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听了许怀安的话,心里一甜,有些不好意思的应了,看着许怀安的背影远了,才领着孩子回来了。
许怀安一走,这纯哥儿却没人带了,铺子里又忙,又怕累坏了女儿,杜氏就让贞娘在家带着弟弟,熬肉冻。
贞娘知道女孩家太多露面总是不大好,就安安静静的在家收拾家务,为了让弟弟安静些,便教他描红,自己熬好了肉冻,就坐在一旁打络子。
翠姐知道贞娘在家不用去铺子十分高兴,每rì里都带着绣线和布来跟贞娘作伴。
刘家老大的跟李家姑娘定了成亲的rì子,刘婶子这阵子十分繁忙,又要忙地里的活又要忙着给大虎布置屋子,翠姐帮着她娘忙了一阵,好容易消停下来,李家姑娘的陪嫁就送了过来,一共六抬,这在穷人家里就算体面了,一般人家也不过就是陪送两床被褥几件银饰罢了。
刘婶子十分得意,特意邀了亲戚来看,觉得李家十分给面子。
翠姐就跟贞娘笑道:“就那么点东西,我娘还邀了我婶娘来看,不过是为了去年我堂哥成亲时,那女家什么也陪送,我婶娘看了我嫂子的陪嫁,脸都紫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娘得意的要命。”
贞娘不过笑笑,并不放在心上,一心看着弟弟描红,又惦记着锅里蒸了些山药枣泥糕,那山药和枣都是石头送来的,说是去给魏家小姐送妆盒的时候,人家赏的。
翠姐又说:“对了,我听对面的程嫂子说,你舅舅家给魏家姑娘打了个嫦娥妆盒,稀罕的不得了,那魏家的吓人都看的直了眼,你见了没有?”
贞娘笑道:“见了,是用鹅掌木雕的,嫦娥手上捧了个妆盒,是挺漂亮的,我舅舅铺子里的罗师傅整整雕了一个月呢,真是jīng雕细琢,那嫦娥穿的衣服上的花纹都雕出来了,那嫦娥的眉眼也是按照魏家小姐雕的。”
“咦?魏家小姐你们见过啊?”
“是我见过,魏家那样的高门大户哪是寻常人可以进去的,是石头哥哥和乐掌柜的跟那管事的好说歹说,看我是个小姑娘,才让我进去见了魏家小姐,然后回来描述给我爹听的,我爹就按照那模样画了图,那罗师傅是积年的老木匠了,比照这画雕的分毫不差,石头哥哥说,那魏家小姐高兴的不得了,不仅赏了银子,还赏了些蔬菜蔬果,喏,昨儿还给我们家送来了一些甜瓜、山药、大枣、核桃什么的,我今儿做了枣泥山药糕,一会蒸好你尝尝。”
翠姐一听益发来了jīng神,忙问:“那魏家小姐可真跟天仙似的?那高门大户里都什么样啊?”
贞娘笑笑道:“漂亮是漂亮,也不至于就跟天仙似的,不过那魏家小姐说话文文静静的,看那气度倒是不错,那府里嘛,布置很是雅致,至于有多好,我还真是不懂,看不出来。”
其实她是出身林府那样的世家,后来又嫁入了王府,都是大金朝顶尖的贵胄世家,这魏家不过是商贾之家,哪里能跟那样的人家比,贞娘见了府里那暴发户似的气派,觉得好笑,只是不好意思告诉翠姐罢了。
翠姐最爱甜食,听了眉开眼笑:“偏你的手艺就这么巧,又会打络子,又会做吃食,我啥时候才能跟你似的,我娘就不会天天数落我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道:“我前几天看见你那个叔叔和婶婶了。”
贞娘一震,这两个人就是前世将她推入火坑的人。
忙问:“他们怎么了?”
翠姐撇撇嘴,有些鄙夷的道:“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吗?你叔叔将他女儿送进咱们知县府里面做贵妾去了,没俩月就死了!”
“什么?”贞娘大吃一惊,他叔叔许怀臣是顾怀安嫡母的儿子,许家老爷子死了之后,嫡母郑氏将两个庶子赶了出去,大部分家产都留给了自己所生的嫡子许怀臣,这本也是寻常事,很多大户人家的庶子都是在成年娶妻后分家单过,跟嫡出的儿子比起来他们分得的财产不过是十分之一二,庶出的女儿更是难得配上好人家,被嫡母嫁出去做妾的更多。
可许家虽说败落了,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还是有些资产和铺子的,许怀臣娶的妻子顾氏是大兴顾家的嫡出女,两人只有一子两女,儿子名叫许颂熹,大女儿绣姐儿,不过十四五岁,是许怀臣的通房生的,小女儿巧姐儿是顾氏所出,今年也不过十岁左右。看这意思应该是许怀臣将大女儿绣姐送了去做妾了。
翠姐见贞娘不知道,得意起来,滔滔不绝的讲起来,原来这许怀臣两年前纳进了一房小妾,据说是许怀臣去外地时带回来的,说是一个卖身葬父的孝女,可众人见了这位姨nǎinǎi林氏,做张做致的样子都觉得更似青楼女子,那林氏不过十六岁,面目清秀,身子却丰满妖娆,不知怎么拿住了许怀臣的心,成了许老爷的心头肉,每rì里不是要鸡鸭鱼肉,就是要金钗珠链,许怀臣略有迟疑就哭天抹泪,净把个正方nǎinǎi挤兑的回了娘家。家里的权利就把持在这林氏手上了,这林氏先是蹿腾着让许怀臣买铺子做丝绸生意,又介绍了一个什么杭州专门贩卖丝绸的商家给他,结果许怀臣被人家骗了个jīng光,回来找林氏才发觉那林氏早拿了金银首饰跑的无影无踪了。
许怀臣才察觉自己八成是被两个狗男女给骗了,万般无奈只好去顾氏家里跪了一个时辰,求了妻子回来,顾氏回来才发觉家里大部分家产都被那林氏卷走,气的指着许怀臣破口大骂。
这许怀臣知道是自己sè迷心窍,赔了大半身价,只好给顾氏作揖赔笑,顾氏还算是会持家的女人,将家里仆人裁剪了大半,又将一些房产租赁了出去,放过的下rì子,可境况毕竟大不如前了。
这许怀臣不知哪里知道了知县大人有心纳一房贵妾,赶着送了自己女儿上门,指望攀上知县大人,以后就能作威作福。谁知那知县夫人乃是昌平大户人家的小姐,出了名的“胭脂虎”,绣姐进门不过两个月,就生生被知县夫人逼得跳了井,许怀臣夫妇知道了,赶着上门去讨公道,被那知县夫人打发人扔了五十两银子出来,连门都没让进,被周围看热闹的人笑的够呛,两口子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翠姐这些都是听那些看热闹的人说的,人人讲起来都眉飞sè舞,翠姐听了个清楚明白,又知道贞娘家跟这位叔叔家一向老死不相往来,就当个八卦说给贞娘说了。
贞娘摇摇头,叹了口气,想想那绣姐虽未见过毕竟是个只有十四五的小姑娘,就这么香消玉殒,甚是惋惜。想起前世府里面做了妾的小姐妹,竟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遂下定决心,宁可嫁个庄稼汉做正房,也胜过在富贵人家做什么小妾。
翠姐说了一番八卦觉得口渴,便嚷着让贞娘去给倒水,贞娘给翠姐舀了碗水,看看枣泥山药糕也蒸好了,热气腾腾的揭了锅盖,切了三四块端上来让翠姐尝尝。
纯哥见了哪里还坐得住,立刻跳下凳子奔了来,见姐姐一挑眉,忙学着以往姐姐教的规矩,束手询问:“姐,我可以吃嘛?”
贞娘见弟弟懂了些规矩,笑着捡了一块给他:“小心烫着。”纯哥捧着小心的咬了一口,一股浓浓的枣香便蔓延了出来,入口软糯香甜,十分可口。翠姐也咬了一口,笑着说:“真不错,好吃”
贞娘笑道:“你爱吃,一会就端些拿回去,给刘叔和刘婶子也尝尝。”
“这些rì子净是偏了你们家的吃食了。”
“说的什么话?我们家也没少吃你们家菜和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