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日,我的伤势已是好了很多,毕竟受的板子少,原本也并不是多重的伤,又因着沛璇姑姑的照顾,好的也就越发快了。
我早早的便起了和她们一起干活,虽说有着沛璇姑姑的照佛,我却也是该知足,凡是不可太过,连着两日的偷懒,已然在背后有了些闲话。
兴庆和缙州一样,气候也是四季分明,眼下正值春季,阳光透过云层照在身上,让人觉得懒散又惬意,拂在脸上的风都是温柔的,这样的安定让我觉得舒心。
曾今不止一次的想过,此生若有一人愿与我在这样的日子里,坐于自家院落之中,品茗谈笑,我愿与他相携到老,永不相离。
只是现在入了这皇宫内院,纵使这日子再安定,也只是暗云涌动上的假象。
那日回来时,我便已经把静贵妃找我之事大致告知了沛璇姑姑,从她后来的话语间,我便知道,她是不赞成我投靠静贵妃的,是以那日她并未与我提及静贵妃让人带话给她欲帮我的事,我看得出来,沛璇姑姑不喜欢静贵妃,可其中原因却不得而知。
连着往脸上抹了几日沛璇姑姑给的药膏,脸上越发的变红,那疹子也似是透到了皮肤里,我猜想着,若是静贵妃如今见到我这脸,想必她定会收回那日的话,现在就算我肯,皇上也必不会要我了。
我向沛璇姑姑禀了去意,她便同意了我去静悦宫。
我脑中约模记着那日染香带的路,顺着长廊往前走着。
耳边忽的传来一阵悠扬的古琴音,那宛转轻灵的琴音中似是带着淡淡的哀伤,宛若一痴情女子在哀怨心爱男子所爱之人另有其人,明明得不到爱,却又放不下。
听着琴声,我想着弹琴之人许是宫里的哪位娘娘,大约是在哀叹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吧!
原本不该驻足,好奇心却让脚步不听使唤,我朝着琴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走了一段路,那琴音越发清晰的传入耳中,穿过一道墙的宫门,入眼的景象瞬间使我惊呆了。
满园的桃花嫣红了一片,如娇羞的美人面映着红晕,春风吹散的花瓣飘落下来,洒落了一地,片片娇盈,宛若世外桃源。
那院中最大的一棵桃花树下正坐着一男子,此刻正闭眼抚着琴,琴音顺着他流畅的指法声声传来,他的身形似是与这满园的桃花融成一幅清雅的画作。
那脸孔似曾相识,待我看清了他的容貌,心头一愣,他就是那日驿站中受伤的男子,沛璇姑姑口中的“七皇子”,西秦当今的蜀王,刘存勖。
早前就听沛璇姑姑提起,先帝驾崩,他如今已被皇上封了袭位,也有了封地。
我转身欲走,琴声渐止,听的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你么?”
微微一愣,接着我回身,俯身朝她行礼道:“奴婢见过王爷,还请王爷恕罪,是以奴婢打扰了你!”
他抬眸看向我,话语里带着暖意,道:“怎你的脸上长了疹子?可即使这样,你刚走近来时,我就知道是你,那日的事,我不会忘。”
他话语隐晦,并不道明,那日帮他时,我便知他身份不凡,现下看来,当日敢派人伤他之人,必定身份地位也是不低。
想了想,除了这宫里的人,还有谁敢派人对皇子动手?
那日我相助于他,后来,他的印鉴又救了我一命,我们也算是会不亏欠了。
我看着他有些妖冶的脸孔,说道:“奴婢也谢过王爷,奴婢也必不会忘记!”
他进了宫,想必沛璇姑姑早已遇见了他,那我的事,他肯定也知晓了大概。
一片花瓣飘落至他眼前,他忽而变得有些哀伤,涩涩的说道:“这里是我母妃生前所住的宫殿,今日是我母后的祭日。”
原来如此,怪不得今日沛璇姑姑神色忧伤,宫里不准人私自祭拜,沛璇姑姑也只能独自哀叹。
他说话时朝着天际,眼带落寞,今日的他需要有一个人能安静的听他诉说。
未看向我,他接着说道:“这是我父皇为我母妃建的桃花林,那时父皇对我母妃的宠爱无人能及,宫里的人都以为父皇所爱必是我母妃,可谁又知晓,母妃是抑郁而死,父皇心底之人然是她人。”
他扭头,华眸一抬,看着我说道:“想必已有人说过,你长得和我母妃很像!”
我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他薄唇微启,带着微微感激,说道:“今日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些话,想来你也烦了。”
听他这样说,不知为何,我心头有些疼惜。
听沛璇姑姑说过,他幼时,母妃就得重疾殁了,当初年幼的他失了母妃,从小就一个人面对这暗潮汹涌的后宫,成长的日子中得到的只是恭维和奉承,是以第一次见他时,他是那样戒备着别人。
我看着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总觉得应该这样静静听着他说话,陪着他。
“奴婢进了宫,还从未有人像殿下这样与奴婢交谈过,请恕奴婢斗胆,王爷若是不弃,奴婢愿成为王爷的朋友,奴婢若有心事也想同王爷讲。”
他似是没听清,低头一笑询问道:“你刚说什么?你想成为我的朋友?你可知说这话就已然不分尊卑,犯了忌讳,我现在就可以治你的罪!”
我朝他跪下,语气坚定的说道:“奴婢该死,请王爷恕罪!”,顿了顿,我接着开口道:“奴婢想成为王爷的朋友并非不分尊卑,也并不是想攀龙附凤,奴婢只是觉得在这深宫之中活着,总是孤寂无奈,该有能与自己交心之人分享喜怒哀乐,若只一个人活着,未免有些太过寂寥!”
他听了也不急着开口说话,等了一会儿,他才对着我扬起唇角:“你起来吧,你说的对,一个人活着有些落寞了,我愿成为你的朋友,我虽已从他人口中知晓你的名字,但若是朋友,该自己说出名字,我叫刘存勖,你呢?”
我站起来,朝他轻笑一声,说道:“奴婢的名字是花无颜。”
“既是朋友,私下里若是无人,你不必自称奴婢,你也不必唤我王爷。”
我心里高兴,答道:“是,奴婢遵命!”,说完,我猛的捂住嘴唇,接着朝他吐了吐舌头。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拍了拍脑袋,向他行了礼,转身便要走。
他在背后喊住我,道:“你以后若是有事,尽管来找我,我的朋友,我定会鼎力相助。”
我豪爽的回道:“你有地方可用的到我,也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