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乱歌》 第九十五章 无底寒潭

作者 : 朱缺

天旋地转,两人只感身子猛然下坠。突然,只听“咔嚓”一声,似有枝条折断。但是,这无疑不减轻了他俩的落势。李炎双目猛睁,眼见紫石正在自己上方竟如堕落凡间的仙子一样,无力的跌下。他机敏非常,趁着方才被树枝划了一下变缓了落势。蓦地间一手集劲,猛攀崖壁。这一下,果真让他攀住了一块凸石,身躯立马停定了下来,只是猛然的摇晃了几下。

“紫石,抓住我的手!”李炎忙呼一声,手已经伸了出去。紫石娇躯狂落,听着李炎话语,一时之下,惊恐立即拂去,换作了一阵惊讶与欣喜。她伸出玉手,待身躯自李炎身旁落下之时,牢牢的扣住了李炎的手腕。

李炎被这落势狠狠的拉扯了几下,所幸他内劲过人,紧咬着牙关,终将紫石给带住了。只是,紫石却落于了他的下方,悬空而挂,摇摇晃晃。李炎知她此刻定然十分辛苦,看着自己手中牢牢抓住的她那洁白玉手,他竟是无比伤痛。他牙关紧咬,猛然向上一拉,那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竟在不经意间颗颗落下。汗珠弥漫了他的双眼,让他看不清眼下的紫石是何表情。但是,他猜得到,紫石一定很痛苦,如此一只小巧的手臂怎能长久承受她身躯的落势。此刻,他虽看不清,但是,他却知道她的脸上流露的一定是笑容。因为,他知道紫石决不愿让他看到她痛苦的样子。

“炎!你放手吧!再不放手恐怕我们两个都得摔下这山谷。”紫石含泪呼喊。

李炎惊愕非常,呼道:“不!我绝不放手,哪怕是死,我也要与你一同而去。”

“你错了!你本该和她在一起的,是我!是我害得你们分开。你……你就放开我吧!”紫石泪如雨下,已是泣不成声。

“不!你这个傻丫头,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松开这石头,与你一起掉下去。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情意吗?我要你,我要娶你。我绝不会让苍天就这样将你从我身边夺去,我要完完整整的你,会说会笑的你。我要你永远伴随我,如果你要放弃,那我也绝不独活!”

泪水与汗水已经在他的脸上交织,分不清,也看不清。李炎五指牢牢的拴住她的手腕,只听得,下方的她已是泣声连连。李炎脑中动荡,已经忘记了所有,唯独只记得他要救她上来,无论如何也要救她上来。他缓缓的向上拉去,石壁上的那块凸石竟有些摇晃了。他心中一颤,轻声苦道:“难不成是天要绝我二人。”

话音未落,只听“嘭”一声,那凸石果然被拉出了石壁。李炎惊呼了一声,来不及看紫石就已感觉身躯正在狂落。一时间,两人又如初始般天花乱坠。或许,在此刻,虽面临可能死去的危难,但两人的心却是幸福的。

蓦然,眼下一片漆黑,却是什么也看不着。顿时,只闻得“嘭咚”一声,那竟是一声强有力的水响。两人竟跌落了水中,原来这下面却是一个不知深浅的极寒水潭。落得潭中,两人只感一股寒气袭来,顿时浸透了全身,几乎是凉进了骨子里。在那水中,李炎猛然向上浮出水面,却真是一片漆黑,只有上方有一点斑白。李炎心知,他们定是从那洞口落进来的。这时,李炎猛然想起,出水的那一刹那,竟未听闻身边有任何的水声水响。他连忙打着冷战唤了几声,可是紫石却没有任何回应。

李炎心中慌乱,知道紫石定是忍受不了寒冷,或已经沉入了水底。他心里焦急,连忙再次纵入水底模黑寻找。寒凉已经完完全全的渗透了他的全身,四肢也有些麻木了。但是,他仍不放弃。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方才说过的话,那句“哪怕是死,我也要与你一同而去!”无时不在他耳边回响。他感觉自己胸口是万般的沉重,那是将要窒息而亡的前兆。他知道,他清楚的知道。但是,他不敢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只要一想起紫石温善的眼神,他便不舍弃她而去。终于,黑暗而冰冷的凉水中似乎碰到了什么。他的心开始狂喜,他不顾一切的去抓住。是手,那是一只手。一只娇小的手,只是完全透着寒凉,而且竟似乎在慢慢的靠近僵硬。

他疯狂的将她抱起。是她,真的是她,是紫石。他找到了紫石,终于找到了。欣喜让他几乎忘记了浮出水面,直到两股水流凶悍的窜入他的鼻孔,他才感觉到了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难受。猛然间,便携着紫石纵出水面。可是,这水潭四周依旧是一片漆黑,他分不清东西南北。无奈之下,只得拼了最后一丝残力随意的模索了一个方向游去。所幸,没游多远,终于靠了岸。他这才松懈了一口气,猛力的咳嗽了两声,将呛进去的水全部吐了出来。

“紫石,紫石你醒醒。”李炎把紫石带上了岸,一面摇晃着她冰冷的娇躯,一面呼喊着。

可是,紫石一动不动,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见紫石如此状况,李炎惊慌失措,不由模索着把手指探了探紫石鼻息。紫石的气息很微弱,而李炎此刻也是在水潭内被冻得没有了什么知觉,哪里还探得到她的气息。当下,还真以为紫石早就断了气,香消玉殒,立时捧头痛哭起来。

哭了半伙儿,浑身仍在颤颤发抖,却突然一下子忆起了在大同时鲁安曾交给他的灵丹妙药。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模索而出,往紫石嘴里放了两颗,自己也服下了一颗。过了会儿,见紫石仍无动静,又猛地去推摇紫石身躯。不想,自己出手慌忙,一下子竟碰到了紫石隆起的酥胸。紫石此刻衣衫湿透,想来身形也是更显得凹凸有致。只是,黑漆漆的,他什么也看不到,却无意见碰到了这女儿家最**的部位,哪里不羞涩的。当下,连忙缩回了手,心里更是慌乱非常。

他仰头大哭,此刻灵丹妙药似乎对紫石也无任何效果,他竟真的以为紫石就这样死去了。他悲伤欲绝,抬头仰望着这洞穴唯一的光亮之处。心,仿佛被刀子狠狠的宰割着。昔日里,紫石与他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历历再现,就犹如发生在昨天一样,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难忘。他很后悔,摇头哭道:“紫石,是我错了,我不该带你离开大同。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若不随我来,那就不会死了。”

李炎痛不欲生,抹去泪水,缓缓的抱起紫石,仰望着透着白斑的洞口,叫道:“苍天啊!你可曾睁开双眼瞧瞧。为什么你要如此的无情?为什么你要夺走我最心爱的紫石?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这满汉咒怨的呼喊久久的在洞内回荡,似乎敲击着每一寸岩石,激荡着每一波潭水。直至,他一下子狠狠的跪在地上,那声音才慢慢的消失。然后,他又哭了,这一回是默默的留下眼泪来。他轻轻的低头,又一次或者是他认为的最后一次轻吻了她。

唇,两张冰冷的唇。但是,泪水却是热乎乎的。泪划过面颊的刹那,不经意间竟窜上了两人的嘴唇。这是极其微小的温热啊!可是,他竟感觉得到这温热。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自己的身子也没有了那般的颤抖,或许是灵药在他体内起到了作用。

“紫石,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孤独!”李炎继续轻吻着她的面颊,他想用自己刚有的温热为她淡化她的冰冷。然后,他就会随他而去。

可是,渐渐的,渐渐的当他热泪已经遍及了她面颊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几声无力的咳嗽。那是从紫石嘴中发出来的,竟还带着她的舌香。

“天啊!紫石你还活着。”李炎一阵狂喜,立马欢跳起来。只是,当他连连呼唤她名字的时候,紫石却又没有的动静。

“不!我不能让你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李炎抹去脸上泪渍,将紫石盘坐放地。立时,自己也端坐其后。骇然,一掌猛地击在紫石背上。顿时,他体内的真气流走,一一窜入紫石体内。这真气是热的,带着他的体热,或许在紫石得了这真气之后,同样也会感到温暖。当然,这是他所想要的,也更是他所希望的。

“紫石,你醒醒!你快醒来!”李炎心中在呼唤。此刻,他竟是无比的渴求,希望能看到这张昔日里楚楚动人的容颜。只是,他已灌入了无数道真气,紫石依旧未醒。

李炎伤心欲绝。蓦然间,悲叫道:“苍天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给我希望,却又要我看不到好的结果?为什么你不让她醒来?”

李炎狂叫一声,顿时双掌抚于紫石背上。这是他最后一次希望,他倾尽所有,也要救活他心中的最爱。双掌齐下,两道真气立时如狂龙一般,延续着他方才的猛劲直窜紫石体内,游走她全身每一条筋脉。

瞬时,但听“噗”一声。紫石身体猛然向前一倾,竟当即吐出一大口水。

“啊!紫石!”李炎连忙呼道。

紫石只觉眼前黑暗一片,突然听到李炎的声音。连忙颤道:“炎,炎……你在……哪?”

李炎喜不自胜,泪水模糊。“紫石!我在这,我在这,我就在你的身后。”他已再无法忍住冲动,连忙扑去将紫石一把搂住,随后竟痛哭起来。且听他边哭边道:“紫石,我还以为你永远都醒不来了。仓天,我要感谢苍天,感谢它让你又重回我的身边。”

紫石轻轻一笑,笑得好生轻淡。随即,她又无力的道:“炎,我好冷,抱紧我好吗?”

“好!我抱紧你!”李炎忙将紫石搂得更紧,抹抹眼泪,问道:“你还冷吗?”

“好多了!我好多了。”紫石轻道。

李炎点点头,抚着她湿透的长发,道:“那就好,我要让你完全感到温暖后再将你放开。”

“好啊!那我也可以在你的怀里多呆一会儿。这样,即便是死,我也值得。”

李炎听罢,心头一颤,责怪道:“不许你胡说,你才不会死。你若喜欢,我便让你永远呆在我的怀里。这辈子,永不分离。”

紫石听话,竟也不自觉的流出泪来。她心儿一软,哭道:“真的吗?你真的愿意让我永远呆在你的怀里?”

“嗯!傻丫头!你是我的,就属于我一个人。我会让你永远感到温暖,每时每刻都会有我给你温暖。”李炎将她搂得更紧。

紫石点头,轻抚泪水,道:“好,那我这辈子都是幸福的。”

“对!幸福!你幸福,我幸福,我们彼此幸福,谁也离不开谁!谁也不愿离开谁!”李炎默默念着,紫石竟也跟着念叨。这奇寒无比的水潭之畔,两人却丝毫不再感到寒凉。相反的,却是无比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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