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天际渐渐露出白茫。白茫之下,打斗声不绝。兵器的交碰是短暂的,也是必然的。杀人与被杀的那一刹那,是呼喊、是狰狞。拳打脚踢,刀光剑影,最后的呼喊在此循环。血花溅起,洒向茫天。就在他们稍不注意的那一刹那,白茫之天也变得有点泛红,或许是被鲜血所染。
经过一番苦战,二千多人似乎已所剩无几,而那大汉统领亦是遍体磷伤。他无助的环顾,李炎、紫石、齐香远仍不动声色的立在旁边,唯独那骆青凤手持长剑,双眼圆睁,似有满腔怒火。而她手中的长剑,早已出鞘,或许方才是杀人无数,那剑身上还可见丝丝鲜红,鲜红顺着剑身流成一条红线,最后在剑尖断裂成珠,变成一滴一滴。那便是鲜血,对手的鲜血。
大汉仍是满面狰狞,然眼色却似有几分失落。或许是因为他没有寻到乐谈风,更猜到了乐谈风早就想挑起他们的混战,自己好趁机离开。
“哼!拿命来。”但听骆青凤大喝一声,横剑而去。
大汉猛地回神,举剑抵挡。回挡数下,但觉手中震颤,佩剑竟被震落。此时的骆青凤就如一只杀红了双眼的凤凰,手中剑势,仍不退让,且是招招攻其要害。未及几招,唯见骆青凤横竖各施一剑,剑气似乎在空气里斩出了一个“十字架”型。骇然,只听大汉一声哀嚎,再视他胸膛之上,竟也裂出了一个十字架口子。血气顿时喷洒而出,那大汉痛嚎一声,便无声的倒下,横死于遍野横尸之中。几名未亡的士兵,见状便要逃去。熟知,刚一奔逃,便被众多的寨内弟兄给团团围困,乱刀斩死。
她凝视着眼前的这一悲惨场景。突然,她觉得自己好累。然而,无论如何她也不敢就此躺下去休憩。
“老五、老六。吩咐寨内其他弟兄,把这里收拾一下。”她有气无力的道。
“是,寨主!”
寨内,瞬间变得一片繁忙。唯独他们几人,却闲了起来。
骆青凤缓缓的收剑,脸上是疲惫不堪的神情。地上,一张血淋淋的面皮,早已裹满了尘土。她紧闭双目,不忍去看。脑海中似乎在回忆,或许又不是回忆,是在暗自痛苦。
“这位大哥,你知道我三弟死于何处?”
“就在山下。”齐香远道。
“哦……”这一声变得很轻。然后,她便慢慢的睁开了双目,玉目已然变得模糊,清泪似乎就要夺眶而出。她不敢再次闭上双眼,她知道,只要一闭,自己那不争气的眼泪便会默然留下。于是,她选着了浅笑,然而,这笑也让人觉得有种带伤的感觉。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
“那,你可否带我下山,我要把他带回来……”
“嗯……好吧!”他望了望李炎,还是应声答应。或许,他的那个眼神,是想迫不及待的想去追问他和双月之间的事,但现在也只得先行搁浅。
“妹妹,你和李公子……”
紫石听罢,嘴角含着惆怅之意。
“寨主尽管下山办事,我们就在此等候寨主回来。”李炎微笑道。
“嗯,那好。老四、老七,你们二人随我们下山。”
望云山中,微微泛红的天际乍现,将山中的小路也映衬得有点发红。他,仓惶的奔逐,甚似狼狈。此时的他,或许已经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自己色身份,忘记了自己叫乐谈风,只知无助的奔逃。
“怎么?遇到鬼神了?”骇然,不知何时,一黑衣蒙面人闪现在路途之中。其声音苍老浑厚,甚有雄风,却也未减邪气。
“啊!是师父。”
“哼!身为我的弟子,怎可如此怯弱。”
“不是,师父。只是徒儿的‘穿心爪’也被那人给破了。”
“哼!为师刚才一直暗中观察,现在师父带你去报仇!”
“师父的意思是?”乐谈风的脸上霎时露出喜悦的邪笑。
天已大白。望云山寨门口,两人抬着一具尸体,在骆青凤与齐香远的陪同下缓缓而来。
惊讶不绝,寨内竟是一片狼藉。似乎,在他们离去后又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打斗。篝火被打得零散一片,横七竖八的干柴已然熄灭,正泛出点点青烟。横躺在地上的,并不是别人,正是这寨内的众多弟兄。没有了申吟,没有了挪动,或许都以静静的死去。然而,他们的静,是那么的可怕,充满诡异。
“老五、老六!你们在哪?”骆青凤猛地冲进死人堆中,盲目的呼喊与寻找。
“寨主!这是怎么回事?”老四、老七年纪尚浅,早就惊慌失措。抬尸的双手无力的垂下,悲痛已然化作了泪花。
唯有他最冷静,目光审视着死去的人群。
“会是谁?能在我们离开的短短时间之内,杀了寨内所有的人。对了,李炎和紫石呢?”
他猛地顿悟。四下寻迹,未曾发现两人躯体,他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他唯一期盼的是,两人在这场打斗之前早已离开了望云山寨。
“啊!老五、老六,你们……”那是骆青凤含泪的呼喊,声音源自寨堂。
齐香远闻声,猛地冲进寨堂。但见老五、老六两人面色狰狞,双手正狠狠的掐住老四、老七的脖子。老四与老七,一双大眼,翻得雪白,口中白沫频频溢出,且是一双脚尖蹬得笔直,双手仍死死的拽住他俩的衣物,做着垂死挣扎。而对于骆青凤而言,看到自己寨内的弟兄自相残杀,自然是颇为惊讶。却不想,她只是呆立一旁,泣不成声。
“啊!他们两个居然成了死士!”齐香远心呼。
蓦地里,他腾身上前,翻身至两人身后,双手分别拽住两人后颈。顿时,集劲于双臂,迅猛退身,欲拖开两人。却不料,此二人与之前他所碰到的死士截然不同。不仅是勇猛凶悍,而且其内身也独具一道气劲,两死士只是稍稍震颤一下,竟然能将他的气劲震散开来,使之化作乌有。
齐香远大为吃惊,不禁冷汗直流,心中惊颤:“这死士是何人所为?”
“把剑给我!”他大叫道。
骆青凤如梦初醒,长剑瞬间抛出。剑身在空气中旋转几下,便重重的落入他的手中。
剑很寒,心更冷。退身、挥剑。剑招横竖有致,气劲如虹。两名死士被挑得血肉模糊,上衣也为那剑气所震碎,在眼前成为粗糙的飘絮。遭此重创,死士之手,这才松开。再视那老四与老七,只见他俩已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口中白沫不断流出,那白沫流出之时居然夹杂着些许红丝,到最后,白沫竟变得彻底血红。可想而知,两人喉骨已被掐碎,已是必死无疑。
化作死士的老五、老六,刚杀害了自己的同族兄弟之后便又转身寻找新得猎物。但听几声怒号,便见他俩猛地冲向齐香远,那股劲势似可将铜柱撞断。可那齐香远是何等机灵人物,当下长剑横扫,这一剑下去,集齐了自己最强悍的劲流,外加那柄寒剑削铁如泥,两名死士又是没有丝毫知觉之人,更不知躲避,硬生生的撞到剑身之上。
长剑,似在砍伐泥块。鲜血似乎来不及喷洒,两人的头颅便已滚落至地上。无头死士,果真无头便不可再张狂作恶,只得无声的倒下,任血喷洒满地。
齐香远吁叹一口气,惊险总算过去了。
只是,他不曾理解她的感受。昨夜还好好的,今日却变得如此。父亲留下的基业,尽毁于她一人之手,无力回天。自责、痛苦、悲愤、恐慌齐集于她的一身,她仍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死去的弟兄,一去不复返。昨夜的喧闹,化作今日的冷清。死亡的气流笼罩在这里,她该如何面对?又该如何一个人好好的过活?
“喂!小心你的身后。”齐香远猛地呼喊。
“我的身后,是什么?”
他蹒跚的转身,那是一张张狰狞的面孔,正带着可怕的喘息,互相拥挤着朝寨堂袭来。
“啊!他们……”
“他们都已是死士,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砍断他们的头颅。”
“不,你要我亲手杀死自己的弟兄,我做不到!”
她踌躇着眼前人模鬼样的他们,她只是感觉,他们并不是那么的可怕。
“天!是谁害了你们,还要让我亲手再杀死你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