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峙菻一夜没睡,一闭上眼就会看到周桦桐看他的眼神,森然寒冷的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怨鬼,想起来他就有点打寒颤。
“怎么了?”夏桉韬问道,早上起来就看到封峙菻瞪着两眼,像是死不瞑目似的。
“没什么。”封峙菻微微侧头看他,“我想早点离开这里。”
“为什么?”夏桉韬反问,“不是住的好好的吗?”
“那是你。”封峙菻没好气地道,夏桉韬是睡的香,他可是一夜没睡,要是这么下去,用不了几天他就要精神崩溃了。
“你什么意思?”夏桉韬皱起了眉毛。
“……”封峙菻张了张嘴,话卡在喉咙里,偷看别人做那种事,还被人发现这种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你怎么这么奇怪?”夏桉韬瞪了他一眼,然后蹬蹬地跑出房间了,封峙菻想叫住他,却不知道叫住他之后该怎么办,只能让他气呼呼地跑出去了。
夏桉韬刚下楼,就被丘远山招呼着吃早饭去了,席位上还是昨天那些男女,除了封峙菻不在之外,夏桉韬闷闷不乐地捣着碗里的粥,丘远山见他不开心,就道,“今晚我们要选人,你要不要一起来?”
“选人?”夏桉韬抬头看他。
“对,昨天有个女人一下子和她的三个男人都分手了,所以今晚她要重新挑选自己中意的男人。”
“那有什么意思。”夏桉韬闷闷地道,跟买东西也没什么差别。
“嗨,哪能这么说,她若是挑到了中意的男人,隔天会大摆筵席,款待全寨子的人,你不知道那有多热闹。”
“是喜宴啊。”夏桉韬兴致缺缺,他都办过一次了,感觉上也没什么新鲜的了。
“是啊,但这可是我们寨子里的大事……”丘远山还没说完,周桦桐就接道,“就是找个借口吃吃喝喝一番,我们是山贼,不过平常的节日,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热闹一下。”
夏桉韬点点头,他明白他们的意思了,就是生活无趣,为了能热闹一下,才这么重视这个选人日子。
“所以晚上一定要来哦。”丘远山笑道,夏桉韬撇撇嘴,他才懒得去。
吃完饭,夏桉韬就在寨子里转着玩,昨天他就知道了,这个山寨并不完全靠打劫为生,他们自己种植麦子,和简单的蔬菜,还养有鸡鸭,牛羊等牲畜,山后面还有大片的水果树,到了收获的季节,他们就把吃不完的东西拿到山下去卖,再买进其他需要的东西,但仅仅如此不足以维持山庄的生活,才会依然把抢劫当做营生。
“小弟弟。”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夏桉韬回头,是丘远山的大儿子,丘金东。
“有什么事吗?”夏桉韬抬头看他,丘金东虽然已经十五岁了,但完全不像他爹那么粗狂豪爽,整个人感觉畏畏缩缩的,要不是他长得像丘远山,他还真怀疑他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今晚要选人,你会来吗?”丘金东声音小的像是喃喃自语。
“你说话声音大点,不要像是在跟蚊子讲话好吗?”夏桉韬不客气地回道。
“他是在请你一起参加今晚的选人。”旁边突然有人插话,夏桉韬吓了一跳,原来是丘水西。
“你能不能不像个鬼似的突然说话。”夏桉韬瞪他,吓得他心脏都停了一下。
“我不说的话,你永远也不知道我大哥在说什么。”丘水西回道。
“用不着你多嘴。”夏桉韬冲丘水西说完,就看向丘金东,“我没空参加那么无聊的节目,你们自己去玩吧。”夏桉韬说完,就径直留下他们两个走了。
夏桉韬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在山泉那里找了一块平坦的大石头,就躺在上面看一本从丘远山的书架上模来的书,好像是八卦阵之类的东西,一个阵法只有短短几页,夏桉韬反复看了好几遍也只看了个半懂。
“你喜欢这个吗?”突然的声音吓得夏桉韬一激灵,立即坐了起来,才看清来人是周桦桐。
“你们都喜欢这么吓人吗?”夏桉韬嘀咕,周桦桐看了他半晌,笑道,“吓到你?真对不起。”
既然说对不起就要有点诚意。夏桉韬在心里月复诽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白天人少,我想来这里洗个澡,哪知刚过来就看到你在认真地看这个。”周桦桐解释着。
“我只是没事才看看的。”夏桉韬回道,“并不是真的感兴趣。”
“学学也无害,不是吗?”周桦桐道,“这本书只有我和我儿子才愿意看,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
“什么好东西?”夏桉韬把书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发现奇特之处。
“你看这个。”周桦桐把书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个图,道,“这个是天雷阵,凡是陷入此阵法的人,无一能活着出来。”
“这么厉害?!”夏桉韬惊叹,周桦桐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他一身大红的衣衫,衬着他此时的表情格外的柔和。
“这还算简单的。”周桦桐又翻了几页,指着另外一个阵法道,“你看这个,这个阵法是天雷阵,虚雾阵组成的,即使是千军万马也无法突破此阵。”
“哇!”夏桉韬眼睛瞪得更大了,周桦桐晃了晃手里的书,“要不要学?”
“要要要!”夏桉韬急点头,周桦桐笑了笑,开始讲起布阵的方法,注意事项,要是夏桉韬有听不懂的,他就让他动手摆阵,亲自去体会其中的奥妙。
“对了。”周桦桐突然问道,“你和那个叫封峙菻的人是什么关系?”
“嗯?”夏桉韬抬头看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而已。”周桦桐卷着自己的头发,闲闲地坐在石头上,两只玉足在衣衫下若隐若现。
“你好奇错地方了。”夏桉韬又低下头,继续摆弄手里的石头。
“你真的只有八岁?”周桦桐挑了挑眉毛,这显然不像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你觉得呢?”夏桉韬头也不抬地回道,“人容易被表面现象欺骗,所以我想你也不是如你表现出来的那样。”
“我表现出来的是什么样子?”周桦桐笑道,这孩子真有趣。
“你很妖媚,或许所有的人看到你都会匍匐在你的脚下,你很清楚这点,更把这点发挥的淋漓尽致。”夏桉韬瞥了他一眼,“你会穿红色,不是因为你喜欢,而是因为这种色彩更能显示出你所表现给别人看到的你。”
“你说的头头是道,那不如帮我看看,你的情人会不会也臣服在我的脚下?”周桦桐依然笑着,却紧紧盯着夏桉韬,夏桉韬愣了一下,才抬起头,“不会的。”
“你这么肯定?”周桦桐好奇,“你刚刚不是说所有的人看到我都会匍匐在我的脚下?”
“我说的是之徒。”夏桉韬道,“你确实很美,但连我都打动不了。”
“你不过是个八岁的女圭女圭。”周桦桐哈哈笑了起来,“你恐怕连什么是美都无法分辨。”
夏桉韬看了他半晌,才笑着回道,“我忘了说了,你刚刚提过你有一个儿子,我想你差不多有三十了,对我们来说年龄太大了。”
“你在说我老?!”周桦桐一愣。
“我是在陈述事实。”夏桉韬扔了手里的石头,“好了,差不多该去吃饭了。”说完,就拍了拍手上的土,大摇大摆地走了。
“讨人厌的小鬼。”周桦桐嘀咕了一声,穿上鞋子,走另外一条路回去。
夏桉韬回了房间,封峙菻不在,不知道去哪了,不过到了吃饭的时候,他却在饭桌上,夏桉韬看了他一眼,故意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
封峙菻见他这样,就主动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夏桉韬哼了一声,倒也没有走开。
“你怎么还在闹别扭?”封峙菻小声地道,夏桉韬白了他一眼,“谁让你不说清楚了。”
“……”你要我怎么说清楚啊,封峙菻叹气,凑在他耳边低语,“别生气了,我答应你一个条件行不行?”
“……”夏桉韬沉思了一下,“十个。”
“好好。”封峙菻应道,只要他别闹别扭就行了。
“说好了。”夏桉韬道,“等我想好了,会告诉你的,所以你不能耍赖。”
“我什么时候言而无信过?”封峙菻反问,他向来是言出必行的啊。
“哼!”夏桉韬发出一个鼻音,不说话了,指挥着封峙菻给他夹菜,看的一桌子的人都笑得别有深意。
吃过饭,丘金东和丘水西过来了,不知道和丘远山说了些什么,丘远山先是摇摇头,后来又点头,夏桉韬还在奇怪他们在谈什么,就见丘金东过来了,他想要带夏桉韬去后山转转,夏桉韬没什么事,就当打发时间了,本想拉着封峙菻一起去,他却被丘水西带走了。
“搞什么啊。”夏桉韬嘀咕了一声,就跟着丘金东去后山了,而封峙菻则跟着丘水西去修桌子了。
“真是谢谢你了。”丘水西道,“我跟我爹说了几次,他就是不理我,你说桌子断个腿要怎么用啊。”
“呵呵,想来寨主要管理整个山寨,肯定事务繁多,无暇月兑身。”封峙菻道。
“什么无暇月兑身啊。”丘水西道,“他被我们的二当家迷得团团转。”
“二当家?”封峙菻愣住了,他怎么没听说过?
“就是我爸的情人周桦桐啊。”丘水西道,“你也知道我们寨子的习俗,所以他既是我爹的情人,也是寨子的二当家,不仅人长得好看,懂得东西也很多,比我以前在书里看过的诸葛亮还厉害。”
封峙菻沉寂了一下,问道,“还有别的要我帮忙吗?”
“没了。”丘水西回道,说完就跑到桌子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玉葫芦,“这是我爹给我的,送给你吧。”
“为什么?”封峙菻奇怪。
“谢礼啊。”丘水西道,“二当家的教过我们,受人恩惠,必当报之。”
“……”你爹是山贼啊,专门抢别人东西的啊。封峙菻虽然这么想,但总不能对一个十岁的孩子说这些,“谢谢。”说完,他从怀里模出上次从刺客那里抢得的签子,给了丘水西,“这是送给你的,我想应该很适合你。”因为很担心银子会被收走,所以他就把银票和值钱的东西就收起来,自己保管。
“好漂亮。”丘水西睁大了眼睛,他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簪子。
“你喜欢就好。”封峙菻拍拍他的头,就跟他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