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吉站起身,在屋里焦躁的来回走动,狠狠的说:“这些皂衙胥吏着实可恨,只知一味的媚上邀功,全然不顾百姓死活,难道布政司衙门就不管吗?”
“大人,布政司衙门行文严查,只要能完成钦差皇命,谁还会管百姓死活。此外,钦差还要剿灭海盗,布政司衙门已经开始征收军粮马草,各级官吏层层加重,百姓竟然要担负每丁五吊军粮马草钱,百姓苦不堪言呀,大人!布政司还说,一旦大军起动,每家出丁一口,充为军役。大人,一旦军役起征,浙江百姓还会有多少人因此丧命。下官斗胆,请大人离开浙江,体念皇上仁德爱民之意,给浙江百姓一条活路。”赵钟仪说到此处,已经是声泪俱下涕不成声。
夏元吉看着赵钟仪如此哭诉,心中也不是滋味。他不知道赵钟仪到底属于哪一类人,会不会是王启元派过来的探子,来探听他的计划。故而他的安排也不敢贸然的说出来。在地上焦躁的转几圈,问赵钟仪:“你身为杭州知府,百姓之父母官,明知道布政司衙门苛政害民,难道不约束下边县衙抗争?为何不向朝廷上奏章,弹劾王启元?”
“夏大人,我是杭州知府不假,爱民护民乃是本分,向朝廷弹劾官员不法,也是职责,这些下官都知道。可是,下官也有难处,下官为杭州知府,下有各县官员,上有布政司衙门,县官管民,布政使近君,只有这知府上下都有制约。更主要的是,杭州府下辖各县,大多以布政司衙门行事为准,况且他们按照布政司衙门安排做事,取悦上级官员,还能得到实惠,怎么会听知府衙门的劝告。”赵钟仪把知府衙门在官场的尴尬地位哭诉一遍。
夏元吉明白赵钟仪有难处,只好略微安慰赵钟仪:“元吉错怪年兄,金义兄快快起来,起来说话。”双手把赵钟仪扶起来,有接着问:“既然布政司衙门以及各县县衙行事苛刻,多有不法害民的事情,为什么不上奏朝廷?让皇上知道,也为浙江百姓除去这些官场蛀虫。”
“唉!”赵钟仪长长哀叹一声,双手紧握成拳,狠狠的砸在他自己的大腿上,说道:“维喆兄呀,不是我赵钟仪不向朝廷上奏弹劾,而是不敢呀!如若真的向皇上写奏章,今rì维喆兄怕是见不到我。还有,就算我赵钟仪不顾生死,向朝廷上奏弹劾,朝廷会彻查吗?朝廷北有战事,浙江乃朝廷财赋重地,怎么能让浙江官场生变!”
“金义兄,你糊涂!”夏元吉现在基本可以断定,赵钟仪不是王启元的一路人,所以一部分事情可以说给赵钟仪听,“正因为北有战事,浙江乃朝廷财赋重地,朝廷才要保证浙江官员清廉爱民,不至于在此关键时刻,因为私yù激起民变,更不能看着百姓钱粮朝廷赋税,落入这些贪官污吏囊中。小弟此次来浙江,本就是为了这些事而来,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不能将这些国家蠹虫绳之以法。”
“维喆兄,你说的可是真话?”赵钟仪瞪大眼睛,盯着夏元吉。
“当然是真话呀,小弟已经派人四处访查,还亲自翻看布政司衙门和提刑按察司衙门近几年的公文卷宗,虽然有各种疑点,不过都不能作为弹劾证据。”夏元吉把了解到情况简单说一遍。
“维喆兄呀,小弟听闻你常常到浙江两衙门走动,还以为你和他们是差不多的人,今天拼着不要这顶乌纱帽,才敢到钦差行辕为浙江百姓求情,看来小弟误解年兄,望维喆兄大人大量,宽恕小弟。”
“这不是金义兄的错,元吉也是有重重顾虑,才没有求教于金义兄,失策呀失策!”夏元吉向赵钟仪解释。
赵钟仪知道夏元吉是顾虑他和王启元沆瀣一气,才没有往来交流。现在知道夏元吉不是他想象那样人,心情就轻松许多,对夏元吉说:“说到浙江官场各种私密隐情,在下这个当了三年多杭州知府的人比维喆兄可知道的多,如果维喆兄能请我到西湖花舫上喝几杯极品女儿红,钟义就告诉维喆兄一些你没有办法打探到的消息。如何呀?”
“呵呵,”夏元吉轻轻一笑,赵钟仪如此说话必有其他意思,绝对不仅仅是讨一杯花酒那么简单,“西湖画舫的酒贵,这个元吉早有耳闻,虽说元吉不是腰缠万贯,不过请金义兄喝几杯极品女儿红还是可以的。”
赵钟仪也是脸带笑容,对着夏元吉一拱手,说道:“那钟义就厚颜叨扰,让维喆兄破费,罪过罪过。”
“他乡遇故友,杯中情意长。反正今rì也是没有什么重要事情,你我即可就去,如何?”
“这个时辰,有点早了吧,看来维喆兄也是酒道中人呀!”
两人走出钦差行辕,各带一名长随,谢祥化名夏祥,扮作长随跟在夏元吉身后。几个人不骑马也不乘轿,安步当车,穿街走巷,看市井风俗,观城外山sè,步行近乎二个时辰,才走到西湖边。
西子湖畔,游人如织,苏公堤上,香樟两列,叶绿如翠,拱桥六座,古朴大气。夏元吉赵钟仪一行人,随人流走在苏公堤上,说官场奇闻道衙门隐秘,谈苏公轶事,评西湖美景。
湖水里小舟穿梭,舟子歌唱;花舫往来,琴声悠扬;风花雪月之地,脂粉温柔之乡。赵钟仪老马识途,带着夏元吉走上西湖最大的花舫——牡丹舫,花舫内,布置的清雅素淡,没有半分奢华之处。
丫头送来糕点美酒,布置好古琴,就默默退出去。夏元吉赵钟仪两人倚窗而坐,看着窗外美景,不由得赞叹一番。
赵钟仪对着夏元吉说:“维喆兄到杭州多rì,还没有到西湖花舫上来过吧?”
“还真没有来过,今rì托金义兄福气,才得到此。天下最美在杭州,杭州最美属西湖,到杭州不游西湖,就留下一件平生憾事!”夏元吉笑着回答。
“所谓读圣贤书,作风流人。不到西湖花舫走一趟,算不上风流才子!”赵钟仪也是故作风流倜傥,就差拿把折扇装扮一番,不过这深秋初冬之际,确实不适合折扇装扮。
“看来金义兄常到花舫,算得上是绝世风流才子,元吉不才,可不敢夺年兄名头呀。”
“在杭州,我到还真没有到这花舫来过几次。”赵钟仪把头往夏元吉身前一伸,压低声音说,“维喆兄,你知道这西湖第一花舫谁家所有?这花销几何呀?”
夏元吉略微思索,回答道:“听闻这牡丹舫为杭州一富商所有,这花销吗?应该算是西湖第一销金窟!金义兄,是否?”
“维喆兄,非也是也!”赵钟仪摇头晃脑,否定又肯定,和刚才那个在钦差行辕为百姓而跪地流涕的样子判若两人。逗得刚进门的抚琴歌姬抿嘴浅笑。
“金义兄,你让在下就糊涂了,这非也是也何解?”夏元吉不解问道。
“这非也,是说牡丹舫不是普通富商所有,乃是王启元王大人的三弟所有,当rì为你接风洗尘摆下筵席的悦宾楼也是他的,都是杭州城一等一的赚钱营生,说rì进斗金绝对不假。”
“哦,元吉孤陋寡闻,还是金义兄知道的多。”
“非我一人知道,杭州城所有人都知道。牡丹舫你我今rì能上船,还是靠你这钦差大人的名号,不然怎么说也要等三五rì才可以。据闻,牡丹舫头牌雪儿小姐,要提前半个月预约,非风流公子、才子名士有钱也约不到。”
“这些事,元吉在京也是略有耳闻,风月脂粉之地,如此才可以扬名天下,引来无数才子名士,只是销金窟中,见到美人笑,丢失名士志。实属可叹!”
“维喆兄你太迂腐,岂不知雪儿小姐,艳名扬天下,乃花中魁元。不过这雪儿姑娘,乃是王三公子禁脔,其他人只能望花兴叹而已。”赵钟仪不避琴女,给夏元吉说出一条杭州城公开的秘密。
“呵呵,年轻人风流倜傥走马章台,也是常有之事。不过为何这雪儿姑娘还要在这花舫上抛头露面?”夏元吉不解的问。
“这是为何,在下也不明白,不过据闻王三公子喜欢花舫相会的情调;还有人说,他家有虎妻,不敢往家里迎娶。当然这牡丹舫雪儿小姐确实是王家的摇钱树,这牡丹舫中,今rì你我这等吃酒听曲,算是最寒酸的,酒资也得白银五十两。若是有姑娘陪酒,缠头之资低于百两不能出手。那雪儿姑娘的赏银,不会低于这个数。”赵钟仪说罢,伸出一只手,在空中上下翻动。
“哦,确实不低呀,王家真是得到摇钱树聚宝盆。我辈十年寒窗三场科考可抵不过人家一个姑娘,惭愧惭愧!”夏元吉端着酒杯,喝下一杯酒,脸带笑虐的说着。
“哎,维喆兄迂腐,你看这西湖花舫无数,有几个能有牡丹舫这等气势?”赵钟仪站起身来,用手一挥,好像西湖尽在掌握中。
此时金乌西沉,夕阳照在湖面,波光粼粼,湖面上花舫更多,一个个升起红sè灯笼,笑语阵阵琴声不绝于耳。
夏元吉也站在窗前,看到众多花舫在湖面游曳,也是一番感慨:“看着湖面花舫无数,确实没有几个比得上这牡丹舫。“年兄请看,哪里是‘烟雨舫’、‘赛牡丹’、‘流花舫’、‘玉人舫’…….还真是百花斗艳,别有一番风采。”
在夏元吉嘴里念着花舫名称时,赵钟仪一挥手,琴女施礼悄然而退,回手关好门。官场之人,酒水几杯,也到该说隐秘之事的时候。
扮作夏元吉长随的谢祥也是伸出头,看了看湖中花舫,在夏元吉耳边说:“大人,注意那边的流花舫,杜公子探听到,布政司衙门和提刑按察司衙门,在西湖上寻找什么人,不过没有头绪。据锦衣密探侦测,和这流花舫有点联系。不过小人派人查过流花舫,没有一丝可疑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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