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枫不是没想过一鼓作气将幽州人全部歼灭,但是“困兽犹斗”何况人乎?公孙瓒那四万精兵虽然战斗力不如骁骑军,但若是将他们逼入绝境难免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骁骑军的每一个战士都是韩枫心中的宝贝疙瘩,每一个人都是他从郡兵和黑山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哪里舍得拿去跟公孙瓒这个注定失败的家伙死磕?虽然这样整天不断袭扰幽州军,使得他们自己也都筋疲力竭,所幸的是越到后来幽州人的抵抗力度越小,他们完全可以分兵一半袭扰,另一半就可以暂时休息。
全当练兵了,而且难得有这么好的陪练。韩枫如是想到。
韩枫这边是轻松了,可是公孙瓒却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每天都要被冀州骑兵撵得到处跑,有的时候甚至慌不择路跑错了方向,等到发现的时候却已经跑出了数十里,没办法也只能绕个大圈子转回来。
跟着他的四万人马倒是没有战损多少,可是在途中失散或者逃跑的却不在少数,如今竟然只剩下两万多人,几乎折损了一半。而且这两万多人中,武器、衣甲齐全的更是不足一万,使得他们的战斗力大打折扣。要是冀州人此时发动总攻,恐怕他们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公孙瓒压力大,那些幽州将士也都忧心忡忡,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换了谁都会提心吊胆。要不是他们心中还存有一个信念的话,也许他们早就已经崩溃了吧。
没错,这些幽州将士和公孙瓒心底都还存有一个信念。一丝幻想。那就是易京。
易京。大汉称为易县,公孙瓒占据幽州后便将此地作为自己最后的堡垒。他修筑营垒,建起高塔数十重,将易县生生变成一座要塞,谓之“易京”。公孙瓒之所以会选择这里,正是因为易京临易水、通辽海,乃是渔阳最主要的军事重镇。
公孙瓒和那些幽州将士都知道易京是他们唯一的退路,那里易守难攻。屯粮丰厚,足够大军食用三年。他们能耗得起,冀州难道真的能跟他们耗上三年?只要冀州一撤兵,那幽州便还是公孙瓒的天下,届时卷土重来指日可待。
正因为怀抱着这样的一个信念,所以公孙瓒的大军虽然此时士气全无,但是依然能够保持很强的凝聚力。所有人都相信,他们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如今只是遭遇了一些挫折,很快就可以重新振作起来,就好像当年他白手起家。从一介小吏做到如今的将军一样。
……
距离他们梦寐以求的地方越来越近了,幽州将士们的心情愈发激动起来。死气沉沉的队伍里也渐渐多了几分生气。眼看着生路就在眼前,这种绝处逢生的感觉,总是特别能提振士气的。
于是幽州军的将士们又再一次爆发出惊人的动力,连原本疲累得脚步沉重的战马也仿佛知道了什么,脚步变得轻快起来。原本,幽州骑兵也是一人两马的配置,但是经过这许多天的袭扰,早就损失殆尽了。失去了备用战马,就意味着丧失了很大部分的机动能力,这也使得他们迟迟无法摆月兑冀州人的纠缠。
众所周知,战马虽然机动能力极强,而且拥有极强的爆发力和充沛的体力。可是正因为如此,所以使得战马缺乏了驽马的耐力以及负重能力,并不适合长途机动和奔袭。毕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嘛!因此,一般的战马在高速奔驰三十里就得休息,否则就会损伤战马,甚至可能生生将它们跑废掉。
战马就是骑兵的腿,尤其是在被冀州人死死咬住不放的时候,为了保证战斗力和机动能力,幽州人自然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腿”了。所以在冀州人没有来袭扰的时候,他们都尽可能的放缓行进的速度,希望借此保持畜力,让战马尽可能的得到一些休息。
……
“主公,前面不远便是易京了。”赵云眼看着韩枫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顿时忍不住提醒道:“易京这几年在公孙瓒的苦心经营下,早就已经变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要是被幽州人逃回去,那我们就只有死磕那个乌龟壳了。”
徐晃也晃动着手中的大斧,杀气腾腾的说道:“主公,如今这帮幽州人早已经被我们吓破了胆,根本已经没有任务威胁,只要主公一声令下,我和子龙将军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何需与他们多做纠缠?”
这一次跟随韩枫追袭幽州大军,赵云和徐晃可算是长了见识。他们从来没有想到,骑兵追袭战术竟然可以玩得如此出神入化,在连续追袭了数百里之后,不但将幽州人折磨得欲仙欲死,而且自己部队的战损却是微乎其微,这实在算得上是一件极其令人惊讶的事情。
其实冀州骁骑军也没有做什么主动的进攻,只是在幽州人吃饭、睡觉的时候偶尔去袭扰一下,不求杀敌但求骚扰。但就是这样不间断、无休止的袭扰,竟然让精锐的幽州骑兵顶受不住压力,而一个个变得形如枯槁,战力全失。要不是韩枫偶尔还会心慈手软,让他们能吃上几口饭,睡个囫囵觉的话,恐怕他们根本坚持不到这个时候。
可是韩枫真的是心慈手软吗?一想到自家主公平日里心狠手辣的模样,赵云和徐晃都有点不敢相信这一点,这就让他们更加想不明白了。
“怎么?你们觉得自己现在动手就一定能全歼幽州军吗?”韩枫似笑非笑的看着赵云和徐晃,说道:“没错,如今幽州军的战力已经基本被我们拖垮了,但是别忘了,公孙瓒和他的亲卫骑兵都还算完整,想必为了让他顺利的月兑逃,会有很多幽州将士会情愿献出自己的坐骑。一旦被他逃到辽东去。那便是幽州最大的后患。”
赵云却是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没错。公孙瓒确实随时可能逃月兑,但是这并不是我们不攻击他们的理由,难道为了除掉公孙瓒就要眼看着他们逃回易京去不成?那易京依易水而建,而且听说公孙瓒更是深挖沟渠,将土石堆彻成‘京’(山丘),于上建起高楼望塔,使得小小的易县变得固若金汤。若是真个将他们放回去,恐怕是要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子龙、公明。你们说一个人在最后时刻,才发现自己最后的退路其实是条死路,会不会因此而崩溃?”韩枫没有接赵云的话头,反而自顾自的朝他们问道:“就比如眼前这些幽州人,如果最后发现易京的活路只是一个美丽的梦,会不会因此而军心溃散?”
听了韩枫的话,赵云突然惊呼一声,显然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便笑着问道:“主公,末将一直就觉得很奇怪。为何迟迟不见典韦、周仓两位将军率领亲卫骑归队,看来定是已经前去为幽州军准备一份见面礼去了吧。”
“见面礼?”徐晃显然还没明白过来。满头雾水的问道:“什么见面礼啊?”
韩枫和赵云默契的笑了笑,然后才对徐晃说道:“公明一向聪明过人,此番怎么会想不明白?既然我已经知道幽州人想逃回易京,又岂能没有一点准备?”
“原来如此!”徐晃顿时恍然大悟,他虽然没有赵云那样高的悟性,但是也确实不是傻子,韩枫已经暗示得如此明显,自然不会还不明白:“难怪主公片刻不离身的‘哼哈二将’(韩枫经常这样叫)还有那些亲卫骑兵,竟然这么久都没有现身,原来是主公早就给他们布置了新的任务。”
韩枫胸有成竹的笑道:“没错,这支幽州铁骑虽然现在看似十分落魄,但其实却是天下难得的精锐骑兵,若是就这么将他们抹杀未免太过可惜了。幽州地广人稀,需要一支强力的骑兵维护一方安定,若是能让单经、单通兄弟二人收拢起来,重新组建护乌桓骑军,那便可以保得一方平安,我也可以轻易抽身了。”
“主公果然深谋远虑,吾等不及也!”赵云和徐晃顿时心悦诚服。
……
公孙瓒并不知道韩枫已经在前方准备了一个大陷阱给自己,反而在越来越接近易京的时候,渐渐恢复了自己的雄心壮志。他这些日子一直在隐忍,面对着冀州人的百般挑衅、袭扰,都没有不再作任何反抗。
他知道,自己如今手头上这点实力根本不足以和冀州军对抗,尤其是手下这些兵卒锐气尽失的情况下。他也看出来了,韩枫并不想将自己手下这些兵卒一网打尽,但是对自己和他的亲卫队却不会手软,所以每次遇到袭扰的时候,他总是尽可能让那些没有抵抗力的兵卒堵在最后,阻扰着冀州人的追击。
近了,更近了……
还有三十多里路就可以回到易京了,马上就可以摆月兑这梦魇般的日子了。公孙瓒心里感到十分振奋,所有的幽州将士也都感觉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就在此时,冀州骁骑军的将士突然从斜拉里杀了过来,徐晃一马当先领着大军呈集团冲锋的阵型猛然冲了过来。这个突然的变故顿时让幽州将士们吓了一大跳,因为这个时候并不是吃饭时间,按照往日的习惯冀州人应该不会突然袭击的,所以这一下弄得他们猝不及防。
关靖正筹划着如何顺利摆月兑冀州军,然后撤回易京,没想到还没有想出对策,冀州军就已经杀过来了。慌了神的关靖,六神无主的朝公孙瓒说道:“主公,看来这韩枫是知道易京快要到了,此番定是要痛下杀手了,该怎么办啊?”
“哼!现在才知道,晚了。”公孙瓒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回头对关靖和田楷吩咐道:“立刻传令下去,马上就可以到易京了,所有人都无需再吝惜畜力,给我放马狂奔,到了易京全都给大家换新的坐骑。”说完,他就已经抢先朝前策马狂奔而去。
“走,快走!冀州人这次真的要杀人了。”
“马上就要到易京了。大家不要在最后还送命啊。快跑啊!”
……
随着公孙瓒和他的亲卫骑兵率先逃离。整个幽州军都立刻收到了撤退的命令,所有人都玩命的朝着易京打马狂奔而去。两万多骑兵疯狂的奔驰,扬起漫天灰尘,将整个天空都遮蔽得灰蒙蒙的一片。
所幸的是,在这幽燕平原上并没有什么崎岖复杂的地形,都十分适合骑兵放马奔驰,并不需要所有人挤在一条官道上,所以很快就已经将速度提升到了极限。徐晃率领的骑兵虽然率先起步。但是由于两军之间的距离较远,所以并没有及时追上幽州人。
“想跑?给我追。”
冀州骁骑一直都是一人双马的配置,机动能力和耐力都远胜幽州人,所以徐晃自然不甘心就这样让公孙瓒逃跑,当即立即率领大军狂追上去。韩枫和赵云一看公孙瓒已经决心逃跑了,当下也不敢怠慢,便立即率兵追了上去。
三万冀州骁骑兵狂追着两万余幽州骑兵,在苍茫的幽燕大地上飞速的前进。从天空往下俯瞰,就好像看到两群野马在草原上纵情奔驰,只看到万马奔腾有如滚滚浪涛般。朝着易京的方向席卷而去。
幽州军毕竟经历了十余天的袭扰折磨,很多人马早已经是筋疲力竭。虽然眼看着易京这个避难之所就近在眼前。可是他们却已经实在没有办法再继续往前一步了。在疯狂的奔驰当中,很多人经受不住奔驰的颠簸,纷纷从战马上跌落,不是摔死就是落入冀州人手中,成为俘虏。
眼看着手下的将士纷纷落马,公孙瓒心头在滴血。那些刚刚刚刚学会骑马的步兵,在前几天被冀州人的袭扰时,都已经损失殆尽,如今这些幸存的骑兵都是精锐的幽州铁骑,每一个都是他的心头肉,所以看到他们折损自然心如刀绞。
“主公,小不忍则乱大谋,待我们回到易京再重整旗鼓,与韩枫小贼决一死战。”心知公孙瓒在心疼,所以关靖生怕他不理智,急忙劝说道。
公孙瓒能忍了这么多天,自然非一般人可比,当即咬牙切齿的说道:“先生所言极是,一切等我们回到易京再做计较,如今就让那小贼先得意一阵吧。”说着,他便继续埋头狂奔。
……
冀州骁骑军不断换马,一直保持着极快的速度,很快就已经慢慢将距离拉近。虽然幽州人拼命策马狂奔,可是长时间没有得到系统的补给和休养,幽州的战马哪里还能快得起来?
田楷眼看冀州人就要追到身后,忍不住长叹一声,对公孙瓒高声说道:“主公先走,待田楷为你断后。”说完,便月兑离了队伍,领着剩余的数百骑兵回头朝冀州冲了过去。
“来得好!”徐晃追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终于遇到一个可以一战的对手,自然是喜出望外,当下也顾不得去追什么公孙瓒了,舞动手中的斧头就朝田楷杀了过去。
“当啷啷”
两人战马交错,战斧和长枪猛然相撞,徐晃纹丝不动,田楷却被巨大的反震力震得身形微晃,两只手臂都感觉到一阵发麻。不过,他并没有觉得自己不如徐晃,反而觉得是对方占了使用重兵器的便宜。
当下便舞动长枪,挽出一朵朵枪花朝着徐晃身上罩了过去,希望能借着轻灵飘逸的枪法,挽回自己在力量上的劣势。可惜,他哪里知道徐晃不但天生神力,一身武艺更是不俗,而且在见识过赵云那种快若惊鸿,飘逸如仙的枪法之后,他田楷这点武艺还真没放在徐晃的眼中。
只见徐晃猛然挥动战斧将长枪荡开,轻松化解了田楷的攻势。就在战马掠过田楷身边之后,突然一记“回头望月”,战斧夹杂着风雷之势猛然回斩。田楷听到脑后风声,想要招架已然不及,在惊呼声中被劈成了两半。
一个照面就斩杀了田楷,徐晃更是大发神威将他的部曲全部杀散,然后便继续朝公孙瓒追了过去。可惜被田楷这么拼命阻挡了一阵,公孙瓒的幽州大军再度和将距离拉开,一时竟然没能追上。
趁着这个时候,公孙瓒很快就带着幽州的溃兵们逃回到易京城下。眼看冀州人越来越近,所有人都紧张到了极点,不断的朝着城头上呼喊着,叫他们打开城门,放下吊桥让自己等人进城。
此时,易京城头一片寂静,仿佛一个人影都没有,整个城池就好像变作一座死城。唯有那幽州公孙的大旗孤零零的立在城头上,就好像一个孤单而沉默的卫士,静静的注视着城下那些幽州士卒。
呼喊了半天没有半点回应,不但公孙瓒感觉不对劲,所有的幽州将士都知道情况不妙了,一种莫名的恐慌顿时在所有人心中逐渐发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