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姚若琳如约前往咖啡厅,看到靠窗位置早到的人,笑着招手。
由服务生领着入座,她点头道谢,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微笑着和对面的人打招呼,“最近还好吗?”
林志文内疚道:“谢谢你还愿意见我。”
她轻摇头,“该道歉的是我,打乱你生活,害你失去工作,我真的很抱歉。”
他一笑,松口气道:“算了,我们就别互相道歉了,不然你一言、我一句,今天只能道歉了,一笔勾消了吧。”
她笑着点头。
咖啡被送上来,林志文指着咖啡说:“还是爱吃甜食?”
姚若琳点头。她不用告诉他,自己现在只吃一种甜。
他突然道:“其实我该谢谢你。”
她不明所以,“谢我?为什么?”
“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反省自己的人生。”他搅拌咖啡,看向窗外的明媚阳光,叹了口气,“其实那天,在咖啡厅看到你,我就知道我们之间没有可能,十年的时间,大家都变了,只不过你变得更好,我却很不堪。”
姚若琳摇头,“抱歉,我其实没有看不起保险行业,当时只是—”
“我知道,并不是指所从事的职业,而是觉得自己的人生过得没有目标。”他打断她的话,无奈的耸肩,“以前的我过得太过顺利,不知道生活有多艰辛,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高不成低不就,慢慢居然也习惯了混日子,过一天算一天。
“遇到你以后,心里不平衡,只会怨天尤人,才会干出那种蠢事,要不是勒先生打醒我,我不敢想象自己会堕落到什么地步。”
“勒先生打你?你是说—”她不确定他说的和她想的是同一人。
他笑着掀开西装一角,姚若琳惊讶的张大嘴巴。
“这、这不会是……”
林志文的一条胳膊打上石膏,之前因为披着西装她没发现。
他苦笑,“半个月前勒先生找上我,狠狠的教训了我一顿,问我是哪只手打了你,说要打断我的手。”
她吓到捂住嘴,惊恐的指着他的胳膊,颤声问:“你的手……真的断了?”
“没有,只是粉碎性骨折,过两天就可以拆石膏了。”
“对不起!”她松了口气,但还是觉得内疚。
都是她害的。
林志文摇头道:“不!我伤害了你,这是我罪有应得,我之所以说出来,是想告诉你勒先生很爱你,你应该珍惜这个机会。”
“哦?他很爱我吗?”姚若琳笑着问。
他故作惊魂未定的表情,“你不知道那天我吓死了,他在街上逮到我,二话不说就一顿打,我哪是他的对手,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后来他打够了,揪住我问是哪只手打了你,我伸出右手,他直接扭到我痛死。”
林志文重现当时的场景,痛得龇牙咧嘴的表情,她本该同情的,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也笑了,摇摇头道:“你知道他后来说什么吗?”
“什么?”姚若琳不禁好奇。
“他说,如果不是怕你伤心,他一定卸了我这只手让我痛不欲生,要放过我可以,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她屏息问着。
“他说要我活出个样子来,免得以后害你内疚。”
姚若琳低下头,咬住嘴唇,一边笑,一边热泪盈眶。
林志文感慨道:“姚若琳,老天其实待你不薄,这个男人连你的内疚都照顾到了,你还在等什么?”
走出咖啡厅,和林志文道别,姚若琳沿着街道一直走。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霞光照亮街道,印在人行道边的石子上,闪闪发光,路边的梧桐叶发出沙沙响,身后有摩托车声,行人面带微笑,远处天空飘过一缕一缕红霞。
她深深吸气,再用力呼出,扬起唇角,笑容满面。
她走过大街,穿过小巷,走进人声鼎沸的夜市。
华灯初上,转个弯,来到老谭面店。
她朝老谭打招呼。
老谭笑呵呵道:“还是一碗阳春面?”
“两碗。”她微微一笑。
“两碗”老谭扔下煮面的厨具跑出来,瞪着她身后左右张望,“那小子回来了?”
姚若琳耸耸肩,拣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一脸无辜。
“那你干么叫两碗,害我以为那小子回来了。我说丫头啊,男人有时候很爱面子的,要不你再去找找他,说不定他已经后悔了,只不过碍于面子才躲起来。”
她忍笑点头,连声道:“好,等你煮好面,我试试看。”
“对嘛,这才像话,要我说,小俩口床头吵床尾和—”
“这么唠叨谁还敢来?”
“你说谁唠叨—”老谭回头,看到来人,惊讶的咽下后半句喝斥,惊喜的大叫,“你回来啦!”
勒驰笑着,佯装不耐烦的催促,“饿死啦,赶紧去煮面啦!”
“呵呵,好好好,你小子,有你的!丫头,刚才的话收回,别理这臭小子,让他呕死算了!”
老谭小声交代,惹得姚若琳忍俊不禁,连连点头。
老谭放下心中的大石,转身回厨房,将难得的空间留给久不见面的情人。
隔着小餐桌,她看着好久不见的男人。
勒驰瘦了,也黑了,却更有精神,两只眼睛好像会放光,盯着她看,彷佛能把人融化。
她抿笑,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好久不见,还好吗?”
他佯装生气,板着脸瞪她,“不好。”
姚若琳忍笑,轻咬嘴唇,问:“发生什么事?”
勒驰装不下去,大手一挥,越过桌面,抓着她肩头将她拉向自己,鼻尖抵上她的,恶狠狠的说:“发生什么事?你这女人还敢问,我担心得半死马不停蹄赶回来要见的人却趁我不在跑去和旧情人约会”
他一口气说完居然没停顿,足见呕得半死。
记者采访一结束,他就匆匆赶去她公司抓人,听说她在新视窗,又急急忙忙赶过去,好不容易摆月兑一群花痴,却听说她去和人约会?
这个女人实在可恶,永远有本事弄得他方寸大乱。
为了证明给她看没有困难可以阻挡他,为了让她明白人生路就好比达喀尔的赛道充满荆棘坎坷,但只要坚持走完总有幸福收获,为了让她重拾活下去的信念,为了告诉她天塌下来有他顶着,再苦、再难他也不会放弃她……他在鸟不拉屎的荒漠雨林里狂奔半个多月,结果她却过得乐不思蜀
他呕得半死,气得半死,想抱着她同归于尽算了。
可在咖啡厅外,看她笑得好温柔、好开心的样子,他不忍心了。
别说抱着她同归于尽,就连她掉眼泪,他都舍不得,舍不得看她哭,舍不得她伤心,舍不得她难过,更舍不得她歉疚。
原本想让她等更久一点,却连这都舍不得,他爱惨了这个女人。
望着那双满是柔情的眸子,她微微一笑,伸手覆上他的眉,细细摩挲他的眼、他的颧骨、他的唇。
她叹息,忠于心里的声音,“我好想你。”
勒驰苦笑。看吧,他被这女人吃得死死的,一肚子的呕气却只听她说四个字,还不是那三个字,就烟消云散甚至心花怒放。
二话不说,他凑上前将她好好吻个够。
浅吻不够,将人整个抱过来,换法式深吻。
含住她嗓子眼里逸出的笑声,连嘴角那朵可爱的笑涡都不放过,直到她娇声求饶。
哼,看她还敢不敢跑去和别的男人约会。
姚若琳敲打他的肩。
还在面店欸,他是打算秀给人看吗?羞死人了。
头埋在他肩窝,她低低喘息,良久,笑盈盈抬头,对上他半真半假幽怨的眸子撒娇,“好了啦,我以后都不会再见他,这样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他收起醋坛子,抱着她亲了又亲,满足的叹气,“知道吗?比赛时好多次都想死了算了,可想着你,想着你在地球的另一端,想着你其实是需要我的,只是因为胆小怕受伤,敏感又故作坚强,才像刺猬一样缩在衣柜角落。”
明明想笑的,可眼泪却止不住滑落,泪眼模糊中,她看到他一双温暖的大手擦去自己脸上泪水。
她的眼泪让他臣服,勒驰又说:“想到这些,我就怎么也放不下,放不下你,就只有拼了命跨越层层难关告诉你,我不放弃,不放弃你的人、不放弃你的心,就算这里已经伤痕累累。”
他手指向她心房,深情目光锁住她,“甚至该死的有因我而痛的伤口,我也不放弃,你知道的,我的前半生没有一件事是能够维持长久的,但现在我找到值得后半生专注的事,就是让你幸福,姚若琳,嫁给我。”
她破涕为笑,握住他指尖,紧紧攥在掌心,迎着他坚定的目光,哭笑着问道:“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有!”他微笑,继续道:“然后我们一起去康卓尔诊所的天台做那晚未做完的事,这次换你拦我。”
“讨厌!”她低声抗议捶打他,又哭又笑。
这个男人啊,只有他看穿她的伪装,无视她违心的抗拒,将她从深深的黑暗里强行拉出,不管她如何抗拒都坚决不放弃要让她幸福。
“我愿意!”
“说定了!”
他话音方落,姚若琳眼前一晃,低头看到胸前一枚纪念奖牌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着,再次破涕为笑,“我以为求婚都是用戒指。”
勒驰挑眉,“笨女人,要戒指还不容易,商店里一大把,可这个十九号纪念奖牌,一年全世界只有一个欸,不要还来!”
他佯装要抢回,她往后躲,一手紧紧抓住奖牌,另一只手却被他抓住,顺带一扯,整个人落入他怀中。
熟悉的气息扑面,唇畔暖暖的、软软的,没有糖果,却尝到甜的滋味,她想她真的不再需要任何的糖果,因为有他,就有最好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