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写毛笔字，学这东西有啥用，不能当吃喝，还得费钱。平时在石板上写写就算啦，写毛笔字还得买棉纸，那可比纸贵得多，不学。”
这是董大根听母亲说起石老师的建议，立马做出的反应。
吕老太太瞪他一眼：“我又没问你，我是在问曼曼。”
对于母亲的瞪眼，董大根也不在乎，反正一天不知道要瞪他多少眼，还接着说：“问她也一样，不学。就咱家曼曼这样，能学得会才见了鬼咧。”
“咋说话咧，”吕老太太正坐在炕沿上叠尿片，顺手抓起笤帚就向儿子扔了过去。
而做为争议对象的曼曼，手里正拿着张兰给她折的纸飞机，在炕上跑来跑去，嘴里还“飞——，飞——”的嘟囔着，似乎没听到nǎinǎi和爸爸的话。
“唉，我看也算了吧，曼曼根本就没当回事。”吕老太太摇摇头，把叠好的尿片放进篮子里，把两个小东西抱起放进另一个，准备提着去谷地。现在谷地里白天也是轮班倒，麻雀可不管你是不是下工回家吃饭了，它们是逮住机会就下口，还巴不得社员们磨洋工呢。
张兰现在也不是很怕两个小东西了，帮婆婆把水放进篮子里，张嘴想说话，可是看看董大根又把嘴闭上，低下头去洗碗。
她这个小动作没有逃开吕老太太的眼，就问：“兰子，是不是有啥话要说，别管大根，他要是敢欺负你，看我不收拾他，说吧，有事？”
张兰又看看董大根，董大根把头扭到一边，这才鼓起勇气说：“妈，我虽然不识字，可我觉着过年时门上贴的对子很好看。”
没等吕老太太说话，董大根已经吼出来：“好看管屁用，能当饭吃吗。”
见媳妇打了个哆嗦，低下头直往后缩，吕老太太来气了：“你吼啥，我还没死呢。”
老妈一生气，董大根就蔫了，低着头不敢吭声。曼曼出溜下炕，蹲子看着篮子里的小东西，指着豁豁嘴说：“飞。”又指着朝天鼻说：“蹦。”反反复复的说着。
她这一指一说，倒提醒了吕老太太，也蹲子和她说：“曼曼，石老师说让你给小东西起名字，你想让他们叫啥名字呀。”
曼曼抬起头看看nǎinǎi，又低下头指着豁豁嘴说：“飞，”指着朝天鼻说：“蹦。”
这话让吕老太太也抓不准了，这是给起的名字呢，还是随口说着好玩的，就也指着两个小东西问：“曼曼，你是想让这个小东西叫飞，这个小东西叫蹦吗？”
曼曼点点头，吕老太太纳闷了，这个“飞”字还好说，也有人名字里带飞字，可这“蹦”字咋听着这么别扭呢，不过自家孙女的思想不能以常人论，吕老太太也不再纠结。
名字是定下来了，可吕老太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曼曼起这两个名字，完全是无意的。
上午曼曼一个人在地里想抓虫子玩，可是以她的速度，一个都没抓到。她的动作慢，只要不是到了虫子跟跟前，虫子都不会逃走，这倒给了她仔细观察虫子的机会。她就觉着有一种叫扁担的飞虫，身形细长，嘴巴豁开，跟豁豁嘴很像，她一抓那虫子就飞走了。还有就是蟋蟀，肚子鼓鼓的，就像朝天鼻的肚子，一抓就蹦走了。这会儿看到两个小东西，就又想起了那两种虫子，所以指着他们说了出来。
不管这名字是咋来的吧，两个小东西总算是有了名字，从此，豁豁嘴就正式叫“飞飞”，朝天鼻就叫“蹦蹦”。
石老师知道了飞飞和蹦蹦这两个名字后，就用毛笔写了两个大大的“飛”和“蹦”字，来到曼曼家，问她：“曼曼，你看，这两个字好不好看？”
曼曼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拨弄飞飞和蹦蹦，这两个小东西现在已经有点活泼了，你用手点他们，他们会用那小小的手抓住你的手指头，当然，以他们的个头，一般也只能满握曼曼的一个手指头，曼曼觉着好玩，没事就都他们。
石老师也不泄气，也低头用手指头逗着飞飞和蹦蹦，小家伙也抓了一下石老师的手指头，可能是觉着石老师的手指头太粗了吧，就又改抓曼曼的手指头玩。
“曼曼，你看，飞飞和蹦蹦多喜欢和你玩呀，你是不是也喜欢他们呢？”当老师的，因势利导是强项。
曼曼点点头，分别指着两个小东西说：“飞飞，蹦蹦，曼曼喜欢。”
把两个大字在曼曼跟前晃晃，石老师说：“你看，这就是飞飞和蹦蹦的名字，曼曼这么喜欢他们，把他们的名字学会写，等他们长到你这么大的时候，好教给他们写好不好？”
曼曼这才抬起头，仔细的看着石老师手里的两个字，又看看飞飞和蹦蹦，从石老师手里拿过写着字的纸，来到吕老太太跟前，指给nǎinǎi看：“飞飞，蹦蹦，曼曼喜欢，曼曼学。”
石老师和吕老太太心里都松了一口气，以曼曼那一根筋的xìng格，她说要学就肯定会学，只要注意不要随便触她的逆鳞，注意方法，应该不会很难，说不定她比任何人都会有耐心，因为不是她特别在意的事，都分不了她的心。
石老师是下乡知青，本来嫁给了同来的另一个青年，没想到下乡知青返城的时候，她的汉子竟然用她的名额回到了城里，又提出和她离婚。石老师家里也没啥亲人了，因为这事伤透了心，干脆也不回去了，就在村里安心落了户，现在三十多岁了，还是一个人生活，也有人给她介绍对象，不过她说，这一辈子都不嫁人了。
由于曼曼的同意，吕老太太和石老师很是高兴，张兰也两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女儿，她们的兴奋让一个人感觉心里不是滋味，很不和谐的声音从嘴里冒出：“刚学毛笔字就写这么复杂的字，干脆先学简单的吧，鬼小咋样。”
话刚说完，吕老太太一个笤帚疙瘩扔出去，董大根就窜到院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