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起,封峙菻就尽量避开夏桉韬,若是遇到可以投宿的地方,他就尽量和夏桉韬分开睡,让他意外的是夏桉韬对此没说什么,他还以为他会大吵大闹地要和他一起睡呢,虽然如此,但他绝对不会承认感觉寂寞的人是自己。
“今天吃什么?”夏桉韬打了呵欠,客栈里的被子太薄,晚上冷的他睡不着。
“你想吃什么?”封峙菻问道,夏桉韬随意地甩甩手,“随便啦,反正也不好吃。”
小二尴尬地站在一边,瞅瞅两人,试探性地提议道,“二位爷,要不要来本店的镇店之宝,八宝鸭?”不是他吹,但凡吃过这道菜的人,无不拍手叫绝。
“大早起的吃什么鸭子啊。”夏桉韬撅着嘴,“要清淡的。”连这都想不到,还敢称第一酒楼。
“那……来一壶酒,要几个小菜如何?”小二干笑着道,第一次碰到这么刺头的客人。
“大清早的什么都不吃,就喝酒,太伤胃。”夏桉韬还是摇头,“我要两碗菜粥,一碟小咸菜,配两个鸡蛋。”
“……”小二记下来后,什么都不说地就走了,看穿着还以为是大主顾,没想到点的都是小老百姓都嫌弃的东西,还真是看走眼了。
封峙菻看到小二的态度也只是一笑,因为他知道待会有他受的了,本来赶了几天的路,昨天太晚了,只能投宿在一家小客栈,今天一大早他们就起来,夏桉韬想在镇子里最大的酒楼吃顿好的,但他吃惯了楚天霖煮的东西,现如今已经没什么东西能入他的眼了。
果不其然,东西一上来,夏桉韬就竖起了眉头,一巴掌拍掉桌子上所有的东西,碗碟呯哩嗙啷地摔在了地上,小二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去!把你们厨子叫来!”夏桉韬一把掌拍在桌子上,震得实木的桌子颤了几颤,“这东西是喂猪的吗!你们就拿这种东西招待客人?!你们南沽第一酒楼还要不要开了!”
小二立即有眼色地跑去叫了掌柜的来,掌柜的见他们两人气度不凡,想必不是闲杂人等,一上来就是恭敬地道歉,“二位,二位,请息怒,他是刚来的跑堂的,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见谅什么?!”夏桉韬完全不理睬掌柜的好脸色,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套在夏桉韬这里行不通,“你们拿喂猪的东西招待我,当我是什么?!”他说着,还用力拍着桌子,“我赶了几天的路,想吃点好吃都没有,你这开的可是第一酒楼,什么叫第一?啊?你这也敢称第一?那我天天吃的是贡品吗?!”
“这……”掌柜的为难地看着小二,本来菜粥,咸菜,和鸡蛋就不是什么华贵的东西,他说贡品未免过于夸张,再者说了,他们的作法也没有错,怎么就惹人不高兴了呢?
“小霖。”夏桉韬踢了踢坐在一边一语不发的封峙菻,“你去煮给他们看看,什么叫菜粥,让他们开开眼界,知道什么叫好东西。”
“行了,你就凑合凑合得了。”封峙菻道,“楚天霖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不能拿他和普通人比。”
“怎么就不能比了?”夏桉韬现在火气极大,见谁都想发火,“你也是,跟他学了那么久,怎么就不见你做东西给我吃!你当初为了什么去学的啊!”明明说是为了他才去学厨的,但他除了在他跟楚天霖学习的时候吃过他做的东西外,就是在柳若曦那里做饭给大家吃,没有一次是专门做给他的,这些天赶路,都是他找东西吃,封峙菻根本没有帮他一点忙!
“行了,别发你的少爷脾气了。”封峙菻沉下声道,“我去做给你吃行了吧。”他说完,就站了起来,冲掌柜的和小二歉意地笑了笑,跟着小二去了后厨,留下掌柜的一直对着夏桉韬陪笑脸,夏桉韬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一个一脸胡子的糟老头有什么好看的。
没一会粥就上来了,夏桉韬喝了一口,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了,“麻麻,还差一点。”
掌柜的瞅着那碗平凡无奇的粥,不知道哪里奇特了,不大会小二又端着咸菜和鸡蛋上来了,夏桉韬把咸菜混在粥里吃,看他一脸的满足,掌柜的不明所以的看着小二,小二示意一会再说,两个人就那么瞪着夏桉韬看。
封峙菻不知道又干了什么,好半天才过来,夏桉韬已经吃完,等了他一小会了。
“你干什么去了?”夏桉韬伸了个懒腰,“走啦走啦。”
“两位请留步。”掌柜的突然道,夏桉韬回头看他,“干嘛,我吃的又不是你们做的东西,不用给你钱。”
“不是那个问题。”掌柜的道,“我刚才听闻这位壮士做的东西方法奇特,味道精妙无比,想要亲眼见证一下。”
封峙菻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夏桉韬抢先了,“真是抱歉,他是我的专属厨子,除了我,谁也没资格吃他做的东西。”
掌柜的显然愣住了,半晌才道,“那在下能否有幸结交两位?”
“你没那个荣幸啦。”夏桉韬不耐烦地冲他挥了挥手,“走了走了。”
“在下杜大海,两位的名字……”掌柜的在他们身后高声叫着,夏桉韬脚步一顿,侧头看着封峙菻,“他说他叫什么?”
“杜大海。”封峙菻回道,夏桉韬回身看着掌柜的,又问了一遍,“你叫杜大海?”
“对,在下杜大海,敢问两位尊姓大名?”杜大海恭敬地道,夏桉韬上下地打量着他,看得杜大海都发毛了,才收回目光,“你想看他做菜是吗?”
“是,那在下……”杜大海还没说完,就被夏桉韬打断了,“你是南沽第一酒楼的掌柜的?”
“是。”这不是摆明了的吗?
“那好吧。”夏桉韬道,拉了拉封峙菻,“我还没吃饱,再去煮点东西吃啦。”
封峙菻无言地看着他,这变脸比翻书都快上十几倍了吧,他低声问道,“你不是不在意你爹的事吗?”
“我又没在意。”夏桉韬道,“我只是听着杜大海这个名字耳熟。”
“还说不在意,你是那种听到耳熟的名字就让步的人吗?”
“那又怎么了?”夏桉韬瞪他,“你到底做不做啊?!”
“你让我做我就做?”封峙菻忍不住回道,“我又不是你的仆人!”
“你不是我说什么都听吗?”夏桉韬嘟嘴,满脸的不高兴,“要是惹我不高兴,我就把你的钱都花光!”
这算是什么威胁?!封峙菻叹息,“你以为你花的少吗?”上哪都要最好的,吃最好的,买最好的,用最好的,现在还用花光他的钱来威胁他。
“那怎么样?”夏桉韬不满,“你要是不做,我就把你压在这里,换钱走人!”
“你!”封峙菻气结,他不是不了解夏桉韬的个性,只是听他这么说,狠狠地挫伤了他的期望。
“两位两位。”杜大海急忙出来打圆场,吵得这么厉害,想当成没听到都不行,“还是不要为这点小事争吵了,在下也绝无勉强之意……”
“关你什么事!”夏桉韬打断他的话,“我们的事,用不着你来插嘴!”
“……”杜大海一阵语塞,他是第一见到这么不讲理的女圭女圭,想必是被人宠坏了,小小年纪,却脾气甚大。
“你闹够了没有!”封峙菻低吼着。
“什么叫我闹够了没有!”夏桉韬大声回道,“你有爹有娘的,我稍微想知道我爹的一点事都不行吗!”
封峙菻一阵沉默,并非是不行,只是吵到了最后,早就偏离主题了,楚天霖说的对,是他太宠他了。
杜大海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小二也非常有眼色地撤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算了。”封峙菻突然道,“我回家去,你想去哪里都随你!”
夏桉韬一愣,大声叫道:“你爱去哪就去哪,谁理你!”说完,就蹬蹬地跑下楼了,杜大海愣愣地看着他们,封峙菻勉强一笑,拱了拱手,“告辞。”
“喂。”杜大海叫住封峙菻,“或许是我多嘴,不过你们好像是因为我起争执的。”
“可能跟你有一点关系,但大部分是我自己造成的。”封峙菻微微垂下头,又抬起,“不过我还是问想一下,你认识他的父亲吗?”
“我认识很多人,但不知道你指的是谁。”杜大海道,“如果你告诉我名字,说不定能帮你一下。”
“不知道,只是有人这么告诉他的,找你就可以知道他父亲的事。”封峙菻解释着,“不过还是算了,我想他也只是正好碰见你了,才想顺便打探他父亲的事。”
“你可以说说看,也许我知道呢。”
“我们对他的父亲毫不了解,我想没可能知道是谁吧。”封峙菻道,“谢谢你的好意。”
“不用客气。”杜大海道。
封峙菻又一拱手,转身离开,杜大海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阴沉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