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来初夏的信息,暖阳洒下温和的光芒,美丽的玫瑰迫不及待地钻出草丛,向世界宣示她的存在。
何诗雨双手托着可爱的下巴,美丽的唇轻声叹息,晶璨的眼眸百无聊赖地望着图书馆窗外的景致。
暖风吹得她柔亮的长发飘扬,也吹翻了桌上那本被她遗忘的参考书。高三快毕业的她志不在读书,也不在意考不考得上大学,其实也没有人叫她一定得考上大学。
从小成长在富豪之家,父亲何峻东是赫赫有名的Vanilla电子公司董事长,虽然母亲很早就去世,但父亲对她保护及疼爱从不虞匮乏。
日子过得太平顺,无风无浪,她不需要任何努力就能锦衣玉食,差奴使婢……但这些不是她想要的,她常幻想自己长出一双羽翼,可以飞去看看不同的人生境界,远离现实中太过平淡的一切。
“诗雨,梦游啊?”蓦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头,令她回神。
“是啊!你迟到了。”何诗雨没有否认,恬淡地对方琪儿一笑,方琪儿是她同班的死党,假日两人常约在图书馆K书。
“你来得正好,我想问你这个习题——”诗雨拉着方琪儿坐了下来。
“书不是人读的,管它什么αβ,我现在只想去吃蛋塔。”方琪儿打断诗雨的话,不以为然地一笑。
诗雨这才发现方琪儿竟是“空手到”,一本书也没带。“你还有心情说笑,再不读一定考不上大学。”诗雨认真地警告。
“坦白告诉你,我领了免考金牌了。”方琪儿小声地说。
“伯母不逼你了?”真令人惊讶。
“是啊,我重生了!阿门。”方琪儿夸张地在胸口划个十字。
“那你要做什么?”诗雨问。
“打工啊,在一家咖啡馆当服务生。”方琪儿神情轻松地说。
“噢!好吧,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也只能尊重你。”诗雨因少了并肩作战的人而感到失望,“这样吧,为了庆祝你的重生,今晚我请你去看电影。”
“今晚?不行,我有个任务。”方琪儿一手掩在嘴边说。
“什么任务,说得那么神秘?”诗雨不解地问。
“给你这朵温室的小花开开眼界。”方琪儿探看宁静的四周,随即撩起衣袖,露出上臂的一株紫玫瑰刺青。
“这是什么花?蔷薇还是杜鹃?”诗雨轻轻抚触那个图案。
“噢!我的大小姐,这是一朵紫玫瑰!瞧你连什么花都弄不清楚,我看你还是别跟我出来混了。”方琪儿一掌拍在额头上。
“原来是玫瑰花,早说嘛!”
“这可不是普通的玫瑰,这是玫瑰帮的帮徽。”
“你加入帮派?”诗雨瞪大了眼睛,兴奋地问。
“是……是啊!”方琪儿觉得诗雨的反应很令人意外,至少和“常人”不同。
“带我去,我也要加入,求求你。”诗雨立即请求。
“什……什么?”方琪儿惊讶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地。
“我想要一个刺激的、不同的人生。”诗雨吐露心事。
“真……真的吗?我以为你只是能在家里绣绣花、养养猫的娇娇女呢!”方琪儿脸上混杂着难以想象及无法相信,表情古怪到了极点。据她对何诗雨的了解,她不只是何家宝贝的娇娇女,性情也温和,善解人意,有说不完的优点,是集完美于一身的女孩,而她优渥的“人生”可是令所有人羡慕不已呢!
“我不是,真的,我以人格保证,我真的不想再过这么平凡的人生了。”诗雨认真地说。
“你的人生若叫平凡,那我不就叫贫苦了!”方琪儿苦笑。
“带我去嘛!”诗雨苦苦请求。
“这朵紫玫瑰是我出生入死才得来的。”方琪儿珍爱地抚模刺青,并不认为诗雨办得到。
没想到诗雨那双无邪的眸却更加雪亮,而且充满期待。“我想,那一定是我要的。”
“你确定吗?”方琪儿犹疑不决。
“百分之百地确定!”诗雨很肯定。
“好吧,不过你得保证我这么做不会被伯父打死。”方琪儿冒着冷汗说。
“我不说,你不说,谁会知道呢?”诗雨睁着无邪的眼眸。
方琪儿考虑了许久,再度在胸口划个十字,才勉为其难地说:“既然你这么说,好吧,等会儿跟我去见大姐大。”
“谢谢你,你真是我的好姐妹。”诗雨喜滋滋地抱着方琪儿,很想和她一样获得“重生”!
方琪儿暗吁了口气,只希望诗雨别后悔。
夜,像一层神秘面纱笼罩着繁忙的都会,月牙儿高挂在天边,悄然地看着阡陌纵横的世间。
何诗雨手中握着一支钢笔,神情紧张地背诵着方琪儿传授给她的“开场白”,茫然地徘徊在车站出口,望着过往的匆促脚步及一张张冷漠的、无表情的面孔。
今晚是一大试炼!她必须在茫茫人海中选出一个俊美的金主,先以美色诱惑他,再掏光他的金钱,然后一走了之,且将搜刮而来的“收获”,当作“入会费”贡献给帮会,如此一来才能正式加入玫瑰帮。
她认为这是欺骗性质的援交,但玫瑰帮的大姐大说,入帮的姐妹们都得先“耍弄男人”,过得了这一关才算有胆识。
诗雨相信自己有胆识,但在道德的尺度下,她开始怀疑这真的是她所要的刺激吗?她是不是太好玩了,太异想天开了?
那位大姐大看来美艳逼人,但绝非善类!若是她临时打退堂鼓,不仅是让方琪儿没面子,说不定还会遭受私刑。
她说什么也不能出卖朋友,是她苦苦要求方琪儿带她入帮的,事到如今硬着头皮也得照帮规做。
就在诗雨内心矛盾,陷入天人交战之时,有个西装笔挺的高大男人从她眼前走过,朝车站而去。
她怔了一怔,心底一颤,有个奇异的感觉从她心头泛起,她直觉这个男子将是她今晚的“猎物”!
他似乎完全没有看见她,但她却将他看得相当清楚,他是个十分英俊出众的男子,昂着坚毅的下巴,双眸炯然,一身酷劲。
她想立即追上他,可是双腿却不争气地猛打颤……还是逃吧!回家去过她平凡无奇的日子,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多幸福!
不!她不能出尔反尔违背朋友,她不能当只缩头乌龟;她不是想寻求刺激,见见不同的世面吗?这下机会来了……
诗雨鼓起残缺的勇气,追上那男子,拿出钢笔,说了开场白:“先……先生!你的东西掉了。”
古震逸没有伫足,睨了叫住他的女孩及她手上的钢笔一眼,冷淡地说了句:“不是我的。”很快地便走进车站。
糟了!他说不是他的,这下该怎么办?
诗雨紧张得再也想不出来该怎么说,眼巴巴地看着他渐行渐远买了票进了站台,当下她跟了过去,掏出零钱也买了票进站台。
站台上人山人海,她深怕一闪神他就会消失,幸好他高人一等,在汹涌的人潮中不难发现他,她穿梭在人群中朝他走去,终于她就要接近他了,可是列车正好来到,蜂拥的人潮下了车阻拦了她的去路及视线,当她好不容易穿越人潮,他却已不见踪影。
他去哪儿了?或许她该庆幸他不见了;可是不知为何诗雨心底居然有说不出的失望,在人海之中,他就像一颗闪耀的星辰那么引人注目,令她蓦然悸动!
正当她不知所措之际,却发现他就在前一节车厢的入口处正准备上车。希望之光重新在她明媚的双眸燃起,她拨开人群走向他,可是……她该跟着上车吗?他要去哪儿呢?
她无法踌躇,因为人潮已将她带往车上,车厢里像挤沙丁鱼似的,而她就和那冷酷英俊的男子紧临而立,她开始不安且担忧,她从未搭过地铁,出门总是由司机开车代步,但她担忧的究竟是未知的下一站,还是自己和他靠得如此近呢?
车子开动了,车厢上除了人们交谈的声音及车子滑行在轨道上传来的机械声响,她还清楚地感受到一股陌生且强烈的男性气息,那气息不断侵入她的意识,提醒她和他就近在咫尺。
她悄悄地抬起眼瞅他,发现他有双冷傲且深黑的眸,他直视着另一个方向,并未发现她正看着他,而她也就大胆地盯着他看个不停,他的轮廓好深,高挺的鼻梁如同王子般尊贵,宽而有型的唇冷漠地抿着,他堂堂的相貌就像小说里描述的男主角,令她看得入迷。
蓦地,他调过视线朝她看来,诗雨猛然心悸,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对上了他那冷淡却深幽的黑眸。他英气逼人的气势,令她不知所措地红了脸。
古震逸不经意中发觉两道温柔却璀璨的光芒,原来是方才那女孩。
她看似一只小绵羊般稚女敕无害,但那只是表面,女人都是女巫的化身,随时替换着不同的面具。他的目光冷冷地瞥了她三秒,随即轻蔑地移开了。
诗雨愣住了,他慑人的寒冻目光就像瞬间要将世界冰封似的,令她止不住地猛打颤。
她该继续和他周旋下去吗?
坦白说她不敢,她很害怕!可是不知为何她却深深陷落在他所制造出的……冰天雪地的情境里。
“湖岩站到了,下一站是北站……”广播宣告了目前的所在地,车子也停了下来,刹那间的离心力使得诗雨手足无措地扑到他的胸膛。老天啊!出糗了!
她心底猛拉警报,很想“立正站好”,可是下车的人潮拼命地推挤,新的人潮又拥上,她紧张地抓着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希望自己别像随波逐流的小鱼被大浪冲走。
终于,人潮平息了,车子再度往前开。
“拉着上面的环把。”诗雨听到一声极低沉、磁性,却不怎么和善的“命令”。
是他在对她说吗?
她一抬眼发现自己竟紧抓着他的领带,而他的表情简直是冷到零度以下。
“对……不起!”诗雨猛然放开他的领带,他别开脸去,像是生气、更像是懒得理她,而她则默默地看着顶上的环把,那些环把老早被占满了,没她的分,她只能暗自祈祷自己别再出糗。
就在她祈祷后不久,“神迹”终于出现了,那个冷漠的男子竟让出他的环把,她正想感谢,但他已走到人潮尽头。
广播再度响起——“北站到了……”诗雨才惊觉他是要下车了。而她家不就在这里吗?她拼命地钻出人潮,紧随着他,车一停,她猛地一头撞上他的后背。天啊,好硬的背!
古震逸回头发现又是那女孩,想必她也要下车了,老实说他真受够了她,今天若不是车送去保养,他是绝不会在尖峰时刻搭地铁的。
“对……”诗雨想道歉,但他像一阵冷酷的风,在车门开后快速地离去,她跟着下车,一路盯着他挺拔的背影,却不知要如何再向他开口。
终于步出地铁站,昏黄的街灯中他缓步在红砖道上,她心慌地跟着,像只小老鼠明知猫儿危险却已没有退路。
古震逸敏锐地察觉那女孩似乎从上车到现在一直跟着他。他不想搭理她,却不得不给她个警告,他绕过街角等候她。
诗雨发现一闪神他竟不见了,急急到路口逡巡。
“你跟着我做什么?”这声寒冷的问话,像冻人的风拂向诗雨,诗雨瞪大了眼睛,发现他倚在橱窗上,双手交叠在胸前,神情像黑豹般无情且冷静。
“我……我想……这支笔可能……是……”她舌头打结,笨拙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我说过,这不是我的。”古震逸直截了当地回复她。
“其实……我……”她怕他转身就走,偏偏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
“说清楚。”他的语气就像上司在命令一个败事有余的下属。
“我想问你……可不可以……援助我……”在他犀利的目光下,诗雨恨不得立刻转身逃走。
古震逸锐不可当的眸眯成一线,原来这女孩对他是有意图的。
“援交吗?”他漆黑如墨的眸放射冷光,将她从头到脚地“扫描”一遍。
诗雨眼眶发热,双腿打颤,心跳失控,好不容易挤出一丝如同蚊蚋的声音说:“是的。”
古震逸嘲讽地扬起唇角,黑眸冰冷地瞧着她;女人有时戴着温柔的面具,有时戴着媚惑的面具,但取下面具后却同样都是蛇蝎。
“要多少?”他面无表情嘲弄地问。
“几千块吧!”诗雨语无伦次地说。
“刷卡还是付现?!”他恶意讽刺。
诗雨困惑地瞅着他,灼热的双眼波光颤动,强忍住心底不断涌出的委屈。“当然是付现。”
古震逸看着她那双波光闪烁的眼睛,心想隐藏在其中的,肯定是一缕邪恶的灵魂,但任他如何探究,她却只是一副楚楚可怜、欲哭无泪的模样。
看来是遇到对手了,他向来乐于“利诱”女人,尤其是假装圣洁的女人。
“成交。”他低沉地说出这两个字,她心惊莫名,脑子昏乱到了极点。
三流的旅馆中。
老旧的空调发出嗡然响声,空气中充斥着未散去的烟味及香水味,窗帘是乱没格调的酒红色,灯一亮就像置身在红灯户般令人心惊胆战。
诗雨望着这一切,完全后悔自己当初想月兑离平凡的念头,蓦然他从身后搂住她,惊吓得她全身颤栗,急切地想月兑逃。“你要做什么?”
“你这么问,不是太奇怪了吗?”古震逸钳着她的腰,邪邪地一笑,在她的颈项间烙下一个嘲讽的吻,他之所以选择这间三流的旅馆,是为了要羞辱她,阻街女郎只配在阴暗的角落出卖灵魂。
他冷漠的唇拂过她洁白的下巴,很快掳住她粉女敕的唇瓣,试图掀开她的假面具,但她却浑身僵直,青涩而被动。
他并不喜欢这种假装,大手不客气地扯开她的衣,探索她的身子,一触及她的肌肤,才发觉她柔软如绵,细滑如丝……
诗雨对他轻佻的吻及抚触感到极度心惊,她想奋力抗拒,但意识却清晰地提醒她,她该快点完成任务,否则后果将会难以收拾。
“你……去洗个澡好吗?”这句“台词”是她惟一可以得逞的关键。
“当然。”他不疑有他,这正点的女孩不期然地引发了他的高度兴致。
“快点,我……等你。”诗雨心乱如麻地转过身子面对他,伸出颤抖的手指解他的衣衫,她知道此刻自己该面带微笑,纵使她很想哭。
古震逸冷眼看着她一副着急的模样,竟莫名地懊恼起来。
“剩下的你自己来好吗?”诗雨背过身,将他的西装外套及领带白衬衫一件件地挂在一旁的衣架上,不敢去看他矫健的男性果身。
古震逸懒懒地瞥着她娇弱且颤抖的背,她何苦假装?
有胆出卖自己就该认分,女人全是蛇蝎的化身,他在心底冷眸,解开皮带将裤子一并扔到她肩上,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震动了诗雨心灵,她终于忍不住地流下泪;但此刻怎是容她流泪的时候,她该有下一步的行动啊!
她倾听浴室里传来的水流声,很快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开始“收集入会费”。
她搜索他的西装裤,发现皮夹里有现金一万元,三张信用卡,信用卡上的签名是——古震逸,想必就是他的大名。
她取走了现金,收好他的信用卡,将皮夹放妥,进而搜索西装外套,口袋里有一只古董怀表,将之打开发现透明的设计竟可观看到表心精致的构造,而时间正好是晚间八点,她闭着眼睛将怀表的长链子挂在自己的颈子上。
够了吧!该走了,她深呼吸,走向房门,轻声开锁、关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搭上计程车,失神落魄地回到玫瑰帮,方琪儿正在门外苦等着她。
“诗雨你可回来了。”方琪儿迎上前来,看见她脸上的泪痕,急急地抱住她。“你还好吧?”
诗雨神色恍然地点了点头,疲惫地说:“不过是丢了初吻,真是惊险万分。”
“噢!”方琪儿除了遗憾,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入内后,诗雨向大姐大呈上入会费,虚缈地问:“我可以加入了吗?”
大姐大任蝶衣看着诗雨手上的钞票,狂野地笑了起来。“你真行,来人啊,给她绣一朵最美的紫玫瑰。”
诗雨垂下双肩,此时她居然无法判断自己是否真的想要那朵紫玫瑰。
她让方琪儿陪着进了刺青室,一位姐妹已备好工具。“来吧!小妹妹。”
诗雨心情复杂地坐到指定的椅子上,伸出纤白的手臂,在简单地消毒后,尖锐的针扎进她的肌肤,难以忍受的疼痛直像刺进她的心底一般,她没有哀叫,任凭痛觉扩散,直到再也挺受不住这惊心动魄的一夜,她晕了过去。
浴室里,古震逸关掉水龙头,结束了嘈杂的水声,他并未梳洗,只是立在镜子前定定地看着自己。
那双充满恨意的眼,是他的吗?也许他不该被恨意蒙蔽了双眼,乱了原则。外头那女孩看来确实很无辜,像是真的有什么难处才会出此下策。
他不该把对莫雪莉的恨意也加诸在她身上,不该毁了她。女人是蛇蝎,但她或许是个例外,就当是救济一只无助的猫儿,给她钱叫她走人吧!
他旋转门把开了浴室的门,进了卧房,却让一室的空荡给震慑住了。她不在里头,他下意识地朝门口走去,发现门锁已开启,她离开了!
他一箭步地抓来衣裤穿上,本能地想取出怀表看时间,这才发现古董怀表已不翼而飞。难不成还有别的东西不见?他取出皮夹,果真他的现金全被搜刮一空。
瞬间,一把冷火在他心底焚烧,双眸喷出青焰。
那女孩不只是个骗子,还是个偷儿!而他竟差点同情了这个小骗子……
他握紧拳头,指节发出咯咯声响,暗忖最好别再让他遇到,否则绝不轻饶她。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