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旁观妹妹像疯子般被人带回房,遣走前来察看的仆人后,孟修才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周紫芯惨白着脸看他入房,方才那些争吵声让她不知所措,但她没忘了这是她逃出去的大好机会。
趁他回身要关门时,她立即使劲将他推到一旁,冲出房门。
“该死!”孟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推给撞倒在地,等他爬起身,周紫芯早已跑了出去。“芯儿!你别怕,是我,是孟大哥呀!”他狼狈的爬起身,也追了出去。
地牢呢?地牢往哪个方向?
脚踝传来阵阵刺痛,周紫芯咬牙忍住,双眸慌忙的寻找可能是往地牢的方向。
“芯儿!”
身后的叫喊愈来愈近,她的心也愈慌,突然,一道黑影闪出,拦住她的去路,她一吓,闪避不及,随即踉跄的摔跌在那人身上。
还来不及看清那人的脸,她便让人拽进最近的一间厢房。
“搞什么鬼?你怎么看管的?看到让人逃跑?”阴沉的嗓音在黑暗里响起,凌厉的责备着跟进房里的孟修。
这时周紫芯才听出来,抓住她的人,竟是孟成耀。
她吓了一跳。在她印象里,孟伯伯一向是温和可亲,笑容可掬,不曾和现在一样语气阴森得让人发寒。
“爹,芯儿因为被恶人污辱,受到不小的刺激,像是认不出我似的,所以才会逃跑——”孟修很着急,一双眼直锁着满脸惨白的周紫芯。
“愚蠢的东西!”孟成耀怒斥一声,“为了个女人搞不清事实,你给我振作一点!”
自看见周紫芯泪流满面的被楚天凛抱在怀中,儿子便一直认定她这些日子的慌张全是被楚天凛刺激之故,但依他看来,受到刺激的根本是自己的儿子,是他太懦弱,受不了这打击才产生这种逃避的解读。
真是没用的家伙!
“孟伯伯。”在黑暗中模索着爬起,周紫芯往孟成耀的方向乞求道:“孟伯伯你听我说,求求你放了天凛,我和天凛是真心相爱的,他并没有强迫我,你们误会了—”
她着急的解释,却使孟家父子脸色骤变,孟成耀更是直接打断她的话。
“紫芯!我一直待你如亲生女儿,你和修儿的亲事是你爹亲口允下,自亲事订下的那日起,你就已是我孟府未过门的媳妇,如今你却做出这样苟且之事,丢尽我孟家的脸,我没将你一起关进地牢已是最大的宽容,你竟还为他人求情?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她猛摇头,急声说:“孟伯伯,我已和孟大哥说过,我只将他当大哥看待,我不会嫁给他的,既然紫芯让孟府丢脸,您干脆退了这门亲事,这样一来,孟府的颜面也能保留。”
她爱的人是楚天凛,她不能嫁给孟修。
“荒唐!”孟成耀表面恼怒,眸底却闪过一抹精光,“你爹收了孟府的聘礼,你身上也带着订亲之物,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订亲之物?”周紫芯一愣,忙将别在腰上的玉佩摘下,递给孟修,“孟大哥,是芯儿负了你,请你收回这玉佩,至于聘礼我会请人退回,是我配不上你,对不起。”
然而孟修却是怎么也不肯收下,柔情的说:“芯儿,我不会介意的,我更不在乎你是不是完璧之身,我爱你,所以不论你变成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
有别于儿子深情的告白,孟成耀双眼一亮,干脆道:“要退婚自然可以,若你拿得出当初聘金的十倍来抵,我便同意退亲,那金额不多不少,恰好是你周府所有产业。”
听他这么说,周紫芯一怔,秀眉随即拧了起来。“孟伯伯,这要求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周府所有产业,那不就等于要她交出爹一生的心血来换取她的自由?这要求她做不到!
“强人所难?”孟成耀冷笑一声,那笑让她听了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既然如此,我便不为难你,三日之后,婚礼如期举行。”
闻言,周紫芯肃起脸,“孟伯伯,不论你们怎么说,我不嫁就是不嫁。”
对有理说不清的人也毋须再好言相向,她不愿之事,没人能强迫她。
“这可由不得你,”孟成耀沉声唤来儿子,“修儿,把你的新娘带回房去,将她看好。”
“别碰我!”她避开孟修的手,连忙往后退去,“若你们执意逼我,我宁可一死!”
孟修一听,顿时着急的大喊,“芯儿!千万不可—”
“随你。”孟成耀冷冷的打断儿子的话,“就算是死,你也是我孟家的媳妇,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她是死是活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直处心积虑想得到的——
拿死要胁也没用,周紫芯咬着牙,豁出去的拉起裙摆便往外冲。
至少,她得救出天凛!
然而才跑没几步,她便让孟成耀给擒住,纤细的脖子也随之遭他掐住。
“既然你这么不听话,留着也没好处,要死,我就成全你,等你死了,我再让孟修迎娶你的牌位。”他阴狠的道。
“放——手!”她脸色涨红,不停拍打他的手,双腿却仍是缓缓的离开地面。
“爹!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芯儿!”孟修大惊失色。
“闭嘴!”孟成耀瞪了这没用的儿子一眼,冷酷的说:“女人再找就有,忘了我昨夜和你说了什么吗?”
顿时,他不敢再多言,神情复杂的看着快昏死过去的周紫芯。
儿子的沉默令他满意,孟成耀加重力道,沉声吩咐,“去拿条白绫来,就说这女人因不甘受辱而上吊自尽,明日再将关在地牢的男人送进官府!”
不!不可以!
周紫芯想大喊,然而她的意识却愈来愈模糊,挣扎踢踹的手脚,渐渐的失去力气,颓软的垂下——
砰!
“谁”本是宁静无声的房里突然发出巨响,惊得孟成耀猛地回头,同时感到手中的周紫芯顿时月兑离了他的掌控,待他定睛一看,她人不见了,而儿子却是动也不动的倒卧在地,“修儿—”
他慌得要上前察看,可才一动,脖子突然遭人掐紧,他整个人随即被压到墙上,手脚有如千斤重,无法挣扎。
看着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他吓得张大嘴,“你—你不是被关在地牢”
楚天凛俊美的脸庞十分酷寒,那双乌眸中透着阴狠的光芒,语气却轻得像一阵风,“你敢伤她?”
当下,孟成耀浑身发颤,那寒意打从心底散至全身。“你——你究竟是谁?”
那双眼——他确信自己见过那双眼,可他到底是谁,他为何想不起?
“忘了是吗?”楚天凛冷笑一声,“时间的确是有些久了,我也费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想起你是谁呢——『孟丰』。”
孟成耀蓦地瞠大眼,脑海倏地浮现一个将脸藏在黑面纱下,只露出一双冷寒双眸的人影。“你——你是——『毒阎罗』”
“想起了?”他轻哼一声,“既然想起,是否也记得当初咱们订下的契约?”
待脑中浮现契约内容后,孟成耀这才真真实实的感到惧怕。
“我——我不晓得你说什么!”一反方才欺迫周紫芯的威风,此时他懦弱得像个普通老人。
“少装傻!”眸一眯,楚天凛加重力道,孟成耀顿时涨红了老脸,开口求饶。
“饶命——饶命呀!想、想起了,我想起来了!”
他怕得浑身直打哆嗦,将与毒阎罗—楚天凛签下的“契约”内容记起得一清二楚。
三年前,他在黑市以一千两黄金购得毒阎罗的“风绿”。江湖上的人都知晓,要买毒阎罗亲手调配的毒物除了要他允许,还得和他签下契约,而契约的其中一条就是—不得转卖。
而他——毁约了。
“你真该死!”黑眸里杀意浓厚,楚天凛又加重了几分手劲,“竟敢瞒骗我,还私自转卖『风绿』—”
那日他被擒,本能轻松月兑困,却在看见孟成耀时改变心意而束手就擒,因为他认出这人就是三年前向他买下“风绿”的孟丰。
他没想到孟成耀如此狡诈,不仅为了欺骗他而化名,还编了个故事,且整整布署一年。
他记得那时自己会将“风绿”卖给他,是因为他说要用此毒杀害当时一名罪大恶极的土匪,据调查,那匪贼奸yin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而“孟丰”表明自己的女儿便是受此贼所辱,投河自尽,他为了报仇才会到黑市竞标。
那时他不疑有他,当然更不会想到孟成耀即使是作戏,仍是杀了那恶贼,自己则另外保留了一半以上的“风绿”,并将它转卖给周府的仆人,洪俊启。
在牢里的五日他可没闲着,用飞鸽传信的方式请厉天行为他调查整件事情,才有这惊人的发现。
原来孟成耀早已觊觎周府的财富,更晓得周府掌权之人并非周老爷,而是其女周紫芯,但他很清楚她仅是代理,等弟弟长大成人后,周府的一切仍要归予弟弟继承,因此他将“风绿”卖给洪俊启,打算借刀杀人除去周大富、么女周媛媛和周大富唯一的儿子周牧杰。
他精心布署,在下手之前先让孟修去提亲,打算等周府子女全数死尽,再来对付洪俊启,最后只要迎娶周紫芯过门,就能名正言顺接收周府的一切。
虽然这之后周紫芯也中了毒,周牧杰及周媛媛也未死,但事情的变化却没阻碍他的野心。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孟丰——不,该唤你孟成耀,你当真是要财不要命,还是说——你以为能瞒得过我?”楚天凛眸光如寒刃,直贯入他盛满恐惧的双眼。
违背契约,死路一条,更遑论他还差点杀了他心爱的女人,光是这点就足够让他将孟成耀化为尸水,尸骨不留。
“我——我——”没想到自己的计谋会让他识破,孟成耀吓得脸色发青,偏偏手脚被施了毒无法动弹,他只能窝囊的拼命求饶,“楚大爷,请你饶命!是我错了,是我不该,我、我会退婚,会成全你和紫芯,请你——请你放了我——”
“我们不需要你的成全。”楚天凛猛地收回扣在他颈上的手,阴森的又说:“你想怎么死?我多得是折磨人的毒药,每一种能都让你生、不、如、死!”
虽然他很想活活将这老头掐死,但那太便宜他了,这人害周紫芯险些家破人亡,还妄想杀害她,他绝不会让他轻易死去。
由怀中掏出一颗黑色药丸,楚天凛扳开他紧闭的牙关,将药丸扔了进去,“这毒很普通,死法却很复杂,你想不想听听?”
见孟成耀脸色死白,他冷笑一声,像谈论天气般淡淡的又道:“首先你会感到骨头痛得犹如万蚁钻心,满地打滚,接着就像是全身遭人千刀万刮,血水会由你全身毛孔渗出,一点一点的—”
狠话戛然一顿,不是因为孟成耀听到一半时就昏死过去,而是因为听见背后那细微的啜泣声。
楚天凛猛地回身,就见昏倒的周紫芯不知何时醒来,正抱着双膝压抑的哭着。
心一揪,他没想到她会突然醒来,还听见了他不愿让她知道孟成耀即是杀害她父亲的幕后主使这事实。“紫芯——”
她抬起头,满脸泪痕,随即扑倒在他怀中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