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文轩和封峙菻在下棋,名义上是被软禁的,但实际上能单独在自己的别院里活动,也可以有人来探望他,和他之前在山庄里的情况差不多。
“父亲怎么样了?”封峙菻问,被一剑刺穿心脉,若不是杜恳处理的得当,封文轩又来得及时,封御嵩恐怕要命丧黄泉了。
“暂时保住了命,但还要看情况。”封文轩淡淡地道,不是他医术不到家,而是再高明的医术,想要把人从阎王殿里拽回来也难。
“……”封峙菻不知道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道,“为什么不给父亲服用化血丹?”
“用不着。”封文轩说的冷漠,就像他的人一样,“现在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就算父亲过不了这一关,我也不会让他服用化血丹的。”
“为什么……?”封峙菻愕然地看着封文轩,即便是他和父亲相处的时间少的可怜,但封御嵩终归是他们的父亲啊。
“哪那么多为什么。”封文轩冷眼看着封峙菻,封峙菻竟被他的眼神看的发寒,“你……你恨我吗?!”
“我不恨你,只是讨厌你而已。”封文轩说完,就扔了手里的棋子,站了起来,“我会每天都过来看你一会,就是想知道父亲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你们完全是两个人。”
“你在说什么?”封峙菻完全听不懂封文轩的话,虽然封文轩本来就不是个他能弄明白的人,但这明显另有深意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都不知道会更好。”封文轩走了出去,封峙菻看着他的背影,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楚天霖来传话,不过这次不是直接的言语表达,而是送过来了一张纸,封峙菻看着那张纸无语,为什么不早点传纸条,为什么不早点呢?
封峙菻打开纸张,里面只写了一个字,想。虽然是一个字,但大大的一个,沾满了一张纸,封峙菻盯着这个字看了半天,然后丢进了火盆里。
楚天霖看着他突然沉思的脸,有点模不着头脑,因为夏桉韬总是说些想你了,好想你之类的话,传纸条却只写了一个字,是其中有什么深意,还是单纯懒得写?想不明白他也懒得去想,本来他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难以理解他们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所以对于自己不知道的就当成没这回事就可以了。
谁说被软禁就是件坏事?对夏桉韬来言,现在完全是件好事,什么都不用做,要什么有什么,而且也不是真的出不去,床的下面有一个通往外面的密室,不过从他发现了之后,一直没有走过。
夏桉韬悠闲地躺在床上,这个房间真是个好地方,竟然藏着那么多秘密,虽然并不是让他很开心,但日子倒也不无聊了。
封御嵩还没有醒过来,一直保持着微弱的呼吸,封文轩不急不躁,仿佛是真的不担心他的死活,封峙菻急的不得了,就算是问封文轩,封文轩也只是一句听天由命。
时间在等待中溜走,转眼间就要过新年了,但可惜在飘雪山庄里,只是比平时的菜色好了点,其他的没太大变化,真要说的话,就是封峙菻的软禁解除了,不过他还是跟往常一样,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房间里,出去的话,也是去看看封御嵩。
封御嵩似乎有了清醒的意识,但人并没有真的醒过来,鸿雁在此期间,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封文轩对此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他的眼神很冷,鸿雁很怕他,几乎都不敢跟他说话。
楚天霖给夏桉韬送饭,正看到他在弹琴,只是这琴被他拨来拨去,都没有发出声音,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你倒是清闲。”楚天霖踢了踢栏杆,夏桉韬抬眼看了他一眼,“我现在不饿诶,等我饿的时候叫你。”
“我草,你当我是你的私人厨师啊!”楚天霖开了门,把饭咚的一声撂在了夏桉韬面前,“你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你说话不能小声点啊,吵死了。”夏桉韬说着,手里的琴弦突然断开,弹起一段不小的弧度,划过夏桉韬的脸,留下一条细细的血痕。
“流血了。”楚天霖指了指他的脸,夏桉韬宛若未闻地继续弹琴,不过这次就有了声音,楚天霖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只是觉得他弹得还不错,像是小溪流过心间,涤荡了一切,只留下无尽的宁静。
“好听吧。”夏桉韬舌忝着自己的手指,因为手指也被琴弦划伤了。
“一般般吧。”楚天霖嘴硬,虽然是挺好听的,但时代的差距还是让他无法完全体会这种中国古典音乐。
“切。”夏桉韬白了他一眼,一把揪起琴弦,全部扯了下来,然后把琴推到地上,发出嘭咚的声响,看的楚天霖目瞪口呆,这突然间发的什么疯?!
“把这个给小菻。”夏桉韬把琴弦甩给楚天霖,就推开他,走了出去,楚天霖愣了半晌,才想起来叫住他,“喂喂,你去哪啊,文轩会杀了我的!”
“杀你又不是杀我。”夏桉韬无所谓地道,他走的很快,没一会就把楚天霖甩了个没影。
“真是。”勾了勾唇角,夏桉韬径直向山上去了,他这一走是轻松了,可气坏了封文轩,他甚至连带地牵连了楚天霖,将他关在了那个四处漏风的房间里,他可不比夏桉韬,不会功夫,唯一会耍的就是菜刀。
封峙菻看着被扯坏的琴无语,又看了看手里的琴弦,大叹了一口气,这可是大漠来的古琴,上面的蓝宝石可是珍品中的珍品,加上那个雕琢琴的工艺家已经去世了,这把琴的价值不言而喻,竟然就这么被毁了。
把废掉的琴放好,封峙菻去看封御嵩了,他的情况似乎有些好转,脉象趋于平稳,只是人一直没有醒过来,不知道是为什么,虽然想问封文轩,但他知道问了也白问,所以就一直保持沉默。
封峙菻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紧闭着双眼,皱着眉头,似乎有着无数的痛苦难以倾诉,说起来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好好打量自己的父亲,以前他总是很怕他,不敢正眼去看他。
不过……封峙菻有点奇怪,自己好像长得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不过封文轩倒是很母亲很相似,除了性格以外。
“渊和……渊和……”封御嵩发出无意识的呓语。
封峙菻愣了一下,抬头看自己的父亲,渊和?人名吗?他本想听封御嵩多透露些东西的,但他喃喃了两句就停止了,还出了一头的冷汗。
“父亲!”封峙菻急忙唤道,以为这样就能唤醒他。
“别叫了。”背后突然传来封文轩的声音,封峙菻僵了一下,回头看他,他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你再怎么叫也没用的。”
“你够了没有!”封峙菻忍不住怒火中烧,“他是我们的父亲,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无关紧要的话!”
“他是我父亲没错,但……”封文轩欲言又止,盯着封峙菻看了一会,就拂袖离开了,搞得封峙菻莫名其妙,怎么大家都说着他弄不懂的话?
哎~~夏桉韬大叹了几口气,小狐和小狸蹲坐在他旁边,水汪汪地瞅着他。
“还是你们好。”夏桉韬用力把他们抱进怀里,既不会背叛他,也能对他不离不弃,真好,封峙菻要是能坦率一点,大方地承认喜欢他,想要他就好了。
“你别对着两只非人类的东西发情好吗?”突然传出小风受不了的声音,夏桉韬连头也不回地道,“哪有,我是在对着某个人发情。”
小风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得了你,忍了那么久,我看你对着石头都能有兴致。”
“前提是那块石头得长得像小菻才行啊。”夏桉韬站起来,回身看着小风,“比起那些我更想知道你是谁。”
“你想知道什么?”小风淡然一笑,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惊讶。
“密室。”夏桉韬只说了两个字,就紧紧盯着小风,昨晚他去过那个密室了,里面的东西出乎他的意料,所以他才想上山来求证一下的。
“哦,你发现了?”小风依然风轻云淡的,“我就知道一旦你进入那个房间,就什么都瞒不过你了。”
“你这是承认了?”夏桉韬一脸的惊愕,他只是不肯定的猜想,没想到竟然会是真的,因为那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果然是我弄错了。”小风拍了一下头,轻声笑道,“我以为你跟封楉栝一样,但你们完全不同呢。”
“我们又不是同一个人。”夏桉韬耸耸肩,既然得到证实,他也不打算在继续追问。
“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小风道,“我还以为你会追问下去呢。”
“追问下去干什么?”夏桉韬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对生命的长短不在意的。”
“哈哈哈……”小风突然大笑了起来,“说的好,说的太好了……”他的笑声之大,震得树叶沙沙作响,笑的眼泪都掉下来,都快喘不过气了,他还在笑,夏桉韬在一边看着他,“觉得难受没必要笑啊。”
“我又不是你,哪可能说哭就哭。”小风擦掉笑出来的泪水,一边说,一边笑,甚至在回了小屋,吃饭的时候还在笑,连夏桉韬都替他担心,不是笑出毛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