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浑浑噩噩中,小铁窗外的太阳已经这样升升起起了将近半个月之久,在这半个月里,申请探监的人中,寻北熟悉的就只有梁欣,只有梁欣。
但是,寻北没见她。
她知道就算见,也没有任何结果了,只是,徒增一份伤感而已。
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自从那个下午开始,寻北的耳边从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从没有过。
寻北有时候想,顾斯南出国了也好,也幸好是他出国了,不用看到如此狼狈的她,锒铛入狱。
而寻北也想过如果顾斯南还留在国内的话,她还会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她还会不会选择这样……还是她做出如此的选择,只是因为心底明白她与顾斯南是要彻底的成为陌路人了,不在一个层次上的人了,所以绝望的选择了入狱,而今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她那,怕是那短暂的余生都只能在这个铁笼子里了,说不定,哪一天就要被拉出去枪决了。
而今与她也彻底的没有机会了,就算他真的可怜她,来探监,自己怕是也不能见的,只是因为,还要保留最后一点的尊严吧!那些记忆虽然已经不美好了,但绝不能也留下监狱里相见的这样一个终了的记忆的。
人生那么多的选择,而她莫寻北却只是选择了死亡这一条道路,静静的在高墙铁窗之内守着死亡的到来。
寻北看着这小小的监室里,每个人都在拼命的赶着活,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一片漠然,都在忙着打毛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活,仿佛,此刻干活成了她们的一切。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
寻北虽然也拿过针线,但是,她只是织过围巾这些简单的玩意儿,她,不会打毛衣,一个胖胖的看上去很是强悍的比寻北大不了十岁的女人走到寻北的身边教会了她,虽然口气很不好。
自从五年前,寻北每次经过看守所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遐想,那铁墙里面究竟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如果阿戚还活着的话,进去了的阿戚,会受得了吗?
她知道自己所在的这间监室,应该算是重刑犯呆的地方了,曾经的她以为重刑犯对生活应该是没有任何希望的,可是在这些人,不断没日没夜的干活中,寻北突然发觉,这些人,她们——还想活着,渴望自由。
可是,她呢?她的人生呢?她还有人生吗?她还有出去的必要吗?
“哎!新来的,你又发什么呆呢!你不能总是扯我们的后退啊!”
一个女囚,抬起头瞅了一眼寻北,发现这个新来的死人脸一般的小姑娘又停下手中的活,发愣了,很是不满。
“新来的,都要一个适应的过程的呢!是不是啊,小姑娘?”
另一个女囚接了话茬,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就这样一边干活,一边不怀好意的取笑着这个新来的她眼中的似乎傻掉了的小姑娘。
寻北没有做声。
“瞧这样子,估模着应该是个女大学生呢吧!在回想那大学时光?”
“我看是想男人了吧!哈哈哈……”
“你进来了,应该跟男朋友掰了吧!”
“想男人的话,姐也可以是男人的!小姑娘!”
“哈哈哈~~~”
“王姐,人家姑娘刚进来没几天,你可别吓到人家。”
“都半个月了,还没缓过神来呢,每天这样半死不活的,我都心疼了呀,而且是这么秀气的一个小姑娘啊!”
“怎么还低头,不说话呢?喂!没听见我在跟你说话吗?!嗯!难道你是哑巴吗?!”
见寻北的一直不理睬,那个被称为王姐的女人显然被这种她以为的漠视的态度惹怒了。
她不知道的是,寻北,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一旁的另一个睡在那个王姐下铺的女囚,拉住了欲起身想要走到对面的寻北身边的盛怒的女人,劝解道:“王姐,您息怒,也别喊了,能进这里来的人,哪有个善茬!你忘了上次那个自杀的女大学生吗?杨姐她们监室因为那个女人可挨了不少批,吃了不少苦头啊!别得不偿失!”
王姐在旁边的女囚的拉动下,又缓缓的坐下。
可是刚坐下,不远处的另一个女人,又头也不抬的垂着眼帘,淡淡的接了话茬:“是呀,很有能耐的小姑娘,因为工作的事情就亲自杀了抚养自己长大的亲老子,现在的大学生真是有无穷无尽的能耐了啊!”
“真的?”
“原来是这样!”
“原来又是一个没良心的小混蛋啊!”
“这么大逆不道、遭天谴的事她也干得出来!”
……
一席话,就惹得所有的女囚叽叽喳喳起来,一边用不齿愤恨的眼光打量着,埋着头的寻北。
“来探我监的我的小侄女说的,还是她的同校呢!”
那惹出话题的女人终于抬起了头,很是厌恶鄙夷的把目光投向寻北。
“原来是个小王八羔子!那更要好好‘照顾’了,大家说是吧!”
王姐恨恨的看着寻北,故意把那个照顾儿子咬的很重。
“王姐,你就不怕这小妮子会自杀,会惹出什么事来?”
“自杀?!自杀好呀!这种不孝的小混账,留着就是一个祸害!但在姐当家做主的地盘,想死会那么容易吗?!当年,那个混蛋因为我不孕,居然堂而皇之的就这样,一个一个女人的领回家,在我的大床上做那种龌龊事,姐忍无可忍的砍死了他们,如今想想,幸亏姐是不孕的,要是生出这么一个魔鬼来,那姐岂不是会死的更早?!”
“那王姐,这次上天真是开眼了,没有赐给你一个小王八羔子。”
“那好,今天晚上我们就不拼死拼活的赶着活了,现在大家就帮着姐一起开开荤!”
大姐大王姐的眼眸中是可怕的笑意,靠近门边的一个女囚机灵的关上了门,所有的女囚都放下手中的活,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