怎么那些大派都有那么多的麻烦,烦死人了。”
秋雪敲了下破晓道:“就你厉害。”
破晓吐了吐舌头说道:“既是这样,多加小心。”
秋雪还是像以往一样说道:“我知道的。”
破晓看了看天sè,说道:“我去了,早去早回。”秋雪点了一下头,林破晓已跃到数丈外。
“替我向老楚问好,还有那个鸣鸾小丫头,破晓哥哥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