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赋 第二十七章 烟雨醉宁州

作者 : 烟雨门

母亲告诉萧云:丑角,也许比英雄更知人生的辛酸。

她举了一个例子:卡里尼是意大利最著名的喜剧演员,他的演出经常使到整个那不勒斯城的人们都笑断肚肠,这时候,有一个病人去找城里的一个医生,来治疗他致命的忧郁症。医生劝他到戏院去看卡里尼的演出,病人回答:“我就是卡里尼。”

大悲者常会以笑谑嘲弄命运,以欢容掩饰哀伤。

因此,萧云总是尝试着让自己远离聚光灯,低调前行,而他的生活也的的确确简单到近乎胸无大志,除了书和茶,就是等着许子衿的一rì三餐,养养小鱼,种些花草;偶尔与苏楠去斜阳河畔看看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五柳居,然后顺便在河边钓个鱼;或者一边与端木子路下棋,一边探讨着公司发展前景,不过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两个围棋高手对弈的竟然不是围棋,而是军旗或是斗兽棋这类很孩子气的棋子;又或者,邀上张宝和孔阳两大顽主到郊外森林打打猎,寻个野味解解馋,狍子、黄鹂之类的走兽飞禽就别想了,运气好,能碰上一两只出来找水喝的豪猪。

对于他这种得过且过不理俗世纷争如闭关老僧的生活方式,苏楠颇多怨言,一点也没有那些杰出企业家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创业jīng神,她劝说了无数遍,往往是水过鸭背,一点用也没有,到最后反而被他说服了,无可奈何,只好任由他破罐子破摔,再也不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了。

不过,最近几天萧云好像转了死xìng,每天都奔波劳碌,争分夺秒,看得苏楠一愣一愣的。

上午他跟着孔阳到市府办转了一圈,在市长公子的撮合下,跟综合科的人见了个面,东扯西拉地谈了大半个小时,内容当然都是无关痛痒的,不过公关嘛,当然得从边缘化话题开始,到了中午就叫孔阳约张宝出来,简单吃了个中饭,下午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新港支行,在行长办公室跟贾伯侯谈了一两个钟头,抽了半包烟,出来后,知会了许子衿一声不回去吃饭,就坐公交车去舶来区找端木子路,两人连夜赶出了一份《关于西山区房地产发展可行xìng报告》,转天这份东西就出现在了贾伯侯的桌面上。

当然,萧云这样不分昼夜地颠簸,不是心血来cháo,更不是良心发现,只是为了抓住机遇。

J.land有句名言:上帝会给每个鸟食物,但不会把食物投入巢中。

萧云绝不是广撒网好捕鱼的那种人,而是擅长于放长线钓大鱼,他的耐心,世上绝无仅有。

孔阳告诉萧云,省里已经明确表态,支持宁州市zhèngfǔ开发西山区影视基地,并且会提供一切便利条件,包括省里报批手续程序、企业准入审核程序等等,都会大开绿灯。知道这个利好消息时,萧云还躺在屋子的沙发上假寐,当时他兴奋异常,一个鲤鱼打挺而起,吓了在旁边拖地的许子衿一大跳,他二话没说,奔回房里打电话给金爷,平湖苑的购房计划立即被提上议程。

运气,有时候也是实力的一种,抓住了的机遇就是运气。

眼红的人只知道冷嘲热讽,永远不肯低头走路,一辈子登不上大雅之堂。

庞月明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脸sèyīn沉,闭门谢客,关在办公室里骂娘骂了半个小时,那只跟了他十多年的茶杯也被摔得粉碎。不过他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运作起了庞大的官僚人脉关系网络,单单跟省委副书记羊落笔打诉苦电话就打了五通。羊落笔曾是庞月明在省党校上课时的老师,两人感情笃深,当然会护犊,在省委常委碰头会上多次表示宁州的事情应该由市委市府决定,省里不应干涉太多,而曾经的宁州一把手张至清也许是因为刚刚上来,有些拘谨,并没有说出什么令人觉得眼前一亮的东西来,还是打着官腔,偶尔蹦出一句“我们应该相信mínzhǔ集中制”之类的冠冕堂皇话语,几个常委始终没有形成统一意见。

由此看来,宁州这趟浑水是越来越难澄清了。

清晨。

天yīn沉沉的,像一块脏了的抹布。

不知何时,天空中开始飘落无数的雨丝,潇潇,细如愁。

烟雨,宛若一个朦胧梦境,又如一曲轻柔的小令,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溶掉一个身心。

萧云依旧坚持每天的晨跑,他不知道这份闲情逸致还能维持多久,所以很珍惜这段rì子。

“外面下雨了,你还要去吗?”许子衿淡雅月兑俗地站在厨房门口,皱着眉头道,其实她很早就起床了,穿着一条可爱的宽睡裙,一头青丝扎起,正在煮着早餐,自从住进这里之后,她早已经习惯了跟柴米油盐打交道,瞧见萧云在这种天气还要出门跑步,有些担忧,就放下手中的活走出来,神情柔和地凝视着这个被她守望了十几年的男人。

“没事,这样更好,凉快些。”萧云在门口系着鞋带,这双旧帆布鞋让许丫头洗得崭新。

“我给你熬碗姜汤,回来喝。”许子衿轻声道,虽然萧云极少生病,但终究不是铁打的。

“成。”萧云微笑道,转身开门,一股微微寒意扑面而来。

“对了,你回来的时候,顺便去百年老店买一笼小笼包吧,我有点馋了。”她叮嘱道。

“好,你给我几个硬币,我怕带钱会淋湿掉。”萧云轻声道,自从她在,就很少买早餐。

“等等。”许子衿回房,从一个墨黑sè的小钱包里拿出几个平时买菜找的硬币,递给他。

萧云放进口袋揣好,跑步出门,雨丝漫天飞舞而来,衣服很快湿透了,T恤沾水很重,他却轻松自若,与平常一样的时间跑到小西湖,没差半秒,兴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纵然今天是周末,晨运的人也没见多少,只有湖边的大榕树下有几个风雨无阻的老人在兴致盎然地打着太极,一招一式毫不马虎,有板有眼,还有五六个学生模样的人坐在湖对岸的小亭子里,右手拿着铅笔,左手捧着画夹,正在给这幅美丽的雨中即景誊描速写。

萧云没有想过夏天的宁州竟也会下起如此细腻的江南之雨来,有些奇货可居的惊喜感。

他放松完后便负手而立,站在湖岸欣赏着这难得的美景,浑身被细雨侵蚀,也全不在乎。

眼前是一幅淡雅到极致的画卷:烟雨,柔和,缠绵,尤其于江南。淅淅沥沥,如雾如烟,耐着xìng子,不急不躁,将整个宁州都揽进怀里,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浸润。轻细的雨花,像飘忽的雾,白茫茫的,轻吻着人的脸,微微觉着痒;又轻轻濡湿着衣裳。

小西湖被这无边丝雨笼罩而起,仿佛一个含羞的江南少女,盖起了一层薄纱。湖中一叶轻舟悠悠荡然而至,飘徙于沉默不语的湖面。一个披着藏青雨衣的女人站在船头,擎一楫竹篙,撑破小西湖平静的水波,正细细地打捞起湖中的杂物,还湖面一片干净,悦耳的渔歌伴着微熏的雨香,缓缓而来。

老船坞,旧石桥,长竹篙,小西湖,一同沉睡在江南温软的水床上,泛出柔美的光晕。

有多少故事从湖底弥漫开来,又有多少情节在这淡磨如镜的水面蹁迁?

细雨迷朦中的宁州在宁静中弥漫着惬意,迷离中透着些许释然,繁华褪尽,庸碌的红尘从身畔滑过,让你忍不住亲近她,以期涤去心灵的浮垢,使灵魂轻盈起来;让你忍不住眷恋,纵使你不愿在浊世中做隐士,你也想长久地与之亲近,纵使你留恋尘世的灯红酒绿,你也不得不承认宁州是美的,美得动人心魄,美得让人忍不住为之歌咏。

萧云完完全全被这美景陶醉了,于雨中打起了灵箜拳,“扬灵兮未极,箜篌醉中谣”是这套拳法的jīng妙所在,拳无来势,亦无去势,一如这飘渺而至的细雨,轻逸绝伦。那几个正在树下一丝不苟耍着太极的老头子瞧见了,惊艳万分,纷纷停了下来,定睛细细观赏着,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之声,感觉自己在那个年轻人面前打拳,有点班门弄斧的窘迫。

后生可畏。

萧云并没有过多理会他们的众目睽睽,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挥舞着,松弛着紧绷的肌肉。

而这雨似乎受到了他拳势的感染,越下越大了,好像是千万支魔指,好像是千万条琴弦,弹出了千变万化的声音,满湖荷叶被打得笃笃作响,几个老人还是十分理智的,没有拿自己风烛残年的身体逞能,撑起一把把黑伞,三三两两离开,而萧云却负隅顽抗,执着地打完了整套拳,才慢悠悠地走向凉亭,这么大雨跑回去,肯定会被丫头怨骂个半死,倒不如到凉亭里躲一阵,避避风头,晾干身子才回去。

萧云的贸然出现,并没有打扰到凉亭里静谧的氛围,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画作世界中。

他略略扫了一眼四周,就默默走向一个角落,坐在了一张石板椅子上,拨弄着满头湿发。

由于有人在,而且都是清一sè的女孩子,萧云不敢月兑去上衣,只好一部分一部分地拧干。

都说昆明四季如chūn一雨入秋,看来宁州也差不离,温度较低,风一吹,他感觉凉飕飕的。

忽然,一只纤细白皙的玉手递过来一张纸巾,萧云有些诧异,抬头望去,更是惊愕万分。

天底下的巧事就是这样,有时候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遇见意想不到的人,这真的很奇妙。

许仙在西湖借给白娘子一把伞之后,怎么着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还会在断桥与她重逢吧?

站在萧云面前微微俯身的女人正巧笑嫣然,露出一排白如玉的牙齿,美得让人目眩眼晕。

“发什么愣,你不会是想让我亲自替你擦吧?”她晃了晃手中的纸巾,微怒含羞地打趣道。

“对不起。”萧云这才从惊讶的神sè中抽离出来,稳稳心神,将纸巾接过来,擦了擦脸。

“有的人很奇怪,明明该说‘谢谢’,他却说了道歉的话。”她轻声道,坐到了萧云旁边。

“……”萧云头皮一阵发麻,这个女人真犀利,咳嗽了好几声,连忙改口道,“谢谢。”

“有的人真是太奇怪了,明明被别人暗贬,他却说了感谢的话。”她拨拨秀发,狡黠道。

“奇怪个……”萧云硬生生把那个“屁”字咽了下去,这个敏感时刻还是不要挑衅为好。

一个女人的可爱之处,就在于懂得调侃适可而止,显然,这个女人是可爱的。

她没有再往下说什么,只是轻笑,却一点儿也不娇柔做作,善意而温柔,像此时的朦胧烟雨,起身走开几步,到对开的一个角落,从石椅上拿起一顶rǔ白sè大沿遮阳帽戴上,这种天气竟捎带这种帽子,也不知道她脑子怎么想的,然后右手拎起一个画夹和几支铅笔,左手拿起喝了半瓶的酸nǎi,折返走了回来,步履轻盈,珊珊作响。

面对这么一位楚楚动人的女人,萧云没有神情波动,也懒得多瞧,专注于手中的擦拭。

一张纸巾只有方寸之地,很快就擦烂了,成了弃之可惜食之无味的鸡肋,正当萧云在犹豫要不要丢掉之际,又有新的一张递过来,体贴入微。她递过纸巾后,安静地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在一边,喝着剩下的酸nǎi,萧云心中一暖,就是这样,在很微妙的时刻,她都会悄悄出现,极少言语,却总能触动他那颗原本就并非坚如磐石的心灵。

也许是平时太少展露笑容的缘故,这个女人嘴角扯起的弧度总是那样的牵强附会,不够自然,那双不知藏着什么暗无天rì秘密的眸子总是像一口干枯的深井,往井中看,会令人怦然心动,此外,她的眉毛很像书法家提起蘸满墨的毛笔,从眉心起笔,起笔时顿了顿,然后一气呵成,笔法苍劲有力,而且墨sè浓淡均匀,收笔处也非常圆润,可惜的是,眉毛的间隔略窄,表示xìng格较为忧郁,且容易自寻烦恼。

“你还记得我吗?”她用尾指撩了撩额头的秀发,给人一种浓洌的清水出芙蓉般的感觉。

“记得。”萧云擦了擦额头,刚刚还干燥的纸巾立马就湿了,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可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没认出我。”她撅了撅嘴唇,显然对萧云的信口开河嗤之以鼻。

“怨不了我,首先你处的位置不起眼,再者我湿漉漉的,也没心情仔细看。”他轻声道。

“掩耳盗铃。”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皮与几分不屑,端着酸nǎi不断吸吮着,幽韵撩人。

“事实胜于雄辩。”萧云微笑道,将视线投向了湖中,那一艘竹排还在荡悠着,捞杂物。

“那你记得我名字吗?”她清眸流盼,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期待,以前从未试过这种感觉。

“纳兰葬花,对吧?”萧云很庆幸,在自己的脑海深处仍然存留着这个有些感伤的名字。

“你竟然还记得?”纳兰葬花惊喜轻呼道,眼神的温度骤然上升,那是由衷的喜出望外。

“这不是件什么难事。”萧云笑道,终于把外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擦干了,那张纸巾报废。

“不是这样的,其实要牢牢记住一个陌生人的名字,是很难的,正如你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即便走了几趟同一条街道,你还是有可能忘记它的名字。人的大脑是一个记忆的宝库,人脑经历过的事物,思考过的问题,体验过的情感和情绪,练习过的动作,都可以成为人们记忆的内容。德国有一位著名的心理学家名叫艾宾浩斯,他在1885年发表了一份记忆遗忘实验报告,表明了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纳兰葬花轻声道,这是她头一次对着一个异xìng长篇大论,这要是让死党韩雪知道了,肯定会怀疑萧云是不是下了什么**药之类的东西。

“洗耳恭听。”萧云微笑道,赫然发现自己心里有一种特别的情愫正在滋生,使他着迷。

“艾宾浩斯的实验报告表明了,人的大脑从‘记’到‘忆’是有个过程的,这其中包括了识记、保持、再认和回忆四个部分。输入的信息在经过人的注意过程的学习后,便成为了人的短时的记忆,但是如果不经过及时的复习,这些记住过的东西就会遗忘。”纳兰葬花轻笑道,她的冰清玉洁会很容易感染到身边的人,像一块白净无瑕的古玉,没有一点世俗风气。

萧云静静听完她的这一番颇为深奥的理论,也不急着发表什么惊艳看法,反倒是站起身来,像一只落水狗一样,抖落了几番,震下不少积水,然后才慢慢坐下来,侧过头来凝视着她,勾勒出一个醉人的微笑,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有没有经常想起你?”

一语中的。

“啊!”被看破心思的纳兰葬花不禁低呼一声,俏脸霎时橘子红了,羞态足以沉鱼落雁。

自己说了这么多,兜了很大一个圈子,原本想伪装掩饰一下,却没想到被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就识破了,而且是直捣黄龙,一个女孩子家,贸贸然被揭开真实想法的面纱,怎能不仓皇失措?看着萧云笑得像棵狗尾巴草,纳兰葬花羞愤yù死,很小女孩子气地悄悄撇了撇嘴,不过看他的眼神却在微变,这个不知背景的男人的确很有趣,表面上看,他对任何事情都是敷衍散漫,甚至有些神游天外,可实际上是绝不会被表象所迷惑住,对局势的把握总是那么的了然于胸。

“实话告诉你,有想过。”萧云望了眼动人到让人不敢正视的纳兰葬花,温柔说出实话。

“哦。”她红着脸,不敢再纠缠于这个问题上,转移话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萧云,萧瑟的萧,白云的云。”萧云微笑道,看着她的脸红得似苹果一样,笑意更浓。

“萧云。”纳兰葬花喃喃念了几遍,展露一个仙子般的微笑,轻声道,“我记住了。”

萧云继续擦着身上水滴,瞥了眼她放在石椅上的画夹,轻声问道:“今天出来画画?”

“嗯,其实我对江南的雨有着一种特别的情感,说不清是什么,但它能撩起我最心底的幻想。记得小时候,就常听爷爷跟我说江南烟雨是怎样的妙不可言,让他魂牵梦萦,令我总想来亲身感受一下,后来无意中看到安徽作家陈所巨的《烟雨桃花潭》,更是觉得江南烟雨的神韵是那样的撩人心扉动人心魄,这次好不容易来到江南,所以我想把它画下来,等到以后看不着的时候就拿出来,回忆一下。”纳兰葬花的嘴角往上扯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完全展开来,笑得很僵硬,似担着千斤重的心事。

“我能看看吗?”萧云轻声道,深刻感受到了她在说“以后看不着”时的忧伤。

“不能。”纳兰葬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当然拒绝,这是她内心的雨,怎能给陌生人看?

“随你。”萧云耸耸肩膀,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他从不会强迫一个女人什么。

“如果你非得要看,我可以让你看其中的一张。”纳兰葬花微笑道,这就是女人的心理。

“嗯。”萧云睁开眼睛,悄悄露出一抹jiān计得逞的微笑,yù擒故纵的策略对她果然奏效。

“给。”纳兰葬花从画夹的最上层抽出一张画,纸质荫白,反转过来,轻轻递到他面前。

萧云接过来,离身子有一段窄窄的距离,以防有水滴到纸上,仔细观赏着,空气中突然散发出一种宁静的味道,他甚至不敢用力喘气。这张画是用铅笔素描而成的,估计画得有点仓促,因为很多线条誊描得有些粗犷过头,画得是一艘豪华游轮,船头有一只吐着舌头的海豚,似乎正在奋力游着。

“这就是你印象中的江南烟雨?”萧云很错愕,这画的内容跟烟雨八竿子也打不着。

“当然不是。”纳兰葬花挑挑两条极好看的眉毛。

“那这画想表达什么内容?”萧云感觉到有些模不着头脑,而且也没有切入点去弄清楚。

“逞强。”纳兰葬花莞尔微笑,完全是被萧云熏陶出来的狡黠笑容。

“逞强?”萧云更是感觉到如坠雾里。

“对呀,你没看见海豚正吐着舌头么?那是因为它太累了。海豚跟一般动物不同,不怕人,喜欢绕着船只游泳嬉戏,但碰到了像这艘这样巨大的豪华游轮,它还要逞强坚持绕船游泳玩耍,不就会游得很累很喘吗?”纳兰葬花的笑容里浸满了得意神sè,偶尔露出这种表情的她,不再让人感觉冷漠。

“为什么想到要画这张?”萧云好奇道,这还是跟她想画的烟雨不挨边。

“因为某人刚才让我看到了什么叫逞强。雨下得这么大,耍太极拳的老人们都撑着伞离开了,他还要坚持打完一套拳才避雨,这不正切合了我这幅画的主题么?”纳兰葬花掩嘴轻笑,带着发自肺腑的捉弄之意,这个多少有点娇媚的小女子模样,不知能让多少叱咤情场的成熟男人撕下虚伪的稳重外衣。

萧云咳嗽好几声,素来被苏楠怨骂厚颜无耻的他竟有些尴尬之sè,问道:“早认出我了?”

“当然,只有某些人才会眼高过界,当别人是透明的。”纳兰葬花嗔视了他一眼,不满道。

萧云借驴下坡的功夫早已是炉火纯青,轻声道:“还真得感谢这雨,没它,咱俩撞不上。”

“嗯,不过不知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呢。”纳兰葬花皱了皱眉,似乎有些解不开的忧愁。

“下点雨挺好,蒸笼一样的宁州凉爽如秋,心情也会跟着舒畅。”萧云轻声道。

“也许吧。”她起身眺望着小西湖,雨下得很大,很朦胧,万珠从天入湖,绽起点点波纹。

“有心事?”萧云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变化,原本打算闭目养神的,现在不得不暂时搁置。

“没有。”她轻轻摇了摇头。

“谎言。”萧云选择直截了当地戳穿,他并不想探听秘密,只是不想见到这个女人苦闷。

“真没有,只是有一点想不通而已。”她回过头来努了努嘴,很快,视线重新回到了湖中。

“说来听听。”萧云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对她的情绪这么在乎,这是他想不通的一点。

“你说,当雨水从天而降,进入到湖中之后,是不是就成为了湖水?”她轻声问道。

“是的。”萧云轻声道,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问出这么一个白痴问题,但还是很认真答了。

“如果湖水不接纳,排斥它怎么办?”纳兰葬花轻声道,眉头皱得更加紧了。

“这点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一点,我没见过雨水下去后,又从湖面抽离升天的。”他道。

“唉,进去之后,确实是出不来了。”纳兰葬花轻声叹了句,嫁入甄家还想出来?做梦吧。

萧云当然不会知晓她这句话背后的意思,笑道:“想知道能不能出来,跳下去不就完了?”

“我不会游泳。”纳兰葬花摇着头,微笑道,“即便会游,我也不会跳下去,湖里多脏啊。”

“你没见到工作人员在打捞杂物么?其实不脏的,湖水清澈得很。”萧云瞥了眼那艘竹排。

“我才不会这么无聊呢,谁会傻到在这种天气跳下湖呀?”纳兰葬花努努嘴,坐了下来。

话音刚落,在离凉亭不远的堤岸,一个中年父亲将自己只有七八岁的儿子丢下了小西湖。

噗通!

小西湖溅起了一阵浪花,凉亭里惊起了一阵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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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原因,请假些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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