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暖阳驱赶一连多日的低温,但是冬天嘛,出太阳的隔天往往气温骤降,冷得让人发抖,这就是所谓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早上十点零五分,一般正常公司的上班时间,办公室位子在门口的湘君,眼尖的看见元昊的黑色玛莎拉蒂驶进公司问口的专属停车格。
一如从日本回台湾后这三天,她立刻站起来,往身后的档案室走去。
让湘君感到庆幸的是,一连三天,她都没有跟元昊打过照面,真是太好了!
“叶小姐。”
在她以为今天可以平安逃避的时候,一个声音阻止了她的逃避行动。
回头一看,是上班三天的业务部新同事,是个对工作很认真的二十八岁男生,听说之前没有营建相关经验,不过因为他野心很大,元昊很看重他,尽管快过年了,元昊仍破例录取他。
“林先生?”
“这是昨天我要你整理的资料,我看完了。”新同事咄咄逼人,拿起文件晃了两下,强烈谴责的瞪着她。“数据完全不对,你没有用心吗?为什么连着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湘君愣住,看着同事指着的位置,报单上的金额错误了。
“抱歉,我没有注意到,我马上改。”湘君直截了当的认错,没有推卸责任。
“我跟客户约十一点碰面,现在都几点了?你把资料摆在我桌上之前,应该要再确认几次,你是白痴吗?工作多少年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湘君傻了、愣了,没有想到她的好心会让自己招致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下场,帮新同事准备资料,这不是她的职责范围,但是她答应了,就是她的责任。
新来的职员搞不清楚状况,『罡』没有助理这种职缺,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来,可他带着过去的工作经验,将公司内职等最低的职员,当成可以任意使唤的便利贴女孩。
“对不起,我会注意……”湘君不善于拒绝,在能力所及之内,她不介意帮同事做事,但是从来没有人责备过她,她从来……没有被骂得这么难听,让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而这困窘的场面,还被进公司的元昊看见了。
从日本回来后她便躲着他,一连三天,想不到再见面会是在这么难堪的场面下。
“公司怎么会请你这样的员工?干么,要哭啦?念你两句就这么脆弱,犯错不能骂你吗?”
元昊进公司时,正好听见新进的业务在骂人,口气和字眼之难听,连向来以毒舌着称的他都皱眉。
“头目,早。”新进业务看见元昊,暂停了骂人,跟老板打着招呼。
元昊点了点头,眼角余光瞄向低头的湘君,眉头皱了下,然后看向新来的业务。
“你怎么还在这里?”这个时间他应该去跑客户才对,怎么还待在公司里?
“还不是……”说道这个林先生又是一肚子火,恶狠狠的瞪了已经很害怕的湘君一眼。“资料还在弄,不然早就出门了。”
元昊听见新来的员工责备她的内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身为一个老板,他不会插手员工怎么工作,他只看成果,但自己份内工作不假他人之手的要求仍是要遵守,新进业务的举动令他皱眉,更何况身为一个男人来说,叶湘君是他的女人,见她被骂成这样,他真的很火!
有必要骂这么难听吗?怒火上升的男人一时间忘了自己以前骂得更难听、更伤人。
“嗯。”怕再看下去会公私不分的插手,尤其这女人从日本回来后,躲他躲了三天!
随意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元昊便上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好丢脸……被他看见了,湘君窘得很想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但是眼前的事情并没有解决。
“你看!头目在问了,都你害的。”
“新来的,你还有时间在这里怪罪别人啊?”看不下去的业务经理出来,笑笑道。“快准备出门啦。”
新进职员见上司出来打圆场,这才不甘愿的撇嘴。
“算了,我自己弄还比较快。”收回做错的资料,放她一马。
就算同事不跟她计较了,但湘君仍无法释怀,懊恼自己粗心犯错,神经前所未有的紧绷,想着元昊就在附近,他看到了,现在还看着她吗?
明明躲着他、避着他,却偏偏没骨气的抬头望向二楼的方向——元昊不在那里,他办公室的灯是亮的,门扉紧闭,所以说……他没有听见接下来她被骂得内容吧?
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为什么这么奇怪,庆幸没有对上他的视线,但也惆怅看不见他的身影……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正当湘君陷入混乱的思维时,新同事准备出门,经过她桌前,粗鲁的把文件甩在她桌上,不慎弄乱了她桌上的文件以及文具,散落了一地。
“我下午三点回来,我回来要看到你把东西弄好摆在我桌上,你要是办不到,就试试看!"撂狠话威胁。
“哟,我进公司这么多年,去年升职加薪,我都没有助理,什么时候你这个新来的有助理可以帮你跑腿任你使唤啊?”负责带新同事一同出门跑客户的,正好是跟湘君同期进公司的苏菲亚。“连这种简单到不行的资料都要有人帮你准备,天啦,我到底是带到了什么样的新人啊?真是有够倒霉的!”外带摆出嫌恶的机车嘴脸,给新来的业务一个下马威。
但摆出机车脸的苏菲亚转头面对湘君时,马上变脸的亲昵地喊,“小湘湘,巧克力好好吃,爱你哟。”还给了一个飞吻,这位业务部举足轻重的小主管,立场很明白。
湘君给同事一个微笑,知道这是她力挺自己的方式。
目送同事离开公司,湘君低头,看见凌乱的桌面。
林先生太粗鲁,甩资料到她桌上打翻了她的杯子,幸好她水喝光了,才没有波及到其他要请快递来收件的公文。
她默默的收拾桌面,但是心里的难过却没有办法一下子就忘记。
她拉开最大的抽屉,拿出摆在急救箱旁的玻璃罐,从罐中抓出一把糖,一颗接着一颗的塞进嘴里。
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哭,哭了就不会有好事降临,她吃了很多很多的糖果,不可以哭了,不可以哭哦!
就在湘君一边吃糖果,一边调试自己的心情时,桌面上被阳光照射得闪闪发亮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嗯?”那个银色的、闪闪发亮的东西,从她的笔筒里掉出来,长长的链子缠绕着她笔筒内的各色萤光笔。
她好奇的伸手勾住那条银链,拉出链子的同时,也让她看见一个蓝灰色的结晶坠饰。
那个坠饰是个双尖锥状的柱体,颜色介于蓝色和深灰之间,仔细一看,结晶里的纤维少,晶体透明,带着淡淡的金色,仅用一条银链做成项链,而结晶本身未经雕琢,很美的蓝,但却有粗犷原始的形体。
湘君看到这条水晶项链,她的大脑顿时当机。
她只看过一人戴过这条水晶项链,那个人是元昊,而先前他还因为丢了这条项链而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谁知道项链竟然会跑到她的笔筒里。
这对他很重要——唯一闪过脑子的念头便是这个,身体动得比大脑还快,湘君立刻起身拎着那条水晶项链去找元昊,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正在躲他!
叩叩叩,粗跟鞋踩在回旋梯上的脚步声急促,办公室里的元昊听见了,立刻离开窗边,假装他没有在偷窥。
叩叩叩,脚步声越来越近,当他走到办公室时,正好她没敲门就闯了进来。
“头目,我找到你的项链了!”
因为元昊曾为了弄丢这条项链而焦虑发火,她急着想送还给他,竟然忘了敲门,这对元昊来说是大忌,还好元昊此时对自动送上门的她欢迎都还来不及,否则她就惨了。
“大家找遍公司都找不到,竟然在我的笔筒里,什么时候掉进去的我都没有发现,一看到我就马上拿来给你,我知道这个对你很重要——”她喋喋不休,为找到他珍视的失物而喜悦。
“哦?”元昊莫测高深地一挑眉,见她漾开笑容,献宝似的将项链捧到他眼前,圆圆的眼睛发亮。甚至没有逃避的与他视线对视。
刚才她一定很难过,明明一幅快哭出来的样子却没有哭。元昊这才想到,他骂哭过不少员工,就算是男职员,也有不少被他责备得落下屈辱男儿泪的人,但就只有她,他几乎从来没看过她因为被责备而哭泣。
她明明看起来柔弱羞涩,却坚韧得让人心疼。
“是吗?这么巧。”他没有露出开心的神色,或者说些感谢的话,伸手接过项链的同时,握住她伸长的手。
当湘君发现自己自投罗网时,已经来不及了。“啊,头目……”
元昊凝视她的脸,看着她的表情变化,从一开始的喜悦,到最后发现不对劲的犹疑。
不是没有发现她的逃避,他为此怒极了,依他的个性,哪有可能让他想要的女人逃避不把问题解决?
“如果不是你找到项链急着想拿来给我,你会一直躲着我,是吧?”元昊很不元昊的,在上班时间讲起了私事。
湘君没有回答,对上他专注凝视的目光,她不禁涨红脸,别开眼去。
“喂。”难得她自动送上门,元昊若会让她逃避他就不叫元昊了,当然是把她的脸扳过来,逼她看着他。“依你青涩的等级来说……跳过暧昧追求的步骤直接对你出手,是我的错,不过我保证,我暂时不会碰你。”
啥啥啥?湘君闻言呆若木鸡,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那是什么脸?以为我碰你只是随便玩玩吗?你当我种马啊?你躲个屁?我是认真的!”
现在是幻听吧?元昊耶,怎么可能在上班时间谈这种事?第一次……呃,严格来讲不只是一次,那一晚还有之后的第二次,第三次……呃,那不是重点!
“头目,现在是上班时间……”现在是讲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不然你下班的时候要留给我吗?你很准时下班嘛!”讲到这个元昊就气得牙痒痒,他进公司时一定不会看见她,她躲到档案室去装忙,等他下班离开公司时,她早已经打卡下班,偏偏他还是会在他办公桌上看见她鸡婆帮他准备的食物、果汁,还有他最讨厌的药……好啦,不是药,而是见鬼的健康食品。
“躲我,还管我有没有吃东西,你哪里有问题?”也因为她矛盾的举动,让他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
这个问题煎熬他三天,想到她有可能不喜欢他,他就觉得焦虑。
感情来得太突然,对象出乎意料之外,元昊就像是第一次谈恋爱的毛头小子,感觉自己做什么都不对。
“可是,你很容易胃痛,”湘君小小声为自己的行为解释,“尤其是忙的时候,如果不吃东西,就更容易胃痛了……”
喜欢一个人,就会想关心那个人,为他做点事情,他能注意到自己的用心最好,但没发现也没有关系。
湘君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她偷偷倾慕、不把自己放在眼底的人,会发现她的关心,甚至真的来到她身边。
握着她的手,不让她逃离,他专注的凝视,粗鲁却占有欲十足的表现,让湘君觉得她是世上最幸运的女孩。
但是怎么可能?正因为喜欢,所以在意,她很清楚,她不是元昊向来交往的那一型。
不可能,不可能的,就算他们上了床,那又怎样呢?
想起他分手数周的前女友,年轻貌美的名模,那个女孩苦苦哀求他原谅,他却冷漠讥诮的讽刺,他说他们不过是上过床而已。
而她跟元昊,也只是上了床而已。
“你倒是很了解我。”元昊眯起眼,嘴角诡异的上扬,盘踞心头三天的苦闷,逐渐消散。
她应该喜欢他吧?不然干么那么在意他?嗯……不对,这个女人鸡婆又博爱,她对其他同事也一样好!
低头,看她退缩的表情,他不禁皱眉,暗暗啧了一声,因为她的表情透露了她的困惑和不敢置信。
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这么冲动,也难怪她了。
“今天五点让你下班。”认真吗?他可是很认真的。“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元昊知道顺序错了,跳过暧昧、追求直接上床,会让女人产生错觉认为这是不是一夜。
可谁教感情来得太突然,想到她要去相亲他就气疯了,不择手段的结果,是现在他追得很辛苦。
他元昊约一个女人,从来没有被放鸽子的记录,也绝对不会让叶湘君破这个例!
“可是头目我……”犹豫拒绝的话才要说出口,一抬头,就看见元昊放开她的手,慢条斯理的戴上项链,盯着她的眼神像注视猎物的野兽。
湘君一点也不怀疑,如果她显露一点点逃跑的意图,元昊会扑上来咬住她。
低头逃避他太过放肆的视线,她的高度只是他的肩膀,一低头正好对上他重新挂回胸前的蓝水晶项链。
那深蓝色的色泽配上原始的结晶形态,很适合粗犷的元昊,那水晶仿佛又魔力,吸引她伸手触碰冰凉的晶体……
“你在引诱我吗?”元昊挑了挑眉笑道。
湘君回神后立刻脸红。“头目,我没有……”
见她困窘的忙摇手,元昊很难得的笑出来。
这女人,真的很可爱,也很得他的心,让他忍不住想用从来没有使用的花招来得到她。
那些花招嘛,就从今晚开始。
湘君以为元昊要她五点离开公司早退,是为了公事。
上了他的进口跑车,坐在副驾驶座上,湘君正襟危坐,动也不敢动,连问他要去哪的勇气都没有。
车子驶离天母,离热闹的街道越来越远、越来越偏僻,元昊驱车经过的道路又宽又直,两旁的绿荫陌生有熟悉,直到看见路标——阳明山,她才惊觉这是到元家的路。
“头目,要去你家吗?”她惊恐地问。
元昊轻松地握着方向盘,好笑的眯了她一眼。
“现在才问,你会不会太迟钝?”油门狂踩,元昊难掩好心情,看看身旁的她一脸呆愣的模样,再想到他的家人看见他带女人回家吃晚餐,八成会吃惊到眼睛都瞪出来了吧?
光想到可以让很多人惊讶,他就觉得还满愉快的。
“去你家?为什么?不好吧?这怎么可以……”湘君一颗心乱掉了,想元昊干么带她去他家?又想,去元家,如果被他双亲认出来呢?
以前她家境优渥,跟元家有同样的社会地位,可自从家道中落后,历经人情冷暖,她见识太多了,以前乐于跟他们来往的友人,现在都怕被拖累似的不相往来。
胃部一阵紧缩,湘君担心又害怕。
“我从来没有带女友回家见父母。”他的回答很直接,没有模凌两可。
他带女友回家,便已经认定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咦?”这下子,她想当做听错了或是幻觉都很难。
“咦什么鬼?我就跟你讲过我很认真!我现在是带女朋友回家哦,你再给我逃避你试试看看!”强调还加威胁。
元昊就算对她的态度有别于先前交往的女人,但骨子里的暴躁坏脾气还是改不了。
在夜幕降临,路灯点亮之际,他回到了生长三十多年的家。
两层楼的老洋房,门口点亮晕黄的灯,他俐落的将车子驶进车库,下了车,将脸色发白的湘君从副驾驶座里拉出来。
“干么?很害怕吗?又不会怎样,我爸妈不会吃了你。”见她小脸苍白,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元昊心头涨满了发酵的情绪。
这种情绪他从来没有过,他停下来审视她的小脸,忍不住想……关心她。
“你不想来?”不禁懊恼自己做事老是这么冲动,自私的照着自己的心意走,没有想到她可能不愿意。“我步骤又错了对不对?我就知道……”
先上床再见他父母……这什么跟什么?前面的暧昧试探,两人的约会呢?他全部都略过,难怪她会困惑且害怕。
“哥回来了耶,怎么那么久还没进来?喂,哥,你在车库待那么久做什么?”
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来,从车库后门探头看了一眼,立刻哇啦啦大叫的往回跑。
“爸、妈,元昊带女生回来,他一定是闯祸了,一定是!”
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元昊唯一的妹妹元伶。
听小妹唯恐天下不乱的造谣,元昊就忍不住翻白眼。
“那是……”湘君愣很大,那是元伶,小伶,她小学时候最好的朋友,她听人说过,元伶小学没毕业就跟着当时她们一起学钢琴的名师到维也纳去了,很少回台湾,近年来她不时会从艺术版看见元伶的报导,她是在音乐之都获奖无数的新锐钢琴家。
“我妹,你不用理会她,反正她很少回来。”元昊提到妹妹就皱眉。“她要结婚了,你不用在意她的存在,她讲话,你当她放屁就好。”
湘君知道他们兄妹从小打到大,但其实元伶是很崇拜这个哥哥的。
“你每次带女生回家都说这种话,能不能换点别的说词?我又不会对你女朋友说谎,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啊,哥,这个女生跟你以前带回来的完全不一样耶。”
元伶外貌跟粗犷的他相反,是个漂亮、身材纤细修长、精巧得像洋女圭女圭的女孩。
那骄纵的口吻跟元昊的粗鲁,像到想说他们不是兄妹都很难。
湘君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能见到小时候最好的朋友,但是她们吵架了,小伶没有原谅她,而后她仓促转学、搬家,来不及说再见。
小伶一点都没有变,还是个漂亮的小公主,湘君贪婪的看着幼时的好友,不禁微笑,心想着,小伶大概不认得她了吧。
“我哪有带别的女生回来过?你嘴巴再乱讲我就撕烂你的嘴!”元昊对自己家老妹的胡言乱语,第一次表现出他的不爽。
元伶呆掉,以往哥哥对她的胡言乱语,都是轻蔑的冷哼,连理都懒得理,今天不但骂她了,还用非常谨慎的口吻对那个五官很清秀,脸上一点妆都没有上的女生解释——
“我妹讲的话你就当她放屁就好,她说的话十句有十一句是假的,不要相信她,我没有带你之外的女生回家见过父母,从来没有!”
“妈、妈!你快来,天哪,哥他生病了,他一定是,他变得好奇怪啊!”元伶听见自家哥哥情意深深的告白,反应是回头对父母哭喊哥哥被邪灵附身了。
湘君愣了一会儿后笑出来,这真是……非常熟悉的场面。
她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从小就很羡慕元伶,有一个大她七岁,可以打打闹闹的哥哥,在她的记忆中,元家的气氛一直都很轻松自在。
她放松下来笑了,元昊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领着她走进家门,协助她月兑下外套,明明做过最亲密的行为,但元昊伸手碰她之前却迟疑犹豫了。
“噗……”在一旁偷看的元伶,看元昊这么拙的动作忍不住抱着肚子狂笑。
“滚开。”他真的很想掐死自己的妹妹。
“为什么我要?这是我家耶,我爱站哪里就站那里。”元伶摆明了要跟他作对。
元昊对妹妹扫去一记警告的狠瞪,要是在公司里,他的下属莫不被他这杀气腾腾的眼神吓到皮皮挫,但现在对象是元伶,她根本早已习以为常了。
元伶不断盯着哥带回来的女生,是她的错觉吧?怎么觉得那个女生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看过?
“别理她,今晚有个小聚会,我妈在厨房准备大餐,我爸应该跟元伶的未婚夫在书房,我们先跟我妈打个招呼。”
“噢,好,会不会很麻烦?”湘君不敢开口认好友,跟元昊去见他母亲时,眼光仍停留在元伶身上。
那个眼神、那种说话缓慢的语调,在在让元伶觉得似曾相识。
“小君?”她试探地开口。“叶湘君?小君?是你吗?”名字与轮廓浮现眼前,再对照眼前清秀的女孩……
元昊闻言挑了挑眉,“你们认识?”能让他这个女生缘奇差无比的妹妹记住的女生名字,真是少之又少。
被认出来了,湘君惊喜的回头,对上好友那张娇俏美丽的脸庞。
“小伶……”她只说了这两个字,立刻听见响亮的尖叫声。
“小君小君小君——”元伶兴奋尖叫的扑上湘君,非常霸道的把她从哥哥手中抢过去,热切的拉着她的手,奔到厨房找母亲。“妈咪妈咪,你看是谁?猜不猜得出来?是湘君,你记不记得?”
穿着围裙正在煮大餐的元妈妈听见宝贝女儿的呼喊声便回头,看见女儿兴奋的拉着一个清秀女孩的手。“哎呀!是小君,好久不见,你长好大了,这么多年没看见你,你还好吗?怎么看起来这么瘦?等等啊,元妈妈烧了一桌子好菜,我记得你小时候很爱吃我做的烘蛋,等等弄给你吃!不要待在厨房里,这里油烟大,去外面,小伶,带小君去你房间。”
“好!”元伶乐得听母亲的话。“小君,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你转学后我好难过哦,我一直想你,还有写信给你,你有没有收到?对不起哦,以前我好幼稚……”
现在是什么情况?元昊火大!把湘君介绍给母亲这个动作,为什么是他妹妹在做?
那是他女朋友吧!还有那个被人拉着走的女人,就这样乖乖跟他妹走?
“元昊,你怎么了?干么生气?”端菜出来的元妈妈看见儿子一脸气呼呼的样子,便问道,“妹妹不是说你带女生回来吃饭?女朋友啊?人呢?怎么不带来给我看?”
“我也很想,不过被元伶那个死白目抢走了。”
“什么?”
元昊没空对母亲解释,他三步并作两步的上楼,对准老妹的房门伸脚踹开。
“哥,你干么啦?”两个加起来五十岁的女人,像小学生一样窝在元伶的床上,小小声的讲话,才讲不到几分钟就被人打断,从小就被当成公主对待的元伶,哪能忍受哥哥这种举动?
“那是我女朋友,你啰嗦什么?湘君,你过来,我妈要见你。”
“刚刚就见过了,妈知道小君到家了,你出去啦,我还没有跟小君讲完话,你很讨厌耶!”
外型南辕北辙,但个性一样冲动易怒,同样霸道的兄妹,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湘君想阻止,但是左看右看,一个是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好朋友,另一个是她偷偷喜欢很久的男人,她该站在谁那边?
她头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