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凭着先前的记忆,一路游走出高府。可刚出府门,便顿时驻足,略一思索,心道:“我怎么就这样无缘无故的冲出来了?看乐谈风方才的行为举止,见到我这个假冒的师父好像还很意外。凭他对他师父的了解,竟会没有看出我是假冒的……”
李炎顿惊失色,心头颤道:“莫非公子前辈并未来大同?”李炎顿觉茫然,当下仔细寻思:自那日在太原城公子前辈不辞而别,到如今算上去已有十日之久,照理说他应该早就到达了大同。可是,这沿途我一路寻索,也未见过任何打斗的痕迹。方才,瞧见乐谈风那神情,就好像公子前辈是初来露面似的。难道,当真公子前辈在我来之前没有来大同?
“若是前辈真的没有来大同,那可就麻烦了。那我,岂不是在此白白耗费了时间?”李炎苦苦一笑,忽的一愣,心道:“哎!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如今紫石已经月兑险,总算我也不枉此来。对了,还有城南街的那位姑娘……”
李炎顿时惊醒,忙朝南街奔去。心里却在纳闷:我此刻奔去,该如何向那姑娘开口呢?难道就说她的父亲已经身故了?况且我与她素昧平生,她又怎会相信我的话呢?
“哎!”想到此处,李炎不觉摇头叹息,暗骂道:“都是那该死的乐谈风干的好事。方才,我为何不干脆一掌毙了他,好让他做不了孽?”李炎此刻甚觉后悔。
方走几步,身形已渐远去。一个人游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是那般的麻木与不安。李炎忽的又忆起了紫石,想起了她刚刚离去的背影,想起了她的神色,她的哭泣,是那么的无力与哀伤。李炎强制着痛意,然只觉眼前渐渐的竟变得模糊不清。他驻足,急忙躲身于街旁的屋角里。缓缓的摘下那个丑陋的面罩,那张曾经是无比英俊的面孔,此刻,却是布满沧桑。脸上依旧是正在褪却的疙瘩,让人看了好生恐怖。
李炎一手按于屋墙上,那泪水竟暗自的流出,洗刷着他脸上沉淀的伤痕。许久,他一手慌忙抹去泪渍,悲悯笑道:“我为何而哭?是为了她吗?那我对她是怜还是爱?”
沉默片刻,直至脸上的泪水也已经被风吹干。李炎才缓缓的戴上那张黑面罩,继而走出了屋角,又朝着南街方向而去。
“为何还是念念不忘?既然已经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那就让它顺其自然吧!”李炎边走边语,那声音极小,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有听到。然而,只是他心里很清楚,知道方才自己说了什么,也知道现在该要去做什么。
心虽然沉重,然该办的事还是要去办。“西域鬼法”早已在他的融会贯通之下能够运转自如。或许,在施展这套身法上,与那公子楚雄相比是远不能及。然对于他一个初学者而言、尚在极短的时间内能够领悟到如此,已经是非比寻常了。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李炎又以来到那小巧的宅院外。这宅院,想来是之前哪位有钱人买下来消遣的。光是房屋的样式且就不提,只是那宅院虽不算大,然内设却是样样齐全,座落的地方也尚方便,屋前就是一条大街。这要是哪位名人居住于此,倒还真有种大隐于市的感觉。
李炎走近院门,院门微张,看来还是之前乐谈风匆忙而去时,忘了关闭的原样。李炎不用叩门,也不走院门,只是一个身纵,便见他稳稳落在了院子内。
“我……就这样走进去?”
李炎犹豫了会儿,忽的抬眼望了望那屋门。李炎一愣,那屋门竟是微张着的,身处院子内,竟然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的几张桌椅。
“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屋门是关上了的?”李炎神色恍然,忙上前,一手推开屋门,瞥眼一望,那屋内竟是空无一人。可笑的是桌椅床铺摆设尚还完整,又不像是遭了盗劫的样子。
李炎环视院内,寻找一番,仍是不见那叫柔儿的女子。顿时,他心头一惊,震颤道:“难道她竟然擅自离开了?”
“不好,她若是独自一人跑去了高府,寻找她的父亲。那……”李炎还未道完,便已猛然转身,一下子纵出了院子,直往回奔。
街上,空无一人。李炎身法极快,两旁的房屋如同长箭一般,在他的眼里直往身后窜去、稍纵即逝。
李炎只觉耳边生风,步法轻稳。突地,他腾身而上,何等轻巧的便纵上了屋舍。蓦然间,李炎程前跳动,身上的青衫亦是随风“嘭嘭”作响。
大同城内,整个建筑错落均匀,若是凌空俯瞰,这城内的每一间建筑还真如棋盘上的棋子,排得井然有序。只是,这城内的街道密密麻麻,四通八达,这一点却不像是棋盘上所能展现出来的。
李炎奔走于房顶之上,瞬息万变之际,只觉身前身后皆是一片屋脊,看得人眼发倦。他骇然驻足,一手放于额头上,掩光探视前方。前方便是一条街道,那是通往高府的大街。可是,为何李炎却驻足不前?原来,适才他听得些许打斗之声,这才停下了脚步,探眼相望。不想,这一瞧还真的看到了前方的打斗场面。
李炎一阵诧异,人命关天,怎可容他稍有怠慢?不假思索,李炎一阵狂跃,在那屋顶连连起伏几次,便见他好似一只扑兔雄鹰,一下子就钻入了那街头。
猛然落下,但见得前方有两名女子正与一堆的官兵打斗。惊奇之际,竟偶然发现,那屋畔还躲着一名女子。那女子探出了头来,此刻正观望着他们打斗,而自己却是一副极为惧怕的样子。看着那残忍的打斗场面,血色横飞,她嘴中还时不时的发出惊愕之声。
“这女子不是那叫柔儿的姑娘吗?”李炎顿感意外,他虽只见了那叫柔儿的女子一眼,而且还仅是看了个侧面。然就是那一眼,他却将她的面相给牢牢记了下来,因为他早就做好了打算要救她。
这时,那打斗之声仍在传开。刀剑交碰的巨响,临死之前的惨叫,直听得人心中发麻。李炎正眼望去,顿时愣住了,方才没来得及看清,却不知那正在打斗的二人正是骆青凤和紫石。
“她们怎会在此呢?”李炎顿时迷糊。忽的,眼光一瞟,正好瞧见一名侍从正举刀缓缓的走向那叫柔儿的女子。此时,柔儿受了惊吓,竟是全然不觉,只顾观望前方去了。
“姑娘小心!”李炎大喝一声。
喝声未落之时,早已是发出一掌。这一掌击出,恰是“千劲随心”中的一招,那手中的劲气竟似化作了一条隐形的绳索,活活的将那侍从给束住了。
“哼!岂有此理,竟敢干些偷鸡模狗的事情。”李炎勃然一怒,掌势随即向后移去。就在那掌势移动之时,那名侍从竟也被他掌势所引,“刷”的一下退身到了李炎身前。那侍从不明其故,还未反应过来,早已是被李炎一手狠狠的拽住了后背。
侍从霎时一惊,“当啷”一声,长刀掉落在了地上。嘴中直喊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绕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啊!不关小的们事,是义少主吩咐的!”那侍从吓得脸也不敢回。
“又是他!”不听乐谈风还好,一听是乐谈风,李炎当下双眼怒股,再道:“他吩咐你们干什么?是不是叫你们来追杀那两位姑娘?”
“不是!不是!”那侍从连连摇头。
李炎一愣,又惊又怒,喝道:“那是吩咐你们做什么?那两位姑娘又怎会在此?”
“少……少主吩咐……我们去把那叫柔儿的女子带……带回高府。但是,又……怕他师父知道……所以叫我们走另外一条路径。后来,我们……在回去的时候就遇到了这两位姑娘。可是,她们竟动手伤我们弟兄……伤了人还……还拉着柔儿姑娘就跑……”
“所以你们就一路追到了此处?”李炎问道。
那侍从听言,颤道:“对!大侠说得对!”
“大侠?你看看我是谁?”李炎冷笑一声,一把将那侍从翻转过来。初时,侍从眼花,待稍稍镇定下来,顿时惊道:“是先……先生,您是少主的师……师父。”
“说吧!乐谈风除了说不要让我知道外,可还说了些什么?”李炎正道。
“没……没了。”
“好你个乐谈风!竟然暗地里给我留了一手。”李炎暗道。忽的,他双目怒瞪,又道:“你去叫他们别打了,就说我放他们离开。”
“啊!”那侍从犹豫会儿,这才缓缓走去。他走去之时,那双腿却是颤得厉害,也不知是怎么走了过去的。
“大家……”那侍从正欲开口大叫。忽的,只见得所有的士兵竟各自退身,不再交战,也不知是何原因。那侍从纳闷了会儿,也不好多言,只得苦巴巴立在那里,静观其变。
瞧见此状,骆青凤、紫石两人双双回眼一望,均是一阵诧然。然都知晓对方突地停手,想来是受了他人的使唤,或许待会儿自会见晓。
骇然,只见得所有的士兵纷纷持刀立成一排。忽的,自那中间而退,分排两边,让出了一条道路。瞬间,便是哒哒马蹄声起,走的好生缓慢。待那马头稍稍出现,在场之人均是一惊,原来那那马上的人竟是乐谈风。
乐谈风面带得意之气,恰见几人,当下笑道:“呦!诸位都到齐了!”
骆青凤最恨见他无耻笑容,愤愤道:“乐谈风,你来得正好。你我的恩怨,我可不会再拖下去了。”
叫罢,一展长剑,踮起脚尖,便要向前攻去。所幸紫石反应极快,立马将她拉住,轻声道:“大姐切莫冲动,他敢一个人独来,想来是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言罢,这又回头,对那柔儿道:“妹妹,此事与你无关,你还是早些走吧!”
紫石转眼轻笑,忽的又望向李炎,恭敬道:“紫石方才虽在交战,然前辈所做的一切也尽在紫石眼里。敢问前辈,您可否愿意放那位妹妹和我这位骆姐姐一条生路。紫石今生已无牵挂,只要前辈说声可以,紫石一切依您。”
“什么!”李炎闻声,不觉苦从心来。
“你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为什么要说今生已无牵挂?难道我死了还不足以让你安心吗?你又何苦……”李炎心中悲道。
“不!柔儿绝不连累你们。公子,柔儿随您回去,求您放过两位姐姐。”那叫柔儿的女子哭腔哀求。
“对!妹妹,你姐姐我也不是省油的灯。我绝对不允许他再次将你带走。”骆青凤大喝一声,手中长剑顿时扬起。
紫石见状,面露惊色。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了酸楚的眼泪。“姐姐,你错了,我的心早已经随着他的死而去了,我已经不再是我。以前,是因为我一直以为他还活着,所以才苟活。如今,知道他已死,那我为他而活还有何意义。不过,与其让我自寻短见,还不如……”
“你……你是为我而活?可是我却深深的伤害了你。不,紫石你绝对不能死。为我这样的人死不值得!”李炎悲愤交加,顿时仰头,正声道:“谈风,此事你还想要弄到什么地步?”
那乐谈风闻声,顿时面上一沉,忽的大笑,道:“谈风?谈风是你叫的吗?”
“你!”李炎只觉气上心头,冷哼一声,道:“难道你想背叛师门?”
此言一出,那乐谈风顿时惊颤一下。原本欢喜的脸上霎时一下拉近,忽的沉道:“我背叛师门又与你何干?”
“哼!好一个欺师灭祖之徒,看我不收拾你。”李炎正愁找不到理由已公子楚雄的身份教训他。听乐谈风这么一说,心头顿喜,便要上前,好去教训他一顿。
可是,他初运劲气,劲气由小月复直上,腾升至胸膛天突、膻中两大穴道后却无法再上。这一团巨大的内劲直压两穴,一时间竟是难上难下,直痛得他立马掩胸,难以抬步上前。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内劲会聚集在胸前而难以提上?”李炎顿感意外,忙再一次聚息。可是仍是如此,劲气非但没有上升,反而增加了他胸前的剧痛,直使他头晕眼花,受尽煎熬。
骇然,那乐谈风放声大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胸前很不是滋味,那天突和膻中两大穴道好像被巨石给压着了?”
“你……”李炎一指乐谈风,欲言又止。忙盘坐而下,闭目调息。当下,他思绪不断,心里暗道:“我是何时中了毒,为何我一点也不知道?”
紫石、骆青凤见状,不由惊讶。尤其那骆青凤,前些日子多亏了他的悉心照料才安然无恙,此刻瞧见他如此,心中怜意顿起,很是不忍。
忽的,只听骆青凤大骂道:“乐谈风,你可还是人?竟对自己的师父下此毒手!”
“师父!他……”乐谈风一指李炎,笑得坐立不安,差点从马上跌落。忽的,他双眸一转,狠道:“他才不是我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