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侍 第七章

作者 : 绿光

她挑得还不够明吗?庞月恩在心里苦笑,表面上却佯装不在意。“上官家养了他快二十年,才有今日的忠心耿耿,我和他不过是几日的感情,哪可能培养出那么深厚的情谊?”

“难不成你要等他二十年?”小妹对上官向阳的心意,庞府上上下下皆知,只有那块木头六感皆失,浑然不觉。

“大哥,我今天要跟你聊的不是我的事,而是建议,你要不要干脆早点带大嫂回淮南坐镇?”庞月恩赶紧转移话题,省得大哥打破砂锅问到底。

庞府所拥有的几座矿都集中在淮南一带。而矿区向来是由大哥掌管,一年至少有七八个月以上都待在淮南,这阵子是因为迎妻,所以待得久了点,为了杜绝任何后患,提早离开是个好法子。

“我账簿还没弄好。”

“交给邢老吧。”她建议。

庞祖恩挑起浓眉,似笑非笑。“看来,你也打算有所行动了?”小妹也等不及了吗?

“随你怎么想喔。”她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对了,你眼睛怎么红红的?”他瞅着小妹泛红的眼问。

“有吗?我只是有点累。”她扮了个鬼脸,扬起笑答,只有自己知道,刚刚为了那木头,她流下多少伤心的眼泪。

“累了就早点回房歇息吧。”

“嗯。”希望这一步,真能让他把注意力只放在她身上……

回到琅筑阁,庞月恩斥退了小云儿,无力地躺在床上,浑身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一闭上眼,泪水又自动滚落。

她什么都不再想,反正为那人流泪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但今天她觉得特别受伤,像是被他拒于千里之外。不管她怎么想耍贴近,他总是冷冷将她推开,而且推得好远好远……

半梦半醒间,恍若有人为她拭去泪,接着一只大手轻抚上她的额头,欲抽离时,她赶忙抓住。

这感觉,就像她年幼时,若是不经意又病着了,向阳总是会假借带凝儿探望她的名义,一并入房看她,那时他也会这样轻抚着她的额,担忧地说:“怎么又病了?”

那时候的他,好温柔。好在乎她,她好喜欢、好喜欢他,甚至曾经主动跟世伯提起,央求让他到庞府陪她一道长大,可惜世伯不允,直说待他们长大若能结成连理就好。

可,他根本不理她,哪来的结成连理?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当初就要世伯替两人订亲,写下订亲契,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把他绑在身边一辈子。

可若他不喜欢她,绑得再紧,又有什么用?

“怎么哭了?”

耳边听见有人呢喃,那嗓音像极了每回那人瞧见她哭时的不知所措,庞月思想张开眼,可是眼皮好沉,张不开。

“小云儿,去替小姐煎药吧,她又染上风寒了。”又是那嘻满担忧的沉嗓,像阵煦柔微风,刮进她的心坎。

“嗯,我马上去。”小云儿撩着裙摆,急忙离开。

房内,上官向阳就坐在床畔,厚实大手被庞月恩抓着不放,她的啜泣声更是令他不忍离去。

“怎么哭得这么伤心?”他不由得轻问。

不是都好好的吗?怎会突地哭成这样?是因为病了的关系吗?哭得他心都揪疼了。

她今晚在春满池泡了那么久,他觉得不妥,于是特地在回房之前再拐到她房里探视她,果真如他猜测的,真又病了。

早知道她会病着,他就算蒙着纱巾,就要冲进春满池里,将她抓回房才是。

垂眼睇着她泪水横陈的粉颜,他不禁叹口气,泪水擦了再擦,还是湿透了枕巾,让他好想将她紧紧拥人怀里——但他不能。

身份的差距、复仇的大计……他该要远离她的,正因为在乎她,所以必须远离,对她才是好的。

可是他的心却安静不下来,好想紧紧将她拥入怀里,要她别再哭泣。

“我好喜欢你……”

她细微的低语,逼得他俯凝神细听——

“别走,我真的好喜欢你。”

上官向阳的心为之撼动,但不知道她口中说的“你”到底是谁,然而在这状况下,像是说给他听似的,让他心头发软。

她喜欢他吗?是他吗?

“向阳,不要走……”

垂敛的凤眼掀了掀,他心跳顿时剧急,因为她唤着他的名字,因为她抓紧了他的手,那带泣的低吟是她不曾表露、他亦不曾发现的心意。

原来,她也和他一样吗?

上官向阳不能言语地直瞅着她,保持这个动作许久许久,直到小云儿的脚步声传来,直到小云儿将她唤醒,亲眼盯着她半梦半醒地把药喝完,他才缓缓走到房外。

买色是一望无际的黑透,几抹夜风夹着凉意拂面而来,他五昧杂陈,却说不出心底的滋昧到底是什么。

能够两情相悦,多好。

可惜,可惜爱不逢时。

庞祖恩决定提早回淮南,但一些细软收抬起来,也要费上几夭。

消息自然极快地在庞府传井,上官向阳一早就得知这个消息,想了下,端着早膳来到庞月恩的寝房。

虽说服了药,但她的体温依旧偏高,整个人病怏怏的。

小云儿一瞧见他,立刻退开到一旁,让他端着早膳坐到床榻边。

“小姐,吃点东西。”

庞月恩檀发如瀑倾落,水眸垂敛,喇颊飘着不自然的红晕,上官向阳没多注意,以为是生病所致,压根看不出她是在害羞。

害羞啥?

还不是小云儿说,昨晚他到房里探她,立刻发现她又生病,要小云儿赶紧去煎药。真是的,他怎会连府里常常备看药材都知道?又怎会知道她病了?

明明就是那么木头的人,有时偏又温柔得让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不搭腔,上官向阳倒也不以为意,自动地喂起她来,动作自然且不容置喙,强行喂着她。

她羞怯怯地张口尝着他喂的清粥,心跳得好快。他是不是有点喜欢她了,要不,怎会亲手喂她呢?

然而却听他说:“待会儿还要吃药,不吃早膳是不行的。”

庞月恩随即垮下满脑子的美丽幻想,顺便扯垮唇角娇羞的笑,气恼地撇起嘴瞪他。讨厌,他根本只是为了要盯她吃药才喂她吃早膳的吧!

上官向阳哪里知道她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径自随口问:“是小姐要大少爷提早带凝小姐回淮南的?”

“谁说的?”庞月恩愣了下,眼也不抬地回道。

“大少爷。”

他去找庞祖恩时,庞祖恩说:“你只要管好月恩就好,凝儿我会好好照顾。”感觉到庞祖恩浓浓的醋意,把凝小姐交给他,他很放心。

臭大哥……庞月恩在心里暗骂着,气恼自己被出卖了。“是我提议的,那又如何?”

“谢谢小姐。”他淡笑着致谢。

“咦?”她不禁微愣抬眼。

以为他会骂她气她的,谁猜得到他竟然谢她。

谢什么?

他和他家小姐感情深厚,这件事庞府上下都知道的,她以为,她要大哥先带着大嫂往淮南,他肯定会气极了,谁知道他的反应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

“淮南是比不上京城的繁华,但已是相当富庶,少夫人待在淮南,会比待在京城要来得让我宽心。”

庞月恩注意到他不再说凝小姐,而是以少夫人来代替称呼。这意昧着什么?从此以后,她就是唯一能够霸占他的小姐了?

“我还以为你离不开你家小姐呢”她嘟起嘴嘟嚷,可眉梢眸底满是笑意。

“是啊。我家小姐眼前病着,要我怎么离得开?”他垂眼再为她舀一匙粥,要她乖乖张口。“都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小姐真是愈活愈回去了。”

庞月恩膛目结舌。“你、你骂我?”

“小姐不该骂吗?”他沉眸反问。

“我……”感觉受了委屈,她可怜兮兮地撇起嘴。

“昨儿个不是跟你说,不准你泡太久的吗?你把我的话当马耳东风,受冻了生病了,也不知道要知会一声,还让我去唤醒小云儿替你煎药。”话到此,上官向阳重重叹口气。“我记忆中的小姐,是最体恤下人的,怎么今儿个不体贴了?”

“谁害我的?”她小声咕啾,哀怨得要命。

“谁?”

不就是你。木头!她气得牙痒痒的,却又不能多说什么,只能泄恨似的咬住他递来的汤匙。

“……是谁教你用膳的时候咬着汤匙不放的?”他不敢用力扯回汤匙,只能用眼神告诉她,他对她的礼仪有多失望。

庞月恩眯眼瞪他,一口白牙像跟他杠上似的,紧咬着不放。

两人对峙好半晌,倒是一旁看戏的小云儿忍俊不住笑出声。

上官向阳不解地看着她,唯有庞月恩又羞又窘,一时之间,不知道这汤匙到底要继续咬着,还是要松开口。

啊,好烦哪——

庞府外头停放看两辆马车,时值晌午,府外上演看离情依依的戏码。

然而,在场的却没有上官向阳。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冷言闲语,于是他闪得远远的,藏身在离大门最近的一棵白桦树上。

他坐在树干上头,看着被夫君逗得笑吟吟的上官凝总算是安了心,眼见马车就要驶离,他才摘下一片叶子,凑在唇边吹奏起激扬的脆亮乐音。

顿时,马车的布帘掀了开,探出了上官凝合笑欲泪的俏颇。

而在门口送行的庞月恩则回过头,直接回了琅筑阁,不去听属于他们之间的心灵交契,可是那凄楚婉转的乐音却不断地在她耳边回绕再回绕,搞得她心浮气躁。

是夜,上官向阳像没事人般地出现在她面前,她随即拉着他到琅筑阁外的凉亭。“走,陪我喝酒”

小云儿差人在落在河面上的十字拱桥凉亭里布了满桌菜,凭看的洁月色、灿烂繁星,庞月恩硬是灌了他酒,他也没反抗。

他心里肯定难过,对不?

庞月恩心里酸得很,但除了让他借酒浇愁外,她也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哪,再多喝一点。”喝醉了,大睡一场,啥烦恼的事都没有。

见他酒杯一空,她立刻替他斟酒,只想解他忧烦。

“是我看着少夫人长大的。”几杯黄汤下肚,闷葫芦开窍了。

“嗯。”她闷声应着。

“我把她当成妹子的。”

“真的不是男女之情?”她猛地抬眼,问得认真。

不是吧?他对上官凝好到无话可说,要说没半点男女之情,就连她也不信。

上官向阳摇头笑叹,说起了往事。”我出身在贫困佃农之家,二十年前,农作欠收,我爹娘被沉重的赋税逼得双亡,我妹妹饿得发慌,我背着她到外头乞讨,可是……我年纪太小,争不过那些乞丐,妹妹……”

“不要再说了。”听到最后,庞月恩已红了眼眶。

听世伯提过,他捡到向阳时,他不过七八岁大,瘦骨嶙峋,只他一人,身边根本没有任何人,换言之,他妹妹只怕早已活活饿死了吧。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千金侍最新章节 | 千金侍全文阅读 | 千金侍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