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汤阁和铁盾门两名匠师双双呆住,机关铁车旁边亲手验过不争的鲁贤亦是满脸意外。他对这把刀虽然抱着很大信心,却没有想到竟会锋锐到这个地步。
小刀答应两位匠师的要求是因为经历那些对斩后,他觉得不争能在甲衣铁盾上划出些印痕。可是现在这个结果实在反常,不争的表现明显更胜昨日。
两名匠师提着甲盾退下,周围一时安静下来。鲁八叹了口气:“我看今日还是到此为止吧,就按照刚才排名,天兵阁一一记下兵甲名称张榜公布。诸位意下如何?”
他目光看向小刀带着征询之意,不争虽然排在第三位,但是凌空断丝却比金刀阁的断狱长刀还胜一筹,如果他提出异议,这个排名当然不好就这样定下。
其实小刀此次前来品鉴只想进入百名之内,给岳镇阁一个重振声威的机会,现在心愿早已达成,并没有继续争名的意思。
邰贵和周钧星同样兴奋异常,不争能列前三已经是意料之外,只要天兵榜一出,以后两家合作的生意就会财源广进。
“等等,我们寸金城还想挑战一下这位兄弟的化形之器。”一名全身银袍的中年人缓步向前,旁边一名红袍老者与他并肩而出:“金刀阁邀斩,怎能让化形之兵登上天兵榜?”
一名黑袍长老随着两人默默走上,正是千锋宗铸出墨虹剑的匠师,这三人身后又有十几名匠师先后走上,都要邀斩不争。
在这些匠师心目中,铸器一直就要比化形之物坚固锋利,这种信念从他们第一天拿起铸锤时就根深蒂固,而且在无数次实战中也得到了充分验证。
看到后面出来那些匠师都是与千锋宗三派交好的铸器名家,周钧星顿时明白了他们的心思。如果岳镇阁拿了前三,对于玄金城来说会是一个极大助力,早有结盟之意的三派自然不能坐视。
千锋宗和金刀阁本来名列一二,这样邀斩显然包含其他意味。鲁八只好望着小刀出言提醒:“岳镇阁这位少年,排在前面的邀斩就算你不答应也没有什么影响。”
小刀看出了三派的意图:“多谢前辈指点,既然有提升排位的机会,晚辈怎么会错过。只是可惜天兵榜上又要少几件兵器了。”
自从知道了侯兆天要冲击洞天境,鲁八心情一直不算太好,此刻也被小刀的豪情所打动:“好,那咱们就来看看,到底你这化形之兵能不能再进一步。”
这样十余位名家一起挑战的情况在天兵品鉴中从未出现,场中其余匠师都是心情振奋。小刀神色平静站在机关铁车旁边,等着那边的匠师们一一上来对斩。
“两仪堂,震天……”
“幻玉城,流光……”
“银龙岭,月辉……”
一对粗如儿臂的双鞭同时断落,接着一口流光溢彩的长剑分成两截,闪着淡淡符影的银色铠甲从中切开……。看着一件件价值不菲的兵甲在不争挥砍下轻松毁掉,场中不时传来匠师们的吸气声。
“寸金城,破山……”以寸金秘法铸造的银色双钩足有数百斤,比长枪利斧还要沉重许多,可是除了钩头落地声音响亮一些,与其他兵器并没什么区别。
见到这情景,金刀阁那名红袍匠师顾不得再讲什么颜面,他双掌凝力抚过,机关人手中破狱大刀闪起一片耀眼金光。
“镗啷”一响之后,贯注了他灵力的破狱刀头照样被斩下一尺多长,红袍匠师脸色苍白手抚前胸:“不可能,只是区区化形之物,怎会如此坚韧锋利?”
千锋宗的盘纹乌钢产量不高却是五玄几种最坚硬的材料之一,那柄墨虹剑即便不经任何铸造打磨,本身价值也已超出百颗仙晶。可是见过前面兵器惨状,那名黑袍匠师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铮铮铮”几声轻响,不争与墨虹剑连连交击数下,所有匠师们只觉血脉贲张齐声高呼助阵,足足数十息过后,场上一刀一剑依旧在互斩并没有断折。
等到机关手臂停下,鲁八缓步上前:“两位请来看看。”黑袍匠师走近后面如死灰,原来墨虹剑与不争相交的那一侧锋刃已是密密麻麻布满了锯齿般细小豁口。
“八师宗,还请您为我等解惑。”千锋宗的黑袍匠师失魂落魄上前施礼:“如果连化形之器都能胜了我的墨虹,咱们这些匠师辛苦铸器还有何用?”
场中那些匠师同样存着这个疑问纷纷出言附和,鲁八沉吟片刻:“这位少年,你方不方便到我天兵阁内,让老夫好好看看你的刀。”小刀连忙点头:“当然方便,晚辈遵命。”
见他没有推辞,鲁八转身对着场中匠师一拱手:“诸位请放心,明日天兵榜张贴之时,鲁八一定会给各位满意的答复,今天就到这里,咱们散了吧。”
千锋宗那些匠师垂头丧气回去邰贵和周钧星欣喜若狂围了上来,不争居然获得了天兵品鉴的头名,这个结果实在是让人惊喜。
他们过来一一见礼,鲁八对着邰贵点了点头:“岳亭师傅年轻时与老夫有数面之缘,后来虽无交往,听闻他辞世时老夫也颇觉遗憾。想不到他默默无闻数十年,居然造出了这样一把奇兵。”
客气了几句,周钧星邰贵和一帮匠师兴高采烈去酒楼庆祝。天兵阁一帮弟子将地上杂物收拾干净,鲁八却带上小刀一同走向天兵阁。
剑尊侯兆天和几位弟子自始至终坐在后面观看,这个举动无疑就是对天兵器鉴最有力的支持。见鲁八和小刀过来,剑尊和几名弟子起身跟随他们一起回去。
两边离得近了,小刀感到不争又微微震动起来。与此同时,他看清了侯兆天身后一人的容貌,这下连不争的反应都被抛在了脑后,因为那人正是昔日杀上灵逍的剑魔常守泓。
刚进了天兵阁大厅,鲁八迫不及待取过一堆或直或弯的锤凿器具:“少年,请将刀给我。”小刀依言递上不争,鲁八聚精会神轻轻敲打磨擦,不再理会厅内诸人。
侯兆天挥了挥手,常守泓在内的几名弟子退出了厅外,他自己坐在旁边椅上悠闲的喝起茶水:“你不必拘谨,自己坐下喝茶就好,从年轻时他就是这个样子,什么事情都要急着弄个明白。”
小刀依言坐下,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上,面对着这位五玄最负盛名的前辈,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你见过卓虚涵?”侯兆天这问题十分突兀,小刀想了想如实答道:“是,卓先生授我感灵之法,不久前还助我们灵逍得月兑大难。”
“嗯,我就觉得你身上气息很像他,不过卓小子面冷心热,你却面善心热。”侯兆天举起茶杯冲他示意:“尝尝,这可是鲁八的珍藏,平时他不舍得给别人喝。”
小刀刚要拿起茶杯,鲁八提着不争几步跳过,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就连侯兆天也楞了一下:“鲁八,就一杯茶而己,你至于吗?”
“化形给我看看。”鲁八根本不理侯兆天,把不争塞入小刀手里:“我怎么试也不似是化形所成,怎么会这样?”
小刀凝神静气将不争幻化几次,虽然他改成那种魂念煅打方式后凝形慢了许多,还是可以清晰看到不争前端变长缩短。
“怪了,真是怪了。”鲁八站在小刀旁边亲眼目睹这一切,不时伸出一柄小锤在刀身上轻敲一记:“明明就是真材实料,怎么你能凝出这种东西来?”
见他抢过不争呆立不语,侯兆天冲着这边一笑指了指桌上,小刀刚要伸出手去拿茶杯,腕上一紧又被鲁八拿住:“你再凝形给我看看。”
小刀老老实实照做,鲁八看了一会儿伸手过来将他袖子高高撸起:“你手上这是什么东西?哪里来的?”
他语声兴奋无比,将侯兆天都吸引了过来,只见小刀每次凝气之时,整条手臂的皮肉都渗出一片淡淡黑色,随着他化形渐渐变深,收回灵气后又恢复了正常。
连小刀自己也从未注意过这个现象:“我不知道,一直就是这样吧?”鲁八提高了声音叫道:“绝无可能,你好好想想,从什么时候身上才有了这种黑色东西。”
小刀凝神闭目,脑中魂念将自己过往之事一一回顾,过了一会儿他重新睁开双眼:“我想起来了,这是那次我在灵逍旧器库中沾上的那些脏东西。”
他将自己当初想要加铸不争,寻找旧兵器时追着那只大老鼠模样的小兽在山洞中跌了一跤,双手刀棍上都沾了地上秽物之事说出:“那些东西我怎么洗也洗不掉,总是黑乎乎的。”
鲁八听完再次陷入沉默,一遍遍琢磨着他的话,得了这个空隙,小刀终于将桌上茶水拿起喝干,正在体会着口中清香,鲁八猛然一拍桌案吓了他一跳。
“什么脏东西,什么大老鼠,你这有眼无珠的小子,那是灵兽呲铁,你手上沾的是万金之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