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炫失落的垂下眼眸,缓了缓,又盯着那双被冷静依丢弃的靴子,眼中涌现复杂的寒光……
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甘心,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他为冷静依付出这么多,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动容?夜血瞳一直都在伤害她,她却仍然想着他。
难道她跟那些人一样看不起他????
“应该是。”
若是理智一些的人,应该都会选那双靴子吧。
“不用了,谢谢。”黑衣人看了一眼果脯,回头对同伴说,“没问题,我们走吧。”
“这些果脯带在路上吃吧。”花婆婆抓了一把果脯塞在冷静依口袋里,“难过的时候吃点甜的东西,心情也许会好起来。”
断炫看着窗外白茫茫的雪地,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为冷静依连命都不要了,她却连正眼都不看他,如今他也许将要被夜血瞳毁灭,可她却全然不知道,还一心想着夜血瞳,如果他死了,小乖会为他流眼泪吗?
断炫的手僵持在那里,唇角勾起凄凉的弧度。
如果有一天,断炫和夜血瞳当面对决,小乖会怎么对待他?
花婆婆骑着三轮车来到市区杂货交易市场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停下车,打开门,将一筐筐果脯搬下来,对冷静依说:“丫头,可以下车了。”
“我不会有事的。”断炫微微扬起唇角,心里感到欣慰,她还是关心他的,他伸出手想要抚模冷静依的脸颊,冷静依却偏开头避开了他,轻声说,“我先上车了。”
“好吧。”冷静依没有再推辞,转身匆匆离开,刚走了几步,花婆婆又突然叫住她,“丫头。”
冷静依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花婆婆佝偻的背影,回味着她的话,心里思绪万千,也知道花婆婆的意思,夜血瞳就像她脚上这双鞋,是她自己选择的,虽然合脚,可是在这种冰天雪地里穿上走路其实是自找罪受,而断炫就像那双靴子,虽然有点大了,但是穿上很暖和也很舒适,而且在这种艰难的道路上可以保护她的双脚不受到伤害……
“可能是街坊邻居或者亲戚吧。”种容血不。
“谢谢您,有机会我一定还给您。”冷静依感激的接过钱,虽然只有十块钱,但却是雪中送炭,这里离她家有一段距离,要在冰山雪地里走回去不容易,有了这十块钱,她可以坐公车,也可以给二哥打电话,很快就能到家了。
“不客气,我并不是一个善良的老人,如果不是因为少爷,我也不会帮你。”花婆婆微微一笑,将那些果脯一筐一筐搬上车。
“嗯。”断炫应了一声,转眼就消失不见。
“好呐。”
断炫不敢想……
“嗯?”冷静依回头看着她。
“去市里,有人订了我的果脯,我去送货。”花婆婆下了车,“来帮帮忙,帮我把车推上船。”
花婆婆开的是一辆电动三轮车,后面有一个铁皮做的车蓬,车蓬里装着很多竹编的筐筐,里面放着她做腌制的果脯,断炫和冷静依坐在车蓬中间,那些筐筐将他们的身影完全遮掩住,只要不搬开筐筐,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们。
花婆婆开着三轮车来到码头,一个男人招呼道:“早啊,花婆婆,您今天是要去华阳县还是去市里?”
他突然想起花婆婆刚才所说的话:“那丫头心里没有你。少爷,不要重蹈你母亲的覆辙,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最后还要被他亲手杀死,连后代都要承受极致的痛苦……这种人生,比狗都不如。”
“OK。”那些黑衣人都走开了,去检查别的车。
再次睁开眼睛时,断炫的目光不再那么温柔如水,而是多了一份清冷,好像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冷静依下了车,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虽然今天很冷,可是刚才一直藏在封闭的车蓬里,空气不太疏通,她感到很闷,下了车又觉得冷嗖嗖的,天空还在飘着雪花,街道的地板上已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脚上只穿了一双单皮鞋,连袜子都没有穿,寒冷的雪花飘在脚上,传来彻骨的寒意,就像她和夜血瞳的爱情,如此艰难,却是她自己选择的。
可是冷静依刚才偏偏选了那双皮鞋,她低头看着脚上的皮鞋,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突然弯下腰将那双鞋月兑掉,光着鞋向前走,如果这双鞋不适合她,她宁愿选择光着脚走……
人生之路又有谁能伴随……
断炫又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曾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她想不通,自己对神父付出那么多,他却一点都没有感动,那个女人一直都在背叛他欺骗他,他却一直都在想着她,甚至当她无意中伤害了她,他竟然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惩罚她……
“少爷,我们该走了。”外面传来花婆婆的声音,断炫收回思绪,抬步走出屋子,对冷静依说,“小乖,我不能跟你一起走了,你放心,花婆婆会保护你的安全,你不会有事的。”
花婆婆开着车往码头走去,路上遇到很多黑衣人搜查,他们在寻找昨晚那个黑衣人和冷静依,花婆婆的车也被他们拦住,其中有一个人让花婆婆打开车蓬给他们看看,花婆婆下了车,战战兢兢的绕到后面,吃力的扳着车蓬,一个黑衣人看不过眼,帮她打车蓬后门打开了,冷静依揪着一颗心,紧张的坐在里面,一动都不敢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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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一个小时的航程,渔船终于在市区的南澳码头停下来,听着外面传来的游轮鸣迪声,冷静依心里感慨万千,之前断炫将她从美国送回来的时候也是在这里靠岸,当时她因为毁容,心情忐忑不安,即想回家,又害怕面对亲人,现在,她的容颜已经恢复了,没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她的心情仍然很迷茫,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正想着,三轮车又动了,花婆婆招呼着几个壮年将车推上了码头,然后骑着车往岸边走去,南澳码头是海城最重要的货运码头,有很多国内外的商人在这里运输货物,所以这里很繁华,冷静依听着那些熟悉的喧闹声,就好像看到了家……
“不用了,你快走吧,抓紧时间。”花婆婆催促道,“万一让人发现,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谢谢您,真的很感谢您。”冷静依心里又感激又愧疚,她一个年轻力壮的女孩,竟然要靠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太太救济,真是惭愧。
“我帮您吧。”冷静依上前搬着筐子。
花婆婆催促道:“少爷,你快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这双鞋虽然好看,但不保暖,在这种冰天雪地里一定会冻伤脚的。”花婆婆盯着冷静依的脚,意味深长的说,“人生路坎坷不平,应该选一双好鞋……”
他紧紧闭上眼睛,在心里对自己说,不可以,我绝对不可以落到母亲的下场,绝不可以……
她现在准备将她送去哪里?
“已经到了市区,离你家应该不远了,你自己回去吧。”花婆婆深深的看着她,“这十块钱给你,坐公车应该足够了。”
冷静依有些意外,断炫一直等着她不就是要跟她一起走吗,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不过转念一想,断炫应该不想让暗夜的人知道昨晚的黑衣人就是他,所以必须跟她分开逃离,她没有多问,只是关切的叮嘱:“那你小心点,注意安全。”
“这些都是我自己腌制的果脯,我送给你们一些吧。”花婆婆捧了一把果脯递给那个帮她开门的黑衣人,“来尝尝,很好吃的。”
几个男人将三轮车推上了一艘农家渔船,花婆婆连连道谢,过了没一会儿,渔船就开了,冷静依坐在三轮车里,心里暗自窃喜,太好了,只要到了市里,我就可以自己联系二哥,很快就能回家了。
“是啊,不过她那一车果脯都是谁给她扳上去的?”另一个黑衣人问。
说着,她就转过身去继续搬果脯筐了。
花婆婆又吃力的关上车蓬,骑着三轮车往码头开去,路过那个黑衣人身边,还向他挥手打招呼,那黑衣人感叹道:“这么大年纪还要做生意养活自己,真是可怜。”
冷静依坐在车里,暗自感叹,花婆婆看起来就是一个很不起眼的老人,毫无攻击力,一般人看了大概都会产生一种同情心,即便是那些杀人如麻的杀手,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能救走冷静依,实际上,冷静依刚才亲眼看见花婆婆轻轻松松的将那些装满果铺的筐子搬上车,根本毫不费力气,好像那些只是一张纸似的,当时冷静依就惊呆了,这个花婆婆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如此深藏不露?
……
人生路坎坷不平,她不一定非要找个伴,一个人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