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越的话确实不假。云梦出身家境虽然跟卫子越比起来不值得一提,但也算小康以上水平,因为只有一个孩子,父母自然是对她疼爱有加,从四岁起就给女儿报了一些兴趣班,可云梦对唱歌跳舞什么的都不感兴趣,偏偏对画画和象棋蛮喜欢。A大有一个象棋社,云父正好是里面的特约老师,每逢社团有什么活动时,他就会带着女儿一起去,这样一路玩下来居然小有所成。从小学到高中,云梦代表学校参加青少年象棋大赛,可还是得了不少奖的,父女俩在家闲来无事也会切磋一下手艺。只可惜,出国这几年,云梦忙着学习进修还要照顾孩子,哪里还有时间玩这个啊?现在让她跟未来公公下棋,这不是……
云梦心里是胆怯的,可人都已经坐下来了,总不能再推月兑扭捏,只好大方一笑:“伯父,其实我也就是略懂一点,没有子越说的那么厉害。”
卫父对云梦谦逊的举止倒是满意,平而淡的说了句:“下一局不就知道了。”
卫云瀚站在爸爸身边,昂着脑袋好奇的看着几人,一头雾水的样子,卫父看了看孙子,对他笑了笑,吩咐儿子:“你带孩子出去玩吧,这里无聊他闷得慌。”
卫子越点头答应,也确实,下棋要安安静静的,这小子在这里肯定不老实。抱着儿子起身时,他似真似假的给女人鼓励:“我爸成天忙,没多少时间钻研这个,他棋艺其实不怎么样,你就放心大胆的,一定要赢!这可关系咱们一家人的幸福!”
话未说完,被父亲狠狠瞪了几眼,卫子越不甘示弱的回视一下,转身走了。
云梦尴尬的对卫父笑了一下,见初始棋位已经摆好,自己是红方,便率先走出一步。
……
几手之后,云梦渐渐明白什么,在心里暗骂刚才那个臭男人!伯父的棋艺哪里是“不怎么样?”这分明就是高手好不好!毕竟是驰骋官场的人,对于下棋也有一种高瞻远瞩的眼光,而且思维敏捷,一点也不像上年纪的人那样慢吞吞的琢磨。通过卫父下棋的架势,云梦也可判断出他在官场上也一定是雷厉风行的强硬派,潇洒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这几年出国,云梦确实疏忽了棋艺,回国这半年的时间,虽然跟父亲也下过几盘,不过身边有了孩子,下棋时总不会那么专心了,常常玩到一半被孩子打断,她的棋艺退步不是一点点。起初坐下时,心里有些慌乱,后来慢慢静下来,她才找到感觉。半小时后,两边的架势拉开,撕咬的厉害,乍一看去不分伯仲,但若是专业的人来看,输赢还是明了的。
卫父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走棋,当再一次轮到他时,他却惦着手里的红子,鲜少的犹豫了,“不错,你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棋艺,非常难得。”
云梦没想到长辈忽然开口,还是对她毫不掩饰的夸赞,一时受宠若惊:“伯父,您夸奖了--”
卫父终于又走出一步,似乎有些不满意,摇着头似笑非笑,顿了顿问:“你还要故意让着我吗?不怕输了棋我不同意你们的事?”
云梦面色一变,一时尴尬的不知道如何回答。她觉得自己掩藏的不错,可不想还是被对方看出来了,脑子里一时嗡的一声,她吱唔着解释:“我……伯父,我没--”
正在这时,书房的门重又推开,卫子越潇洒的走进来,关心的问:“战局如何了?”
卫父唤过儿子来,“子越,你看看这棋--”
卫子越走了过去,模着下巴琢磨了一下,摇头:“我本来就不好这个,看不出什么来……”说着看向女人,干脆明确的问,“谁赢了?”
云梦频频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这么没大没小的,卫父已然开口:“我输了。”
云梦一惊,却不敢说话。
其实按残局来看,再下去赢的人必定是卫父,不过卫父也不至于混到这把岁数还要讲究这点面子,于是坦然道:“她让着我,虽然我没看出来是在哪里让的。所以,就算这残局下下去是我赢,那我还是输了。”
卫子越吃了一惊,讶异的挑眉,看向女人有些不解,可又有些赞赏。父亲能说出这番话来,那岂不是说--他们之间的事情,也……
“我下去喝茶了。”卫父心里有些话想说,但并不适合跟这两人讲,只好起身踱出房。
待到房门关上,云梦呼一下子软了,闭着眼喘息,卫子越坐在她身边,揽着亲一口,“怎么?扛不住了?那我们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楼下,卫母看着丈夫下来,却不见那两个小辈,吃惊的看向丈夫,“怎么不下棋了?我倒是不知道,梦梦还会这个。”
卫父坐下来,接过妻子端上来的茶,喝了一口放回去,才叹息道:“看来,再反对也没用了。”对于云梦,他实在是挑不出毛病了。刚才那样的情况下,若放给其它的女孩子,要是知道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棋艺不如自己,恐怕早就兴奋的尾巴翘上天了,速战速决给他一个下马威,显示自己的能力有多强,多陪的上他儿子!可是这个姑娘,却只是安安静静的走棋,明明儿子给她施加了压力,她还绞尽脑汁的想着让长辈,给长辈保全脸面,她就不怕输了棋他真的不同意他们的事?所以,对于这种骨子里就谦逊规矩的女孩子,哪个长辈不喜欢的?这样的女孩,也不是简单聪明二字可以形容的。
卫母听到丈夫这句话,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来,“那就不要反对了!我知道你跟爸担心的是什么,觉得对不起沈家嘛,可是孩子的事情,又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况且,孩子都这么大了……”
客厅里夫妻俩话未说完,卫子越牵着云梦已经下楼来,手里提了包包,“爸、妈,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走了,明天有时间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