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天至晴朗,朝阳之下,两骑快马飞驶而来。
道上,尘土横飞。
芳草、林木皆为这马蹄声所惊醒。时而滴撒着晶莹的露珠,时而微颤着女敕小的叶子。
路旁,一株古樟之上,群鸟叽喳。
这时,两快马飞驶而至,骇然停至此处。你树上的鸟儿受了惊吓,纷纷如遇劲敌一般飞窜而去。
马儿嘶鸣了一声,随即听树下一男子笑道:“双月妹子,你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啊?你这一夜,不肯停下来休息,狂奔了上百里,可把你齐大哥我给折腾了。”
原来,适才停马如此的正是齐香远和双月。两人彻夜未眠,狂奔了百里,现在只怕是离长安也不远了。
双月嘴皮一撇,板着脸道:“谁说我生气了?我这一夜不睡,如此辛劳的赶路,还不是为了早一点能完成义父交代下来的任务。”
“呦!你这丫头还真是鬼灵精怪哦!就我老哥交代下来的那点事情,用得着这么心急吗?况且,前几日我们大败了蔡希德,叛军已是元气大伤。如今,安庆绪还忙着筹备他的婚礼,哪里还知道什么整军。你呀!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何原因。你不就是怕李炎追上了我们,要与我们结伴同行吗!”齐香远分析道。
双月听言,不由浅浅一笑,反问道:“齐大哥。难道你认为我这样做有错吗?我知道,你心里也是巴不得我快点起程的。因为,你怕那无泪小姐当真就嫁给了安庆绪。到那个时候,你就是哭也来不及了。我说得对吧?”她说完,得意的一笑,抚了抚马鬃。
“唉!你这丫头。哪里是你说的那样?你以为这长安是很容易闯的吗?想来公子人雄也已回到了长安,而且安庆绪又召回了史思明的大军,听说高秀岩也从大同快马加鞭的派人来了。如今的长安,虽看起来热热闹闹,但是它已是龙潭虎穴,你以为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所以,我才想等等李炎,因为那小子功力进步得很快,定然能帮上我的大忙。”
“你还要等他!”双月咯咯一笑,接着道:“等到他来,只怕是黄花菜都凉了。到那个时候,你就等着喝安庆绪的喜酒吧!”
“呸!他安庆绪是个什么东西。”齐香远唾了一口,又骂道:“他要是真敢碰无泪一根手指,我定要让他变成两截。”
“呵呵!这可就说不好,人家都说要和无泪成婚了,你说他们的关系能不是你情我愿的吗?”无泪又道。
齐香远听罢,心里极为气愤。可是,他心知,无泪决不可能与那安庆绪两情相悦,定然是为人所逼。而这逼她之人,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夜在长安皇宫内险些让他丧命的公子异。
见齐香远不说话,双月继续冷嘲热讽道:“怎么着,怕我说的话句句言中吗?那依我看你还是趁早在长安城里买一份好一点的贺礼,赶紧给安庆绪送去吧!说不定还能谋个一官半职的,到时候也好亲近无泪些。”
“混账!你个丫头,戏弄玩了没有?”齐香远拉着脸,眉毛也竖了起来。
“哎呦!齐大少爷终于发火了啊!齐大少爷是生什么闷气呢?该不会也要学小女子一口气奔上个百里吧!这可奔不得,上百里长安都给过了。”双月掩嘴笑道。
齐香远甚是有气,沉道:“丫头,你有完没完?走,先回玉峰山庄去。”
“玉峰山庄!去那里干啥子?”
“你不肯要我等李炎,那我自然是去找帮手了。”齐香远冷冷一笑,双腿夹了下马月复,便纵马而去了。
大道上,尘粒立时扬起,隐约只见得两条马影遥遥而去。
千山移尽,万木退如飞。
路旁,一尊斜立的石碑上深深的刻着“长安”二字。
“双月,看来我们已经到了长安的境内了。”齐香远四下打量了一番,又道:“为了不引起叛军的注意,我想我们还是走小路去山庄的好。”
双月点点头,她心知郊林内定然埋藏着伏兵,上一次她寻找李炎时就曾遇到过。
于是,她下了马,便与齐香远一起牵马从小径走去了。
小路崎岖,茅草耸立。
看得出,这条路径已经荒废许久。
看得出,这条路径已是久无人来。
茅草抖动,忽然发出“嘶嘶”的声响。这一抖,立时带动了周边的所有茅草,使得四下一片骚乱,令人恐慌。
是风吗?不是。是有伏兵吗?也应该不是?
双月紧吸了一口气,环望着,可是一无所见。
“不用看了,是有人刚刚从此经过。”齐香远面不改色的道。
双月惊了一下,问道:“人!是什么人?”
“嘿!我若是知道他是什么人,那也用不着走这小径了。”齐香远这一句,有点话中带刺的感觉。
双月白他一眼,仗剑撑开挡在路上的茅草。道:“那照你这么说,那人的武功很厉害喽!既然他这么厉害,又为什么放着大道不走,也要走这小径呢?”
“嘿!我怎么知道?”齐香远转弄着手中的玉笛。
“我看我们也用不着管这些,还是早点赶到山庄去吧!也顺便看看那人是不是和我们去同一个地方。”
“去同一个地方,‘青松护法’已经死了,你该不会是要去找那‘东门’的门主吧?”双月问。
齐香远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回头道:“双月你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虫,这也被你猜到了。”
“切!你才是虫呢!”双月一抿嘴,继续说道:“问题是那‘门主’真的在吗?而且他会不会帮你?”
齐香远想了会儿,道:“门主离开了太原多日,想必现在也该回到了长安。如果他在的话,我去请求他的帮助,他断然是不会拒绝的。”
“好了,现在谁也说不准,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吧!如若门主真的不在,那我们就只能再做打算了。”
双月忽然一笑,道:“好,那我就陪你去吧!”
穿过茂密的茅草丛,斩断这锋利的茅草。
终于,看到了那座久未谋面的牌坊。
雪白的大理石,上面的“玉峰山庄”四字清晰可见。
“这是父亲的笔迹!”齐香远望着那四字发呆。
“齐大哥,不要再暗自伤神了,我们进庄去吧!”双月唤醒了苦中的他。
两人神色凝重的进了庄,望着这似曾熟悉的一切,他竟有些不敢仔细的欣赏。他怕自己又陷入了其中,而不能自拔。
进庄的路,有百米。
可是,当这阔道逐尽的时候,两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眼前只是一片光亮。
“怎么回事?这山庄怎会被人移为了平地?”齐香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双眼。然而,他的心里却在流血。因为,这里的一草一木全是他父亲留下来的,全是他父亲的心血。
望着这颓垣断壁,双月不禁奔上了前去。
“齐大哥,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火。这山庄,是有人故意放火烧毁的!”双月苦道。
“谁?是谁?是谁烧毁了我爹的心血?”
齐香远麻木的上前,苦眼审视着这一切。
“看样子这场火应该烧了有些日子了吧?”他问。
双月拾起了一支残木,点头道:“这木上沾了很多泥尘,确实是很久以前烧的。”
“可是,上一次我们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何这一次来这里便烧得一干二净了呢?”
齐香远苦涩一笑,道:“走,我们去找他,他或许知道原因。”
“找谁?找门主吗?”
“除了他,还会有谁知道?”
“可是,那你如何找得到他?这山庄已毁,想必那机关也已不复存在了。”
“我知道机关就在我父亲的书房。虽然山庄已毁,但那书房的大体位置我还是记得的。你且随我来找找看吧!”
齐香远说完,已身先向前探去。脚底下,踩着瓦砾,“咯咯”作响。这山庄是他出生的地方,又是他住过些许年头的家。对这里的一砖一瓦,他早已充满了感情,此刻踩着这碎瓦而过,他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就是这里了!”
前去丈远,又转了一个大弯,齐香远骇然停下了步伐。
双月望着这一片狼藉的地方,心里已是苦不堪言。
然听她问道:“这里还能找到机关吗?”
齐香远摇摇头,忽而弯身拾起两片碎掉的青瓷。
“找不到了,只怕是再也找不到了。我记得,那日‘青松护法’进去的时候正是转弄了这个青瓷瓶。可如今,瓷瓶已碎……”他的脸上露出了惨笑。
“不会的,齐大哥你不要灰心,或许还有别的入口。要不然,门主他们又怎么进去的呢?”双月道。
“对,你说得有理。我们想现在唯一能找到他的方法,那就是只有等他来找我们了。”
话音未落,杳然见得废墟之中闪现出了一人
那人一身青衫,隔着两人丈远悠悠喊道:“是否是齐公子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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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呃!你是何人?”齐香远有些惊讶,只因这人来得甚快。
那人笑了笑,道:“在下江南‘绿柳’,奉门主之令,特来接齐公子到后山一聚。”
“绿柳!”齐香远顿时惊颤一下,遥遥看着这人三十出头的相貌。他的心里暗问:“此人当真是与‘青松护法’齐名的‘绿柳护法’吗?‘绿柳’长居江南,怎会突然到了长安呢?”
齐香远笑笑,与双月上前。
只听他笑道:“久闻‘绿柳’护法大名,今日有幸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齐公子过奖了。门主知你回来,已在后山恭候多时。”绿柳道。
“好,那就有劳护法带路了!”
齐香远呵呵笑了一声,便在那绿柳护法的引领下,与双月寻后山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