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律师事务所离开,漾歌并没有直接回家。她一人在街上乱逛,随人流而行。这日气温适宜,阳光正好,晒在人身上暖暖的很是舒服。这会儿是午间,从她身边走过的人,大多都悠闲自在,说笑自如。她站在其中,却只觉格格不入。
她神色茫然,随走随停,不拘于目的,只是觉得,在这人流之中,还能感觉到自己并非是寂寞得难受。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任远建筑公司的附近,玻璃的外墙反射着阳光,异常的耀眼。她远远地站着,仰头遥望,目光落在20几层的高楼上——那扇落地窗的后面,大概是坐着她的丈夫了。
莫瑾旖的脸臊红,抿着嘴不说话。
“妈的!你给老子起来!”货车司机以为自己是遇到了“碰瓷”的,伸手正要把漾歌从地上扯了起来,一只手强劲地插了进来捏住了他的手腕。
漾歌收回落在莫妮身上的视线,目光落寞地垂下,轻声道歉:“对不起。”
任泽默握着手机,脸色阴沉。当手机里再次传来“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语音提示后,可怜的手机又被主人粗鲁地砸到了墙上,摔得支离破碎。
白然倚立在街角处,投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疼惜。
是她真的错了吧?
她望着任远公司的牌子,看得出神。因此并未注意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白然一直默默地跟着她。
莫瑾旖忍着一阵阵袭来的酥麻,仍是扭着身子试图躲开他的手:“唔……我才不信!谁知道你是……啊……”
任泽默狠狠地捏着离婚协议书,青筋从手背贲起,瞪着漾歌,目眦欲裂。像是过了很久,他仰头大笑出声:“离婚?秋漾歌!你想离婚?”——
分割线君——
她以为自己已经交待够了,可她淡然的态度却让任泽默觉得他被忽视了。他攥住了漾歌的手,狠命一扯,她重心不稳,一个摇晃,包掉在了地上,散落了一地的杂物。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有一个男人抱了一个女人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时候,浮现在心上的会是不舒服的感觉。如果不是莫妮扯着他的话,他可能会上前去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阳悠自好。
“干嘛呢?”
拒绝的言辞被秋以人吞进了嘴里,阳光明媚的午后,春色缱绻。
秋以人轻声笑着,胸口因笑声而轻轻鼓动:“不做什么,就随便模模。”、
绿色的出租车急驶穿过街道,与任泽默擦肩而过。
漾歌的脸上扬起了一个飘忽的笑容,她想起了没有与任泽默结婚之前,他们俩之间和睦的那段时光。在那之间,阿默对她多好呀。虽然阿默说那不过是他伪装的假象罢了,但就算是假象,也足够了。
莫瑾旖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口,近的,能听到他的心跳。不知似乎被他的心跳带动,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竟也跟着一阵阵地狂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扭捏着要起身,被秋以人又拉着手拽了回去。
她的眼睛眨动了几下,睁开了才不过几秒,又昏厥过去。
漾歌弯身捡拾东西的手一停,堵在胸口的委屈和疼痛慢慢散开。她惨白的嘴唇轻轻一扯,手指重新动了起来,她不想让他看见……
那女人,居然这么迟还不回家,而且还不接电话!冷漠的薄唇挑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她这是在跟他故弄玄虚,玩失踪吗?或者,是又跟其他男人鬼混了?记忆被拉回到上次她晚归的情景,如果是那样……宽大的手掌背在身后紧握成拳,坚毅的身姿浑身上下散发出了肃杀之气。
似乎自结婚以来,除去任泽默腿伤住院的那段时间之外,平常的时间,她就再也没有感受过这段婚姻的存在和幸福了。
那货车司机没想到白然长相清俊,可下手却毫不含糊,他的手腕被白然紧紧捏住,任他使足了力气也挣月兑不了:“放,放,放手……啊……我错了!求,求,求你饶了我!”
秋以人使着手段逼着她说话,毛躁的大手贴着她的胸脯:“说,要干嘛去?不说的话……”他的薄唇勾起了一抹邪笑,五官更显俊美。
以为只要坚守,就会有拨开云雾见月明的一天。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催促着她。然后那声音越来越响,几乎要震破她的耳膜一般。
“不要……”莫瑾旖轻轻喘息,身子像条泥鳅一样,轻扭着躲开他的触碰:“好累了……啊……”不知是否是情潮的悸动尚未褪去,她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撒娇和甜腻。
放手吧……
漾歌怔立在任远公司对面,阳光裹住了她的身子,可暖色的日光并未为她增添一分灿烂,那身子,依旧单薄的可怕。
在日头底下站的久了,漾歌眨眼间,已经觉得有些疲累。她正想抽身离开,却见从任远公司里面出来了两个人。漾歌觉得熟悉,睁大眼仔细一看——
简直可笑,简直可悲。
漾歌慌张的态度引起了任泽默的怀疑。他低了低身子,在地上看到了一份……
离婚?莫妮不知何时已悄悄地退回了房里,这会儿正贴着门偷听。听到了“离婚”两字的时候,她的嘴边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白然紧皱了眉,极是担心。他把漾歌从地上抱了起来,排开了围在周围的众人,抢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坐上去便催促司机赶去医院。
莫妮挽着任泽默的手从门里走出来,两人并肩而行,姿态亲昵。漾歌怕他们两个看见自己,忙背过了身子。许是动作过大了,她的脚步隐隐有些不稳,摇晃了一下,似是晕倒一样。她扯着背包的带子,脚步凌乱,急急地从任远公司的对面逃开。
莫瑾旖拍开了他的手,双腿间有温热的液体流下:“你……又没戴……我要起来吃药了!”
漾歌面色憔悴,唇色发白,眼睛底下浮着两个青色的眼圈。她确实是累了,更何况,今天还在医院折腾了一下午。她攥着包带,摇了摇头:“我只是逛街逛晚了,一下子忘记了时间,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她说完,便低着头绕过任泽默,想要走回房休息。
欢好过后,房间里还弥漫着晴欲的味道,那味道充斥在她的鼻间,令人耳热心跳。莫瑾旖由秋以人搂着,趴在他的胸前,温热微促的气息轻轻扑在他的胸口,他的手顺着她滑腻的背滑落下去……
白然脸上的表情肃冷:“谁准你碰她的!”
“看你这样子,恐怕是跟野男人刚约会回来吧?”任泽默掀开薄唇,吐出残忍的言语刺伤漾歌。
丈夫,好陌生的一个名字。
秋以人在她的腰际轻掐了一下,她软子,乖乖地贴在他的身边。
三个字轻飘飘地散在空中,却像是块骨头一样卡进了任泽默的喉咙里,他瞪着她,神色难看,不容漾歌就这么轻忽地打发自己:“你去哪了?”
离婚协议书!他的手抢在漾歌之前捡起了那份文件。他狠瞪着那封面的几个黑字,然后猛然抬头,锁着漾歌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
任,你究竟是喂着傻丫头吃了什么迷*药了,让她对你这么痴心?饶是你这么伤她,她依旧不忍对你有半分怨恨。一声叹息自白然的嘴里溢出,他刚从律师事务所的郭律师口中打听到这傻丫头拟的离婚协议书的条件竟是那样的袒护任泽默。
秋以人哈哈大笑,一个转身把莫瑾旖压在了身下:“戴那东西你我都不舒服!”大手贴着她婀娜的身姿往下滑去:“吃什么药呀,不然,替我生个孩子好了。”
任泽默在马路对面,自然也注意到了刚马路中间引起的那场骚动。他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因此也只是随意瞥了一眼,
已近晚上9点,可漾歌却还没回家。
“泽默哥,秋小姐回来了!”莫妮转过身去敲任泽默书房的门,房门被猛然拉开,任泽默夹带一身怒气跨出了房门:“你还知道回来!”
“妈的!八婆!小心点!”耳边,似乎响起了刺耳的刹车声,然后是一个男人的谩骂声。漾歌不知道自己闯入了车阵当中,就看见有只男人的手伸过来扯住了自己,然后她眼前发黑,下一秒便昏厥到了地上。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透明的玻璃窗映出了他冷峻的五官,脸上的神情如同黑涔的夜色一般,令人难测。
泪水慢慢模糊了她的眼睛,脚底的路早已看不清。她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一颗原本就凄楚的心在此刻更是酸涩疼痛。阿默,竟是丝毫不顾他已婚的身份,不顾自己的尊严,与莫妮在公司出双入对……
漾歌缓缓站了起来,脚边还有一堆从她包里洒出来的东西。她的小手紧紧攒了拳头,嘴唇张合了几次,却没有出声。
那样的话,那样的人,本该就不可信。可历久经年,她无意之间想起来,原来记忆中还有这么一段,原来这些话那时她竟是当真了。
最终,他只看到那个男人抱着女人坐上了出租车,出租车从他身边急驶而过,他的眼睛追着后排的车窗,却还是没有看清两人的相貌。
漾歌拖着疲惫的身子拧开了门锁,莫妮听到声音,便是抢先一步走出了房间。两人遥遥相立,漾歌脸上的表情是惊痛——像是再一次为莫妮已经入住任家这个事实而惊痛。而莫妮脸上的,却是幸灾乐祸。
秋以人戏谑的声音里似乎有着对莫瑾旖的宠溺:“好了好了,我不模行了吧。你给我听话地给我躺着吧。”
也许,她当时不应该介入他与莫瑾旖之间,强求他娶自己的。那么,就算他真的与莫瑾旖结了婚,痛,也不过是痛的一时,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日夜伤心,痛彻心扉吧。
白然没想与他计较,甩开他的手腕,冷冷地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滚。”便没再去看那货车司机。白然蹲身把漾歌抱了起来,轻轻地喊着她的名字:“漾歌,漾歌……”他伸出手指掐在漾歌的人中下,猛掐了几下,漾歌才缓缓转醒。
任泽默伸出手掌,钳住了漾歌的手腕,把她连拉带扯扯进了书房。他拿着离婚协议书拍到书桌上,抽出桌上笔筒里的签字笔,签字笔抵在白纸上,用力地几乎把纸都划破了。刷刷几笔竟是签好了任泽默三字。
轻飘飘的纸在漾歌眼前落下,随着纸一同落下的还有任泽默残忍的话语:“上天保佑,我总算摆月兑了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
失去了任泽默的支撑,漾歌如同那张纸一样被遗弃在地板上。颤抖的手从地上捡起了离婚协议书,眼泪落下,打湿了“任泽默”三个俊挺有力的字。她摊开了另一只始终紧握的手,一团皱皱巴巴的纸躺在她的手掌之中。她把纸抚平,两张纸并列在手上。一张是签了他名字的离婚协议书,另一张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