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一声清脆的瓷器破碎声打破了西院的静谧。
“侧妃烫伤了!快取药来!”
柳妈早有准备,可当看见芙萩的手背烫红,仍是心疼又心惊,喊了声“碧珠”,忙去取药。碧珠回过神,赶紧吩咐外头的小丫鬟进来收拾残片,又亲自为芙萩抹药。
清凉的药膏涂抹上手背,火辣的疼痛感逐渐消失。
朔月掌控着茶水热度,伤的不重。之所以演苦肉计,不过是麻痹魏彤,既能令朔月继续潜藏,又能令她一时安全。太早暴露心计或是锋芒,只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芙萩扭头望向窗外,石榴满树繁花。
“铺纸,研磨。”
待碧珠将笔墨备齐,她一鼓作气,早在心中酝酿的画面呈现在纸上:窗外花满枝桠,树边桌上,两杯清茗,一张棋坪。
“送去揽月轩。”
这两天穆云棣歇在揽月轩,除却朝事纷繁、皇子们相争,王氏的事对他也有影响。如今的他还不是十年后的穆云棣,当认为一贯温婉柔顺的枕边女子陡然暴露出丑陋的面目,他联想到的很多。即便他自小在宫中看过不少丑恶,亲身经历又是另一番感受。
穆云棣真正的愤怒在于王氏打碎了那份温馨美好,即便心知虚假,也免不了些微憧憬、贪恋。
家吗?若是她给一个“家”,他敢不敢要?
当李英将画儿呈递时,穆云棣正分外闲适的赏看兰草,一看画的内容,便品出四个字:邀君对弈。
“又无聊了。”穆云棣暗笑,凝看画纸须臾,吩咐道:“李英,搬盆墨兰。”
“是。”李英立刻明白,这是要送给陆侧妃的。
当穆云棣踏入西院,见那棵石榴树下的布置一如画中,只不见她的人。正想问,就见她裙摆飞扬,笑意盈然的走来,手中还捧着一碟点心。
“芙儿给爷请安。”
穆云棣微微皱眉,伸手在她鼻尖上一抹,果然是烟灰。
见状,她也忙抬手要擦。
“别动!”穆云棣拿着帕子仔细将她的一张小脸擦干净了,这才揶揄:“怎么,钻进厨房去了?没把房子烧了?”
“才不会呢!”只小小辩驳一句,便献宝似的呈上碟子:“爷,这是刚刚做好的藤萝饼,您尝尝。”
藤萝饼?
穆云棣的记忆瞬间被拽回幼时,停留在那个阳光温暖的午后,一块藤萝饼引发的欢笑,仿佛空气都带着清香。他拿起一块,尝了一口,清雅的香甜中竟有丝丝咸味。不由自主的手重,酥脆的外皮层层掉落,仿佛离那个午后更近了。
芙萩知道一贯不喜甜食的他只喜欢藤萝饼,无数的人想投其所好,却不知藤萝饼背后的故事。
他曾有个一母同胞的六弟,三岁夭折。幼年的那个午后,六弟淘气,钻入小厨房在备好的糖水里加了勺盐。那是他第一次吃藤萝饼,以为本就是甜中带咸,即便以后再尝到正宗的味道,却再也不喜欢。
芙萩心中悲凉的想笑:这么秘密的事她怎么会知道?前世,她哪有资格分享他的私密,只是因为他喝醉了,为了一个自恃清高距他于千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