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着锦缎宦官服饰,耀武扬威的走在府中的竹廊里,面带骄色,他正是李辅国。这里只不过是一所大宅院,可是,新登基的皇上住在此处,这里便成了行宫,更成了一个简陋的皇宫。朝廷的首要之举便是要尽千方百计击败安禄山和史思明的叛军,早日收复两京。所以,他们都得节衣缩食。
她,坐在后院内做着女工们善用的针线活儿,身旁的两名侍女也正乖巧的做着。她总是希望别人看到她的贤惠,尤其是在李亨面前,她一直如此。她便是这样一个女人,端庄的容貌把她的自私,狭隘掩饰的严严实实,毫无毕露。她便是李亨的妻子张皇后。
“哎呦!皇后娘娘,您真辛苦了!”
李辅国满脸恭敬,面带微笑,可他那娘腔娘调的语气中似含讽刺。
“你们俩都下去吧!”皇后对着两名侍女道。
“奴婢告退!”两名侍女应声而退。
“皇后,他出现了。”李辅国面色突变,话锋突转。
“是吗?他想回来,那就叫他永远都回不来咯!”皇后依旧面不改色,摆弄着手中的活儿。
“奴才明白。”李辅国说完,默声离去。
未及李辅国去多时,皇后脸色骤变,嘴角怒纹突现。
“好你个李辅国!哼,哼哼!”张皇后满脸怒纹,一根针狠狠的挑着手上的衣物。她在记忆中回忆使她如此狠心的根源。那时候,她刚进太子府。而太子李亨正是为了避免招来祸端才休去了前妻而娶她进门。
两位皇孙幼时便很聪慧,大皇孙李豫平日沉默寡言,却是天资聪慧。二皇孙李炎机灵好动,却总是与她为难,从不给她好脸色,无数次在李亨的面前故意与她难堪,大概是认为他母妃的走与她有关。她忍气吞声了几年,强颜欢笑了几年。如今,她已贵为枝头金凤,她要开始报复,不折手段。
李亨身着龙袍,在一名太监的随从下走进院内。太监正要吆喝,却被他伸手制止。他如一只捕食老鼠的猫,慢慢的靠近张皇后,脸上绽放着光彩。突然,他一下子将张皇后搂住。
张皇后轻哼一声,心头一阵惊颤,细针狠狠的扎了一下手指。顿时,殷红的鲜血从细口冒出,在她的指尖形成一颗泪珠般大小的血珍珠。
“爱妃!”李亨神色紧张,忙握住她的手指含进自己的嘴里。待多时,才慢慢释嘴。
“皇上,臣妾有罪”张皇后忙跪地道。
“爱妃何罪之有?快快起身。”李亨忙扶起她,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
“臣妾有罪,臣妾令皇上担忧!”张皇后轻言细语道。
“唉!也罢也罢,其实最让朕担忧的是炎儿,都一个多月了,仍无踪迹。”李亨摇头叹息,神色伤感。
“皇上切莫焦急,炎儿自小机灵,臣妾相信他会平安回来的!”她故显一幅关怀倍至的神情。
李亨面色微和,浅浅的点点头。他缓缓的抬头望望天空,天空依旧一片惨白,毫无生机。
夜色茫茫,月色亦茫茫。李炎已行了一整日的路,浑身早已发软。
借着空中淡薄的月色,他恍然看到前面有一座屋舍的轮廓。走近之时,才知果真是一座屋舍。屋内一团漆黑,李炎慢慢的走入屋内,一股蚀人的黑暗立刻将他笼罩,他握紧手中宝剑,踱步而进。
“我儿,我儿是你回来了吗?”屋内一个苍老的声音。
“老人家,我不是您的儿子,我只是路过的,天已经黑了,我想找个地方借宿.”李炎和气的道。
“啊!天黑了吗?我儿怎么还不回来?”老婆婆焦急道。
“老人家,天已经黑了,您为何还不点灯,难道您的眼睛”
“瞎了,看不到天黑,也看不到我的儿子”李炎一语未完,听到的却是老人家哀婉的语气。
“婆婆,您的儿子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他到哪里去了?”李炎问。
“很久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山里头强盗经常出没,想是年轻人,老婆子我看不见了,你能点上灯扶我出去找找吗?”老婆婆的哀伤的话语中夹杂着希望的恳求。
“好吧!”李炎燃上灯,看到一老人家衣衫褴褛,手持木杖坐在堂上,双目已结上厚厚的疙瘩,显然早年已瞎。
“来吧!老人家”李炎扶着老婆婆走出门去。
刚至门口,烛光漫及之处李炎隐隐约约看见地上俯躺着一男尸。他顿生异念,心中暗道:“这荒山野岭怎会有死人,莫非是老人家的儿子,但他为何会离奇死在那里呢?想必其中定有诈。”
李炎想入非非,咋一看时,地上那具男尸早已消失不见。急举烛再望。只听那老婆婆漫不经心的道:“小伙子,你找什么呢?”
随即一股掌风,奇劲顿出,正中李炎胸膛。李炎虽有堤防,但事出突然,奇劲击在胸前,不觉身子后退几步。手中蜡烛被震得飞出,恰落在屋顶,茅草当即燃烧,茅屋瞬间便成火海,火苗肆意狂妄,将四边照的通红。
飒时,却未料背部又是一掌,这一掌力道雄厚,不亚前掌,硬使他身子腾空而起。李炎只得使出浑身力道,集力劲于双脚,在空中一个翻身,才使的身体安然落地,落地之时仍然后退了几步。然震颤未消,顿感喉部微甜,一口鲜血喷出。
李炎嘴角含着鲜血,不禁苦笑道:“老人家,您并不瞎”
却听老婆婆阴笑道:“老婆子双目却已瞎,但这双耳朵却灵敏得很。小伙子,世间人命苦,你就想想自己也是其中一个吧!即便死了,也用不着怨言。”
“哼!你们是安史二位判乱的人?”
“很多人都是死的不明不白的,你还要我们动手吗?”先前在李炎背部施招的人发话了,他声音苍老,想必是那老婆子的丈夫。
“二位若真要取我性命,那在下也只好铤而走险,与两位死缠到底。二位,请出招吧!”李炎忍痛道。
“好吧!老头子,他已是半死之人,交给你了。”老婆子冷冷道。
却见那老头子一个移形换位,便至李炎身前,左手一招“铁石掌”便朝李炎头部袭来,李炎屏息凝神,运劲于双臂,欲奋起反击。霎时,一薄片物自李炎鬓发旁飞过,奋力的击打在老头子掌心,硬生生的浸入他的手心肉中,只留得小半截在外头。
老头子惨叫一声,瞬间缩掌,右手急忙按住受伤的左手。火光通明,老头子双眼并未老眼昏花,自己那掌心肉中并非其他利器,乃是一片雪白雪白的梨花。
“双月!”李炎见得梨花,心中不禁颤道。
顿时,老头子如狂狮般的环顾四周,头上斑白而散乱的发丝有如蓬草抖动。
“瞎婆子,快过来!”老头子喊道。
瞎婆子早闻得老头子的惨叫,适才又从他的嗓音中感到了危机。顿时屏息凝神,丝毫不动,只听得草庐内火势的熊旺之声与李炎和老头子急促的喘息声。
“老头子,快带那小子上树!”瞎婆子急喊完,却率先一个旋转便倚在树梢。
老头子闻声,抓住李炎胳膊,便飞身至树间。
“老头子,我看不着,你留心树下,我感觉这种气氛好恐怖,让我这把老骨头也发抖!”瞎婆子道。
“放心吧!瞎婆子,有我老头子在,无论什么危险都会过去的。”老头子道。
顿时,风大作。草庐内熊旺的火苗迎风摆动,耸直的树木亦是往复摇摆。树木的顽强与风的狂妄战斗。无论怎样,它总是坚强不倒。书上的老头子和瞎婆子以及李炎亦死死的栓住树枝,老头子沉气望着树下,等待着危机的到来。
“啊!”只听老婆子一声大叫。老头子与李炎便朝声音方向望去,却见得老婆子已跌到地上,犹能听到申吟之声。
“瞎婆子,你没事吧!”老头子焦急的喊道。
“哎呦!死不了!这弱不禁风的破树枝”瞎婆子又是申吟又是埋怨。
“那快上树!”老头子更为焦急。
瞎婆子运足底气,正欲施展轻功飞身上树,忽闻草丛中抖动声厉害。初时只有一方,霎时四面八方尽皆其声。而那响声甚似万千爬行物行进时发出的声迹,更是越来越向她逼近。
“究竟何方神圣!方才暗伤老头子的想必也是阁下!”瞎婆子朝丛中吼道,而那声音却更加肆意。
草庐的火苗已渐退旺势,而那余光依旧能照出她脸上不安的表情。
老头子在树上亦是死死盯着树下,丝毫不敢松懈,唯恐有人伤及瞎婆子性命。
却听李炎微颤道:“前辈,我已感觉是‘黑龙门’的‘黑龙蛇’到了这里,快叫婆婆上来吧!否者后果不堪设想。”
“哼!小子,老头子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教我做事,等避过了这风头再送你上西。”老头子狠狠道。
“啊!”只闻树下一声惨叫,老头子回视树下,却不见瞎婆子身影,只见得丛中抖动厉害,好似一群豺狼正分食猎物。
“瞎婆子,瞎婆子!”老头子大叫三声,却仍未回应。气急之下,老头子将李炎一把甩出随即骂道:“都是你个臭小子,搅我视线,害得老婆子生死未卜。”
李炎身如轻翼,在空中翻
滚,他已身受重伤,更是无力攀住一旁的枝丫,只得任由躯体不住的跌落。
瞬间,一股梨花的清香洋溢在他的身畔,他缓缓的睁开双目,只是一道影子,便觉一只温软的胳膊将自己缚住,紧接着是更浓的梨花清香,他顿觉好似躺在了久未躺过的宫中金玉床榻上一样。
“双月,是你吗?”他轻吟。
突然,几颗温热的水珠滴在他的面颊上,他微睁得双眼仿佛看到了她,似欢似悲的面孔。
面孔犹然变得清晰,他猛的抱住她,好似万分的惊喜,却又好似离别时万分的不舍。
“双月,我错了。那夜,我到后山发现了洞穴,看到洞中石上的一切我才明白你说的不是梦话。其实,我应该带你一起走的,不应该留下你一个人,孤苦无依。”李炎按捺不住激动。
“你,你其实,我”双月一时之间泪水漫及了面颊,却将他搂得更紧,这暗示着她将永远不想与他分开,他们将创造不朽的誓言。
已然天亮,他两从朦胧中清醒,双月看到安好的李炎,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李炎看到青纯依旧的双月,依旧已笑相回。两人对眼而视,不免有些许的羞涩。
“双月,我们昨晚逃离了那里,不知两位老人家怎么样了!”李炎惆怅的问。
“她们待你如此,要取你性命,你还关心他们干什么?”双月有些气恼。
“不管怎么样,我与他们无怨无仇,他们定是受人指使的,我也想知道是谁要至我于死地。还有,昨夜的惊变是不是‘黑龙蛇’出没过!”
“那好,我陪你去,只是你的伤。”双月又有些犹豫。
“没大碍的!”李炎面带微笑的望着双月。
“其实,昨晚的一切太突然了,那位老婆婆怎的一下子失踪,我也很感惊讶!”双月不解道。
“那我们就更加要走一趟了。”李炎言语坚决。
双月点点头,握住他温厚的手,两人的手指在彼此的掌心蔓延,然后彼此的紧握,果真的痴情儿女共赴前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