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弃攀来了,满脸的堆笑的走来……却,无比的苦涩。
他没有走到寻北的身前,只是站在坐在轮椅上的寻北的身后,静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寻北,我知道,对于我的死皮赖脸也许让你感动,也许让你不懂。这个世界,带着罪孽的我,很无奈。你也很无奈吧?明明无错的你。活到今天,我对不起的就是阿戚,间接的也许就是你了,本可以一直守着你、替你阻挡伤害的人,还是带着洗不清的罪孽,就这样的离开了。当年,阿戚背着的杀人罪,其实,应该是属于我的。我曾经告诉,我有一个放弃我,追逐好日子的母亲吧?她再嫁的,就是那个看守那铜厂的老头的大儿子,那个铜厂的老板。我带着旧恨的恐慌中砍了他,他也砍了我们,只是,阿戚挡在了前面……那个计划之前他对我说,‘卖了钱,我就带着我的寻北走,离开这个让她一次次的伤心的地方,我要带她去没有眼泪的地方。’……他的诺言,还是因为我的参与,而永远不能兑现。你的人生,终于还是只剩眼泪了……”
厉弃攀终于还是吸了一下鼻子,仰着头,逼回眼泪。
这个男人,他知道自己就算在这个女人的背后落泪,也是无耻的。这么多年,他默默的承受着良心的谴责,闭口不言当年事,但终于,还是说了,他知道,这样的勇气,一生也许,只有一次。
他还是不敢走到寻北的身前,看她一眼,就连这个背影,此时,他也觉得自己是愧对,而不能看一眼的。
离着寻北十步的距离,站在她的旁边,透过玻璃窗,看着她同样看着的天空,怅然无比。
“我知道,如今的我在你心中,是卑劣的了,但我这样卑劣的人,必须是活着的,带着罪孽的沉重的活着。颤抖着心,告诉自己,不能就这样死了。我要赎罪,我要替阿戚守护他想守护的人,我要当一名正义的律师,替那些无辜的人,找回公正……但如今,我还是一直都做不好,我还是愧对他的没有守护好你……莫寻北,也许,此刻,我应该将我的未来交给你,应该对你说,‘如果,你想替阿戚讨回一个公道,我可以去认罪。’但我,本来就是一个卑劣的人了,我还是想这样的做一个背着沉重壳的蜗牛,这样的活着。不为你,不为我,只为这个世上少有的正义。……我这样的人都赖着活着了,莫寻北,我也求你,你也要试着……努力的活,好不好?监督着我的好好的活。”
没有任何的回应,这个男人,还是背对着寻北转身,大步的离开,任由眼角的泪滑落,在医院的走廊里这样不管不顾的这样的泪水横飞。
走廊里,只有顾斯南一个人,他静静的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摊在腿上的手心的掌纹,那长长的生命线,那缺失的婚姻线。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生命线要如此的长,如此的完美。而里面的人却……
他没有进去,而是选择在这里守候,这一次,他不是相信进去的那个男人的承诺,而是,相信寻北。他不知道寻北有没有有过和里面的那个男人共度一生的想法,但如今,都不重要了。他只是告诉自己,在心里告诉自己,他的寻北还是只爱他一个人的,只要他坚持,她就一定能好起来;只要他不放手了,就不会再将她丢失;只要他爱着,她就一定能重新看他一眼的知道他的爱。
沉重的脚步声靠近停在身边的不远处,顾斯南抬眼,扭过头就看见长椅的另一尽头,瘫坐着仰头靠在墙上的似失去灵魂的男人。男人只是无神的盯着白色的吊顶,眼角的泪水没入发梢。
顾斯南收回目光,起身欲进病房。经过男子的身前时,男子还是喃喃出声,“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如果没有那个提议;如果我不是怀着愧疚和胆怯只是站在远处充实自己的能力;如果,我只是单纯的爱她;如果,我是一个心胸坦荡从没做错过的人……”
顾斯南看着他低下了头,把脸埋在双手中,走过,打开病房的门……
那轻微的一声门响中,男人还是抬起头来,手心潮湿一片。从长椅上起身,一步一步的离开,每一步在医院安静的走廊上却是格外的空旷,每一步都如利钝击打地面,也震颤着他的心。
这里,厉弃攀不敢来了,他一步一步的走着,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就让我这样欠着吧,就让这份错,这份罪孽,一直到死都背负在心中吧……
这个世界,他要一直好好的呆着,冷眼的看着,他这样错的人,要沉重的走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