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暂时安全了。
周阳第一时间打开绿色方格,谢天谢地,梁小婉还活着。而且当周阳刚把她给抱出来,梁小婉皱皱眉头,虚张开半只眼睛,竟,竟,竟然醒了!
“老,老周……小,小婉要喝水。”
“好,好,好……”周阳惊喜得无以复加,连忙服侍她喝上一杯调了蜂蜜的温开水。同时心怀侥幸地:“小婉,小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会不会,会不会在格子里感觉好了很多?”
“我,我不知道,我,我刚刚睡着了,”梁小婉的声音,比白天的时候稍稍清晰了一些,但还是很虚弱:“老周,刚刚我做了一个梦……”
“梦,什么梦?”
“梦到一个长着翅膀的小人,像,就像精灵……她,她说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最后1个小时的时间了,让小婉抓紧时间完成心愿……”
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梦?而且还在做了这个梦之后,本来因为‘三只熊事件’已经彻底没救的梁小婉,就这么神奇地醒了过来?难道,真的生死有天命?又或者,是梁小婉的身体各机能不堪重负,在借助梦境向梁小婉发出它们陨落倒计时的最后通告?
周阳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人的梦,特别是重病之人的梦,的确有许多匪夷所思的预言能力。是不是,这才是梁小婉真正意义的‘回光反照’?所以虽然他嘴上不愿意相信,但心里已经开始接受——梁小婉只有最后1小时。哦不,或许现在只有58、59分钟了。
于是接下来,两个人也没时间去讨论、解释梁小婉的这一个怪梦,更是默契地选择了‘享受现在’、‘一分一秒都美到泪水掉下来’……
1小时的时间,或许会很短很短,但因为你的心态,也可以很长很长。这1小时的时间里,两人争分夺秒地做了许多事——首先,一边按照梁小婉的‘遗嘱’,给她换穿上那套她从来没穿过的性感比基尼泳衣。外加那晚ktv里的公主晚礼服;一边摁下mp3。让她给妈妈、哥哥做最后的留言:“妈,妈……小,小婉……”
仅仅是五个字,梁小婉就摁下mp3。哽着声说。不录了。
然后是梁小婉坚持着要自己化的妆。周阳一边为她梳着头,一边唱歌,三首。其中包括他临时起意。对着镜中那个容颜已憔悴,但于我心中永远是最美的女人,突然想起了那首《最美》:“你在我眼中是最美,每一个微笑都让我沉醉。你的坏,你的好,你小可爱时噘起的嘴……”
再然后是情诗两首,是深情拥抱,是热度接吻。
到这时候,梁小婉的‘回光返照’已经过去了一半。她那好不容易复苏过来的神采,又开始走下坡路,越变越虚弱了。但两个人的吻仍然是肆无忌惮,是淋漓尽致的——哪怕梁小婉的唇上刚抹了口红,哪怕她的脸已经浮肿不堪,哪怕周阳鼻子会很痛,哪怕他知道她下一秒可能就是一具僵硬的尸体,但仍然吻着,吻着,吻着……
再接下来,打开电瓶灯的最后一点光束,照着哗哗水声的方向:“小婉,那是你梦想中的神农泉……”照着对面的峋嶙巨石,照向那两个血红色的‘海角’大字,说:“小婉,对面的是海角,我们的脚下是天涯,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天涯海角……”顿顿,待梁小婉把这些景象大致消化完了,周阳淡定一笑:“还有一个桃花源,我现在就带你去。”
“桃花源……老,老周你找到了?你真的在路上找到了世外桃源,找到了让小婉呆永永远远都不会腻的地方?”但望望四周的漆黑,想想山石下的白熊,梁小婉不禁叹一口气:“来不及,来不及,老周我没时间了。”
“来得及!绝对来得及!”周阳的心,从未如此坚定过。他不知道,把还没有死掉的梁小婉带入小岛,做出这种违反‘规则’的事情会有多么严重。但他告诉自己必须要去做,必须要让梁小婉在死之前,见证完他所有的神奇。让她亲眼看看她即将长眠于此的风水宝地,让她能死在小岛的春光明媚里,死在自己一千一万遍《死了都要爱》的歌声中……
……
“梁小婉,你准备好了吗?”周阳看看时间,离她梦中精灵所托的最后1小时还有9分钟,哪怕中途携带发生意外,也不算太亏。
“准,准备好了。”梁小婉已经被抱入了绿色方格,就像第一个试乘航天飞船的小小女生,在获知‘一切皆有可能’的成败后,她有些依依不舍、恋恋不忘的最后交待:“老,老周,如果不成功,小婉把最后一句话就提前说了——你是我这一辈子遇到过最好、最棒、最神奇、最浪漫的男人;所以如果真有下辈子,小婉还要做你的女人,做一个把自己的一生全部奉献给你,完全只专属于你一个的乖乖小女人。”
专属,乖乖,小女人。
假如就在这一辈子,该有多么美妙?
周阳没再多说话——再说,眼看梁小婉急速黯淡下来的精气神,时间怕就来不及了。于是快速将手抽回,绿色的光幕瞬间出现,遮隔住了梁小婉信誓旦旦的憔悴容颜,也遮住了自己下一秒就飙射而出的泪水……
妈的,豪赌一把。
四指相扣,四指相连,再两个大拇指相对……
未来会怎样?
相爱需代价,冲动有惩罚。
一锤**的钝击,一股巨大的吸力……与往常不同的是,周阳这次感觉好像是在刀山火海的噩梦中煎熬了很久很久;然后仿佛又被投入汪洋大海,在海底三万里窒息了一千年,这才在‘一定要见梁小婉最后一面’的执念中,终于成功地登陆上了梦想之岛。
可此时在小岛之上,等待他的不是春光明媚的世外桃源。而是犹若世界末日般的地动山摇,暴风骤雨,电闪雷鸣……
最最让周阳悲愤绝望的是,当他顶着雷、逆着风、受着雨,忍住周身皮开肉绽般的痛疼,伸手进戒指想要触模梁小婉最后一丝体温的时候——绿,绿色方格里,梁,梁小婉的人呢?
再痴了癫,疯了狂地去尝试其它红、橙、黄、青、蓝、紫、黑、白八色方格,把每个格子的壁沿、边缝全都掏模了一遍,却,还是没有……
梁小婉失踪了。确切地应该说,她已经死了。她已经随着自己这次冒险冲动的携带失败,彻彻底底的灰飞烟灭……
周阳的精神世界,坍塌了。
这些日子他极力克制住的悲痛、绝望、哀伤,伴随无休无止的磅礴泪水,滚滚而来。他凄唱,他胡闹;他恸呼,他啼笑;他鬼哭,他狼嚎……他拖着马上就要散架的身子骨,在大雨倾盆中疯疯癫癫的奔跑、跌倒、爬起,再奔跑,再跌倒……到后面实在站不起身了,他就开始在地上打滚,滚过兔窝,滚过鸡舍,滚过百草园,滚进内环河……然后连滚也滚不动了,他就开始爬,爬过竹林,爬过香樟,爬过试验田,爬进小池塘……
死了都要爱,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死了都要爱,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最后,在周阳模糊的记忆里,他好像是掉进了那汪已经水满四溢的小池塘。小池塘的水深总共才有1米5,他只需站起身,就可确保安全无虞。可现在,周阳别说是挣扎着站起来,那就是在水里翻转个身,划游一下双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池水,一口一口地灌进嘴里,呛入鼻中,不断挤压着他的胸腔心肺。渐渐的,**上的压抑窒息,开始超越了心灵之哀伤。周阳残存的意识不断告诉自己,活着才是硬道理,不能就这样死去。但,一切似乎都已经迟了——濒临昏迷的他已经没有任何自救能力,只有在最后时刻,潜意识中把右手伸向左手的大拇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