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北舅的摩托车终于在那个在寻北的眼中比她的学校还要大几倍的S城的皮肤病医院的门前停下,这——让寻北既惊叹又心颤。
这是寻北第二次进如此正规的医院,第二次进,而在往后的年岁里,寻北知道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和医院结了缘,一次又一次,自己,别人,自己,别人……
那个寻北舅认识的中年的男大夫又带着寻北一行人去了另一个办公室,散了烟,介绍客套完了,那个年龄50左右的男大夫问了问寻北的情况,就让寻北去了抽血的化验室,在寻北的无名指上抽了点血,一会儿的工夫,化验单就出来了。
“皮肤化痕症。”医生眼皮也没抬一下,一边开着要药单子,一边说着,“回去按时吃药,不要再吃麻辣海鲜鱼等等鲜的东西。”
“什么是皮肤化痕症啊?”祝玦还是不解的问道。
“就是这样。”医生一边说着,一边拉过寻北的胳膊,用指甲轻轻的在上面写了一个字一般的划着,写完还是好好的胳膊上,5秒钟之后却出现了一个鼓起来的红红的“病”字。
“懂了吗?”那个医生问道。
祝玦和寻北舅既愣住了心中又暗暗称奇。
祝玦看着那个刺眼的“病”字,突然很委屈、很费解的问道:“医生,我们家没有人有这种病啊!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有呢?”
“这种病相当于一种过敏,过敏谁没有啊!只不过比较奇特而已,她的血清中多了一种蛋白质。”
“那以前为什么没有呢?”
“你看看现在的环境能和以前比吗?而且这种事谁说的准。什么都可能是过敏原,哪怕吸入不好的空气。”
一直耐心的听着的寻北终于鼓足勇气怯怯的问了她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医生,我吃了药,是不是很快就会好了,那些以后就不会出现了?”
“这谁说的准,有些人一辈子都这样呢!过敏而已。”
说着是别人一辈子的事情,可是眼前的穿着纯洁的冷冷的白大褂的人,摆出的却是那副永远不管自己事的很冷漠没有一点温情,似乎有一种很是不负责任的话。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一句话却让鼓起勇气进入这家医院的寻北冷的从头到脚。一辈子,那么久远的事情,真的要像看待好朋友似的带着这个明显的敌人过自己的一生吗?寻北在心中默默的问着自己。
“那她的过敏原是什么啊?我们以后也好注意一点。不能总这样吧!”祝玦近乎乞求的有点着急的问着。
那一刻看着祝玦的侧脸,寻北突然觉得她真的是很在乎自己的,经过多年的规律,寻北也知道只有对于生病的自己,祝玦是有一种永远的歉疚感的。可是那个医生的话却让所有人都难堪了。
“你花得起那个钱?”
那个医生看了一眼祝玦这农村妇女土里土气的打扮就这么问道。
这突然的一句话让寻北觉得他的口气很是看不起自己和妈妈的一种鄙夷。已致后来每一次不得不进医院的寻北心情都不是很好,本来进医院就是一件郁闷的事情了,还要带着当初的记忆深刻的阴影。
也许那个医生也意识道自己说的话不太中听,于是笑笑,开玩笑道:“就算是国家主席的女儿也没办法啊!这种病就这样,好好吃药,也许能克制一些。”
到取药台取了药,寻北看着祝玦递了两张一百进去,收回几张单子和几个银币,祝玦让寻北拎着自己的药,寻北拎着那似乎比一个鸡蛋还轻一点的装着几盒药的塑料袋,心里却无比沉重。她知道这花了祝玦几天的工资钱,她也知道自己也许真的要一辈子带着这个刚刚知道名字的会一次次的折磨自己的新朋友了。
出了医院,祝玦拒绝的寻北舅的继续接送,而是让他去上班。因为医院门口的黄包车比较贵,祝玦拉着寻北走了一段路,才在另一个路口招了一辆黄包车谈好价钱就向车站去了,准备回家。
在回车站的路上,祝玦还是在抱怨,随着年岁的增长,她的抱怨也一天比一天的多,但寻北也明白——情有可原。
寻北把自己的药静静的攒在手里,专心的注视着小臂上刚刚被那一声划出的一个病字的位置,尽管如今什么也看不到了,但是寻北却总是觉得那个字孩子,那个自己的感觉还在,就这么愣神的盯着它看……
寻北不知道的是,在她低着头再一次经过的那个S大中,她以为的那个永远不会提前交卷的顾斯南提前交卷了,隔着一层军绿色的黄包车的正对着的S大的校门口中,梁欣和顾斯南也是寻北的数学老师正欢喜的迎着提前出来的顾斯南。
上了回去的中巴,祝玦看着被寻北捧在手心的药,突然说:“回去给你爸看,又花了钱了。还让我请假上来,他自己早上睡到八.九点才上班呢,居然不上来!一天都晚的赌,赌不死……”
寻北低着头,任由她这么说着。
寻北知道,赌——已经是好的了,如果又惹出什么把全村或者外村的人都招惹过来看热闹的那种“好事”,自己将再一次的抬不起头来,寻北明白就算不是为了能离顾斯南近一点,光是为了那些闲言碎语,那个地方自己也是不能呆的,那个生她养育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