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乐园,人间天堂。
原本周阳之前早有所心理准备,想来她们所说的这‘人间天堂’不过是那些无家可归的拾荒者们对这几栋破房子的感激之称。实际情况下,这‘天堂’不仅不美、不宽阔、不干净,而且还会很破旧、很凄零、很脏、很乱、很差……
可实际情况却是,在这深山坳里的三栋烂尾老楼里,配套设施虽然简陋至极——电不通,用蜡烛;气没有,烧干柴;水当然不可能是自来水,而是他们自己挖建的一口井……
但是,这里除了东边那一栋楼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塑料薄膜、废书废报、破铜烂铁,西北两侧住人的那两桩房子里,那可却是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的。
烛光中屋子里的人们,虽然有瞎眼周四婆、瘫痪陈三姨、瘸腿张大爷、兔唇小布丁为代表的老、弱、病、残、幼,但他们脸上却少有抱怨、哀叹、凄婉。取而代之的,是那种知足常乐的感恩,以及见到吴璐、吴双后的惊天大喜。
“璐儿,你们今天怎么来啦?”
“双儿,哟嗬,怎么又长高、又长漂亮了?”
“诶呀,又买这么多吃的、用的,你们上次给我买的榨菜我都还没有吃完……”
“璐儿啊,霞儿这次怎么没有来?”
“双儿姐,快来快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
12个老婆婆、5个老大爷、7个中年残疾,以及9个从4岁到14岁不等的小孩子们。喜气洋洋地和吴氏两姐妹寒着暄、对着话、交着谈,此情此景,就真像见到了他们回家省亲的孙女、女儿、姐姐……
很感人,很温馨。
从他们的言语交谈,以及加上事后吴双的讲叙补充,周阳终于是知道了——这三栋楼房的前身,是95年的时候一所职业技校在这里开建的新校址。
但中途建到一半,才知道隔山一侧两年后要规划修新铁路,日后夜里会很吵;而且当时又适逢这学校校领导的贪污**严重,工程承包商偷工减料。其中东侧那栋楼早早地就成了‘楼歪歪’。被相关部门要求推倒了重来……
种种原因所致,这片区里的开发建设就一拖再拖,到后面干脆就完全搁置,彻底荒废了。
再然后。由于这里修建了铁路。当地的城市新规划改为西移。东边远郊这片不通水、电、气的荒地,自然是没有开发商愿意接手了。
于是就成全了这群拾荒者。
让这群睡马路、住桥底函洞的城市流浪者,拥有了免费的住所。拥有了他们心灵中的‘人间天堂’。
当然了,现在这‘人间天堂’里干净、整洁的新秩序,也是在吴氏三姐妹、项氏两兄弟他们这批年轻人成长起来后,通过他们不懈的努力,而为这批留守者们营造的。
十年之前,这里很挤,很热闹,最多的时候住过90多个人;
十年之间,这里来了不多人,又走了更多人,开始逐渐冷清了;
十年之后,包括吴璐他们救助引来的街上弃婴、流浪残疾儿童在内,这里剩下的人们已不到当初的3分之1。而他们曾经凭借一己之力各自为战的拾荒方式,也变成了‘相对身强力壮的人们出去,拾;年幼体弱者在楼内,分;重病及高残者,歇’的互助互利……
再加上吴氏三姐妹、项氏两兄弟,以及其它几个曾在这里驻扎过年轻人们时不时的精神慰问、物质救济,他们的生活质量已经提升了不少。
但是,像他们这样的杯水车薪,怎么又敌得了这群弱势群体们无可奈何的生老病死呢?
在西侧那栋房屋的三楼,最左边的一间,是吴氏三姐妹的‘故居’。虽然已经有好些年没有住人了,但那群拾荒者出于对她们的爱护与想念,一直把这房间为她们空留着。
趁着吴璐正在给众人分发食品与日用品的间隙,周阳被吴双拉上来参观了参观,除去了地板床、朽木桌、破箱子之外,最引人注意的,那就是左侧案台上摆放着的四十多个瓦罐了。
瓦罐用红布密封,上面写着不同人的名字,要不是周阳通过弹弓提前预探了里面的内容,否则在飘忽的烛光之下,他还真有些碜人的以为,里面是那些死去人们的骨灰。
吴双说,不是骨灰,是遗物。
每个罐子里,都存储着那些历经生活中的‘杯具’、‘餐具’,并最终大多是因为‘无钱吃药’、‘无钱住院’、‘无人送终’、‘无处申冤’等等原因而提前逝去的人们——他们曾在这世界上生存过、在‘人间天堂’里驻留过的证据,都搁放在这小小的一方罐子里,书写在小小的一抹红布之上……
原本一直都是笑嘻嘻的吴双,在面对这四十多个瓦罐的时候,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话语讲述之间,也夹杂着丝丝的挂念,与点点的感伤。
而在她对着每一个小小罐子,讲述每一个小小故事的过程里,周阳也是五味杂陈。虽然他知道仅凭自己一人之力,也不可能一一去解救全世界上所有穷苦、屈枉、病残的弱势群体。
但至少对于眼前这‘人间天堂’,要想救助这里余下30多名的孤苦拾荒者,让他们有病就医、有学则上;有饭菜可温饱,有娱乐可享受……
周阳相信自己能做到的,很快就能做到!
算起来,这也是梁小婉‘普世济怀、救苦救难’梦想里的序章第一小部分。
好了,接下来下楼,开始演唱会。
演唱会?
是的,当然更确切的说。是吴璐、吴双将‘人间天堂’里的居民们集聚在楼下的小场坝里,为那些平日里最多就是听收音机的老人们,组织的一场文艺小联欢。只是由于每次这‘联欢晚会’的节目单里,最受大家欢迎的‘双儿有歌唱’的曲目占据了一半以上;所以久而久之,这晚会就被大家定义为了吴双的个人巡演演唱会。
而实际上,吴双这丫头声色圆润的嗓音、古灵精怪的扮相、以及活跃现场气氛的本事,已经毫不逊色于那些二、三流歌手的小型演唱会了。
一流,恩恩,吴双的歌声绝对是超一流的,赞。
吴璐也有唱歌两首。只是她现在都发育成一个如此性感丰满的大姑娘了。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像吴双那样又蹦又跳、又笑又闹的放得开。
那个6岁大的兔唇小姑娘,也脆生生地唱了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只是众人都知道,她是没有妈妈的——她不知有何苦衷的妈妈在生下这个‘怪胎’的当天晚上,就狠了心地把她扔进了楼下的垃圾筒。要不是‘人间天堂’里各位好心人的收治救助。她早就已经死掉了。
瞎眼的周四婆。也不顾自己的声音有多么走调,坚持唱了她回回都会唱的曲目,《好人一生平安》。只是大家也晓得。这位一辈子都是菩提心肠的好人婆婆,她的经历坎坷辛酸、杯具成串,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平安过。要不是有人在一间马上就要拆迁的旧房子里,将被寡妇儿媳抛弃多日、饥饿病重得已经奄奄一息的她救出,她也早就上了西天……
或许,这是她的祝福,是她对‘人间天堂’友邻的感激,对天下大同的美好愿望罢。
演唱会过半,周阳也从起先的再三推辞,改为表示愿意献歌一首。老姜也是有感而发,从之前的‘别叫我,我啥都不会’,改为‘好吧,歌我虽然不会唱,但舞——我给大家跳一段电筒舞’……
一个胖胖的猥琐‘大叔’,拿着把电筒在那儿憨态十足的左一摇右一摆,时不时还学别人艳舞里的抹抹眼睛、甩甩头发、扭扭,这舞跳得得有多欢乐?
乐不可支,笑得人直抽抽。
再有吉它——周阳见吴双手中弹唱的这把破吉它音效不怎么好,便向老姜要了车钥匙,佯装回车取,实际是从戒指中拿。拿出刚买的那把红棉吉它,又拿出一些之前从岛中携带出来、还没来得及放入别墅小二楼仓库里的葡萄、柚子、苹果、凤梨,还有蓝色方格里的大鲤鱼、白色方格中冷冻螺蛳肉、黄色方格里一些不需要的衣裤……
然后一手拎着吉它,一手提着两大袋各式水果,重新回到众人面前。
自然是惹得大家愕然不止,惊喜不已。
吴璐、老姜还好,吴双这叫一个尖叫啊,连问:“姐夫,姐夫,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多东西,车上,车上之前没有啊?”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周阳呵呵笑:“我们把东西放在后备箱里的,是不是啊老姜?”
“是,是,当然是,绝对是。”老姜忙不迭的打着配合。
众人倒是没有对车里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多做深究,他们现在感兴趣的是,刚刚还被吴双口口声声唤着‘师父’的周阳,怎么现在又成了她的‘姐夫’?
吴璐自然是红着脸,吴双当然是扬着声,把两人的‘爱情往事’大致说了一番。周阳对这场假扮爱情的戏,已经从起先的诸多顾虑尴尬,变成了现在的乐于享受。看着吴璐一个人在那儿低垂着头编故事,感觉有些缺少真实度、信服力;他还在梁小婉的怂恿下,专门过去挽了挽她的手,作无限恩爱状……
想来于心灵深处,对于吴璐,周阳真的是有一点点爱意了。
接着待众人品瓜吃果,观看吴双在崭新吉它的弹唱下更加精彩的表演;周阳叫上老姜,将15条大鲤鱼放入他们的水缸,剩下的12条刮鳞、剖脏、冼净,在坝院中支起火,烤上鱼。
还有螺蛳肉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