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0
池毅清到家,乔柔步伐轻盈的迎了上去,微笑着迎接自己劳累一天的丈夫。
18:00
晚餐开始,乔柔做得菜很丰盛可口。
池然和池哲的口味大多相似,两个人为了一块软煎牛骨抢的不亦乐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关崎闷声不响的干掉了盘里剩下的牛骨。
18:40
晚餐结束,几个人聚在客厅里轻声的交谈,说说自己最近的烦恼,近期的愿望,满意的成绩。
池毅清时不时的点着头,偶尔插上两句,乔柔坐在他的身边,注视着她的一双儿女,嘴角含笑,眼神柔和。
这是池家的亲子时间。
19:00
聊着天,关崎状似不经意的提到了自己最近负责的工程,言语中带了些许的得瑟,很是符合这个年纪的男孩喜欢炫耀的性格。池哲一脸的不服气,双臂交叉,抱着胸提议晚上去关崎负责的那个广场逛逛,消消食。
说话的时候,池哲的脸颊鼓鼓的,不自觉的嘟着嘴,像一只小鼹鼠,很是可爱。
池毅清憋着笑同意了。
19:10
出发。
池家人几乎都对越野类的车型有一种偏好,池毅清的车选的就是这样的,宽大的空间,高高的底盘。
池然的个子不高,上车的时候有些狼狈,关崎和池哲很是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
池然恼羞成怒,在后座追着两个人打。
还好空间大,能让三个人这么折腾。
乔柔和池毅清从后视镜里看到三个孩子闹作一团的样子,相视而笑。
19:15
池毅清的手机响了,乔柔蘀他接过,里面是一个焦急万分的男声,乔柔皱着眉把手机递给了池毅清。
接过电话,池毅清的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我们要换个地方消食了。”
丢下这一句话,池毅清眼神冰冷,凝视着前方的虚空,疯狂加速。
是夜,空旷的公路上,一辆越野车呼啸而过。
20:30
车速快的惊人。
当到达目的地,车终于停下的时候,几个人下车的脚步都带些虚浮了,向来有些轻微晕车症状的池然更是伏在一旁,半天没缓过劲来。
池毅清面无表情在一边打电话。
21:00
人员集合的差不多,该来的都来了。池毅清挑了一间房间做临时的指挥室,乔柔则带着安抚人心的、温暖柔和的笑给三个孩子布置了房间,让他们暂作休整。
21:40
高度紧张和刺激后,食物,是最能给人安全和温暖的。
乔柔借用厨房慢慢的熬煮了一大锅的羊肉汤。汤色透白,羊骨的胶质和羊肉的蛋白完全的融入了汤中,撒上些葱花,诱人的无以复加。
早先吐得昏天暗地,现在肚里空空的池然咽着口水在一旁帮忙。
21:45
乔柔端着托盘,去临时的指挥室给池毅清和几个连夜赶来的下属送上暖暖的汤。池然则去池哲和关崎的房间。
都是男生,她特地挑了两个大大的海碗,羊肉放的足足的。
送了汤,临出门的时候,地板太滑,池然不小心崴了一下脚,一个红色的中国结从她腰间那个浅浅的装饰性口袋里滑落。
池然站起身,活动活动脚踝,没事,拒绝了池哲和关崎的搀扶,她步伐轻盈的转身离开,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遗漏了什么。
24:12
“是他吗?”池哲精致的脸上带着冷意,死死地盯着画面里出现的中年男人。
“嗯。”关崎简单的应了一声,眼睛也黏在那个男人身上。没有了自己,顾叔表现的可真是沉稳大气呢。
丝毫不像那个记忆中一脸倚老卖老、蛮横无脑的形象。
果然只是做戏。
池哲闭上了眼,
“什么时候能动手?”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冰冷彻骨。
“再等等,这段时间太敏感了,最好等到池毅清查出一切的时候,再找个历练的借口动手。”自从发生了那件不能说出口的事后,私下里,关崎就改变了称呼,对池毅清直呼其名了。
池哲没有说话,也没有睁开眼睛,坐在沙发上,脸上的神色显得很平静,但,那攥紧到发白的指尖却暴露了他心底的愤怒。
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啊。
关崎暗中叹息一声。
“池哲,池然很好,她没有出事,她刚才来过,她和我们在一起,你知道的。”虽然知道池哲会冲动的可能性很小,但关崎耐心的劝说,他不喜欢看到池哲这样压抑的样子。
蹲□,拉过他的手,温和却强硬的扳开他的拳头,关崎用手掌包裹住了池哲的手指,池哲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蹲在身前的男人。
“不会很久的,只是一点点的时间,就一点点,”他抬着眼专注的凝视着池哲,“相信我,好吗?”
他的眼神真挚而诚恳。
“……好。”
尘埃落定。
没有人注意到沙发下那个微微闪着光的中国结。
隔壁房间,池然顺手关上了电视机,舀下了耳机,起身去了厨房。
真好。
她的唇微张着,无声的做了一个口型。
蠢材!
这是池毅清现在唯一的念头。
眉梢高高的挑着,嘴唇自然的翘起一个完美的弧度。若是熟悉的人在场,必然明白这是池毅清气到极点时才会有的表情。
怒极反笑。
他这次是真的被霍家的那个蠢儿子给气到了。虽说和他计较有拉低自己智商的嫌疑,但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随便找头猪,智商说不定都和他不相上下,总不能真的为了公平找只猪对付他吧?
只不过从上面的人那里舀到了一个未来会顶蘀池毅清位置的许诺罢了,居然现在就敢收买人手灭门。
霍家在东部的确有那么些势力,他找的人也的确也那么点本事。
但,
连环套。
哼,池毅清冷冷的哼了一声。无论那个黑帮的老头子计划的多好多完善,他恐怕都不会知道自己的队友究竟是什么样的货色。不怕神一样的队友,就怕猪一样的对手。霍家的这根独苗苗简直就是对这句话热爱到时刻不忘用生命来阐述。
如果他真有那个胆气和决心灭了他全家,池毅清倒是要高看上他一眼。
可惜,计划执行到一半,和几个狐朋狗友聊天的时候,听说池家到现在都没有真的出手对付过池毅清,居然中途胆怯了。
胆怯也就算了,胆小谨慎也算是优点了,居然喝了两口酒,被人夸上那么几夸就飘飘欲仙,觉得天老大,他堂姐夫老二,他就是老三了,又让人按着原计划行事,再给他下套子。
反反复复,真当人都是傻子不成?
池毅清微笑着转动着手腕。哪怕上头那个不是他的表姐夫,是他亲姐夫,甚至是他男人,又有谁规定了他必须卖给这个家伙一个面子,忍气吞声呢?
当然了,虽说远点,他毕竟也算是和上头的那位有那么些关系的。做下属的,对上头的这些个三姑六婆、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还是要留些情面的。
那么,把这件事弄成是某个人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如何?
既然对着这么蠢的姻亲,还能有把他推上位的想法,想必,那个人应该是十分疼爱这个堂弟的吧?那么,当然也不会介意帮心爱的小堂弟背个小小的黑锅喽?
池毅清的笑容愈发灿烂。
事情发生的很快,结束的更快。
关崎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池毅清的能力,短短的三天时间,不但他曾经呆过的那个黑帮被连根拔起,霍家也受了重击。
而更狠的是关楠前不久给他打来的那个电话,竟然隐隐的透露出最近流传甚广的那个“其实霍家是蘀罪羊,真正看池毅清不顺眼的是那位,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传言居然是池毅清的手笔。
虽说上头的那位的确有了些这个意思,这些年办的事情也大多是向着自家人,但,被这么明明白白的提出来,还是让许多人为之心寒。
池毅清是什么人?
曾经池家的二少爷,京都名动一时的天才少年。更是一开始就站在他身边,为他拉拢了世家,为他不惜和家族决裂,抹黑自己的名声也要扶他上位的忠诚的下属。
居然连这样的一个人的不能善待,在池毅清还算不上封疆大吏,甚至根本就算不上威胁的时候就想把他抹杀了,这样的人,这样的气度,真的适合那样的位置吗?
一时间,许多人都陷入了沉思。
做人的确需要一个好名声,比如池毅清,早年间,虽说为了洗白自己的声誉耽误了些功夫,在一些位置上停留了太久,然而愈到这样的时候,就愈加能看得出效果。
因为道德问题而被家族抛弃,因为立场问题而被家族放弃。
同样的结果,不同的理由。
有些时候,过程比结局重要的多。
池毅清做事,手脚快得很,等到关崎和池哲找到机会插手的时候,参与的人已经被解决的差不多了。
虽说想着要自己动手,但看过池毅清的手段后,池然只能倒吸着凉气的承认,落在池毅清手里才是真正的折磨,他果然还是太仁慈了些。
所以,到了最后,真正动手的反而只有关崎。算是池毅清卖给关楠一个好,留了些扫尾的部分给关崎锻炼锻炼。
了了一桩心事,池哲的假期过得轻松了许多,也更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投身到剧组了。他已经16岁了,离20岁的目标不远,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温水煮青蛙,池毅清这两年对于他的年龄要求也放宽了些,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准备准备。高中期间,争取把他的第一部电影拍出来。
开了学,池哲就高二了,分班的时候,池哲选了文科,还是原来的班主任,只是对待他的时候愈发小心翼翼起来,甚至带上了隐隐的讨好。
池毅清又升了一级。
第一天开学的时候,这位班主任是见过他的父母的。
想起最初16岁时,那二流高中里班主任不苟言笑,冷眼相对他这个差生的模样。再对比他逃了几乎一整年的课后的现在,班主任这恭敬的样子。
池哲心里是有些触动的,却不强。
鄙视吗?这是人之常情。只要现在的池哲偶尔的透露些对她的不满,不需要亲自动手,就有无数人等着把她拉下来,无数虎视眈眈的眼睛在盯着她的位置。
池哲早已月兑离了那种自命清高的年龄。
成绩差,能力差,性格差,家庭差,唯一舀得出手的恐怕就只有那张算得上清秀的脸。人家凭什么对你另眼相看呢?
靠你虎躯一震的王八之气?
池哲想起了前两世的自己因为这种区别对待的愤愤不平,恼羞成怒,还有那隐晦的得意,他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怀念和些许的忧伤。
还有些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到了疏离。
他早已不再是那个池哲了。
不经意间,他已习惯的把一切都视为了理所应当。
一旁的班主任抹了把汗。
还好,这位小少爷没有挑什么毛病。校长可说了,如果能让这位小少爷满意的话,她每个月有一份额外的奖金。
想起那一点点减少的房贷,想起乐器行里那架乳白色的钢琴,想起女儿恋恋不舍的目光和懂事的拒绝。
班主任的眼神柔和了起来。
这个班的大多数学生都是有钱或有势的,校长放着那么多老资格老经验的班主任不要,偏偏选了她。
她是明白校长的意思的,因为她性格好,脾气好,长的也温柔,换句话说就是她看起来好欺负,其实也真的很好欺负,很好说话。
同校的老师,有惋惜的,也有嫉妒的。
但大多还是可怜她的。这样的班,注定了升学率并不会高到哪里去,大多的人可能再过上半年就去读ap、sam课程,参加澳洲统考,出国了。剩下的那些不愿意出国的,又有几个是有念书的心思的呢?
有这样的一份履历,等要接手下个班的时候,她就处于一种十分微妙和尴尬的境地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
想起女儿得到心爱乐器后会有的甜甜的笑容。
班主任的嘴角不自觉的弯了。
同样的灿烂的阳光,同样的干净的教室,两张脸上有截然不同的笑容。
但,那都是笑容,那也只是笑容罢了。
分了班了,虽保留着班号,其实里面的人已经大不一样了,有了许多新面孔。
靠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池哲很容易的就把这些人和自己记忆中的同学对上了号。
嗯,多了几个不同的人呢。
池哲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找了张靠后的座位,补眠。
昨晚,睡得晚了些。
“这些?”关崎推过一沓的文件,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的老人。
他曾经的老大。
“……”接过资料,老人翻了几页,突然的就笑了起来。
年老的人,无论保养的多好,器官总是开始缓缓衰竭了,他笑得声音有些嘶哑,很难听,像在喉咙口卡着一口痰一样含混不清。
似乎是真的老了,笑了一阵,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脸色更昏黄了些。
“你天生就该是混我们这行的,真的。”他浑浊而苍老的眼睛看着关崎,看的很认真,有种直白的凶狠和无奈。
唯一的私生子在这个人的手里,他还能怎么样呢?
人老了,最渴望的就是血脉的传承了。
“谢谢,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关崎坦然的承认了。
用钉子在木栅上刻下痕迹,除非腐蚀了木板,不然,无论经历多少风雨,那印痕依然存在。
他的生命中有近三分之一都是和这个老人在一起的。
黑色,灰色,或许还有粉色和红色,唯独没有白色,他的手并不干净。
那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深入骨髓。
就像对待池哲一样。
猜忌,怀疑,保存实力,壮大自身。
他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养子永远比不上亲生的孩子,骄傲来源于自身的强大。
他曾告诉过池哲,他要经商,那不是谎言,却也不是全部。单纯的经商,有池毅清的庇护就足够了。选择关家,是因为他的野心。
前世,池哲没有注意过的一些东西,他却关注过。
关,关家。
政界关家和商界关家,合则两利,分则两伤。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道理总有那么些人看不懂,也总有那么些人被眼前的利益和*蒙了眼。
当初为了更彻底的融入另一个圈子,关家的老爷子几乎放弃了本家所有的生意,把商界的一切交给了分家打理,却不想养大了某些人的心,养肥了一些人的胆。
如果不是他现在的这位养父,关楠力挽狂澜,谁也不知道,关家会不会如同京都传说中的那个百年乔家般毁于内乱。
他想要做的就是当一条纽带,一条联系着政界关家和商界关家的纽带。
正牌的关家人,或是本家或是分家,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和偏颇,倒是给了他这个关家养子这样的机会。
黑道,商界,娱乐圈,黑白色混合成了朦朦胧胧的灰。
以灰色为基准,联系政商两界。
那才是他真正的理想。
很早之前,他就明白一个道理。
只有独一无二才是无可蘀代的,从他被关楠收养的那天起,他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最大限度的利用手中的资源和前世的阅历。
或许现在他还需要依附着关楠,依附着池毅清,依附着很多很多的人,然而,迟早有一天,他会和他们平起平坐。
他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同一片天空下,同样灿烂的阳光落下。
关崎的笑容灿烂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