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泛柔阳,柔阳下是一个偌大的庭院。院中有一方亭,亭顶瓦带琉璃,琉璃折射着柔阳,泛出斑斑强光,令她玉目不敢与之抗衡。
她,正是紫石。在两名婢女的牵引下正向那院中方亭走去。那方亭中远远可视有一白衫男子,他正坐于亭中。大理石雕刻的石桌上摆放着令人口馋的美酒佳肴,而他,只是独自斟酌,独自饮醉。似在等待那翩翩伊人的姗姗来迟。
“怎么是你?”紫石双眉紧蹙,满面不悦。
“难道谈风就不能请小姐陪饮一杯?”乐谈风微微笑道。
“哼!”紫石冷哼,侧身望向亭外。
“呵!还请小姐恕罪,我也只是吩咐婢女务必要将小姐请来,可不知她们是否欺骗了小姐。”
紫石仍望着亭外,不理会他的言语。其实,她的心早就不在,早就系在了李炎的安危之上。只是,现在却很无奈。自昨日那乐谈风与那黑衣人将他俩掳来之后,她便与他分开,再也没有见着他,更不知他是生是死。而自己,竟被这心狠手辣的白面之徒软禁如此。
“小姐可否陪在下喝一杯?”乐谈风端起了一只酒杯,大拇指与食指却反复的转弄着那只杯子。她知,那是他在等待她的答复。而她,还是用自己的冰冷回绝了他虚伪的热情。
“呵!小姐就不想知道他的下落?”乐谈风笑脸依旧,话锋不变,而那只酒杯仍在他的指间转弄。
紫石深凝着那杯水酒,白而清淡。但不知里面是否早已被他放过什么药丸。她仍是不敢接下饮入,思绪片刻,却还是毅然接过。粉袖掩住桃面,她一饮而下。放下酒杯之时,唯觉自己粉面微热,却不知,面部已然渐显赤色。或许,这乃酒劲所致,并非酒中有何异物。
“呵!小姐好酒量。”乐谈风当即笑道。
“快说吧!你把他怎样了。”紫石偶感醉意,竟然向后踉跄了一步。
乐谈风察看细微,自知她已不胜酒量。
“看来小姐喝醉了,那就叫两位婢女送小姐回房休息吧!”
“是!”两名婢女同时应声向亭中走来。
“不,你还没有告诉我。”紫石娇愤道。
“好好好!不过在下还要请小姐切莫作逃离的打算。他的性命可捏在你的手里,倘若小姐要逃,我那师父知道了,势必会取了他的性命。”
“你……”
紫石瞪着双怒眼,然面上娇红仍现。看上去不仅不显愤怒,反而更令人垂怜。
“小姐切莫生恨,他以被我师父带走,不日之后便会返回。若是师父回来,发现你已不在,定会杀了他。”
“那……他们去了哪儿?”
“这个我也不知!”
“哼!你分明就是在骗我。”
“小姐莫动怒,在下发誓绝无半句虚言。”
“呃!”紫石浅哼一声,有点发晕,那醉意更浓。到底她是从“东门”出来的,从来是滴酒未沾。因此,才弄得这般样子。
“快扶小姐回房休息!”
“不,你还没说完。”
紫石仍要推开两名婢女,却是那么的无力。自己的气劲似乎被封禁了,完全使不出,只得任由两名婢女将自己强行带走。
方亭中的酒席,仍看上去令人口馋。只是,盛放已久,或许早就变得冰凉,也已没有了入口的原滋原味。他,一个人饮了几杯,却又见他拿起了筷子,夹着失热的佳肴,吃的津津有味。
高府书房,一位中年男子正挑灯翻阅着书籍。他,还是他,那个大同的守将高秀岩。
“吱”一声。有人推门而进。
“义父!”那人是乐谈风。
“嗯!你师父走了,还带走了那人?”他肃问。
“是的,义父!”
“探子查获了他的身份,他便是李亨的儿子‘建宁王’李炎。只是,那女子身份竟不得所知。”高秀岩双眉微蹙,似在惊奇。
“那女子是武林中人,不知她身份也很正常。只是,他们为何会在‘望云山’出现?”乐谈风奇道。
“他们可能是要借道去太原,也可能是要联合‘望云山’那群叛逆。幸好,你和你师父一举灭了‘望云山寨’。”
“可是,现在师父又走了,他连去向都没有告诉我们。而且,师父的神智是时好时坏,我怕他会让那李炎给逃了。”
“嗯!你先看看这封信吧!”高秀岩将书桌上一封信件交给了他。
“啊!皇上叫您出兵太原!”
“史思明从博陵,蔡希德出上党(山西长治),牛廷玠自范阳,老夫则发大同,四股兵力合击太原。看来皇上是想夺取河东,进而长驱直取朔方、河西、陇右。”
“区区太原,何要如此大费周章?那李光弼还会是神人不成?”
“呵!李光弼确有利害之处。我走之后,这大同我不放心,需得有人管理才行,你就不随我出征了。”
“义父的意思是?”
“叫你给看好老窝!”高秀岩整了整衣襟,肃道。
“义父如此信任孩儿,孩儿定不辱命。”乐谈风垂首正道。此时的他,虽面上满脸沉静,然内心之中早已乐开了花。
“嗯!那个女子……”
“还请义父放心,孩儿早已安排妥当。”乐谈风微笑道。
“好!为父也要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高府别院,这已是夜深人静。高府,素来便很清净,而夜下时分,却更显清幽。今夜有月,只是吐着淡淡的朦胧之光,虽看不太清,然人影还是可见。在加上,高府内向来灯火长明。所以,每个夜晚,高府的上空向来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明光。
乐谈风却没有睡,他在庭院内漫步赏月。然后,只见他朝着圆月昂起了自己的俊脸。他闭目,似在尽情的吸收月亮的精华。然而,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他是在陶醉,是在感受,是在期待。明日高秀岩一走,大同便在他的掌控之中。
昔日,他曾为了“望云山寨”寨主之位而不惜迫害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老寨主骆震。而今,他很快便要成为大同的执掌着,自然是神气万分。想那一区区山头又哪有这整个大同好,可自己就偏偏那么幸运,自那次被骆震一掌击伤,却还是死里逃生。又想不到在误打误撞中遇到了个武艺高强的人,还收他为徒。之后,竟又拜得高秀岩为义父。
他越想越乐,越想越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他几乎在为自己的不断辉煌腾达而兴高采烈,然而,他很理智,他只是把这一切的洋洋得意深深的埋藏在自己的心里。因为,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短浅……
翌日的清晨,高秀岩打点一番后交代了一切事物。他没有对他再三叮嘱,因为,他相信他。
北城门,他目送自己的义父,眼看着一条看似浩瀚的队伍悠悠的走出城门,那是足足有两万多人的队伍。去得无声无息,消失得也是无声无息,只留下一道空荡的长影。
望着离去的义父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的脸上瞬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得意忘形。殊不知,北城门人流里已然立着一神秘人物。那人,是个女人的身姿。然而,头上却戴着顶黑色斗篷。
她,正时不时的注视着他,手中的长剑却也不自主的颤颤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