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乱歌》 第八十一章 乐极孤女

作者 : 朱缺

三人望着柔儿一步一步的走向李炎,均是一副慌张的神态。忽的,那骆青凤牙关一咬,对着乐谈风狠道:“你还不过去制止她,难道你就真的忍心看着你的师父被她杀死?”

骆青凤此言一出,乐谈风浑身顿如强电击了一下。但是,他的心并没有软。他要救的,只有紫石一人,其余人他全都不会放在心上,哪怕是对他有再造之恩的师父。他只是一愣,随即呆呆一笑,道:“他可是你的灭寨仇人,难得现在有人肯替你报仇,你又何苦要救你的仇人呢?”

骆青凤听言,顿时双眼发红,怒从心来。但是,她只要勉强一用力,就觉吐息不畅,因此也很难大喝出声,只得有气无力的道:“乐谈风,你也太小瞧我骆青凤了。我做事,从不趁人之危。若真要如此,方才我未受那妖女一掌时,早就一剑穿透了他的胸膛,又哪会轮得到她。”

“妖女!”柔儿闻声,立马驻足。她轻哼一下,忽的转身望着地上的骆青凤,那神色似笑非笑,让人琢磨。且听她道:“对,你说得很对,我就是妖女……”

三人听言,均是一讶。且见那乐谈风起身,悲笑一声,忽的喊道:“师父,徒儿如今为了心中挚爱,不得不放弃您老,还请您莫怪。”言罢,忽的转身弯腰,将跌落在地上的紫石慢慢扶起。

李炎正在细研“乐极神掌”,方才他四人的谈论且是听得声声入耳。此番,突闻乐谈风此话,不免心里大骂道:“好你个乐谈风,竟然连自己的师父都敢危害。方才,见你那样为了紫石,本以为你有了悔意,会冒死相救,可不想还是要弃自己的师父而去。你这人品格既是如此卑劣,那我又怎可让你将紫石带走?”

李炎怒怨冲天,怎奈无可宣泄,只得在心里发恨。恨完之后,又是苦笑:“前辈啊!前辈。想不到您一心培养的徒弟竟然会是这个样子。或许,您早就看出了他的为人,那又为何还要收他为徒呢?您说,您只不过是想要他为您报仇,可如今他却反过来先沟通外人对付您,真是让人心里痛恨啊!”

“不!你这衣冠禽兽,快放开我妹妹。”李炎正自苦笑,忽又听闻骆青凤那轻小的呼喊。乐谈风走了几步,回头阴阴一笑,道:“大姐,您还是稍安勿躁,小心你身上那伤……”道完,扶起紫石就往马旁走去。紫石苦苦挣扎几下,却无法挣月兑乐谈风的双手,反倒被他将自己的柳腰搂紧,一下子放到了那匹大鬃马之上。众士兵见状,连忙围将过来,将乐谈风和紫石护住,这就打算着离去。

李炎瞧在眼里,心中痛苦非常。可恨自己动弹不得,须得以体内真气贯通两穴。但他真气虽盛,可这一时半伙也难将两穴冲破。更可怕的是,李炎发觉自己在反复集劲几次欲图冲破玄穴后,体内的内劲竟然一次不如一次。李炎不由心寒,暗会那毒之厉害,想不到自己巨大的内劲都给被它一层一层的封住了。此时,他是有心无力,望着对自己念念不忘的傻丫头、楚楚动人的紫石就这样被乐谈风粗鲁的带走,他那心中时酸时苦、时痛时恨。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无能无力,心中真如一把刀子插了几下,流下的不止是血,留下的也是痛。

“乐极神掌,劲随心生,万象虚无,浩气长存,悠悠淡掌,空谷绝响,玄妙有无,荡气回肠,天下归心,双掌长啸!”

李炎心里含泪默念,这几句是“乐极神掌”的玄妙口诀,他一直尚未领悟透彻。此番,情急紧迫,或许能够堪透一二。李炎暗自领会着这其中的意思,可是,完全是心不在焉,他虽人在此,可心却在紫石那里。默默的注视着她的一切,注释着她的眼神,她的每一个细节……

忽然,那立于街中的柔儿柳眉一扬,笑道:“乐谈风,本小姐还没发话,你竟敢擅自离去?”

乐谈风顿时一愣,双眉一紧,缓缓的走出士兵堆中。然后,他回头道:“你们将紫石小姐带往高府,然后请医师帮她医治,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少主,那您……”一名侍从愣道。

乐谈风手一扬,道:“听不懂我说的话吗?还不快走,哪来那么多的废话!”瞬时,又见他朝着柔儿一笑,道:“我留下,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好!你果真是个痴情的家伙。”柔儿赞扬一句,这又转身,朝李炎放步而去。

看着紫石被侍从们带走,骆青凤眼中充满绝望。可是,她已经没有必要做无谓的呼喊,她知道,她走了,就会得到安全。马背上的紫石,就好像奄奄一息,抬不起头来。一只细如玉纤的手方要伸出,却是软软的落了下去。如此感伤的局面,果真叫人哀伤。骆青凤悲惨一笑,瞥了乐谈风一眼,轻道:“这或许是你今生的唯一一件好事。”

“紫石,紫石……”李炎在心底里连呼几声。可是,侍从们将她带走了,已经完全寻不到她的背影。马蹄声很快就消失了,静。静得可怕,几乎可以听见几人的呼吸声。

忽的,只觉眼前一道粉红的身影,紧接着是那股醉人的异香。这香,李炎自然熟悉。先前,他正是去那小宅院找她时在推开门的一刹那就曾闻到了这种香味。只是,他没有留意,更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起,顿时一愣,暗道:“莫非那毒就在这暗香里?”

柔儿一步一步的走近李炎。身后的乐谈风却是不闻不问,神色呆滞。唯独骆青凤一双眼珠死死的打量着这边,想必心里正在企盼着奇迹的发生。

“妖女!他是我的仇人,我绝不容许他死在别人的手里!”骆青凤忽的叫道。

这一叫,可震醒了三人。寂静的大街,此刻早就只剩下了他们。乐谈风是为了紫石的离去而神离,李炎是为了堪破那掌法而忘记了眼前,而那柔儿呢?霎时,只听柔儿道:“呵呵!原来他也是你的仇人。那好,我给你一个机会,我们平分。”

“仇人!我吗?”李炎顿觉迷糊。“不是,她应该说的是前辈。”李炎恍然大悟,原来从一开始,那柔儿做了这么多,竟然真的是与公子楚雄有仇。

“可是,看那柔儿如此年轻貌美,公子前辈那般年纪,他们二人又怎会结下了如此仇怨呢?”李炎正在思索,忽听“嗖”的一声,自那柔儿手中猛然弹出一颗丸子,一下子击在骆青凤身上。这一击不偏不稳,正好击在骆青凤胸前“膻中”之上,骆青凤当下轻哼一声,瞬时却觉那轻痛过后,浑身的气劲竟暗暗的恢复了些许。

骇然,又听柔儿道:“快服下那颗药丸……”

骆青凤将信将疑,望了她一会儿,道:“你会有那么好心?”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要伤害你和那紫石姑娘的打算。”话说此处,柔儿忽又一笑,再道:“只不过,有些人却以为我会伤害他的心爱之人,白白浪费了自己一次活命的机会。”她话语刚完,就瞥了一眼乐谈风。

乐谈风顿感意外,那心里自然是苦不堪言。试问,哪个人在白白失去生机后会不后悔呢?更何况,他乐谈风更不是那种伟大之人,想必是懊悔非常。或许,他还真想调头去追,把那紫石给追回来,好请求柔儿能再赐他一颗解药。

骆青凤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有些相信她的话了。只是,心里还在对她的身份有所猜忌。

“对啊!她若要杀我,只是一掌的事情,何需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想到此处,骆青凤望了一眼地上的那颗药丸,伸手拾起,放入口中,一咽而下。

不出片刻,那乐谈风还在暗暗发愁。只见得骆青凤一下站起,白他一眼,就慢慢的朝柔儿走了过去。

骆青凤边走边道:“你和他有什么仇?”言罢,一指地上的李炎。

柔儿一笑,道:“自然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哦!”骆青凤默默点了一下头,忽的咬牙道:“他也正欠下了我一笔不共戴天的血仇!”

柔儿脸色一下子变得沉重,再次上前几步,朝着盘坐的李炎阴阴一笑,道:“你可还认得我?”

李炎一愣,心道:“好不识趣的丫头,我哪里认得你!你又不知,我并非你要找的仇人。更何况,我这嘴里也不知被你放下了什么毒药,话也说不出,你要我如何回答?”

见李炎神态疑惑,柔儿凄苦一笑,花容扭曲。又道:“你应该不认识我了,那个时候,你已经杀红了双眼。眼里只有血,你也根本就没看到我,没看到我就躲在父亲的大椅之下。”

“什么?什么杀红了双眼,什么没看到你?你到底在说什么?”李炎百感交集,然他或已感觉,在他的身前,那是一股蠢蠢欲动的杀机。

李炎哭笑不得,心道:“想我李炎,光明一生,今日莫非要命丧这女子之手?”

苦意未尽,忽听骆青凤悲道:“我不明白,你说你与他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那你究竟是何人?”

“我……”柔儿冷漠一笑,审眼骆青凤,道:“这个并不重要,你也没有必要知道,重要的是我们有共同的仇人。现在,就让我们一起了解他吧!让他为他过去的罪过受死吧!”

言罢!一手猛然推出,那玉手却成五爪之势,形如鹰爪,也若鹤勾。眼见直袭李炎,只差两尺便要穿破李炎胸膛,骆青凤忽的向前一跃,一手抓住柔儿软肩,随即向后一拉,便将她扯退一步。柔儿猛地回眼,顿时一怒,道:“你竟要阻拦我杀他?”骇然,手一甩,将骆青凤震开两步。

骆青凤连忙跳起,一跃落在柔儿身前,将她拦住,道:“我并无此意。只是,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我骆青凤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不想江湖中人今后说我和一个邪道妖女一同诛杀了一位老前辈。”

柔儿闻言,顿时大笑。忽的,她双目中透出哀伤。

“你要说我是妖女,我就是妖女。你若认为我不是,我便不是。这就是我,你可记住了。”

骆青凤一听,顿时无奈,道:“哪有人这样道明自己身份的?你……”

“她是‘乐极教’的人!”这时,忽听乐谈风插道。那乐谈风缓缓走上前来,且是边走边道:“从当初她引诱我,然后再向我下毒,逼我帮她迫害我师父时,我都一直不知道她的身份。直到方才,我看见了她使出那招‘穿心爪’,我才敢肯定,她是‘乐极教’的人。”

柔儿听得此言,果真像真相败露了一般,面色极其难堪。忽的,只听她轻道:“对,我就是西域‘乐极教’的人,而且是乐极教主的亲生女儿。”随即,她怒指李炎,狠道:“他!化作灰我也认得那张面罩,我乐极满门,就是全部被他所杀……”

李炎听罢,顿时

惊讶不绝,心里默默回思,的确当日公子楚雄曾讲过那“乐极教”的事情。但是,这血案的由来也得算是那乐极教主自找的,他若不苟同公子人雄谋害公子楚雄在先,那公子楚雄又怎会忍辱偷生十五年,学成那些绝技,将他乐极满门灭绝。李炎本想道出此事,可是自己那嘴里仍是麻麻木木,不听使唤,无奈难以明言。

“这……”骆青凤听了柔儿一席话语,不由回视了李炎一眼,嘴唇颤颤,说不出话来。

柔儿苦苦一笑,道:“你们还想阻拦我吗?如要不怕死,我可绝不手软。”言罢,两步上前,冷冷一笑,道:“那你就受死吧!”

突然,只闻“嗖”的一声,自那屋顶,无端射下一块瓦片。柔儿顿时一惊,闪身避过。三人惊讶,纷纷投眼望去,只见那屋顶正立着一人,那人一身黑衫,面目被遮,完全瞧不出模样来。

“你是何人?”柔儿怒道。

可那人却不发话,双腿向前猛踢,一会儿呈踢势,一会儿呈扫势。直把屋顶的瓦片踢下一大块,“哗哗”乱响,猛地袭向三人。三人俱惊,忙闪身躲避,一时之间,只见眼前一片漆黑,尽皆碎瓦,遮盖了视线。

柔儿一愣,忙审视屋顶,只见得那屋顶瓦片少了一大块,可是却再也寻不着那怪人。“不好!”柔儿忙叫一声,以长袖甩开还在空袭而来的瓦片,猛然奔进其中。顿时,她那双美目突地瞪得溜圆,那美目中是愤怒、是哀伤、是绝望……

待瓦片落尽,街上已是碎粒成堆。骆青凤不知何故,放眼一瞧,惊道:“人呢?”

乐谈风也是一阵惊愕,面露恐慌,不由自主的道:“他人到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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