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弃攀稳稳地开着车,他要送寻北去她刚刚递给他的那张纸上的那个地址,寻北看着前面什么也没说,但他知道她是相信他的,寻北没有问他怎么认识阿戚的,他不知道她究竟是还没有想到要问,还是不想问,但他知道阿戚对她也是重要的,所以就算她不开口他也要告诉她一些与阿戚有关的开心的事,他不希望她是哀愁的,他知道阿戚也不希望。
厉弃攀一边开着车子,一边一个人唱着双簧,“莫寻北,既然你不说话,那我说话了,你可要买账的听着啊,我就先讲讲我和阿戚是怎么认识的吧,好吧?……沉默就是表示赞同,那我现在就开始说了哦?我也是桃河县人,不过我和你们不住在一个镇上,我是厉家镇的,那里面大多是姓厉的人,不过真正与我亲的也就是我的女乃女乃了,我是一个孤儿……这么说可不是博取同情啊~~~我爸在我大概两三岁的时候在外打工的时候在工地上摔死了,我妈不想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就走了……后来我知道她就改嫁在另一个县,我也去找过,可是她又有了自己的孩子了,而且那个家的条件好像还挺有钱的,就是那个男人有点老……她也不想看见我,对我不冷不热的,回家后我还被女乃女乃打了一顿,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找过她了……不谈她的事了,说说阿戚吧~~上学的时候,我的家里穷,没有同学看得起我,那些人还欺负我,看着如今握着身板想不到吧?也怪我当时可能是因为营养不良,所以长得比较瘦小,可是阿戚却跟我说,厉弃攀,你以后就是我兄弟了,以后就跟我玩吧!从此,他就真的带着我玩,什么都罩着我了,小学,初中,还有那短短的高中。”
提到这,他突然就打住了,撇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她还是保持那一个姿势的坐着,仿佛他一直都只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般。
厉弃攀看了看寻北的衣服和她瘦削的侧脸,温和的和寻北商量着:“莫寻北啊,我们先吃一下饭,好不好?你饿吗,我已经饿了呢!”
如今,他悉心的只能把寻北当小孩子一般的照顾着,不能有一点的大声,不能走得太近,他怕吓跑她,也不能离得太远,他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她就不见了,但他又必须对她好,可以用厚颜无耻的主动送上门来被人嚼舌头,但他也必须靠近,对相对于她而言似陌生人一般的他,他知道自己也许很唐突,但是他不能有一丝的马虎,他知道寻北虽然不是他的那整个童年少年艰辛岁月里的见证者,但是有些感恩,有些过错,他只能这么还了……
他也不知道她究竟活得怎么样,身子有没有什么问题,他只能慢慢的循规蹈矩的一步一步的来。
但他也不知道的是,寻北主动认识的人本来就不多,像他这般的对她好的人就更不多了,也许他是第二个,甚至——是第一个。
尽管他们只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一饭之缘,但一人搭桥,他们注定会纠缠……
他以为寻北照样是不会理他的,可是寻北终于是看他一眼了,摊开了手心,向他展示了一直握着的那张写有地址的小纸片。
厉弃攀懂她的意思,知道她是想尽快的先去地址上的地方,他微笑的向她点点头,“好,到了我们再找个小馆子吃饭。”
看着地址,他心里揣测:那个地方也许连个小馆子都没有了吧!
……
一排排的矮房之后,车停了,这里虽然离那繁华的S市市区不远,却也是彻彻底底的乡村了,看着车窗外的那个地址上的平房的背面,墙上还被刷着‘要致富,先修路’,还刷着数不清的办证号码。
寻北拿着自己的包裹,下了车,厉弃攀却也跟着下来了。
沿着虽然因为有房屋的阴影是阴暗的但还是因为没风而显得蒸人的巷口过道走到了正门前,院子的门大开着,一眼就能看清着有一个院落三间屋一个厨房间的平房的一切,水泥的墙上,甚至是门上都有小孩用粉笔画过的奇奇怪怪却又略显幼稚的图形图案。
就在寻北还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跨过那一道门槛的瞬间,就有一个六七岁左右的蓬头垢面的小男孩欣喜而又匆忙的光着脚就这样冲了出来,却也止步在廊檐下的屋内的阴暗和屋外的光明的交接之处,看见两个陌生人之后,止不住的失望的垮下了小脸。
只一眼,寻北手中的包裹就落地了,那样的一张脸,寻北似乎看见了五年前那张沾满血渍的脸,而厉弃攀却仿佛看见了一个缩小的男版的莫寻北,错愕片刻,他弯腰拾起寻北的包裹,很轻,他很困惑,这个女人难道就只剩这些了吗?!
可直起腰身的刹那,却又握紧了拳头,只有这些了的一个女人……
突然间,他拉起了寻北的胳膊就把她拽进院子里,一边四处打量着,一边说:“有厨房哎,自从搬到市区,我已经两年没有迟到这大锅炉灶里做出的美味了!莫寻北啊,,待会儿,你要是想在这做午饭,我是可以打下手的,我以前一直是帮我女乃女乃用这大锅做饭的。”
与那小男孩还有两步之遥时,厉弃攀以为这小屁孩会向现在的小霸王一般的警惕的拦着他们进屋的,可是令他意外的是,小男孩看了一眼他后,却怯怯的绕过他向前,转到寻北的身边,拉着她的衣角,懦懦的声音:“阿姨,阿姨,你看见我妈妈了吗?她已经1、2、3天没有回来了,她去哪了,还回来吗?面面怕,面面饿,面面想吃面面了……”
小男孩一边扳着手指数着妈妈的离家日,一边乞求的问着寻北。
“这小屁孩说什么呢?”厉弃攀小声的嘟囔着。
说实话,他的心里并不怎么喜欢这个瘦巴巴的小男孩,看着他,他似乎也就明白了自己的小时候为什么大家不喜欢,还被别人欺负了,原来太瘦弱的小孩看上去似乎真的没有那些胖嘟嘟的家伙讨喜啊!
寻北模了一下他的头,就向厨房看过去,随即走向厨房,小男孩还要跟着,就被‘大男孩’截住了,“叔叔~~~”小男孩困惑的看着不让他跟的男人。
“小屁孩,不能当小跟屁虫,让哥哥参观参观你的家。还有,那是姐姐,不是阿姨,以后要叫姐姐知道吗?”
其实说完,他就在心中笑了,自己这是在教训谁呢?怎么把自己一道批了呢。在心底他从没有在意过这些小家伙们喊他为哥哥或是叔叔的,虽然,基于职业的需要,他还是希望被人往更成熟了的叫的,可是,只一眼,他就猜出了眼前的这个小男孩与厨房里的女人的关系了,在心底,他对这一大一小都是有气的,一个就是为了眼前的这一个犯了糊涂、情愿坐了五年的牢,让他只能空嗟叹,怒其太傻,哀其不幸;一个就是这样的存在了,让厨房的那一个死心的甚至差点就这样没了。幸好,他的妈妈还算有一点点良知,在命不久矣的那一刻承认了罪恶,换回一条无辜的生命。
这五年,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当年还好好的看着的一个人,只是几个小时的工夫就转眼成了杀人犯,进而死囚,他一直无法相信,无法相信她会成为杀人犯,他甚至胡乱的猜测不会是因为那顿饭把她的脑子吃坏了吧!他甚至从此再也没有踏进那家曾经很喜欢的那家小饭馆。五年来,他求探监了无数次,可是那个女人竟一次也不肯见,而最终,也终于证明了她的无辜,她的迂,还有,她的傻。
直到在见到这个小男孩的前一刻,他还是存有疑惑的,那不是法庭上的那简简单单的一面之词那么简单,他就知道她还是在说谎的。绝不像法庭上陈述的那一般的因为太过于痛恨那个被杀死的父亲,也觉得世界太脏、生无可恋、所以莫名的认了一份不属于自己的罪。
真相就是在这里而已。
他明白如果这个小男孩被曝光,只是一份伤害而已,一个私生子,一个母亲捅了亲生父亲33刀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