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拉回2年前,章小宇说要出国的那天,那个冬日,本来就很冷,他说完以后仿佛马上就下了一场大雪,把沈安心从头到脚冰冻了起来。她已经忘了之后的那段日子自己是怎么过的,她只记得每天都让自己很忙碌,看书、写论文、整理资料、帮李院长处理各种事务,除了吃饭、睡觉,不让自己有闲下来的时间,因为一想到不久之后的别离,心就会抽痛,会不能呼吸,会觉得自己要昏死过去。在还没有被现实打倒之前,一定要绝地反击。
她这么卖力地学习和工作,跟个疯子一样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章小宇每天都会打个电话,想要给她安慰,尽管他知道最好的安慰应该是留在她身边。沈安心没有问她为什么必须要出国,她明白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只会徒增烦恼和伤悲。章小宇已经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说服,而她只不过是他未来想要一起度过的人,不是现在。
都说距离产生美,但那么远的距离,那么长的时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承受的,就算是独立如她的人,也不确定以后的事。
本来这样的日子已经很难受了,陈晓冉还要来雪上加霜。沈安心不明白为什么陈晓冉会和陈波儿一样,除了无端的嫉妒就是无聊的算计。她已经如愿读上了李院长的研究生,她已经如愿研究了喜欢的项目。她已经什么都有了,当然除了平常心,她真的应该什么都有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晓冉要掺和到自己的生活中来,可能越是不想见的、不愿想的人出现的概率就越大。
李院长一如既往地把研究相关的工作都交给沈安心,即使陈晓冉一再表现出很殷勤、很努力的样子,但至少有沈安心在的一天,她在李院长面前就没有出头之日。这也许是让她抓狂的地方,她已经把沈安心当成了假想敌,时时刻刻把她作为对手暗地里较劲。陈波儿不也是这样吗?为什么都要这样?
又一阵头痛袭来,每想到一次过去,就会觉得自己要痛昏过去一次。
在章小宇即将要离开的那段日子里,因为郭天妮、因为张毅,又产生了无数次的争吵。其实本可以不吵的,但不知道为何不论谈什么内容结果都会直指这两个人。就像无限循环的2/3,得不出最终的数据。双方都得出“你错了,应该你去改变”的结论,谁也不肯让步。接着章小宇会愤怒无情地扔下一句“反正我都要走了,你爱怎样怎样吧。”最后是沈安心无声的哭泣,眼泪已经流干了,人也麻木了。他们两个人就像刺猬一样,想紧紧拥抱相互取暖,却用彼此身上的刺狠狠伤害对方。
比起章小宇的言语刺激,张毅显然带来了更多的温暖,他知道沈安心很难受,即使那时候他并不知道章小宇要出国的事情。他只是看到沈安心憔悴的样子,恍恍惚惚的神情,日渐消瘦的身体,他就是心疼,他想去呵护,去关心。他选择的是默默付出,在她看书的地方放上一瓶饮料,晚上拜托她的室友捎上一些水果,偶尔发个短信向她问好。他没有试图打扰她,都是用行动在证明自己的心。
但就因为一次糟糕的遇见,一次糟糕的巧合,被几个糟糕的人搅得天昏地暗,把章小宇和沈安心之间仅剩的一点美好都毁了。
那年的春节是如此刺骨严寒,以致于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冰窟窿。确切的说还有三天就是除夕了,沈安心在放假以后一直待在家里写自己的研究报告,好几天都没有出门。等终于写完初稿的时候,发现自己腰酸背痛快成化石了。虽然很冷,还是想出去走走,去商店里转一圈买点东西也好啊。她穿上那件厚厚的羽绒服,紧身靴裤,还有一双高跟长筒靴。该死的就是不知道当时为何要选这双鞋,明明天气冷到好像马上要下雪结冰了,她居然还选择穿高跟鞋出门。
寒风凌冽着、呼啸着往脖子里钻,她把头缩在大围巾里面,慢慢地向附近的超市走去。
走在暖气融融的超市里,看着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好像什么都想买,她推着一个购物车,看到想买的就往里面放。等结账的时候发现已经装了两大袋了,很重。
走出超市,才发现自己有多么虚弱,真不应该买这么多,还穿着这么厚的衣服,这么高的鞋。只能慢慢提回家了。走在离家门口还有一条街的地方,老天和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她居然滑倒了。两个大袋子的东西散得到处都是,自己坐在地上,一只脚压在底下,样子相当狼狈。她想挣扎着站起来,但没有力气。就是这个时候,旁边出现一个人,拉了她一把,但没有说话。
她说了一句:“谢谢。”再看一下那人,张毅在一旁面无表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很想问。就你一个人在超市买这么多东西,怎么提得动?”张毅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心疼。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买这么多,其实离家也不是很远。”沈安心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脚,有点痛。
张毅叹了口气,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放在购物袋里,“我送你回去吧。”
“啊?不用了,我自己能行的。”沈安心很紧张地说。
“我只是不放心你自己拿这么多东西回去,我怕你又摔倒。”张毅拿过两个袋子,“走吧,不要犟了。”
沈安心没有拒绝,她跟着他走了两步,还是觉得脚很痛,不禁“哎呦”一声。
“怎么了?”张毅马上回头看着她,“是不是脚崴伤了?”
“不知道,有点痛。”沈安心看着张毅,有点不知所措。
“你总是这么不小心。”张毅说着把袋子递给沈安心:“你拿着,我背你。”
“不要!”沈安心几乎是叫出来的。
“先送你回去再说!”张毅不由分说地背起沈安心,他肩上还挂着两个购物袋,好滑稽的感觉。
算了,还能怎么样呢,先回去再说吧。
沈安心就这样被张毅背着往家里走,虽然天气很冷,但临近除夕,街上很多人,尤其是家附近这条街,有很多熟悉的面孔。而就在要转到家里那条巷子的时候,她看到了陈晓冉和陈波儿。她们俩几乎是同一时间注意到这两个看似情侣的人。陈波儿的脸拧巴在一起,陈晓冉的冷笑像一把刀,沈安心很想把脸埋在张毅的肩膀上,这样就没有人看到是她了。但为时已晚。
“张毅,你们?”陈波儿盯着张毅,她不相信这是真的。
“陈波儿,陈晓冉,真巧在这里碰到。”张毅故作轻松。
“是很巧。”陈晓冉笑得很恐怖,她转过头看着不可置信的陈波儿:“我说的没错吧?”
陈波儿看向沈安心:“原来如此。”
沈安心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已经百口莫辩了,在这样的情景下,这样的状态中,不论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张毅问:“往哪边?”
“左转。”
“那我们走了。拜拜。”张毅把沈安心往上抬了一下,对那两人点头示意后就大步向前走。
沈安心隐约听到那两个几近发狂的声音:“真贱!”她闭上眼睛,等待不久之后的另一场宣判。
晚上她一直在等章晓宇的电话,很晚了都没有,连个信息都没有。也许是他太忙了,应该是他太忙了。只有这样想,沈安心才不会觉得难受。
迷迷糊糊中,好似到了零点,沈安心的手机信息滴的一响。
“安心,如果你能快乐,我祝你幸福。”章小宇发来一句话,却显得那样触目惊心,她反复看了很多遍,在确认是章小宇发的时候,她终于悲泣起来。她颤抖着手写出一条:“如果你放手,虽然我会不舍,但我尊重你的选择。”犹豫了很久她终于发送出去。
很快,回过来一条:“那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