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略作休整后的徐凯、刘真、程暹等将领,看着燕军收拾城下刀枪器械,四个方向的燕军,带着袍泽战友的尸体,汇聚撤退,渐渐的淡出他们几个人的视野。
“燕军已经后退!到底怎么回事?”徐凯不解的问。
“难道燕军使诈,诱使我军出城?”程暹也在猜测。
刘真略有思考,对着身边两位同僚说道:“徐将军、程将军,以在下推测,燕军不是使诈,若是使诈就不需要把燕军城下尸体也带走。”
“那燕军这是为什么撤退?”
“在下大胆推测,可能是定州平安将军率兵救援沧州,或者是德州陈晖将军率军救援沧州,燕军一时半刻攻不破沧州,怕月复背受敌,故而才撤退。”
“一定是这样。”徐凯双掌一击城垛,恍然大悟,“我即刻带兵追击燕军,生擒燕逆,绑缚京城。”
“徐将军不要如此心切,立功机会还有很多,现在最主要的是尽快确定现在是陈晖将军还是平安将军来救援沧州,两军配合才可以最好的对抗燕军。”
“刘将军说的不错,徐将军切莫着急!”程暹也在一边劝道。
“呵呵,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们两位也太认真了吧!”
三人站在城头,继续讨论一些军事安排,没有城外燕军的围攻压力,说话说事就轻松许多,徐凯豪爽的笑声随着严冬的寒风飘向四方,让那些士兵也觉得舒坦。
冬季的白天很短,在谈话之际,天sè已经变暗,夜幕开始笼罩疲惫的沧州。三位沧州守将安排好城头守卫,边说边笑的走下城墙。刚下城墙往前走不远,一名兵士骑着快马到三人面前,给三位将军行完礼,说道:“启禀徐将军,南门外有一名军卒,声称是平燕将军派来送达军令,是否放他们进城,请将军定夺。”
“平燕将军?”徐凯略有差异,稍微愣在哪里。
“是历城侯盛庸盛将军,济南大捷之后,皇上封为平燕将军,还是御史大夫练子宁练大人到德州传旨。”刘真在一边略作提醒。
“哦,你看打仗都打糊涂了。哈哈!”徐凯自嘲的笑了笑,继续问面前的军卒:“你们千总可否看过那人的腰牌,别把燕军jiān细放进沧州。”
“回禀将军,千总大人已经验过腰牌,指挥使俞琪俞大人也亲自验看,确认是平燕将军派来的人。”
“我亲自去看看,刘将军、程将军也顺道走一趟,以免盛将军有军令还要去叫你们。”
“我等随徐将军同行。”
三人跨上战马,双腿轻踢马月复,马鞭空中虚抽几下,战马嘶鸣,沿着空旷的街道向前飞跑。
寒风像刀子一样吹到脸上,就像是要把人的脸皮划开,寒意顺着皮肤渗到骨子里,刘真只希望不会发生将帅不和的事情。
沧州城南城头,夜sè中徐凯等将领在灯笼的光亮下,仔细看着城外军卒的腰牌,翻来覆去看过很多遍,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就让守城士兵把南城门打开一条缝隙,放那名军卒进来。
那名军卒沿着马道台阶走上城头,把鼻涕清理干净,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再打冷战,疾步走到站在箭楼门口的四位将军面前,单膝跪地,高声说道:“小人盛强,见过徐将军以及各位将军。”
“起来吧,你是历城侯派到沧州来的?”徐凯问道。
“启禀将军,小人是盛将军的亲兵,这里有给徐将军的军令,请徐将军拆阅。”盛强从怀里拿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封,双手托着信,高举送到徐凯胸前。
徐凯接过信,没有立即拆开,脸上堆满笑容,继续问:“近rì,历城侯在德州,一切安好?本将军有好久没有见过历城侯,实在是有点想他,特别是想他藏的高粱酒。”徐凯说完,自家就哈哈大笑起来。
旁边的刘真听着徐凯的话,心里一阵发寒,徐凯这摆明就是在给盛庸摆苦劳,他的意思就是我徐凯在这里玩命守城,你盛大将军在德州烤火闲坐。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敌意,不过不满的情绪还是能感觉到。
“盛将军和徐将军因酒成为朋友,这是军中一段佳话,我想盛将军已经备好上等好酒,等着徐将军凯旋而归。”刘真上前插话,把徐凯那种不满情绪化为虚无。
“启禀徐将军,历城侯没有在德州。”盛强语气有点冰冷,城外受到的冷落混着对徐凯摆苦劳的不满,都在语气里显露出来。
“历城侯不在德州,那在哪里呀?”刘真急忙询问。
那个士兵给刘真行一个抱拳礼,说道:“将军,历城侯带兵十万,rì夜兼程救援沧州,傍晚已经到达沧州西南十五里,并在哪里安营扎寨。白rì已经和燕逆的朵颜三卫对峙过一个多时辰。”
“历城侯已经倒沧州,真是没有想到。”徐凯惊喜喊着,伸手一拍盛强的肩膀,继续大声说:“你这兔崽子,怎么不早说。来,进箭楼里边,让人送些酒菜,暖暖身子。”
盛强没有过多谦让,跟着几位大人将军走进箭楼。伙房送来热乎乎的酒菜,刘真亲自陪着盛强喝下几杯酒,多番劝酒夹菜,让盛强觉得特有面子。
盛庸在军令里赞扬和肯定了徐凯、刘真守卫沧州的艰辛和成绩,告诉徐凯等人,他亲自带大军来救援,让徐凯等人继续加强沧州城防,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夹击燕军。军令写的条理分明,依照刘真猜测,不是出自王参军手笔就是出自宋参军手笔,历城侯盛将军带兵尚可,写公文还真不咋地。
徐凯等人把沧州战事写成军报,交给盛强。刘真刻意安排,就是不希望小人传话,添油加醋,造成将帅不和。吃完饭,给盛强安排一处舒坦的住地,明天天亮之后,盛强就可以带着沧州战报,回去复命。
沧州的几位将军心里轻松许多,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睡觉。然而在沧州城外,东北十五里的地方,有很多人却难以安睡。
朱能率领的朵颜三卫在城郊和刚领兵抵达沧州的盛庸对峙一个多时辰,没有等到燕王下达的攻击命令,朱能憋着满肚子不乐意在鸣金声中缓缓后退。
燕军攻城部队在李彬、徐理的率领下,汇合张玉接应到的徐忠,回到沧州城外东北十五里的大营。大营正中,一顶金sè的圆顶军帐,那就是燕王朱棣的中军大帐,帐内安放着几个炭火盆,依然无法赶走冬夜的寒冷。
大帐内,朱棣坐在中间位置,张玉、朱能、李彬、徐忠等燕王旧将坐在左侧,房宽、徐理、陈文等大宁降将坐在右侧,其余领兵将领也在左右两侧找地方坐下。大帐里人没有一个笑脸,都绷着脸,眼睛都盯着坐在尊位的燕王朱棣。
朱棣看着在座的诸位领军将领,一晃快两年时间,他手下的将领rì渐增多,一部分是燕王府护卫出身的张玉、朱能等人,其后北平附近各卫所指挥带兵归顺,这些人大多是他在洪武时的部将,基本也可以归为燕王嫡系。将领的另外一部分,来自大宁军队,都属于洪武时宁王朱权麾下。
去年十月,李景隆带六十万大军,气势汹汹进逼北平,朱棣力排众议兵行险招,入大宁城胁迫宁王朱权和他一起奉天靖难,朱权昔rì带领的部下都变成燕王的部队。
为了把两股军队真正的融合,在会州成立前后左右中五军,选任北平、大宁诸将军分别担任正副主军将领。将领和军队在编制上融为一体,但是心中北平、大宁的分别还是短期难以消除。
朱棣压住心中这些纷乱的想法,用手紧一紧身上的狐皮斗篷,缓缓的向诸人问道:“诸位将军,今rì盛庸带兵十万救援沧州,平安又在后方sāo扰,沧州城内还有数万可战之兵。这后期战事,本王该当如何?”
朱棣说完,略作停顿,用目光逐一扫过在座的诸位将军。而在座的将军们或是低头不语,或是目光游离看着他人,心中都有想法,不过都在等其他人先开口。
寂静的军帐内,木炭因为燃烧偶尔发出破裂声,可是几十个大小将军,都不说话,朱棣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等着。
“王爷,”朱能看着众人都不开口,心里一阵不爽,站起来高声说道:“咱朱能只知道王爷雄才伟略,洪武朝带兵出关威震大漠。朝廷jiān人齐泰、黄子澄蛊惑皇上,违背太祖旧制,栽赃陷害藩王。王爷依照太祖制度,奉天靖难扫除jiān党。盛庸、平安等人,受人蛊惑冥顽不灵,带兵阻挠王爷靖难大军,实属可恨。”
朱能说的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突然双膝跪地,高声喊道:“王爷,朱能愿带铁骑一万,明rì杀退南军,斩盛庸人头,献于王爷帐下。”
朱棣听罢,哈哈大笑几声,说道:“士弘勇气可嘉,本王甚慰。士弘请起身,本王在听听诸位将军何有高见。”
其他人看王爷和朱能如此对话,就像演戏一般,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才能保证政治正确。
李彬、徐忠也是慷慨万分,拍着胸脯保证活捉平安。张玉在最靠近燕王的位置,静静的看着,没有说一句话。眼睛一次又一次的扫过房宽、徐理、陈文等人。
房宽协理情报,没有侦查平安去向;徐理主攻沧州,没能破城立功;陈文随同徐忠,受到平安袭扰。三人都有过错在身,此时觉得很不自在。
三人站起来,向朱棣行礼,沉声说道:“王爷,末将没能完成王爷军令,请王爷责罚。”
傍晚时分,徐理因为没有攻下沧州已经请过一次罪,现在形势逼迫只能硬着头皮再揭一遍伤疤。不是亲生的,到哪里都有区别。
“本王已经说过,错不在你等身上,都坐下吧!”
“徐将军若是早攻破沧州,我等何必今rì四面遇敌。哼!”朱能在旁边又是一句,说的徐理等人脸上**辣的难受。
徐理没有攻破沧州是事实,可是上边还有一个主将李彬作,为何屎盆子都让他徐理扛着?徐理没用尽力吗?身先士卒攻上沧州城,和他多年交情的陈旭,把命都丢在城头,沧州没有攻破,引来盛庸、平安等南军将领,在朱能打脑子里,是他徐理作战不力。徐理心里非常窝火,可是却只能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