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沁到外科上班的第一天心情还不坏,但眼眶上的「黑轮」令她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甚至还吓着了小病患。
「妈┅┅我不要,她好可怕┅┅」一个手臂割伤的小孩哭着不让颜沁打消炎针。
「小朋友,你没见过趴趴熊吗?」颜沁自我解嘲,但这小孩就像见鬼似的仍紧抱着他母亲。
「没见过趴趴熊总看过贱狗吧!汪汪┅┅」颜沁嘻皮笑脸地哄那小孩,而那小孩终於敢偷偷地看她一眼。
「来别哭,姊姊有糖果哦,打完这一针就给糖吃。」瞧见小孩的反应,颜沁又连哄带骗。
「真的吗?」小孩正视了她。
「当然。」颜沁从制服口袋里取出一颗糖。
这招术果然管用,小孩伸出了手想取糖,而颜沁乘机握住他的手臂。「不痛的。」
她顺利地为贪吃的小孩打了针,大功告成后小孩开心地吃着糖,而她赶着去照料别的伤患,但临走前她竟听见小孩对他的母亲说:「贱狗为什麽会在医院里?」
颜沁有些啼笑皆非,但这都拜那洋鬼子之赐,别让她再遇到,否则,她一定叫他也尝尝当贱狗的滋味。
她走出诊疗室正要回工作站,在走廊上她竟然遇见到昨天在运动场上那位「总经理」!
他行色匆匆地迎面而来,还执着手帕猛拭汗,一副奔忙的模样,而他也认出了她。「小姐,原来女乃在这里任职?」
「是啊!」颜沁冷漠地睨视他。
「女乃的伤看来不轻。」总经理表现关怀。
「小意思罢了。」颜沁随口问道。「你来看病吗?」
「不是的,是我们总裁,他受了点伤,现在正在照X光片,我忙着为他办理住院手续。」
「哦。」真是恶有恶报,颜沁的唇角扬了起来。
「他是怎麽受伤的?」眼看机不可失,她连忙试探「军情」。
「球赛太激烈了┅┅」总经理又频频拭汗。
「是不是为了抢球?」她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
「大概吧!」总经理不太确定。
美式足球太粗暴了,常为了抢球叠罗汉,被压在下面那个当然惨颜沁在心底暗想着,且幸灾乐祸的憋着笑,但她不知道自己脸上的「黑轮」,令她的「奸笑」看来很可怖。
总经理感到苗头不太对劲,唇角不自然的抽搐且连忙告辞。「我去办个手续。」
「你忙、你忙。」颜沁开心得不得了,等总经理走远了,她已趴在墙上「笑」不成声,且失控的猛捶墙壁!
两个实习的小护士从走廊上走过正巧见到这一幕,惊异地低语道:「那个刚从精神科调来的学姊,看起来好像不太正常。」
「她看起来好可怕,我们快走。」
颜沁倒没听见人家说了什麽,她只顾着笑,「此仇不报非君子」这七个大字龙飞凤舞的在她心底蠢蠢欲动。
「他好帅,比明星还帅。」
「听说是位大人物呢!」
「他是联邦财团的总裁。」
「难怪住本院最高档的套房。」
颜沁闷声不响的坐在洗手间的马桶上,无意中听见门板外的议论纷纷,她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听说他叫欧诺斯。」
「实际上该是叫欧诺斯二世,他以欧诺斯这个姓氏为名,父亲是一世,他是二世。欧诺斯家族是全美数一数二的富豪之家呢。」
「女乃怎麽知道这麽清楚啊!」
「我刚刚用英语和他说过话呀!」
众人在此时发出艳的惊呼。
「不知他会不会需要特别看护。」
「希望他会需要,那我一定免费照顾他。」
「女乃的英语说得好,机会很大。」
呵,原来是一群自甘堕落的小女生!颜沁不以为然的冷哼,释放了体内多馀的水分后,她整好衣衫走了出去。
镜子前一群嘻笑的小护士见了不苟言笑的颜沁后,突然一一的闭上了嘴。
颜沁沈默且严肃地走向角落,打开水龙头洗手,那群小护士互换眼色后,竟然一个接着一个很快的都离开了洗手间。
「女乃们不是说有位凡尔赛玫瑰要来我们部门吗?怎麽来了一个『黑青』?」
「嘘!小声点,她就是啊┅┅」
俗话说得好,隔墙有耳,颜沁冷笑,边洗手边看着镜中的自己,对於这个「黑青」她并不以为意,也不在乎,但自尊受损就非同小可了。
她一早已向护士长说明自己「服务」的热忱,那姓欧的家伙如今已是「非她莫属」,嘿嘿嘿!
室内稀微的日光、舒适的空调、加上悦耳的轻音乐,令睡眠的品质达到最理想的状态。
欧诺斯臂膀上轻微的肌肉拉伤在经过治疗后疼痛已消减不少,他静默的闭着眼假寐,寂静中他听见门被悄然打开了。
他微睁开眼,看见一个娉婷有致的修长身影,推着药车走了进来,室内有些暗以至於他看不清她的长相,但以他对女性特殊的直觉,他觉得自己曾见过这样一个美丽的倩影。
他闭上双眸,突然想起她很像是昨天在球场上气呼呼离去的女孩,那女孩有一头又直又长的眩目黑发。
颜沁安静地走进房内,轻声带上房门,她探看床上睡眠中的高大男子,确定他正是昨天球场上那个讨厌鬼。翻了翻他的病历,真令人失望,竟只是轻微的肌腱拉伤。
不过她仍得照计划进行。
瞧他正睡着,现在正是捉弄他的大好时机。「所谓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但现在时候到了。」颜沁口中念念有词,放下盘在头上的长发披散在脸上,恶作剧的站在他的床边不动。
在这幽暗的室内她这个样子看起来一定加倍可怕,这家伙醒过来肯定会吓破胆,呵呵┅┅
颜沁一点也不知道,欧诺斯老早就悄悄地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虽然他听不懂她口中叨念着什麽,但他可以察觉这小护士很诡异。
他微睁开眼,暗地里观察她,她仍只是站着不动,时间缓慢的煎熬了将近十分钟,他终於低声地用英语问:「女乃站这麽久不累?」
颜沁神情一震,拨开脸上的发丝,看见欧诺斯伸手将灯光调亮。
显然地这家伙十分镇定,完全没有被吓着,而且正用那双讨厌的眼睛嘲笑地看着她脸上的「黑青」。
其实他并没有笑,但她却感到他眼中有份笑意!她甩甩头拨去脸上的发,怒瞪着他。
欧诺斯认出她是昨日那美丽的女孩,改以中文问候她:「吗?女乃好。」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颜沁的火气开始有升高的趋势。
偏偏这个气死人的老外火上加油地回了一句:「狗和象的牙基本上形状是不同的。」
「什麽?!」颜沁以为他又愚弄她,没当他是病患,一拳揍向他英俊非凡的尊容。
但她自以为又狠又准的拳头,当场被拦截在他温热宽大的掌心之中。
欧诺斯结结实实的「包容」住她不饶人的拳头,久久不放。他眉头皱也不皱一下,唇边还浮现若有似无的笑痕。
相对於欧诺斯的气定神闲,颜沁虽没有尖叫,表情却也可以归类为大惊小怪的级数了;她的眉头一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又一阵紫,活像是大街上的霓虹灯。
他掌心的热力令她感到浑身的不对劲儿。
「放开我,笨蛋。」
「笨蛋是骂人的话。」欧诺斯说道,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当然。」这还用问。
「请女乃立刻收回这句话。」欧诺斯的笑痕淡去。
「你这个笨蛋,放开我,我还没向你追讨公道呢,你凭什麽叫我收回。」颜沁辟哩啪啦地叫,「拨河」般的拉锯战就此展开。
欧诺斯并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倒是将她泼辣的模样尽收眼底,突然他冷不防地放开她。
颜沁一个重心不稳,居然跌了个狗吃屎。
「吗女乃还好?」欧诺斯很快的下床,欲以他未受伤的手扶起她。
颜沁听见这句话完全豁出去了,她把握时机,在他靠近她的刹那,再度挥出拳头
这次她冷硬的一拳终於成功的烙在他的眼眶上。「不要随便认妈,死老外!」颜沁恨恨地冷笑,得意他的眼眶迅速的由红转紫。
「SpiceGirl!」欧诺斯紫蓝色的眸子瞬间凝结成霜。
「这个我听得懂,英国的一个合唱团嘛!」颜沁乐得说着风凉话,一点也不知道不可一世的欧诺斯总裁大人的忍耐已到了临界点,随时可能擦枪走火。
「女乃真是个不可理喻的恶婆娘。」欧诺斯以英语低声说。
「我听不懂你说的,这是我的国家、我的地盘,太嚣张对你这个笨老外没什麽好处。」颜沁「晓以大义」,不管他是不是有听没有懂。
欧诺斯对她所言一知半解,用他不灵光的中文拼拼凑凑对她说:「我不知道女乃为何『行凶』,如果是为了女乃的伤,昨天我也道歉,更询问女乃赔偿事宜了,若有何不满也不该『动武』。」
颜沁努力听着他残破且「说不轮转」的中国话,懂了后火气一路狂飚,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谁『行凶』了?你道歉没诚意还想用臭钱侮辱我的人格,你┅┅你真是笨蛋」
欧诺斯眯起眼瞥视这个凶巴巴的女孩,老实说她这句话里除了「行凶」及「笨蛋」,其馀的他都听不懂。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欧诺斯认为这该是一句派得上用场的中文。
颜沁乍听之下大动肝火,二话不说以空手道劈向他
欧诺斯有所防备的闪避,冷静的以中文说出一句「行话」:「我不想和女人『过招』。」
颜沁不以为然,节节向他逼近。
「Stop!」欧诺斯劝阻。
颜沁一心只想「打倒洋鬼子」,却未料这洋鬼子不是省油的灯,当她的手劈在他的胸膛,他居然立即以单手揪住她的衣襟。
两个语言上严重分歧的人,完全没有一点交集。
「你干什麽?」颜沁胀红了脸,觉得自己被严重的冒犯了,随即不客气地劈上他的肩。
「是女乃逼我的,凶婆娘。」欧诺斯唇边扯出一道酷笑,他稍一使劲颜沁就整个人腾空翻转,瞬间被强劲地抛到地上。
痛觉从她的背脊延伸到全身,她不甘心的爬起来,扫出她的旋风腿,但她的腿被欧诺斯紧扣住,随即被他狠狠地一摔,这回她可是痛得想喊爹喊娘,但她仍本着运动家的精神,忍着痛再战一回,她不信他有什麽本领可以胜过她自豪的空手道。
这次她挑衅的以回旋踢进攻他受伤的手臂,但他灵巧的闪避,没让她得逞,当她的长腿又一次扬起,他一点也不留情地攥住,轻易地把她摔到三尺远的墙角。
这回颜沁再也动弹不得,她闪了腰,腿也扭伤了,最要命的是,她居然挫折地流下眼泪。
在敌人的面前委屈掉泪是一件多麽羞耻又要不得的事啊!
她挥去脸上的泪水,恨恨地瞪他,摇摇欲坠地扶着墙站了起来。
这是第一次颜沁有被击败的感觉,她觉得自己一世的英明已毁於一旦。
「承让了。」欧诺斯牵动唇角,双手合十,爱笑不笑的眼神像在说明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颜沁一向明白强中自有强中手的道理,但对这家伙她可不想服输。
「哼!」她心高气傲的一甩头,强忍着浑身疼痛,推着药车一拐一拐的走出这个讨厌鬼的视线。
欧诺斯看着这好胜的女孩刻意挺直的背脊,完全弄不懂她为何「动武」?她看起来像是十分痛恨他,他一定得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