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轻松笑意的刘真,突前听到城下聒噪呐喊声音骤增,赶快的爬在城垛边,透过‘城檐’往下一看,燕军略作调整之后,在各级军官的带领和督战下,扛着云梯,密密麻麻如同遍地蚂蚁一样,向沧州发起猛攻。
这一波攻击和整个上午的攻击略有区别,燕军不在试图破坏城头的木架城檐,而是集中力量从已经被破坏城檐的那几段不连续的城墙攻击,特别是那一段被破坏五六段城檐的地方,成为燕军攻击的重点。
一段近二十丈宽的城墙,燕军的云梯一架挨着一架,每架云梯都爬着几十个兵卒,在小旗带领下,悍不畏死的往上爬,一个士兵被打落云梯,就会有另一个兵卒补充。城头打落两个,燕军补充一双。总之,不惜兵卒xìng命,不惜伤亡,誓死要攻上城头。
燕军集中攻击,对城头士兵来说,压力瞬时加大。要攻击只能站在城垛边,城墙就是那么宽,只能派出两百士兵,为了随时替换死伤的士兵,就需要在哪里布置更多的士兵待命,自己增加肉搏人数,就把弓箭兵无奈的往后撤,失去弓箭兵的远程威慑,守城压力更大!
刘真赶到哪里时,一个千总已经把弓箭兵调派的远处,长枪兵成为主要防守力量,在城垛边用力的刺杀云梯最顶端的燕军。刘真此时也不敢做太大的人员变动,因为命令稍有变化,就会让城头士兵产生混乱,就会给燕军攻上城头的机会。
刘真一边鼓励士兵奋勇杀敌,一边组织远程shè杀,组织大刀兵准备,随时剿杀爬上城头的燕军。
城头城下,冲杀声,哀嚎声,叫骂声,呼喝声,兵器撞击声,交织在一起,异常惨烈的攻防大战再次开始。
没有人怜悯,没有人退缩,更没有人思考为什么,双方各自只有一个念头,攻上城头或者守住城头。
“疯了,燕军这是疯了!”刘真在心里也是一阵发怵,不知道为什么燕军变得如此疯狂,刘真从军以来,大小战争打过几十次,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疯狂的攻城,短短的一刻钟,双方死伤就达到昨天的一半,而燕军的伤亡更大!
几个燕军趁着城头士兵疏忽之际,终于攻上城头,还没有往前攻出五步,就血洒城头,可是这种死亡却让燕军更加疯狂,似乎看到攻破沧州的希望,军官们更加兴奋和卖力的督促兵卒攻击,兵卒们在已经攻上城头谎言的激励下,更加勇猛。
更多燕军攻上城头,占领的范围在一点点的增大,攻出五步被杀,攻出八步被杀,攻出十步被杀。燕军的每一个兵卒的死亡,都会消耗城头守军,渐渐的城垛边的守军越来越少,那一段城头,燕军却越来越多,燕军终于攻上城头。
刘真满手满脸都是鲜血,都是燕军士兵飞溅的血迹,这些死去的燕军都是昔rì朝廷抗御北元的兵卒,有的是曾经大宁兵卒,还有一个曾经是刘真麾下的士兵,在两人碰面的瞬间,都不忍心杀死对方,那个兵卒却让铁钉带着亲卫砍翻在地,他临死前看着刘真,看着曾经爱护他的刘将军,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杀死我?为什么我们要互相残杀?为什么要把对抗外敌的刀枪插入同胞的身体?
疯狂的攻防战已经进行半个多时辰,城头燕军越来越多,攻占的面积越来越大,更多的燕军兵卒往上爬。
刘真指挥者城头守军,奋力的剿杀城头的燕军,不过还是渐渐的在后退,守军即将崩溃。
刘真把血葫芦一样的铁钉拉到身边,在他耳边嘱咐一番,铁钉点着头,挤出人群。
刘真和士兵们一起,一边鼓励组织杀敌,一边一次次的挥动大刀,砍翻一个个燕军,让士兵看到将军和他们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激励。
徐理带着部将陈旭爬到城头,看到燕军已经占领不到二十丈宽的一段城墙,不由得火上心头,两个人拿着大刀长枪,冲到最前边,对守城士兵疯狂的砍杀。
“兄弟们,王爷有令,攻破沧州每人赏银一百两!兄弟们,跟我杀呀!”
“杀呀!杀呀!杀呀!杀呀!杀呀!杀呀!杀呀!杀呀!”燕军兵卒,齐声呐喊,城头地盘又扩大打十步。
“兄弟们!剿杀燕逆,王师荣耀!杀呀!”
“杀呀!杀呀!杀呀!杀呀!杀呀!杀呀!杀呀!杀呀!”城头士兵,齐声呐喊,燕军地盘缩小三步。
“刘真,手下败将,快快过来受死!”徐理大声喊叫。
“徐理,你这乱臣贼子,快快俯首就擒!”刘真也大声的回应。
双方刀枪搏命,言语争斗,打击对方鼓励自己。不过,荣耀和白银相比较,还是白银更有鼓动xìng,燕军在城头的地盘一点一点的扩大,每扩大一寸,都要付出双方数十个兵卒的生命,城头,鲜血已经如同小溪一般流动。
刘真已经更换第五把战刀,燕军城头的地盘越来越大,而守军已经没有能力让燕军后退一步,守军到了崩溃的边缘。刘真心中决然的,带着剩余不多的几个亲卫,用力的拼杀,此刻,刘真的身影是城头守军最后的力量,一旦刘真倒下或者后退,两rì来的守卫就瞬间化为泡影。
徐理也带着亲兵,和城头燕军组成一个锥形攻击阵,陈旭在徐理身前担任锥头,犹如一把尖刀,一刀又一刀撕裂南军的防线,每一刀都带着鲜血,每一刀都带着哀嚎,每一刀都是地府的召唤。
燕军的锥形战队,向刘真靠近,只要斩杀了刘真,城头就成为燕军的地盘,几rì来的付出就有了回报。
十步、八步、五步、三步…….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陈旭双手握刀,高高的举起,从左上往右下狠狠的劈来。
刘真的刀插在一个燕军兵卒的月复部,被燕军右手紧紧的抓住,丝毫没有看到陈旭砍下来的大刀。
就在此时,刘真身体突然失去平衡,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他捆绑锁子甲的丝绦,用力往后一拉,身侧一把厚背开山刀,自下而上疾风一般划过,一条断臂抓着战刀飞到高空,一声惨叫犹如野兽受伤一般。
瞬息之际,刘真在鬼门关前饶了一圈,生死转换,陈旭大声哀嚎,用左手托着断掉的右臂,被周围的燕军护卫在身后。
在刘真命悬一线之时,徐凯带领沧州两万预备队赶到城头,救刘真伤陈旭,谓之猛将名不虚传。
徐凯黑着一张脸,眉头紧皱,双目圆睁,给身后军卒一声怒汉,如下山猛虎一般,挥舞着厚背开山刀冲入燕军,左右砍杀上下翻飞,燕军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刚才形成的锥形攻击队形,不一会功夫就被打残。
此时,徐凯带着生力军自东向西攻击,原来城西守将程暹带军自西向东推进,两万预备队,手持长枪挥舞大刀,绞杀城头燕军。这两万人,是沧州之战开始时就准备好的,在这几天城头艰难的守卫时,都没有动用。
他们看着自己的兄弟在城头流血,看着昔rì的兄弟殒命,看着兄弟们受伤坚持,看着兄弟们在城头杀敌立功,而他们却被圈在军营,整rì苦练,一个个都憋着一股怨气,此刻才把这几天来的鸟气撒在燕军身上。
纵然燕军勇猛,可以是连rì来的攻城,今rì半天的拼杀,让他们已经非常疲惫,只是比刚才城头的守军略微好点而已,碰上憋了几天的生力军,根本无法抗衡,只能节节败退,退到城墙边的燕军,有人准备沿着云梯下去,云梯地下的人想上来,上边的人想下去,一时城垛边乱作一团。
徐理带领着燕军兵卒,护卫者受伤的陈旭,且战且退,历经生死之战的徐理知道,转身而逃,只会让自己后背更快的被刀砍中,退到城垛,刚把纷乱的兵卒安抚好,徐凯、程暹已经带人尾随着杀到。
“快带陈将军下云梯!”徐理给身边的亲兵一吼,带着剩余的兵卒,准备对抗徐凯、程暹。
陈旭忍着手臂锥心的疼痛,左手抢过一个兵卒的大刀,给徐理亲兵怒吼:“还愣着干啥?带徐将军下城!”说完,带着自己的亲兵,不顾一切的向前冲杀。
没有受伤的陈旭也不是徐凯的对手,给别说受伤的陈旭,他刚刚往前冲了五步,就被徐凯一刀砍翻在地,随后几十杆长枪刺入他的身体,陈旭双腿抽搐几下,瞪着双眼,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停止呼吸。
陈旭被杀之时,沿着云梯下城的徐理透过城垛看的真切,徐理狂吼着:“陈将军!”满含泪水,在亲兵盾牌的保护下,往城下退去。
徐凯、程暹、刘真追到城垛时,徐理已经到长枪够不着的地方,最上边一个亲兵,顶着盾牌预防城头羽箭,沧州三位守将略带遗憾对视几眼,就指挥士兵,把还在城头顽抗的燕军兵卒剿杀干净。
此刻,城头上,在短短四十丈的城头,南军燕军尸堆如山,每个士兵身体上,或者插着长枪,或者带着大刀。鲜血,如山溪一般,向着低处流淌,有人走过,脚下一种黏黏的不适,浓烈的血腥味冲击每个人的鼻腔,胃里不由得一阵翻滚,就算他们这些历经战争磨练洗礼的将军都难以控制,更有许多士兵,趴在城头大口的呕吐,几个趴在外侧城垛的士兵,又被城下游骑shè杀。
沧州攻守之战,以今天这一个时辰左右最为惨烈,攻守双方都付出异常惨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