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到了!
停好车之后,林竹宸匆忙地冲进了机场出境大厅。
她已经尽快了,但车子在台北市区便遇到了塞车,所以开到这里比她预定到的时间晚了十几分钟。
她的视线飞快地在人潮中找寻,却没有夏子康的身影。
“该不会走了吧?”林竹宸喃喃自语,抬起头看着头上的看板。上面的资讯表示夏子康搭乘的飞机误点了。
她松了口气,看了眼手表,原本应该在晚上七点十四分抵达机场的飞机,延到三十分才降落,若通关速度快一点,子康也得在四、五十分才出得来,现在不过三十五分。
她找了张空着的椅子坐下,看着萤光幕,周遭有许多跟她一样的接机人潮。
她揉了揉有着僵硬的颈项。今天下了班,她便急忙地赶来机场,连饭都是随便买了个面包在车上吃,很怕会因自己迟到而接不到夏子康。
她在萤光幕上一看到夏子康的身影,立刻站起身,迎了上去。
“看到你真好!”夏子康原本面无表情的五官,一看到她,不由得露出开怀的笑容。
“是吗?”她看着他的手提袋,“需要我帮你拿吗?”
“当然不用,”他摇摇头,“我自己拿就可以了,你车停在哪?”
“停车场。”林竹宸领着他往出口的方向走。
“看你那么乖,我在泰国有买了个礼物送你。”夏子康模了模她的脸颊说道。
她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等下再给你。”他卖关子似地说道,“你待会儿先载我去一个地方。”一上车,夏子康像想起什么似的表示。
林竹宸虽然疑惑,但还是依言行事。
她还以为刚下飞机的子康会赶着回家休息,没想到还想要去别的地方,或许在飞机上他已经休息了一会儿了吧!她想。
她听着夏子康的指示,回到台北后,没送他回家,反而往外双溪的方向而去。
“这栋房子好漂亮。”将车开进车道里,林竹宸将车熄火,看着矗立在眼前的大屋子。
“这叫彤云山庄。”夏子康解开系上的安全带,淡淡地解释,“这就是行云的家。”
“行云的家?!”林竹宸有点惊讶,不过想想也应该,毕竟她这一阵子与公司的人讨论过华新集团的敌手——JR集团,一个资本雄厚的国际集团。
傅行云,这个在外界所言放荡不羁的男人,竟然是JR的二公子,他住得起华宅并不值得惊讶,毕竟他来自一个富裕的家庭。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冷酷又会赚钱的大哥……她脑海中浮现了只见过一次面的傅行风。
“你在车上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夏子康交代说。
他算是豁出去了,这个时间,他很有可能会遇到行云的父亲——傅光栋,而这会给他自己和行云带来麻烦,但此刻的他什么都不管了,他想问问行云到底想搞什么鬼?
若行云认为追竹宸是件很好玩的事,他会让行云见识到有多好玩。
“好!”看到他的表情,林竹宸楞楞地点头,目送着他进屋,而她则坐在车子里等待。
但没有几分钟,一辆黑色的宾士车开进车道,停在她车的旁边,她看向窗外。
车门打开出现的这个人,可能是她终其一生都忘不了的男人——傅行风。
傅行风下了车,缓缓地上锁,动作自在而优雅。他看了一眼停在一旁的黑色SAAB,他认出这是夏子康的车,他也知道夏子康不会开车,所以他可以猜出现在坐在车子里的是谁。
林竹宸僵硬地坐在车子里,她知道从外头看,傅行风根本看不到是谁坐在车子里。她皱起眉头,考虑着要不要下车去跟他打声招呼,但子康不在这里,独自面对这一个没什么好脸色给人看的男人,实在令她光想就觉得不自在。
傅行风收回打量车子的目光,抬起头看着灯火通明的房子。看来自己赶回来看一场好戏了。
“你不怕死啊!”傅行云接到管家的通知,飞快地从床上弹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下楼,就看到夏子康好整以暇地坐在客厅等待着他,“现在都几点了?!我爸随时会回来,若让他看到我跟你在一起,我少不了又是一顿骂。”
“我知道。”夏子康一看他,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废话不多言,“我只说完我想说的话就走。”
“到底什么事?”他看到夏子康的表情,心中的警铃不由得大响。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夏子康不客气地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他不解地问,这些话来得真是莫名其妙。
“你试图追我的秘书让我烦恼。”夏子康的口气有着不满。
傅行云一脸如坠五里迷雾。他试图追子康的秘书?
“你在说什么?”他不解。
“别跟我装傻!”夏子康警告,“每天送我秘书一束鲜花,你想证明什么?”
“送……”傅行云搔了搔头,“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没有试图追竹宸,我更没有每天送她一束花。而且话说回来,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对我又没有好处。”
“你算了!”夏子康压根不信他,毕竟这事只有他会做,“不是你是谁?”
“真的不是我!”傅行云觉得情况荒谬得可以,这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为什么要去追你的秘书?我承认她迷糊得很可爱,也很喜欢她,但是我对她根本没有来电的感觉,我怎么会去追她。”
“因为你唯恐天下不乱。”
“拜托,”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上来,他还觉得无辜,“这种事是你夏子康的专利,可不是我的。”
“送给竹宸的花中有附卡片。”夏子康指出。
“是写我——傅行云送的吗?”
“不是,”夏子康开口,“上面只写了个‘傅’。”
“那就对了,”他像是捉到话柄似的开心地说道,“这世上姓傅的又不止我傅行云一个,你怎么那么肯定是我要追竹宸。”
“因为这之中只有你有可能。”
“你为什么不说是我大哥做的?”打断子康的话,他反问:“他也姓傅。”
“不可能是行风!”夏子康想也不想地表示。
他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他只见过竹宸一面,而那一次的碰面,我敢肯定他根本对竹宸没有任何印象,”夏子康分析,“所以不可能是他。”
“我跟他提过竹宸!”他一双有神的大眼看着夏子康表示。“重点是我跟他说,你可能对她有意思。”
“那又怎么样?”夏子康不以为然地问,“他还是不可能平白无故送花给竹宸。”
“他不会,我就会了吗?”傅行云皱起了眉头。
夏子康考虑了一会儿,总觉得不可能是傅行风,“总之,不可能会是你大哥。”
“为什么不会?”傅行云疑惑地反问。真不知道子康对大哥的信任从何而来,“你别忘了,你曾经整过他!”
“行风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夏子康回答,“所以我想来想去,一定是你。”
“认识你那么多年,我第一次觉得你很不讲理。”傅行云觉得自己遇到了个疯子,口气不由得冲了起来,“而且,就算是我送的又怎么样?竹宸还没嫁人,我还没娶,我追她天经地义,冲着你对我的不信任,我明天就找她吃饭、看电影。”
“你敢!”夏子康瞪了他一眼。
“我们试试看。”他觉得遭受侮辱,火气也起来了。
“你——”
“你们在干么?”傅行风适时介人两个火爆男子之中。
“他不讲理!”看到大哥,傅行云立刻忿忿地坐在真皮沙发上,闷闷不乐的说。
“我哪里不讲理?”夏子康反问。
傅行风冷眼旁观地看着他们两人,“你们不是好兄弟吗?为了什么吵得那么凶?”
“他重色轻友!”指着夏子康,傅行云表示。
“我没有!”夏子康当然打死不会承认这一点,“他背着我去追我的秘书。”
“我到底要说几次你才会懂?我没有去追你的秘书。”傅行云不平地说。“若是有的话,我大可跟你承认。我傅行云这么一点担当还有。”
“女人是祸水。”傅行风冷淡的声音响起。
“你是什么意思?”夏子康看了他一眼。
“一个女人,可以让你们两个可以说是一起玩到大的兄弟反目成仇,我想见见她。”
傅行风的话如冰水一般烧熄了夏子康的火气。他的手滑过自己的头发,没想到他竟然为了竹宸几乎跟行云打了起来。一冷静下来,他觉得不可思议,他看向行云,就见行云也回视着自己。
“你该不会是爱上她了吧?”傅行云试探地看着他问。
“不是!”他否认得太急,显得有点粉饰太平的味道,“我只是不想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秘书,又被你给拐跑。说真的,找秘书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将自己的理由讲得冠冕堂皇。
傅行云冷哼了一声,根本不相信他的理由。
“我该回去了。”夏子康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而去。他想在自己的处境还不是难堪前离开。
“喂!你还没跟我道歉。”傅行云见他要走,不由得站起身来准备拉他回来。但脚才跨出第一步,就被傅行风给唤住。
“爸已经快回来了,你不准出去。”傅行风说道。
“拜托!”他一脸的不以为然,“我只不过出去跟子康说几句话罢了,又不是要去哪里。”
傅行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缓步上楼,没有理会他。
“对了,我要问你,”他看着大哥的背影问:“送给竹宸的花是不是你的杰作?”
傅行风的脚步停了一下,不过他没有回答,继续上楼。
“果然是你,”傅行云心里感到不快,“为什么要我背你的黑锅?”
就在他以为大哥不会回答的时候,傅行风的声音缓缓地传来。“这才有乐趣不是吗?”
这个男人……看着傅行风的背影,傅行云不由得恨得痒痒的。没想到这次他竟然被整得莫名其妙,不过这也就算了,他竟然还得为大哥背上一个黑锅,真令人觉得不值。不过或许最不值的是自己与子康多年的友情,竟比不上个小小的迷糊秘书。
***
林竹宸送夏子康回家之后,原本就打算告辞,不过他却要她等他洗完澡。他讲这话,就代表他还有事要交代,所以她就坐在客厅,打开电视,等夏子康出来。
电视正在重播上演由尼可拉斯凯吉所主演的一部片子——空中监狱,她已经看过,不过好片多看几次也不会腻。只是她原本端坐在沙发上的身躯,最后却忍不住地蜷曲在沙发上。
看着看着,她打了个哈欠,像打仗似的过了一天,她感到疲累。她靠着椅背,盯着电视,不知不觉意识开始模糊。
***
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林竹宸不耐地翻了个身。她早就跟她阿爸说过要把她房里的窗户全都封死,但她阿爸就是不听。
她的房间里有三个窗户,每天太阳一上升,一屋子的光亮,就算想多赖床一会儿,也会因为阳光而作罢!
她将头埋进枕头里,准备起床后,要再跟她阿爸提一次“封窗”的事,不过……
埋在枕头下的眼睛突然一张。她人在台北又不在彰化,台北的房子小得可怜,连窗户都没有,哪来的阳光?
她猛然坐起身,就看到子康月兑掉内衣,穿上衬衫,神情愉悦地扣着扣子。
她不停地在心底要自己镇定、镇定。她拉开被子,有穿衣服,不禁松了口气,不过穿的衣服不是她的。她意识到此,倒抽了口气。
夏子康穿好衣服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镜子,目光正好与林竹宸慌乱的目光直视。
“早!起床了啊。”他亮着一口白牙对她笑。
她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古老片子中,恶霸欺凌良家妇女之后,满足地穿着衣服,而床上的女人,却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你做了什么”她问。
“你指的是什么?“夏子康不解地反问。
“就是……”林竹宸气急败坏地指了指自己,又看到他一脸得了便宜又卖乖的表情,她忍不住气冲冲地一捶床铺,翻身下床。不过一下床,她便后悔了。
宽大的男性T恤,长度只到她的大腿,身体一大半都暴露在子康的眼睛底下。
“转过去,不准看。”林竹宸嚷道。
“为什么?”夏子康一点也没有转过身的意思,“要看我昨天晚上都看了,没什么好回避的。”
“你不要脸。”林竹宸啐道。
“我只是想让你睡得舒服点。”夏子康表情无辜的说,“我只帮你换衣服,其他的什么都没做。”
“真的吗?”她怀疑地看着他。
夏子康肯定地点着头,“你累了!若我要做些什么,我也会等你清醒的时候再做。”
“你说什么,”她恶狠狠地看着他,要他有胆再说一次。
夏子康连忙举起双手,要她息怒。“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红色绒布盒子给她。
林竹宸怀疑地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他,“这是什么?”
“送给你。”他将手中的东西丢给她。
林竹宸拿着被单围着自己,接过它来,打开之后,是个造型很别致典雅的红宝石别针。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她拒绝收下这个显然所费不赀的东西。
“我送东西给人,从不收回。”夏子康摇了摇头,“收下吧!然后把衣服穿好,我们快迟到了。”
“你——”
看到夏子康如同逃难似地跑了出去,她便知道他就算强迫也会逼自己收下这只别针。
低下头,这个小蝴蝶……她不自觉的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
“夏子康在吗?”
林竹宸抬起头,惊讶地看着面前双手抱胸、有着长长狂野鬈发的美丽女子。
在她身上看到了东方人少见的修长身材,她拨弄长发的模样,令人眼睛一亮,一个举手投足之间充满女性魅力的女人。而她来找……夏子康?!
“夏子康在吗?”夏子瑜不厌其烦地重复一次,手缓缓地滑过美丽的鬈发。
“在。”林竹宸连忙收回自己审视的目光,她不愿细思眼前这个艳丽的女子跟夏子康是什么关系,“请问你有预约吗?”
“没有!”夏子瑜大刺刺地回答。“我是夏子瑜。”
“请你稍等一下,”她按下内线电话,得到夏子康首肯之后,才挂上电话,“夏总说他现在很忙,麻烦你下午再来。”
夏子瑜深吸了口气,她这个人一向没什么耐性,也知道自己的哥哥不喜欢跟她打交道,不过她想见他,他不能随便拿理由搪塞。
“他在忙些什么事?”夏子瑜问。
“他下午有个会议,他需要准备一点资料。”林竹宸说谎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当然这是夏子康训练出来的。
“是吗?”夏子瑜冷哼了一声,“他下午要开会,又要我下午再来,摆明了在耍我!”
“夏小姐,我想——”
“你知道我是谁吗?”夏子瑜打断她的话,柔声地问。
林竹宸楞楞地耸耸肩,“夏子瑜小姐。”
“没错!”夏子瑜一笑,“我要问的是,你知道我跟夏子康的关系吗?”
她想了一会儿,只觉得两人的名字相似得像是一家人,但她从没听子康提过他还有一个姊妹,她怕猜错,于是选择沉默以对。
“我是他妹妹!”夏子瑜索性自己开口,“所以我现在要见他。”
两人的血缘关系,竟令她松了口气。
“可是……”林竹宸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夏总现在很忙,没时间见你。”
夏子瑜皱起眉头,仔细地打量眼前这个小秘书。“你知不知道我有权力让你立刻走路?”
林竹宸闻言,身体明显一僵,不过她依然不愿改口,“或许你有权力,不过夏总不愿意见你!”
看着她,夏子瑜呼了口气,“小女孩,你很有个性,不过这种个性会让你吃亏。”
林竹宸垂下自己的目光,不知道原来二十三岁的年纪,会不停地让人戏称为小女孩。
“我等他,”看了眼时间,己经快中午,“我就不信他不吃午餐。我可以在这等他吗?”夏子瑜指着一旁的沙发问。
“当然。”林竹宸点头。
她才坐下没多久,夏子康便从办公室现身。
“吃饭吧!”他将西装外套给穿上,对林竹宸说道。
林竹宸抬头看了他一眼,透过他的肩膀,她看到夏子瑜缓步走到他的身后。
他意识到林竹宸的目光,无奈地对天一翻白眼。他早该知道自己的妹妹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物,他转过身,“你到底要干么?”
“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夏子瑜不悦地反问。
“拜托!”夏子康两手一摊,“我已经派人去保护你了,只要你乖乖的不要乱跑,你绝对不会有事。”
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招谁惹谁,一向得天独厚、刁蛮任性的妹妹,竟然三更半夜打电话告诉他,她“觉得”有人跟踪她,似乎要对她不利,说得如同悬疑片似的。本来他不想搭理她,但又怕是真的,若子瑜出事,他良心肯定不安,所以连夜就找了几个保镖,保护她的安全。
“你找的那些人都是一些废物,”夏子瑜啐道,“三两下就被我甩掉了,你还指望他们保护我。”
“你把他们甩了?!”夏子康的表情巴不得把她的头给扭下来,“你若继续这么不懂事下去,别指望你出事我会帮你。”
“你敢说这种话?”
“我为什么不敢?”他拉着林竹宸的手,头也不回地说:“你给我立刻回家,不准出门,晚上我会回去一趟,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夏子康——”
“你妹妹在叫你。”她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心觉不安地提醒夏子康。
“不要理她!”夏子康不在乎的说道。“她是该受点教训,从小到大像个娇生惯养的孩子,不负责任又自大。”
林竹宸看了他一眼。有时她也觉得他不负责任又自大。
“别看我!”他抓到了林竹宸的眼神,不由得发出不平之鸣,“我比她好多了。”
“我看也没好多少!”林竹宸咕哝道。
“什么?!”夏子康丢给她警告的一瞥。
“没有。”林竹宸一笑,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她可不敢让他发脾气,因为她知道捋虎须的后果,可能使自己吃不完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