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蒙的,铅灰色的云朵一团团地聚起来,眼看就要下雨了。
水晶棺木里,银月一袭艳丽红裙更衬眉目灼灼,银白色长发照她生前的喜好并未束起,柔顺的散在脸侧。她脸上点了些胭脂,红润润的,看上去犹如沉睡一般。
夜白今晨终于支持不住,晕在灵堂里,他伤势过重,一时半会儿恐怕醒不过来。
他在银月灵前守了三天,谁曾想恰恰在这个时候支撑不住,竟连银月的葬礼都没法参加。
老天作弄人的时候真是半点不留情面。
出殡的队伍缓慢而沉默地向前移动,随行的人一脸麻木,正如夜白所说,竟真没几个人是伤心的。
花未强撑着跟在后面,心里压抑得难以忍受。她头一回出席别人的葬礼,头一回知道生离死别是多么得让人痛苦无望。
明月城的丧葬过程冗长而复杂,期间不断有人露出不耐的神色,花未心里暗暗觉得悲哀。人死如灯灭,生者却连这点耐心都吝啬给予。
直到傍晚,他们才返回明月城。
花未伤势未愈,又连着一天一夜没有合眼,还未走到荷院的时候就晕过去了。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过午,房里帘幕重重,昏暗一片,显是有人为了让她好好休息特意准备的。
她浑身酸软,却实在不愿意躺着了,想到从客栈回来之后就没有见过段无情,遂下床梳洗一番,往段无情房里去了。
段无情正百无聊赖地靠在床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见到花未,惊喜道:“小未,你来了!”
不知何时起,他们不再像王府重逢那时那样生疏。
花未微笑着坐在床头,问道:“段大哥,你伤势怎么样了?”
段无情撇撇嘴道:“你那个混蛋师父可是半点没有手下留情,差点没打死我!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见花未一脸歉疚的表情,又连忙道:“不过我内力深厚,福大命大,绝对没那么容易死的,小未放心好了!”
花未无奈:你这样说,哪里就让人放心了?
不过还是轻松不少,段无情此人就是有这种魔力,呆在他身边总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
他显然对只能躺在床上的日子腻味透了,厌恶道:“天天窝在房里,我都要长霉了。改天等沈桐恢复过来,我定要他补偿我!”
花未掩着嘴,“噗嗤”一笑道:“怎么?又看上岛上什么了?”
段无情嘿然道:“小未真是了解我,我想要他藏在老桃树下的美酒。”说罢,模着下巴不住摩挲,一副流氓模样。
花未疑惑道:“咦?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段无情得意道:“你当然不知道,那是沈桐十六岁那一年酿的,共有十坛。自从我有一次喝到嘴后,每年都要跟他磨上一磨,到如今也不过才喝了两回。”说罢意犹未尽地舌忝舌忝嘴唇,回味道:“当真是好酒啊!我生平所喝的最好的酒!”
花未被他那馋样儿逗乐了,面上笑意不断。
两人都绝口不提沈桐会不会恢复,什么时候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