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中忽然静了下来。顾清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十分难看。
萧凤青又慢慢说道:“这种人哪及得上相国大人千万分之一。听说相国大人的结发妻子聂无双也是聂家人,啧啧,本来可以免罪的,可惜却在这时候暴毙,相国大人年少丧妻,连皇上都忍不住要多多眷顾了。”
聂无双听得一头雾水,但是萧凤青的嘲讽她是听懂了,原来顾清鸿为了颜面,竟然对外宣称她暴毙了。可是至于什么皇上眷顾,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清鸿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林公子不要胡说八道!”
“小人胡说?!”萧凤青故意装作惶恐不安,看向一旁的周宁:“周将军,不是你说皇上要把快及笄的公主下嫁给相国大人吗?难道消息有误?”
“这这……呵呵……”周宁将军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
聂无双顿时明白过来,她在心里冷笑一声,看向顾清鸿。而他也恰好望了过来。两人对望中,她眼神如冰雪,未动半分。而他在她的眼神下竟有了溃败的痕迹。
“那就要预先恭喜相国大人了。”她轻轻一笑,站在场中:“这一曲‘踏春’祝相国大人步步高升,鹏程万里。”
她看着顾清鸿发白的脸色,笑得冰冷。
丝竹响起,她缓缓展开水袖,纤细的腰肢,窈窕的身段,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了生机活力,她随着歌曲且舞且唱,声音犹如夜莺,悦耳娇软。
随着节奏的加快,她挥舞着水袖犹如水波荡漾开来,渐渐地,她越转越快,整个身影犹如罩在汩汩春水中,欢快而明丽。
随着最后一声落下,她伏在地上,肩头微颤。
这一曲踏春真的是被她舞得传神又切题。聂无双忍着因虚弱而产生的眩晕,勉强笑着要告退。
一出花厅,拐过回廊,聂无双就软倒在地上。
身上冷汗淋漓,她喘息着扶着墙坐在廊边的椅子上。她终究是小产刚过不久,身体十分虚弱。一曲欢快的“踏春”竟然没有出错也算是造化了。
至于厅上的人是怎么样的反应,她都不想再去想了。
想起刚才听来的消息,她伏在阑干边轻轻地笑了起来,一点一点的水渍滴了下来,不知是自己的汗水还是眼中的泪水。
他竟要做驸马了,踩着聂家满门的鲜血,他竟然还有脸去娶公主!
好!好你个无耻的顾清鸿!她冷冷地想。
忽然身后脚步声传来,她猛地回头,顾清鸿就站在身后不远处,廊下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俊美无俦。
“为什么?”他问:“我已经放你走,你为什么不走?”
聂无双冷冷反问:“我为什么要走?”
她忍着眩晕一步步逼近他:“我就活该一无所有地离开京城,离开你,让你看不到就可以不用受良心的折磨,就可以让你自己欺骗自己不是刽子手,不是杀了我聂家满门的凶手,不是杀了你亲生孩子的凶手吗?”
“顾清鸿!我诅咒你夜夜被我聂家冤魂索命!你就算到了地狱我也不会放过你!”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顾清鸿浑身微微一晃:“所以你为了报复我,你自甘堕落去做了人家的小妾?”
他忽然愤怒,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狠狠一惯,聂无双措不及防,被他摔在地上。
眼前一片黑暗闪过脑海,她的额角渐渐有鲜血流下来。
她低低笑起来,抬起脸来冷冷看着他,妩媚笑道:“是,我自甘堕落,我做人家的小妾;我厅前献舞,成了不入流的舞姬。这一切都是你逼的!我做下多少丑事,犯下多少罪孽,到头来通通都是因为你!”
“你!——”顾清鸿上前一步,手掌已经高高举起,可是看着面前血流满面的聂无双,还有她那双充满刻骨仇恨的美眸,那一巴掌怎么也扇不下。
聂无双吃力站起身来,冷冷看着他:“打啊!今日你若打不死我,终有一日,我要你后悔今天放了我!”
“这是怎么了?”两人身后传来萧凤青懒洋洋的声音。
下一刻,聂无双只觉得自己被一双温暖的手扶起:“怎么这么不小心,居然摔了。让我看看。”
他抬起她的下颌,似心疼地啧啧说道:“可怜的,这张脸要是破相了可怎么办?”
聂无双抬头,对上萧凤青带着警告,似笑非笑的眼眸,她心中微微一突,冲动过后是后悔不迭。她不该像刚才那样激怒顾清鸿。
“去车上休息一下,我等等便来。”萧凤青看着她吩咐,转头对顾清鸿殷勤似地笑道:“相国大人,酒宴还未完,我们再去喝两杯?”
“不必了。”顾清鸿冷冷说完,拂袖而去。
“主上……”聂无双还想再说什么,萧凤青已经冷然转身离开。
……
聂无双缩在马车中,额头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酒宴罢了,萧凤青带着酒气上了马车。
他一声不吭,车夫把两人载回了别院。
到了别院,他冷声道:“跟我过来。”
聂无双又累又乏,身上也冷,无奈只能跟着他到了大厅中。
萧凤青看着她走近,忽然反手一巴掌“啪”地一声,聂无双措不及防,被他扇得跌倒在地上,半天无法回神。
“知道你错在哪里吗?”他冷冷问。
聂无双捂着脸:“我不该激怒顾清鸿。”
“知道了你还去激怒他!”萧凤青冷笑,森冷的笑意令聂无双听得心头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