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遭天谴……”
周俐亚站在房间中央,捣着脸惊叫。
因为看见美得太过梦幻的房间,Kingsize的超级大床,丝绸质感的床罩组,可以俯瞰曼哈顿的窗景,更不用说十坪大的更衣间——比她在台北租赁的套房还要大!
里头衣物一应俱全,冬天、夏天,一套套搭配鞋子弄得好好的,但衣服都不是她的尺寸。
“你一定穿得下,不过大一号而已,再胖个五公斤,不难吧?”邬汉文双手环胸,给她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家具的摆设、色系、以温暖的鹅黄为主,有一道门通往隔壁的育婴室,这并不是为她打造的房间,这里是……
“我住主卧室……”这样对吗?“这么大的房间……”怎么会是属于她的呢?
“你会怕吗?”邬汉文,露齿而笑。“我很乐意陪你。”
“咦?”她听错了吧!他刚刚说乐意什么?很乐意陪她住在主卧室吗?!
“咳咳,咳咳咳——”笑岔气的嗓音,从未掩上的房门口传来。
顺着声音望去,是个高瘦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服,五官很好看,鼻梁上挂着一副金边眼镜,浑身散发菁英、上班族的浓厚气息。
她对这个人,好像有印象耶……
邬汉文看见冯维辰站在门口,忍不住啐了一声,外加冷冷的一记狠瞪,他正在调戏他老婆,他干么当程咬金破坏他的好事!
“抱歉,打扰了。”冯维辰差点又笑出来,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向来高傲的上司,才不可能讲那种话讨女人欢心,但随即看见他摆出的脸色,他明白自己坏了上司的好事。
“俐亚,你看起来气色很好。”他回复惯有的精明干练,对周俐亚客套地问候。
“是……冯先生,你好。”她想起来了,在她到美国那一天,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见面三分情,她很自然的笑,还是露出小虎牙那种很可爱的笑法,这看在邬汉文眼中,不是滋味到了极点。
“什么事?”他板起脸,用未来电讯美洲区总经理的严厉态度,沉声质问不请自来的下属。
他突然觉得,将自家备份钥匙交给助理的决定,是错的!他以外的男人踏进有俐亚在的家,让他感觉领域被侵犯了,忍不住想伸出利爪,将侵犯者撕成碎片。
“公事和私事。”冯维辰有些不明所以,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杀气腾腾的?
“你来。”一回头面对周俐亚,他语气不禁放柔,态度放软,亲自执起她的手,将她拉到床边,叮咛她躺下休息。“妈去采买你月子餐要用的东西,小靖在保母那里,不用担心,是经验丰富的保母,会再带来给你看,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安顿好她,捏捏她有些惶惶不安的小脸,他微笑,而后转身离开主卧室。
“俐亚,改天见。”冯维辰礼貌性地打声招呼。
原本邬汉文褪去的杀气,突然又冒了出来,他狠狠瞪他,在经过他身边时,用仿佛地狱使者的语气道:“叫她周小姐!”
噗!这个嫉意横生的男人是上司邬汉文吗?冯维辰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以免滑下来摔碎,顺道掩饰快爆发的笑意。
还以为他的杀气只会拿来对付商场上的敌人,想不到也会用在自己人身上,为了莫名其妙的嫉妒发狠,实在太好笑了!
尾随在邬汉文身后,走向书房,待他坐定,冯维辰顺势将迫切处理的公文摆在他面前,主从两人一来一往的讨论,虽然近来未进公司,但一切都在他掌握中。
“接下来,属于私事范围。”最后掏出一大叠语言学校和大学的申请资料,摊在上司面前。
这是邬汉文托他调查,风评好的语言中心,他将从中挑选一间,待周俐亚坐完月子,身体调养得当后,送她进去学好英文,紧接着申请大学。
让她快一点习惯纽约,习惯他。
审视手中的简介,邬汉文像在审视企划案般一丝不苟,挑选学校像在决定年度预算般重视。
见他如此专心,连头都没有抬,冯维辰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忍住笑道:“若没事情交代,我先回公司了。”
邬汉文头也不抬,随口应了一声。
“下回见到周小姐,我会喊她邬太太。”冯维辰转身离去的同时,向上司表明他绝没有侵犯领域的意图。
动作很大的,将上司交给他的钥匙晃了两下,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让邬汉文略略抬眼。
只见助理将他住处的钥匙摆放在书房门口的矮柜上后,离开他的视线。
为此,邬汉文眼中的锐利散去,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笑。
☆☆☆
坐月子期间,周俐亚觉得度日如年。
在强控欲旺盛的邬氏母子监控之下,她没有说不的权利,更不好意思拒绝明显为她好的决定。
在她“坐监”期满的那一天,邬汉文亲自架车带她出门。
“要去哪里?”她无心观察车窗外头风景,两眼凝望他好看的侧脸。
银色跑车停在红绿灯前,邬汉文回头,看着穿着新上市秋装的周俐亚。
天气微凉,以前因长期工作操劳而黯沉的脸色消失不见,此刻的她肤色白里透红,整个人胖了一圈,不再是瘦得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的体型,这让邬汉文十分有成就感。
完全不枉费花了一个月的时候,把她补得这么可爱。
“妈回台湾前,特地嘱咐我要带你再去看一次中医,把个脉,抓几帖药,再补一轮。”他发现说到要抓药给她补,她立刻脸色大变。
“能不能不要再吃了?”周俐亚想到又要吃药,就露出仿佛要她上断头台一般的害怕表情。
他看了笑出声来。看来这阵子对她的进补,把她吓坏了。
“不行,吞也要给我吞下去。”他态度强硬,给她不能否决的答案。
“噢,好啦。”她没什么挣扎,乖巧的点头。
邬汉文感到很满意!不用争执来沟通的感觉,真好!
绿灯亮了,他踩下油门,车子像子弹般疾驶,却不是开向中国城,反而在闻名的第五大道上,将车子停下来。
“下车。”他率先下车,绕过车头来到副驾驶座,亲自替她开车门。
“咦?”周俐亚不解,不是说要带她去找中医吗?怎么带她来这里呢?
举目望去,都是些打扮如时尚杂志模特儿的女性,身材高挑,五官姣好,不似她个头娇小,站在邬汉文身旁,就像是大人带着小孩。
“快冬天了,来带你采买冬装。”他笑着牵起她的手。“累了说一声,嗯?”
她呆掉,楞楞的望着他的笑脸。
难得的假日,工作了一周,他没在家里好好休息,反而带她出来,说要为她添购新装,领她走进她连想都不敢想的精品名店。
“可是汉文,更衣间里已经有很多衣服了!”大部份吊牌都没剪,她根本穿不来那么多衣服,现在又要采买。
“往后一同出门的机会很多,你不多添点行头,打扮打扮自己,会让人以为我亏待你。”邬汉文的语气不容反驳。“嗯……我想想,你还不到二十一岁,什么品牌才适合你?”
“咦?往后?!”她听错了吧!他说,往后一同出门的机会很多,是什么意思啊?
没来得及细想,小手被握住,拉进最近的一间精品店,她没来得及看清品牌,就直接被带进VIP包厢,让殷勤的服务人员为她打点。
“慢慢来,不急。”邬汉文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微笑喝着为VIP贵客准备的咖啡,笑望她惊慌的表情。
“噢,不要,NO,我自己来,Stop!”周俐亚慌张的声音自更衣间传来,她的英文零零落落,但听起来挣扎得很用力。
他笑出声来,并没有解救她的意思,依旧端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等待。
等她换上他看中的衣物,走出来转一圈,端看他点头、摇头来决定新衣的生死,因此服务人员尽其能的将她打扮得漂亮可爱。
俐亚觉得自己就像个洋女圭女圭,重复着穿衣、换衣的动作,换好后走出来转一圈,看他是否满意。
“我累了……可以到此为止了吗?汉文……”她可怜兮兮地请求。
她走出更衣间时,身上穿着长及膝盖的白色大衣,难得合她的身形,质地轻暖,剪裁大方,她也觉得自己很好看,邬汉文更不用说了,满意的点头微笑。
“这件我们要穿着走。”带她买新衣,她痛苦得像在逼她跳崖一般,邬汉文忍不住摇头,难得他有这样的耐性,真是不知足的小东西,“下一间。”他故意逗她。
“什么?!我好累了,汉文,我要回家。”想到要再重复换衣、月兑衣的过程,她就哇哇大叫。
“还没,想回家?还早得很呢!”闻言,邬汉文大笑走向她,低头为她拉拢大衣衣领,对她娇美的模样很满意。“还有些事情没做完,怎能回去?”
蓄着金发、身材高挑如模特儿的店员,微笑将帐单递给邬汉文,他个头高,手举高到周俐亚看不见的高度。
但她还是稍微看见了一点点,她身上这件大衣的吊牌在最上头,金额是两千,币值是美金不是台币!
他只看睐了一眼总额,爽快的掏出信用卡结帐。
为什么要为她花钱呢?不,不对,为什么……还要在她身上花这些不必要的钱?
“我觉得有必要就够了。”邬汉文失笑。
周俐亚微楞,心想他怎么突然回答她的心声?抬头看他,才发现原本她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我是个肤浅、现实又自私的男人,不用这样的方式,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宠一个人,俐亚,你就接受我的大方吧。”他握着她微凉的手说道,眉头微微拢起,执起她两手,置于掌心搓揉。“冷吗?”
怎么会冷?热都热死了!
就这么站在街头上,姿态亲昵,她感受到四周传来的艳羡目光,是因为他们看起来像一对情人吗?
“你不肤浅。”她红着脸,怯怯地回应。“不用刻意花大钱讨好我,我不要那些……”等一下,这样的话,她以前好像讲过?
他曾用冷酷、讥讽的语气对她说,不要钱的最贵……很贪心也很不切实际对不对?她不想要钱,只要像现在这样,他若无旁人的握着她的手,为她取暖,眼中只有她一个人。
“可是我想这么做,你让我宠你,不行吗?”他直截了当的态度十分明确,伸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拇指滑过她细女敕的脸。
怎么会是他问行不行?应该是她问。只是厚着脸皮接受他对她的好,可以吗?
“既然你累了,就不勉强你继续购物,但是你今天要完成的事情,还有很多。”邬汉文语气神秘,牵着她的小手,领她上车。
车子飙出第五大道,驶向不知明的所在,他沿路介绍景色,经曼哈顿一栋大楼时,他刻意放缓车速,告诉她。
“这栋大楼,就是未来电讯的纽约总公司,正常来说,上班时间我都会在这里。”他刻意开车绕了一圈,让她看清楚地理环境,而后再开了十分钟左右,来到一座种满绿色植物的校园。
两人下车,他带她在校园里绕了一圈,虽然是假日,但校园里仍有学生走动,一个华人也没有,多半是欧洲来学习语言的学生。
“这里是我找到最满意的语言学校,学风十分严厉,你的英文程度听、说不行,但读写没问题,在这种英语环境里,你会进步得很快——俐亚,过完年,邬靖也大了,到时你来这里上课,快一点把英文学好。”他找了好一阵子,距离他公司近、师资又优秀的全英文环境,总算让他找到了。
“到时,雅焌也出院一段时间,说不定,你们可以一同上大学,不用担心小孩和学业无法兼顾,有我在呢,我希望你重拾书本拿学位。”
周俐亚好惊讶,没想到他竟然安排得这么周全,连语言学校都帮她找好。
他要她留下来——没有明说,但她感觉到了,他用行动表示,他已安排好一切,要她在他身边。
“你要我留下来……”她没有办法形容现下的心情,只觉得,很想哭。“我就留下来……”很没有骨气对不对?她真的没用,竟为这样的苟且而开心。
什么都不问,依他的决定,她就留下来,这么乖?邬汉文喜欢她的乖顺,但不代表可以纵容她的鸵鸟心态。
他说了这么多暗示暧昧的话语,她却没有想弄清楚的意思,为什么不问呢?
她就这么没有自信吗?
叹了口气,他伸手捧起她的脸,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要你留下来,然后不准哭!月子才刚坐完你就破戒,要是晚上妈问起,你要我怎么跟妈交代?你瑞可是我跟妈的心头宝……”
不能否则是母凭子贵,但都这么明示了,她应该有自信争取了吧。
他邬汉文并不是遥不可及的。
☆☆☆
从一开始,周俐亚就知道邬汉文是个非常严厉的人,一旦他决定做一件事,绝对是贯彻到底,为了打破她惧怕开口说英文的习惯,他连在家中都不让她放松,真的给她一个全英文的环境。
“小靖、小靖,爸爸好凶喔……”早上出门前,她特地进婴儿室探望儿子,顺便诉苦。
出生三个月的小家伙,头好壮壮,虽然不是喝母乳长大的小孩,但营养吸收得很好,睁着大眼睛躺在婴儿床上,对着她笑。
“下午妈咪调课,中午就回来了,回来再跟你玩,你要想我喔!”
“噗……姊,你该出门了吧?”出院不到一周的周雅焌看起来还有些病态,但精神明显比以前好很多。“当心姊夫又打你手机头号你人在哪里。”
“好啦、好啦。”周俐亚依依不舍的再望了望好几天没抱到的小宝宝一眼,才抱着课本准备出门上课。
三天前,雅焌出院了,是邬汉文亲自去接他回来的,早为他安排好房间,就等他回来住下,做了一个姊夫应该要做的事情。
在雅焌出院的那一天,他们姊弟俩长谈了好久,她将一切告诉弟弟,妈妈死了,他现在使用的心脏,是妈妈生前留给他的礼物,以及她和邬汉文之间,尴尬又复杂的关系,还有已经汇入户头的八百万。
那时候,雅焌沉默的听她说,很平静、很坚强,不若她以为的脆弱。对于母亲的事情,他没有多着墨,反倒是对于邬汉文的行事准则,他倒是提点了她。
“这样说来,小孩出生了,我也出院了,姊夫可以丢着不管,但他没有呢,还亲自去医院接我回来,请人照顾我,姊,我不懂姊夫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
“他责任心比较强。”她不敢多想,用这样藉口告诉弟弟,也告诉自己。
邬汉文对她好,是因为他这个人责任心比较重,没有别的意思。
“姊……睁开你的眼睛好吗?我从没见过像姊夫掌握欲这么强的男人,告诉我他对你好只是责任,骗谁啊!”
当时雅焌笑谑她,要她眼睛睁大点。
殊不知,周雅焌会对姊姊说这些话,是跟邬汉文的条件交换。
“适时的运动就好,不要逞强,我出门了,有事情打电话给我。”周俐亚站在弟弟面前,捏捏他气色越来越好的脸。“不要又出卖我,讨厌鬼!”她英文不若弟弟流利,从小到大,弟弟学东西都比她快,又比她聪明,她不敢的事,他都敢做。
但就是身体不好,现在他渐渐恢复健康,就快要可以跑、可以跳,可以去做他以前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光是想到这些,她就很开心。
“好啦,啰唆!”周雅焌没好气地翻白眼,对姊姊的叨念很是无奈。等她出门后,他哼了哼气,掏出手机,姊弟俩一人一支,当然是美东民营电信业龙头邬汉文准备的。
电话很快的被接起,传来邬汉文的声音。
他轻哼一声,“别怪我没通风报信,姊今天下午调课,中午以后没事情……干么不说话?姊夫,你不会在气姊没跟你这件事吧?哈哈哈!”他的心脏不在适应,只能大笑三声来表示他的嘲弄之意,但没风度的邬汉文,直接挂掉他的电话。
周雅焌无所谓,迈开步伐,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婴儿床,对床中央的婴儿笑道:“小靖靖,在你蠢爸爸搞定你妈咪之前,你先忍耐一下下,舅舅陪你说话,乖喔。”
他拉了张椅子坐到婴儿床旁,对连翻身都还不太会的小婴儿,胡说八道。
中午十二点十五分,穿着春装的周俐亚缓缓走出教室,习惯性的掏出手机查看有无简讯和未接来电,结果看到了两通未回应,来电者都是邬汉文。
“这么准时!”她吐了吐舌头,决定当做没看见,准备直接回家抱小孩。
宝宝都三个月了,她还不会帮小婴儿洗澡,也不是保母所为,而是邬汉文每天抢走属于母亲应该做的事,那让她非常嫉妒。
对啦对啦,小靖比较爱爸爸,哭了要爸爸哄,睡了也要爸爸抓背,反倒是她一抱,小孩常哇哇大哭。
平时她课业忙,小孩都让全职保母带,全副心神都在学习上头,让她常常累得回去倒头就睡,根本就没办法看看日渐长大的小孩,趁着今天没课,好好跟宝宝培养一下感情吧!绝对不能告诉邬汉文,否则他又要为她安排有的没的。
结果一踏出校门,就见倚着车门对她微笑的邬汉文,周俐亚好扼腕。
“为什么你会知道?谁告诉你的?一定是雅焌对不对?他又出卖我……”她虽然埋怨,但因为被抓包了,仍乖巧地走向他。
“我有眼线盯着你,很不错,英文进步神速,我很满意。”他说,英文流利又顺畅,口音很纽约。
在心中默默回答,那是因为在恶势力逼近之下,没办法不进步!
“你一定没吃午餐,所以等选带你去吃点东西,接着去医院例行检查,再来嘛……俐亚,今天晚上我有个重要的晚餐约会,你一定要陪我去。”
看吧!恶势力!
“一定要去吗?”她不安的抠着指甲,想到要陪同他赴应酬,她就觉得胃一阵紧缩。
“我答应对方,会带可爱的妻子赴约,你知道的,目前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忍不住就想逗她,为了打断她排解不安而抠指甲的动作,他直接大胆的握住她的手。
“在晚餐时间来临之前可有得忙了,邬太太。”他用恶魔般的口吻宣告。
周俐亚不禁心惊胆跳,心想着他笑得这么诡异,到底想对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