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撩起睡人的发梢。
紫石从梦中醒来,首先便闻到了一阵扑鼻的鱼香。
眼前,是李炎在烤着一条大鱼。那鱼已经是满身油淋了,此刻正散发着让人口馋的香味。
“紫石,你醒了!”
瞧见紫石醒来,李炎急忙朝她微微一笑。
“嗯!”紫石含笑点点头,问道:“你是何时捕的鱼啊?”
“就在方才,我见你还未醒来,听闻这林子内有水流声响,所以就过去了,到那小河里捕了这条大鱼,够我们两个人吃的了。”
“小河!”
紫石亦听得潺潺水响,朝身后一望,道:“那我去那河边洗把脸!”
“好的,快去快回。不然的话,我这条大鱼可就烤糊了。”
紫石嘻嘻一笑,一扭娇躯,这便离去了。
来到河边,河水清澈,响彻一片。
这河水也不知哪里是源头,只是看这流去的方向,竟也好像是流入了黄河里。
紫石屈身,掏出手袖中的一条丝巾,放在河水里打湿了一下,然后又将它给拧干,洗了把脸。
此刻的紫石,就犹如晨间里一朵初醒的月季。在这清凉水珠的湿润下,竟显得更加的清秀淡雅。
紫石忙完了一切,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河面,正要起身离去。不想,这水里竟无端的冒出了一只手来。那手力大无比,一下子将她洁白的女敕手给拽住了。
她心里一慌,自然的挣扎反映一下子使她后退了几步。可是,就是这一退,就是这一挣扎,却不想被她从水里狠狠的甩出了一个人来。
想来是紫石前些日子在“天罗山庄”的怪洞内服食了“红果”的缘故,使她的内劲有所大增才能将那人给甩出水来。
那怪人被紫石甩出水后,自是飞出很远,坠落到了地上,狠狠的摔了一下。
可是,那怪人却似乎并不感到疼痛。
蓦然一跳而起,挠挠头顶湿乱的头发,色眼眯眯的道:“嘿嘿!姑娘,你好漂亮!”
话还未说完,猛然张开了双臂,又朝紫石袭来。
紫石本就瞧这人奇怪,不知他为何大清早的呆在水里。又见他如此不知羞耻的看着自己,此刻还敢上前来抓自己。她心里顿然有些愤怒,骇然双袖一挥,霎时从袖中冒出了两条紫石彩带来。
紫石一手将两彩带拽住,喝道:“你再过来我可就当真不客气了!”
可是,你怪人闻如未闻,丝毫不理会紫石手中的长带,只是一味的向紫石奔来。
“哼!”
紫石双袖一摆,两条彩带径直飞出,犹如飞出的两柄长剑,锐利无比。
那人仍不躲避,继续向前奔来。
只听“啊!”一声,那人竟当场大吐了一口鲜血。血水喷洒,那人立时被震回了来地。
只是,这一次那人却没有一跃而起了。他已经死了,是被紫石的如剑双袖给杀死的。
紫石几乎惊呆了,她是头一次见到如此不要命的人。
看着这个衣衫破烂、发丝如蓬草的怪人死死的躺在那里。她有些害怕,而这种害怕使得她不得不立即逃走,逃到那可以让她感到安全的地方去。
她喘着气奔回,她杀人了,杀了一个不曾还手的怪人。
“紫石,你怎么了?怎么会满头大汗的?”
终于,李炎看到了她。
终于,她也看到了李炎。
“啊!我……”她一下子扑进了李炎的怀抱,慌张道:“我……我杀了一个人……一个从水里出来的人。”
“什么?水里出来的人。”李炎忙道。
“嗯!他……他很无耻,想要……”紫石双颊有些泛红。
李炎一愣,道:“那一定是‘水鬼门’的人。”
“‘水鬼门’!”紫石拼命的摇头。
“我不知道,他真的好可怕。我都说了,叫他不要过来,可是他就是不听。我向他出招,他竟也不躲避……”
紫石依偎在李炎的怀里,看样子像是真的很害怕。
“紫石,你带我去看看那人好吗?”
紫石摇头,道:“他已经死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李炎想了会儿,让紫石也稍稍冷静了一下。
他心里有些苦,想想昔日,紫石是何等的胆大。可如今,为何就连杀了一个人都会如此的畏惧了呢?
“好吧紫石!我已经将那鱼考好了,见你久久不回便用这露水洗净的树叶给包好了,那我们就路上带着吃吧!”
说完,两人便跨马而去了。
一路上,虽纵马颠簸,可李炎脑中却是想着紫石早上说的那件事情。
到底“水鬼门”的人还是出来了。可是,为何偏偏他去那河边的时候竟没有碰到呢?这一点,倒叫李炎大为意外。
“难道昔日水大哥所说的‘江流湖海追杀令’也只是虚有其名吗?不可能的。可是,又为什么这一路而来竟是如此的安全呢?直到今日才遇到这人……那黄河上的柳沉舟又去了哪里呢?怎会没有遇到?”
想着这一些,李炎顿觉有无数张解不开的网死死的将自己的思绪给封死了。
他不免摇头苦笑,暗道:“这江湖的门派可真叫人琢磨不透,有的时候说要杀你,有的时候却又要放你。江湖啊!到底是个什么?”
马踏晨曦,吵醒了每一棵沉睡的树木。
马踏灰土,溅起了每一粒新鲜的尘埃。
紫石伏在李炎的背上,或许此刻已经不再恐慌。
阳光由温暖渐渐的变得有点炙热。
大地由清楚缓缓的变得有点朦胧。
这一切,都是光在作孽。
让两人,又疲又累。
停歇下来,寻找道途的一片阴凉。
两人也饿了,于是便分食了早上没有吃的那条鱼。
这时,忽然道上传来一阵快捷的马蹄声响。
远远的,向后望去,隐约看到了两个人。
两个骑马的人,可是看不清他们的容貌,也看不清他们的装束。
“来了两个人,也不知是什么人?”紫石望着路途道。
李炎笑笑,道:“紫石,不用管他们,我们暂且休息片刻就走。”
两人这就起身,收拾好了一切。李炎将紫石推上了马,正欲要上马而去之时。不想身后听得一男子叫道:“李炎……”
李炎回头,乍一瞧时,顿然大吃了一惊。只见一白衫男子停了马,正缓缓驶过,而一看那笑盈盈的面孔,正是久别了的齐香远。
才一回头,就又听齐香远笑道:“李炎,还当真是你。”
“齐大哥,你怎会……”
李炎一语未完,又见道上一匹快马飞驶而来。马上那人,一至此处,便埋怨道:“齐大哥,你怎的一下子奔这么快,叫我好追!”
说话那人,是一女子。一手握缰,一手持剑的女子。
可是,这女子一瞧见李炎。这四目相望的时候,两人都不觉惊颤了一下。
“双月,是你!”李炎轻道。
“是我!李公子巧!”
“李公子!”坐在马背上的紫石听了这一句,心里顿时冰凉冰凉的。她暗暗疑惑道:“为什么双月姑娘要称李炎为李公子呢?他们……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了双月如此称呼,李炎的心里已是十分的失落。可是,他清楚,或许他与双月已经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如今,只是陌路相逢,久别的朋友而已,那又何敢在乎她怎么称呼自己呢?
李炎苦苦一笑,道:“齐大哥与双月也是要到长安去吗?”
齐香远点点头,道:“是的!相信你也知道了。如今天下传得沸沸扬扬,安庆绪杀了他老子安禄山,自立了皇帝,还说要取无泪当老婆。”
“我可记得这无泪姑娘是你所喜欢的女子啊!”李炎道完,接着问:
“可是,齐大哥你真要和安庆绪去争老婆吗?”
齐香远笑道:“他安庆绪是个什么东西,等明日我到了长安,定要扒了那小子一层皮。”
“嗯!那我们不如就一起赶路吧!此去长安也好有个照应。”李炎沉道。
“我是没什么意见的!不过……”齐香远望了一眼双月,问道:“双月,那你的意思是怎么样呢?”
“我可要先走了,义父交代的任务我得先去完成。”双月不冷不热的道。
言罢,还未等齐香远再开口,便
已率先跨马而去了。
只是,她离去的时候,还是对着马上的紫石施了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暗示着什么吗?对不起,双月姐姐,我绝对没有要和你去争李炎的意思。”紫石望着双月离去的快马,默默的发呆。
待双月一走,齐香远这就拉着李炎到了一边,小声问道:“我说李少爷,李公子。你是怎么回事,见了我双月妹子走竟也不去挽留!”
李炎听罢,苦苦一笑道:“齐大哥,今日你我相遇,难道就是要说这些吗?”
“我想问你,我大哥在太原可好?”
齐香远摇摇头道:“好!好得很。自你走后,他们都以为你真的被那场大火烧死了,痛不欲生。尤其是你那大哥,终日饮酒伤神。我老哥苦苦相劝,他仍是不听。后来,我无计可施,只得将你尚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他。如今,他已经带兵回灵武去了。还说,叫我到长安遇到了你就叫你早点回去。”
“啊!大哥待我真是恩同再造啊!”李炎听着都是伤心不已。
“好了,我也不多说了。如今大难当前,我也心急如焚。你和双月的事情我管不了,我也不想管。只是,希望你日后好自为之。再会了,不然我也追不上双月了。”言罢,一拱手,瞬时翻身上了马,狂驰而去了。
这突然的相遇,却又突然的分离。
大道上又只剩下李炎和紫石还有那匹马。
风萧萧,吹动树枝。
吹动了他的发丝。
这是凉风,不是很凉的风。
可是,为什么他却感觉心里竟是冰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