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越的父亲毕竟从政多年,现在也是位居高位,一生大风大浪见得多了,从来都是雍容淡定,宠辱不惊,从某种程度上说,卫子越能有今天的修为和成就,也是受父亲影响颇大。不过,今天这个“风浪”显然并不是他从前遇到的那些,所以,一向从容不迫的他也困惑了。
只见他眸光严肃的又在报纸上扫了两眼,才顿了顿道:“事已至此,我们想不承认也难了,而且外界说不定已经在猜测,是不是我们卫家仗势欺人,觉得人家姑娘配不上我们家,所以才偷偷把孩子生在外面。我认为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那就跟子越联系一下,问问他的想法,找个时间,把大人孩子都带回来见见面再说。”
老爷子看了儿子一眼,“你的意思是,我们就这样妥协了?一屋子的长辈被那臭小子堵得没有退路?”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可他这个祖父,对那个臭小子可也是了如指掌,他还真不愧是卫家子孙,这事做得有魄力有胆识有担当!把一家老小都唬住了!
二媳妇也就是卫子越的二妈、李子木的妈妈,见公公似乎还有些不甘心让步,看了看一屋子沉思的人,斟酌着开口:“木木在A市,已经见过那个云小姐了。听木木讲,其实那姑娘各方面条件挺不错的,跟沈家啊赵家比起来,家世可能差了那么一点点,不过伟成说了,那姑娘的父亲是A大颇有名的教授,母亲前几年因病去世了,生前也是大学老师,所以我想,这也算是书香门第吧,跟咱们家比起来也不算高攀……还有跟子越也算是……”
因为一屋子静寂,卫老爷子更是眼神严肃的盯着她,所以李子木的妈妈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底气越来越不足。不过,该表达的意思都表达到位了。
老爷子一听,越发生气,“看来你们都背着我把什么都打听的一清二楚了!是不是觉得我老糊涂了不明事理冥顽不灵?”
“爸,我没这个意思……”二媳妇立刻噤声,赶紧道歉。
老爷子冷冷瞥一眼,“不要真以为我老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那女人,若真有什么好的,会把婚姻当儿戏?刚结婚几天,又离婚了,谁知道她心里算计着什么?你们就光听了木木几句话,就觉得她辛苦了,值得怜惜了?卫家不会要离过婚的女人做媳妇!”
见老头子动气了,妯娌也低着头不敢说话,卫子越的妈妈赶紧帮腔:“爸,这是我让淑惠去打听的,刚好听说伟成跟那云小姐是高中同学,我就顺带着了解了一些情况,不关淑惠的……”后面的话也没有接下去,老爷子手里的拐杖重重一点地,冷哼一声起来离开客厅,走到楼梯边又回过头来,“无论如何,不能主动让那小子回来!他不是跟卫家断绝关系了么?那这事也跟卫家无关!随他折腾去!”
“爸,这可不行啊……”
“爸--您不能一时……”
“谁再劝?是不是非要把我再气的住院你们才甘心?”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满意的看着一屋子人安静下来,才拄着拐杖转身上楼。
老爷子一消失在书房后面,客厅里又重新活络起来,有女眷拿着报纸坐到卫子越母亲身边,激动的说:“大嫂,这孩子看着就聪明,你狠得下心不认他啊?”
“就是啊!长得跟子越小时候一模一样,看着就招人爱!”
“还有啊,这姑娘也不错,光是看面相,其实我觉得比媛媛还要好相处一些--至于结婚又离婚,八成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子越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若这女孩子真图谋着什么,子越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就是!老爷子不了解她,你儿子还能不了解啊?”
“……”
卫子越的母亲本来心里就动摇着心疼着呢,被大家一说,越发按捺不住了,只想着立刻就能看到孙子,抱抱亲亲!于是把希冀的眼神投向丈夫。
卫子越的父亲看一眼妻子,也无可奈何,“我能怎么办?这混小子也是翅膀硬了,居然敢这样跟家里叫板!我看就依老爷子的意思,先晾着他!”不然现在家里就主动示弱,未免太没有骨气了,那小子以后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
“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卫子越的母亲苦着脸,依依不舍的看着照片上的小男孩。那一板一眼,真是跟儿子小时候像极了!
威严的中年男子一语不发,不过眼神也控制不住的瞟了一眼,眸光里的喜爱之情一闪而过。
等到男人们都离开了,女眷们围在一起忍不住出主意,“大嫂,要么……咱们偷偷去A市,见见他们母子?男人都是心狠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他们哪里懂我们女人的心思啊!好不容易盼到孩子长大了,盼着他成家生子,多艰难啊!现在还放着这么乖巧的孙子不认?太没人性了!”卫子越的姑姑很是气愤的说道。
“嘘,你小声点!说谁没人性呢,让爸听见了看怎么收拾你!”另一个姑姑皱眉甩手的训斥。
“可这也是实话啊!”卫子越的二妈又道,“上回木木说,子越把孩子带给他们看了的,哎哟……那个招人可爱的哟!小嘴又甜,让叫人就叫人,又活泼!”
“是吗?”
“可不是!”
卫子越的母亲虽然很想见见孙子,但是卫家还是老爷子说了算的,也是门风严谨,她怕这样做惹了丈夫和公公不高兴,想了想还是不确定,犹疑的说:“再看看吧……老爷子气得不行,我这要是火上浇油,真气出病来,我可罪过大了……”
“哎……也是--”女眷们泄下气来,想了想说,“这子越啊,脾气也倔,明知道这么做肯定要惹怒他爷爷,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
“可是你从人家女人的角度想一想,一个人把孩子养大多难的啊,不为人家做点什么表明决心也确实不妥。”
“哎……算了算了不说了。”卫母做为一个家族里女眷中辈分最高的,说话也是极有分量的,“当着老爷子面都别提了,先等等看。”
“好吧,大嫂……”
话虽然这样说的,可为人父母的,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关心呢。卫子越那一天稍晚的时候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听完母亲的叙述,他也很是为难:“妈,不是我不肯带她回来,是人家现在不肯跟我回来啊!你可别以为你儿子多吃香,这些日子追她你儿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那她是为什么啊?”卫母在电话里问,“既然都肯为你生孩子,肯定也是对你有感情的,再说了,这看在孩子份上,也应该……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委屈了,还要我们长辈亲自去找她啊?”
卫子越一听这话,心想着有必要好好解释一下。看着女人正在厨房里忙碌,他嘱咐儿子不要乱跑,自己就上楼进了书房:“妈,你误会了,她不是那样的女人,也没有那么想。其实,本来今天我是想带他们母子回去的,可是她觉得太突然了,没有心理准备,怕你们不能接受,最后不肯去。”
听儿子这样讲,卫母心里的忐忑和担忧少了一些,道:“其实,我跟你爸都还好,就是老爷子生气啊!你也真是的,追女人怎么追不好啊?非要那么弄得天下皆知才行么?我今天出门,都被问的怕了,恨不得见人就躲!你这么大了,怎么做事情还这样冲动!”
“妈,我不是冲动,只是,我觉得有必要给他们母子一个身份。既然家里不承认,至少我是要承认的吧?”
儿子这番话也无可厚非,卫母沉重的叹息一声,又问:“你们现在住在一起了?”
“呃……这个,也不算吧。”
“她在你身边不?”
“……算吧。”
“那我跟她说说话行不行?”卫母觉得有些事情,可能直接跟当事人讲还要好一些。况且她这个长辈放段跟她讲话,她总不至于不给面子。
卫子越如实汇报,“她这会儿正在楼下做饭呢,等下回吧,我先跟她说说。”
做饭?卫母一听说未来儿媳还会做饭,显然又吃了一惊,“她手艺怎么样啊?”
卫子越见母亲急切的打听这么多,明白老人家其实也挺想见见云梦的,不过现在把电话拿下去,那女人肯定吓的把菜刀往手指头上切。
“呃……妈,我还是那句话,这个儿媳妇绝对会包你们满意,您在家里会做的,她都会。”
卫母一听顿时就激动了,“是吗?现在的女孩子,会做饭会持家的可不多!”
卫子越但笑不语,还要聊什么时,听到楼下女人喊他的声音,便跟母亲道:“妈,家里吧,你帮我做做老爷子的思想工作,这边呢,我跟她也再多说说,等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带他们回去的。我还有事,先挂了啊!”
电话刚刚合上,云梦推门进来了,看着他一脸疑问:“你躲房间里跟谁打电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