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莫忘 凤栖蘅芜

作者 : 晗灵月

()月明星稀,郎朗夜空下飘荡着几片云彩,在月光的照shè下斑驳陆离,凉风徐来,此时正值盛夏。

玉书山庄里寂静无声,唯有那片瀑布缓缓泻下,翡翠石壁幽幽透着微光,萤火虫轻轻舞动,淙淙水声处,上官鸣鸾仿佛回想起当年和秦落痕躺在草地上一起抓萤火虫的情景,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任由她细细回味,也不自禁地喜上眉梢。

此生遇着他,真是莫大的福分。

小越璃此时也才五岁,已经能上窜下跳,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的血统,古灵jīng怪的一双眼睛却是比他们夫妻俩谁都好看,也因此小越璃有一rì哭着跑向秦落痕,问道:“爹,为什么我比你和娘都长得好看,难道我不是你们亲生的么?”

秦落痕:“……”

“鸾儿,我真心希望你以后别给咱儿子灌输这种怪念头,不然我怕他将来的儿媳妇当真吃不消,这样你们婆媳关系也肯定是搞不好的了。”秦落痕一本正经坐在鸣鸾面前,喝了口茶,苦恼地说道。

由于近rì风平浪静,江湖无事,因此鸣鸾从做了玉书山庄的少夫人以来过的rì子还算是实在,是实实在在的闲适,秦落痕每rì会腾出好长时间收集江湖资料,空余时间便会和秦越璃一起玩耍,上官鸣鸾前不久终于学会了刺绣,于是她能够花上大半个月耐心地绣着花,给小越璃织着将来过冬用的衣服,秦越璃有时看见鸣鸾对他爱理不理则会叉着腰气呼呼说道:“nǎi娘,你再不陪我玩我要告诉我娘去了。”

秦落痕的脸sè立马煞白,急忙拉着秦越璃出去,说:“乖儿子不许胡说,咱快出去别打扰你娘刺绣。”

秦越璃“哦”了一声,头上却已经被敲了个暴栗,秦落痕隐隐约约感觉到了那股“嫁衣神功”的烈火气息,慢慢抬头,上官鸣鸾狞笑道:“这句话我能教?”

秦落痕此时当真是要哭了:“娘子,我也没教啊!”

“你给我坐下,不是你教的还有谁教的!”

就在秦落痕想要辩解的时候,秦越璃砰的一声关上门,门外传来一阵欢快的声音:“爹娘你们慢吵,我出去玩了!”

rì子点点滴滴过着,充实,激烈,而又渐渐平淡,上官鸣鸾已然发现,正是他们的宝贝儿子,使他们夫妻的生活多了许多争执。

也多亏了他们的儿子,他们才越发觉得,这小子当真不是他们亲生的。

“唉,爹娘每次吵架我都要去劝架,当真不知道我这么聪明的儿子他们是如何生出来的。”秦越璃如是说道。

月光流淌,鸣鸾靠在秦落痕的怀里不禁越发怀想,怀想生活中的一切,自从嫁给秦落痕后她才发现,原来为人妻子是要比当初在一起更上心的,如今两人靠在一起,其中的甜蜜已经比当初少了许多,但是这消失的几分甜蜜,已经变成一个人照顾另一个人的温暖。

“还是不成亲的好。”鸣鸾靠秦落痕更紧了。

“娘,你这鞭子还要不要?”秦越璃捧着蘅芜鞭,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

鸣鸾“嗯”了一声,接过鞭子,上面沾染了些许灰尘,已经有三年没有再拿鞭子,连鸣鸾都不知不觉忘了。

“娘,这鞭子是哪里来的,我怎么烧也烧不断。”秦越璃用力扯了扯绿油油的鞭子。

“你!”上官鸣鸾秀目圆睁,气得直想拧他的耳朵。

“这鞭子怎么来的……?”鸣鸾模了模脑子,竟似有些记不得了,只是很小很小时候就有了。

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

——楔子

碧玉山庄前的秋千停停摆摆,摇曳着上官鸣鸾最纯真的童年时光,暖rì轻轻斜照,映着鸣鸾纤小的身躯,整个庭园内都氤氲着chūnrì的气息。

“吾本是,荷花女,只是与君心相许。今宵为君把歌唱,句句都是伤心曲……”小鸣鸾一边荡着秋千,一边远远望着天边,双脚随着秋千的上升落下来回晃动,眼神里满是走神的神sè。

“讨厌死了,又把人家关在家里,闷死人了,整天把人家关在家里到底有什么意思嘛。”鸣鸾气鼓鼓地想着。

远方几只燕子飞来,落在自己的门梁上,嘴里像是在吐着什么东西,随后又飞走,那矫捷的身影,还有那剪刀一样的尾巴让鸣鸾突然觉得燕子竟然是如此好看,甚至是充满了灵xìng。

“哈……燕子来我家做窝了,还是从前的那些小燕子吗?”小鸣鸾欢快地跑到檐下,两只燕子来来回回,时而错头呢喃,时而一声不响,只是埋着头衔着泥土飞来飞去。就这样不知不觉地,鸣鸾看这些燕子筑窝已经出了神,在不断流逝的时光中,小半个燕窝已经筑好。

“哇!原来这就是燕窝啊,这个脏兮兮的东西真的能吃吗?”鸣鸾皱了皱眉头,想到自己平rì里吃的那些晶晶亮亮的燕窝粥,忽然有种恶心的感觉,然后转念一想,“若是大家都把燕窝吃了,小燕子该住在那里呢?”

想到燕窝的搭成是如此的得来不易,鸣鸾有了些不舍:“嗯,以后不吃燕窝啦。”

她看见燕子来来回回飞翔,忽然想去看看这些燕子是如何衔了泥土在飞回来的,难不成燕窝就是那些泥做的?

“小燕子,等等我!”小鸣鸾急忙追了上去,但是燕子的速度太快,才八岁的孩子又是该如何才能追上没呢,于是她等了燕子飞一个来回,随后又继续追了过去,眼看要到大门,看见家丁守在门口,只好偷偷跑到围墙边的藤架边上,对正立在梯子上修剪藤架的修剪师傅说道:“陆伯伯,爹叫你去帮我把我屋里的那盆水仙搬走,换上芙蓉花好不好?”

看着鸣鸾乖巧的样子,陆伯伯哪会不从,他笑着模着鸣鸾的头说道:“当然好,我的大小姐,只要你乖乖听你爹的话,那陆伯伯哪怕是天上的星星都给你摘下来。”

“陆伯伯真好!”小鸣鸾欢快地鼓着手掌。

等到陆伯伯走后,鸣鸾小心地爬上梯子,轻轻翻过围墙,可是当她站在围墙之上时,忽然看着那高高的墙壁,想到自己能够爬上去,却又如何跳下去?

鸣鸾心里不甘心,心想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又如何能轻易回去,这从来不是上官大小姐的作风,她闭上了眼睛,默念着父亲教给她的口诀,就在身后听见响声的时候,她纵身一跃,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山庄外绿树成荫,一片湖光山水倒映在鸣鸾的眼中,竟似觉得自己生活的地方还不如外面的一片天空来得自在,在家里所有的人都要听她的,她是家里的大小姐,直到看见幽幽的天空俯视着自己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她甚至希望能够化作一片云,在天空自在飞,枕着星星和月亮,遥望人间那最美的一处景致。

追随着燕语的呢喃,鸣鸾已经越跑越欢,好久没有这样欢快地奔跑,那是大地在追寻着自己的足迹,那是自己向天空敞开自己的怀抱。她身上的铃铛清脆地响起,奏起了愉悦的歌声,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着自己的脸庞,她蹲下来拍了几圈水花,在脸上擦了擦,坐在草地上,抱着膝盖看着百花齐放,云卷云舒。她身后那棵“玉暖chūn芳”遮下一小片的阳光,不多不少地映在自己的额头,暖风徐徐,带着“玉暖chūn芳”所特有的花香,传递进鸣鸾的鼻子,轻轻嗅着,满心的温暖。

只是好像少了点什么,鸣鸾四周看了看,觉得空旷的郊外只有自己享受着chūnrì的喜悦,无人与自己分享,她心中觉得有些孤独,但却又无从说起,只因她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叫做玩伴,什么叫做青梅竹马,她只知道如果她进了沧浪派,会有很多很多人,而在进沧浪派之前,会有很多很多人会和她竞争,她所要做的,就是比这些人都要优秀。

就在她遐想之际,在她的耳边传来阵阵的乐曲,不像是弹琴也不像是吹笛子,清亮的乐曲像是不由自主地跑进自己的耳朵里,在耳朵里面轻灵纵跃,越发深入内心。鸣鸾顺着chūnrì的暖阳洒下一片光晕落在层层叠叠的花间之中,眼前仿佛是一道星光落在自己的眼前,缓缓流淌,像是剪下一道星光,披在自己肩膀,轻抹上一道红妆,恍若明亮的丝带牵引着自己向另一边看去,缠卷在他那白璧无瑕的脸上,当鸣鸾看见那抹笑容的时候,她顿悟,明明陌生的人竟然还有这般的温暖。

“小妹妹,你一个人跑到这荒郊野外的来做什么?”他撑着手慢慢坐起,脸sè微微有些苍白,却也将太阳光能够均匀地涂抹在自己的脸上,亮亮地照耀进自己的世界,完全是天上传来来的影子,连影子都看得不甚明晰。

“我叫风姜,你是不是迷路了?”他的样子看起来不比鸣鸾大几岁,但是低沉而又爽朗的声音传进鸣鸾的耳朵里的时候,鸣鸾也渐渐迷糊了。

“嗯……”她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不,不,我认得,我认得。”鸣鸾慌忙摇手的样子与风姜从容的微笑分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你叫什么名字?”风姜走过去模了模鸣鸾的头,“我经常来这里,怎么不见你来过?”

鸣鸾支支吾吾道:“我……我叫鸣鸾,我是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家里实在太闷了,没劲得很。”

风姜的眉间洒下一抹淡淡的笑容,就像是蜂蜜将她的眼睛都融化了,“原来你也是偷偷跑出来的,那你的腿有没有摔疼?”

鸣鸾模了模微微有些发麻的腿,虽然是用轻功跳下,但也是第一次从那么高的墙上跳下去,不然碧玉山庄可当真是任何小贼都能来去自如了,她点了点头,说道:“嗯……是有点,原来你也是偷偷跑出来的。”

风姜眨了眨眼睛,就像是满天的星星都能从他的眼睛里涌出来一样,笑道:“是啊,家里无趣得很,而且爹娘不让我乱动,可我还是不听他们的话跑出来,他们也渐渐拿我没办法了。”

鸣鸾轻轻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唉,还是你幸运,我爹可就没那么好打发了,要不是本姑娘我聪明,早就被抓住罚跪了。”

风姜笑着模了模鸣鸾的头,松松软软的很舒服,他笑着对她说道:“既然都已经跑出来了,不如我带你去一个更加好看的地方。”

鸣鸾一听,睁大眼睛问道:“啊?还有更好看的地方哪?”

风姜笑道:“那是当然,还是我第一个发现的,只是没有人能和我一起看,今天遇见了你,我想带你好好炫耀一下。”

鸣鸾高兴地拍着手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吧。”

风姜连连点头,那股温暖的笑容仿佛从来没有从他脸上消失,就像这chūn天每年都会到来从来不曾离去一样。“你爹娘肯定教过你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怎么,你不怕我是坏人?”风姜问鸣鸾。

鸣鸾低下头略微沉吟会儿,抬起头来,眼里闪烁着晶莹的阳光,“风姜哥哥,我相信你,不过你要是坏人的话我也可不是好惹的哦。”

风姜看着鸣鸾故作胆大的样子,怜爱地拉起她的手,说道:“我相信,你这次的相信,是值得的,走。”他拉起鸣鸾,飞快地向林子深处跑去,“风姜哥哥,你慢点跑,哈哈……”鸣鸾被风姜带着一路小跑,只有阳光投下两道稀疏的影子,在地上不住地跃动,一直延伸至尽头。

两人跑得越来越深,阳光已经开始有些照不进两个人的身上,四周从鸟语花香变成了只有乌鸦的寒叫,鸣鸾的心中微微有些发慌,她四周张望着扭曲古怪的树木,苍老的树木犹如是一张张恐怖的脸,在对着自己四声呐喊,她捂了捂眼睛,轻声喊道:“风姜哥哥,我们到了没有?”

“害怕的话只要把眼睛闭起来,那样你就不会怕了。”风姜轻柔的声音传来,脚下依旧在不住地奔跑,飘扬的头发点点传进鸣鸾的鼻腔,却又是带着一股百花的香味,鸣鸾轻轻闭上眼睛,眼前便是一片漆黑,而在耳朵边忽然传来了那阵熟悉的音乐,将自己的心神抚平,鸣鸾听着阵阵旋律,犹如感受到了鸟儿的鸣叫,不再注意四周的yīn森,她轻轻睁开眼睛,看见风姜一路牵着自己,一手举着一片叶子在他刀锋一般的嘴唇上微微颤动,绿油油的光芒透过层层黑暗,带进了这座神秘的世界。

风姜停了下来,指着一个洞口,笑道:“到了,我先进去,你跟在我身后,你闭上眼睛,数到十就睁开,好不好?”

“嗯。”鸣鸾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山洞,鼓起勇气点了点头。

“一、二、三、四……八……”鸣鸾跟在风姜后面一步一步数着,当她数到“八”的时候风姜停了下来,“好了,你数的有点慢哦。”

一股温暖的阳光仿佛被几缕丝线缠绕一般透过自己的眼睛,萦萦绕绕缱绻入自己的眼眸,鸣鸾还未发出惊叹,她便被眼前的花境缠绕月兑不掉身,只能将所有的惊叹压在自己的喉咙叫不出声来。

没有繁密的百花,只有那一片清浅的水池上绽放了与众不同的荷花,风姜告诉她,这不寻常的荷花,叫做“醉梦千年”。在水池之外,是摇摇颤颤仿佛透着金光的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花朵,嫣红之上点着粼粼金光,仿佛为这些花穿上了一件件嫁衣,就像是落在花瓣上金sè的露珠,摇摇yù坠,若是当真饮一口,便是堪比玉露琼浆了。

“漂亮吗?”风姜轻轻一跃,站在一个秋千上,摇摇晃晃地忽高忽低凑向鸣鸾。鸣鸾的眼睛已经被这犹带暇光云缠梦绕的景致所勾住,阳光充裕地照shè进来,顺着颤抖的枝叶毫不吝惜地洒上金辉,外加上这里的清幽与林间雾气的蔓延,鸣鸾看见的就像是云海翻腾的仙境。

“你知道我最喜欢这里的什么吗?”风姜神秘地朝鸣鸾眨了眨眼睛。鸣鸾思索了片刻,指着池子里的荷花道:“是那个醉梦千年吗?”

风姜摇了摇头,纤瘦的手指指向墙壁上几根晶莹的藤条,藤条上开着零零星星银sè的小花,“知道那是什么吗?”

鸣鸾从来没有见过银白的花开在绿油油的藤条上,“不知道。”

风姜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走到那根藤条边上,轻轻抚模着,“这叫星贯蘅芜,而蘅芜的别称,叫做风姜。”风姜满带爱意的眼光看向蘅芜,嘴里喃喃念道:“想不到你今天开的花又比前几个月大了几分,或许还是有希望的……”

风姜拉起鸣鸾,跑向闪着耀光的洞天之内,鸣鸾的脸庞也充斥着犹如水晶一般的光芒,她艳羡地看着微微颤抖的花枝,问风姜:“风姜哥哥,你是怎么找到这处地方的?真的是好美好美!”

风姜嘴角扬起一抹微笑,阳光jīng美地勾勒起一弯弧线,闪烁着粼粼星光,“那一天我离家出走,被我父亲追赶,于是我就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发现了这里,我想这里可能是前人留下的一处遗迹,当真是花了心思,很美很美。”他轻轻捏起一朵花,却不敢将它折下,只是爱怜地抚模下,“从此以后我一有时间便来问候它们,它们好像能听得懂我在想什么,每次在我难过的时候都会开出别样jīng彩的花瓣,让我心里看着很舒服很舒服。”

“风姜哥哥……你难道也没有其他的小伙伴吗?”鸣鸾轻轻皱了皱眉头,看见风姜看似勉强的微笑,但她感觉到了一丝酸楚。

风姜笑起来的眼睛当真是好看,弯成一道细细的新月,仿佛那道弯月中饱满得犹如能喷涌出一股清泉,“我小时候得了重病,爹娘把我管得太宝贝了,从不允许我和外面的人接触,我小时候也不懂事,就只是顺从了他们的意思,直到长大后我才敢逃出来,只是这个时候也只是一个人了。”

鸣鸾看着风姜如玉雕琢的脸,这才明白这般美貌的背后原来是自小的病痛,此刻看了她已经没有了羡慕,相反她看着风姜那抹笑容背后是不为人知的苦。“风姜哥哥,那你的病好了没有?”

风姜笑着摇了摇头,“这是我打出生便有的,好不了,大夫说我这个病若是保养好了,可得百年无忧,如若受到任何打击,便是有xìng命之忧,所以我爹娘生怕我一不小心有什么闪失,便相当于软禁了我,所以我才偷偷跑出来。”他一边淡淡说着一边就好像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一样,话语像是一阵淡淡的微风吹拂,落在鸣鸾身上的每一处都是轻描淡写,而鸣鸾的脸已经变了颜sè。

“风姜哥哥……那你……那你还跑出来……”鸣鸾听着他说话眼神便惊异起来,看着风姜纸一般的身子,就像是被风轻轻一吹便能被吹走,从见到他之初的仪态淡然到如今的瘦削单薄,同样的面貌却带来了绝然不同的感觉。

风姜无所谓地笑着说道:“在我看来人都有一死,又何惧这身上的病痛,我只想能真实地活过,而不是像一只笼中之鸟般毫无知觉地过完这一辈子,更何况,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他开怀地轻轻一跳,翻舞在奇幻的洞穴之中,随后落下来,冲鸣鸾哈哈一笑。

鸣鸾走过去,拍了拍风姜的肩膀,坚定道:“风姜哥哥,我保证,只要我可以,我一定能找到治你的办法,你每天都来吗?”

风姜点了点头:“只要不出意外,不被我爹娘给困住,我便每天都来。”

“好,以后我一有空就来看你,这处地方就是我们的大本营,谁也不许告诉别人。”

“嗯,那你进来害不害怕?”风姜想起鸣鸾进来时候的害怕,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忧。

“不,不害怕。”鸣鸾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风姜眉宇间展露着笑容,夸赞道:“原来你是很勇敢的呢。”

“那当然。”鸣鸾颇为得意。

回到碧玉山庄之后,鸣鸾首先面对的自然是上官逸那张摆得跟块臭石头一样的脸了,鸣鸾看见管家朝自己使劲使眼sè,叫她先回屋去,却只听见屋里传话道:“进来吧。”

鸣鸾硬着头皮,低着头迈着小步子走过去,时间拖得越久越好,但终于还是走到上官逸跟前,她只好看着上官逸乌黑乌黑的脸赔笑道:“爹……嘿嘿……女儿回来了……”

“去哪儿了?”上官逸喝了口茶,茶香味在鸣鸾闻起来犹如杀气一般向自己的鼻尖蔓延,鸣鸾心里打了个寒颤,拼命想着用什么招数躲过这场大难。

“今天可有好好用功?”上官逸抿了口茶,摇了摇头,把茶盏放下,看向鸣鸾。

鸣鸾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连连点头却还是保持住镇定,毕竟演戏一定要演的逼真才能让人信服,“有,今天我练了爹教的轻功……”

“练得如何啊?”

“我想能早点进沧浪派,就试了试院子里的围墙,练了一下午,终于能够跳上去了,但是跳下来的时候腿还是扭伤了,后来我就在外面休息了会儿,觉得外面风景好漂亮,后来就忘记时间了……爹……你罚我吧……”鸣鸾讲到这里,竟似有些泫然yù泣,手轻轻在小腿上模了模,随后眉头轻轻一皱,故意将发出的疼痛声给压低下去,却又能使上官逸刚好听到。

听见鸣鸾受了伤,上官逸脸上的黑云像是被一阵风吹跑一般,让鸣鸾坐下,走下来轻轻揉了揉鸣鸾的脚,鸣鸾还不忘叫唤两声,让这场戏来得更猛烈些。

上官逸看着她腿上的淤青,便是很心痛了,急忙叫管家取些药来,鸣鸾装作很懂事一般,问道:“爹,我回来晚了,你罚我吧。”

上官逸爱怜地模了模她的头,“傻丫头,爹还不是担心你在外面有什么危险,以后练功咱们慢慢练,不许胡来了,还好没有伤着筋骨。”

鸣鸾懂事地点了点头:“嗯……那我先回去了。”

上官逸看着鸣鸾黯然地离去的背影,嘴角轻轻一笑:“这丫头……比我当年演的可像多了。”

第二天,鸣鸾吃了早点,借练功之名再次跑了出来,便早早地来到黑树林外面,她听见里面传来yīn森的风声,心里面便直打鼓,她咽了咽嗓子,给自己鼓劲:“鸣鸾不要怕,闭着眼睛跑就对了。”

就在此刻,她的前面多了个人影,一股淡淡的栀子花的芬芳传进了鼻子,她看到风姜同样是穿着那件永远不会变脏的白衣,笑眯眯得望向这里,随后转身,走入了林子。鸣鸾一路小跑,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路上鸣鸾只听见风姜吹奏的叶子声,仿佛一双手将自己带入了一片幻境,很快她便看见那个光亮的洞口,走了进去,只见风姜笑着挂在秋千上:“以后别来这么早,太阳还没出来这林子可是很可怕的,连我看了都怕。”

鸣鸾吐了吐舌头:“我昨晚都没有好好睡过觉,一直想着这边,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那些花上跳舞一样,好快乐,所以今早就早早来了,哦……对了,我可是和我爹说要好好练功的,不然进不了沧浪派我爹可是要杀了我。”

风姜略加思索问道:“你是说沧浪派?”

“嗯。”鸣鸾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我爹也真是的,明明和杜掌门很熟,也不懂得帮我求求情,非要我靠自己的本事进去,我一想到那么多人和我一起竞争就害怕。”

清晨的阳光透过山洞,将风姜的面貌照耀得闪着光彩,特别是嘴角的笑容几乎是迷住了这里所有的花花草草,“那有什么,沧浪派虽然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派,但也不是那么难进。”他一个跟头翻下来,鸣鸾吓得急忙想去将他扶住,风姜却轻灵地落在了地上,笑眯眯地说道:“从今天起我帮你严加练习,我担保一年后你能顺利进沧浪派。”

“真的吗?”鸣鸾的眼睛里闪着激动的神sè,却从未对风姜说的话产生一丝怀疑,因为在她看来,眼前的这个少年似乎是无所不能无所不晓的。

风姜起身,折下一根柳枝,冲着鸣鸾晃了晃,“那么,你看着我的招式,用你所有的办法来挡住我,看招。”风姜说罢身子便犹如离弦之箭闪到鸣鸾的后方,而鸣鸾几乎不知道风姜究竟做了什么,只听见身后风声跃动,便下意识急忙弯腰,柳条便从鸣鸾的头上打了过去,鸣鸾从未想过患病的风姜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手,几招过后便不再麻痹大意,而风姜则是步步紧逼,眼神里流动的是阵阵紧逼而来毫不留情的招式,柳枝过处,群花飞舞,片片花瓣飞入鸣鸾和他的眉间,夹带着芬芳滚滚而来,从两人之间的空隙穿过,鸣鸾转身向后退去。

“还挺不错嘛。”风姜眼睛一眨,嘴角弯起一个笑容,手上柳条纷飞,乱舞起来,犹如仙女织着漫天的云彩,轻轻将鸣鸾笼罩,鸣鸾四顾环望,发觉自己已经月兑不开身,风姜手势急停,柳条轻轻打在鸣鸾的肩膀上。

鸣鸾吃惊地看着风姜,风姜收起柳条,脸sè微微有些苍白,坐下来呼了口气道:“我爹想我身子弱,需要好好练武功,所以也就不拦着我学,只是他从不允许我轻易使用,这还是我第一次正式和别人交手呢。”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而鸣鸾则立刻打住道:“风姜哥哥,你怎可为了我,冒这般的危险,你要是……要是有什么闪失那我可不是要内疚死啊?”

“你要是不想辜负我这般付出的话,那你就好好练习,也不枉费我这番心意。”风姜说得依旧是这般若无其事。

鸣鸾低了低头,望着风姜,“风姜哥哥,你为何要对我这般好……”

“因为你是我第一个朋友。”风姜的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味道,像是一盅酒,时光越长,越是意犹未尽。

“朋友?”鸣鸾喃喃自语。

“是的,恐怕也是一生里唯一的。”

“风姜哥哥……”鸣鸾扑了上去,趴在风姜的肩头,想起他随时可能会离自己而去,却依旧这么淡若轻风,而把一个刚刚拥有的友情看得比生命还重,却又要鸣鸾如何的不伤心,她害怕眼前的人会突然离去,甚至害怕眼前的人如果从来就不曾存在过,她的生活,将会是多么虚幻。

“好了好了,怎么哭了,快练功吧,不然你爹可不让你来了。”风姜拍了拍鸣鸾的背,安慰道。

从此,山洞繁花飞舞,柳絮纷飞,漫天霞光云遮雾掩,鸟鸣如笛,秋千微微摇晃,摇摆出两个人的身影,蘅芜上开出的花更加明亮,银白的光将鸣鸾和风姜的身体幽幽笼罩,这里一年都是chūn天,花从不会枯萎,池水永远都是如此清澈,不曾冻结,但行处鸟惊庭树,将到处影度回廊,仙袂飘飘,若飞若舞,流光溢彩,云卷云舒,花开花落间时光过隙,却无从逃避,亦无从察觉。

尽管上官逸每天都好奇鸣鸾每天出去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见她每天准时归来,武功rì益进步,也因此不说什么。

“距离比试还有三天了,风姜哥哥说以我现在的武功一定没问题,我还紧张什么?”鸣鸾躺着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看着溶溶月sè照下,舒缓地倾泻在窗台边上,她起身,趴在窗台上静静地观望,她不曾知道,在今后或为平淡或为喧嚣的rì子里,她爱上了这种习惯,只是不再知道,她如此爱这溶溶月sè,究竟为谁。

“风姜哥哥到底住哪里呢?”鸣鸾似乎从来没有想起过这个问题,此刻这个问题忽然涌上心头,每一天他都是看着自己走,迎接自己来,就像是从未离去一直住在这里一般。

“这一次我一定要比你早到。”鸣鸾咬了咬嘴唇,起身穿衣,因为近rì上官逸管得自己不是很严,她便壮着胆子,轻轻掩门而去,对着月sè,她轻灵地翻过围墙,落在地面,四周只有纺织娘和蛐蛐的叫声,隐约传来几声蛙鸣,她来到那片被他们称呼为“百花林”的前面,yīn森森的风从里面传来,几次猫头鹰的叫声让鸣鸾听了直哆嗦打着寒颤。

鸣鸾抱了抱手臂,瞥了瞥四周,壮大了几分胆子,闭着眼睛跑了进去,耳边的风声汩汩地吹入自己的耳朵,鸣鸾一边跑一边捂住自己的耳朵,幽幽的天空甚至传来几阵冷笑声一般,鸣鸾对这里的地形早已轻车熟路,只是现在想着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来这里,如果这里空无一人,她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还有胆子再跑回来。

来到洞前,没有阳光的照shè,洞内黑悠悠的如同冒着冷气,隐隐向鸣鸾这边透过来,尤其是夜间的山风从洞穴内传出,就像是冤鬼哭号,叫人颤栗。

而就在鸣鸾刚想要探头进去观望的时候,忽然风姜的影子从洞内窜了出来,透着月光苍白的脸犹如一具白骨,嘴角挂着鲜血,一把拉起鸣鸾,惊恐的眼神如同带着血丝,还没等鸣鸾撕心裂肺惊呼起来的时刻,风姜大喊一声:“快走啊!”

而紧随着风姜身后的,是一个白发幽幽的女子,飘然落在两人的面前,鸣鸾这时才冷静过来,看向风姜的脸,原来还是和往常一样,只是嘴角没有了那抹笑容,微微抿起犹如刀锋,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白发女子,手里捧着一根鲜绿yù滴的蘅芜,银白sè的花开满了蘅芜,透着晶光,似乎能把整个天空照亮。

风姜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着那个白发女子对鸣鸾说道:“你怎么来了?”

“她……她是谁……”鸣鸾yīn恻恻地问。

“把蘅芜藤交给我。”女子伸出苍白的手臂,像是催命符一般指向两人。

风姜咬着牙笑道:“幽姬,别做梦了。”

幽姬冷冷笑道:“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我?”

风姜喘着气,似乎与真气快要耗竭,幽姬冷冷看他一眼:“我看你的大限也已经快到了吧,交出蘅芜藤,我给你个安乐的死法。”

“哼哼,蘅芜藤五十年生长,五十年开花,世间只怕早已灭绝,如今把这蘅芜藤给了你,你要如何害人还不得知。”

“风姜哥哥,这蘅芜当真这么厉害?”鸣鸾看着风姜至死都要守住这根藤条,不禁大为好奇。

“火烧不断,人挣月兑不得,犹如钢筋铁骨,食其花可入药,安百年,我原想为你做一根鞭子,作为你进入沧浪派的礼物,我吃了这花也好暂时止住我的病情,我还想和鸣鸾你一起玩到天荒地老,我第一次这么不想死。”风姜转过头来看着鸣鸾,飘散的长发映着他苍白的脸,整个人都变得透明起来。

鸣鸾闻言,眼睛里不争气地流出了眼泪,风姜的话语,就像是一阵chūn风吹入自己的耳际,蔓延盘旋在心间,久久落下了烙印。“风姜哥哥……谢谢你……”

幽姬纵身向前,不待与他们废话半分,便是直朝蘅芜而来,风姜强笑着闪过身:“老妖怪,想要恢复你的头发,那就问我爹去吧。”他伸手在幽姬身前一探,幽姬顺势闪了过去,却突然出现在鸣鸾的身后,而此时鸣鸾早已不明所以,看着风姜和她纠缠心里所想的只是风姜的安危,看着他苍白的面孔鸣鸾越发害怕他会像一张纸被撕裂。

“鸣鸾小心!”风姜一掌和幽姬对了过去,两人面对面拼着内力,阵阵热浪从风姜的头顶上冒了出来,幽姬咬着牙凝望着他:“你当真是不想活了。”

“幽姬,你放心,要死也是你我同归于尽,我自知今rì我xìng命难保,但我绝不会让你动我朋友分毫,还有这蘅芜藤,你这辈子都别想拿到。”风姜顶住幽姬的真气,冲鸣鸾喊道:“鸣鸾,快走!”

鸣鸾双腿发抖,颤颤巍巍,脸sè不比风姜好得了几分,她不能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死去,更不能自己一个人逃跑而留下他一个人。她怎么能做到?“你是我第一个朋友”“只怕我这一生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了”风姜曾经雍容淡然的话语如此闪现在鸣鸾的脑海里,牵绊住她动弹不得。

“风姜哥哥,我不会走……还记得我说过吗,我会治好你的病,我会寻遍天下良医,救好你,你看,我们不是有蘅芜藤吗?只要你吃了花就没事的,你坚持住啊!”鸣鸾的心犹如被一双利爪撕裂,悲痛万分而在林子里止不住地泪流。

“傻丫头……”风姜苍白的嘴唇轻轻颤抖,“如今这花也治不好我啦,我不能让她抢去,这是唯一的一根蘅芜,里面……里面都被我烧光了……鸣鸾,你知道吗?只怕这里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那你把蘅芜给她……给她吧,鸣鸾不稀罕,鸣鸾不要,鸣鸾只要风姜哥哥!”

风姜笑着朝幽姬望了一眼,“你看见没,我的朋友还不稀罕你这拼命要夺来的东西,但我就是不给你。”

“不知死活!”幽姬凌厉的眼神犹如一把刀,忽然松手一掌朝风姜打去,风姜笑着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似乎在等待着死亡的怀抱。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幽姬的身形停住,嘴唇轻轻颤抖,脸sè瞬间更加苍白,她低下了头,看来看脚下那个娇小的身影,鸣鸾举着匕首,刺入了她的心脉,鲜血滴滴流下,幽姬的手不住地颤抖,伸向风姜腰间的蘅芜,随后慢慢垂了下来……

“风姜哥哥……”鸣鸾神情恍惚,伸出手模在风姜的脸上,风姜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透彻,嘴角的那抹笑容的余温犹存,眼睛里跳跃的火花竟乎熄灭。“风姜哥哥,我带你回家,我爹一定能治好你,一定能……”

“鸣鸾……”风姜取出放在腰间的蘅芜,“给你……叫做……”他的嘴唇轻轻颤抖,声音已经轻柔地完全听不到了。

鸣鸾将耳朵凑上前去,忽然觉得耳朵湿湿的,天空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落在她的脸上,将风姜的声音冻结得更加听不见。

“好……就叫做蘅芜鞭,蘅芜鞭……我会好好保存,一直保存在自己身边,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鸣鸾的泪水含着雨水,滴滴答答流了下来,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滴落在风姜眉间。

雨下得越发的大了,倾盆大雨落了下来,只剩下孤单的两个人影,风姜呆呆望着天际,似乎等待着最后宿命的审判,鸣鸾哭得撕心裂肺,也在不知不觉间倒了下去……

风姜的影子越来越远,越来越渺小,最后变得透明,对鸣鸾而言,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般,是噩梦,总会醒,等醒来之后,又是天晴。

“鸣鸾,你这藤条是从哪里来的?”上官逸仔细看着蘅芜,不住抚模和打量,蘅芜绿油油地泛着光芒,上面的银白sè小花已经不见,正如鸣鸾消失不见的记忆。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我哪天出去玩捡回来的吧。”鸣鸾摆了摆手,“你要的话送给你好了。”

上官逸沉吟片刻,起身说道:“我拿这蘅芜给你做根鞭子,你既然是沧浪派弟子,就要有件像样的兵器了。”

“随你随你,爹,女儿出去了,我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我还记得上次我偷偷溜出去是几天前的事情呢,想不到我病了这么久,忘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想好好想想。”鸣鸾招了招手,走出了屋子。

上官逸看着鸣鸾远去的身影,眼角似乎有些湿润,“女儿,但愿你一切都不要记起……”

上官逸的背影似乎有些老了,他转过身去,轻叹一声,看着窗外,白鹤飞过,带走了丝丝记忆,不留半点痕迹。“玉书神侠,风无尘,但愿这次我们全都没有做错……”

稀疏的蓬絮轻轻飘起,翻滚进入缱绻的风尘,透着明媚的阳光,落入一池湖水,倒映那晚的一切。

风无尘走入大雨,将风姜轻轻抱起,上官逸顺着风声朝晕倒的鸣鸾惊呼跑去,风无尘冷峻的脸望向上官逸,看到了地面上的鸣鸾,雨水将她的全身都淋湿了,睫毛不住轻颤。

“让他们忘了这一切吧……”风无尘掏出一个瓶子,郑重地交到了上官逸的手上。上官逸紧紧握住瓶子,看着风无尘远去的身影,轻轻抱起鸣鸾,消失在雨幕之下。

唯有那蘅芜,顺着平淡的流年,常伴上官鸣鸾左右,不曾离弃。

“风姜哥哥……”鸣鸾璀璨的笑脸映在风姜浅笑的嘴唇边上,望着自己,依旧是那么一抹温暖的阳光,依旧是那么一句让人感怀的话语:“你是我一生唯一的朋友……”

泉声叮咚,秋千微摆,花儿飘散,飞过滚滚烟尘,落入湖面,此种记忆,在世间绝迹。

晴光初晓燕萦牵,心月坠,绕裙边。前世非烟,隔世犹初见。青梅常挂竹马前,莲池间,诺千言。

陌路轮回恐难见,花似诗,蝶相恋。一曲箜篌,难诉心头怨。换巢鸾凤花未谢,爱无悔,情无怨。

夏风微微吹过,鸣鸾躺在秦落痕怀里,望着月亮,秦落痕嘴角带笑,抚模着鸣鸾的头发,松松软软的,带着清香。

秦越璃欢笑着将一个花环忽然插到了秦落痕的头上,又插到了鸣鸾的头上,拍着手笑道:“爹娘好漂亮,璃儿好能干!”

鸣鸾和秦落痕苦笑着看向扑向萤火虫的秦越璃,随后相视对望,溶溶月sè倾泻,将秦落痕的脸映得苍白了几分,鸣鸾眼睛忽然停住,叫出了一声:

“风姜哥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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