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房内的粗喘和娇吟渐渐平息,两人耳鬓厮磨著……
“爱我吗?”伊尔猛罕想听她说,消弭自己的不安。
芮雪抚著他刚冒出青髭的下巴。“我爱贝勒爷……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消失。”直到死的那一天。
“好,记住你现在说的话,不准忘记。”他满意地闭上眼。
“不过……”
“不过什么?”他骤然睁眼,肌肉跟著绷紧。
“我很想再多说几遍,直到贝勒爷愿意相信为止,不过能不能等用过午膳……”才说到这里,肚子发出咕噜声。
伊尔猛罕爆笑,接著连他的肚子也响了。
炕上的两人笑成一团……
“我去准备——”才要翻身坐起,腿儿传来的酸疼,让芮雪差点滚到炕下,一只男性手臂及时将她勾回怀中。
“外头有谁?”
等待召唤的奴仆连忙应了一声。“奴才在。”
“去把午膳端来。”伊尔猛罕先下了炕,穿上内衫、裤子。“你不用出去,让他们送进来就好。”
“应该是我伺候贝勒爷才对。”感受到他的温柔,让她深觉得幸福。
“以后多的是机会。”他垂下帐幔,免得春光外泄,才让奴仆进来。“你们都退下,不用伺候了。”
门才关上,他便取来圆领、右掩襟的女子长袍,要帮芮雪穿上,只见从来没伺候过人著装的他笨手笨脚的模样,让她笑到全身颤动。
“你敢笑我?”伊尔猛罕有些恼羞成怒。
“是因为开心才会笑。”她说。
“是吗?”他很怀疑。
“当然是了,我不敢欺瞒贝勒爷。”芮雪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哼!谅你也不敢。”他总算帮她穿好。
芮雪让他抱到桌边坐下,再将她安置在大腿上,然后涮了片牛肉要喂她。“贝勒爷,这样子不好。”
“哪里不好?”
她喉头微微地哽咽。“让贝勒爷这样宠著,会习惯的。”这样的甜蜜和幸福会让她恐惧,恐惧它会在眨眼间就消失了。
“就是要你习惯,要你走不了,要你再也离不开我。”伊尔猛罕月兑口而出,就恨不得捶自己一拳,这种窝囊没用的话,不该出自他的口中。
她没有笑他,只有更多的心疼,然后娇笑地回道:“我想大概也要九头牛……不,起码要十头牛才可以把我拉离贝勒爷身边,不然谁也拖不走的。”
“要是真有十头牛来呢?”伊尔猛罕故意板起俊脸。
“那可能就挡不住了……”芮雪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脸。“因为我已经被熏得头晕眼花,我最受不了牛的味道了。”
“你……你以后见到牛就闪远一点。”他努力保持瞪眼的表情,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跟她说话老是这么哭笑不得的,偏又喜爱极了。
芮雪噗哧一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冒出这一句。“是,我只会把它吃掉。”说著,便张口将那片涮好的牛肉给咬了过去。“贝勒爷涮的果然是人间美味。”
“谄媚。”伊尔猛罕笑骂。
“不过很有效。”她笑睨他一眼。
“你是在暗指本贝勒是个喜欢被逢迎巴结的粗俗之人?”他哼了哼。“你是特例,要是别人,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这哪算逢迎巴结?”芮雪搓了搓手。“我都还没有施展真正谄媚的功夫,包管贝勒爷听得是心花怒放。”
伊尔猛罕笑咳两声。“不必了,不是饿了?那就快吃。”
“我自己来,不该只让贝勒爷宠著,我也想好好地宠宠贝勒爷。”他们是经历过同样事的人,体会过恨,也尝过寂寞孤独的滋味,都在寻找一个可以信任依赖、可以安心的人,所以更能了解彼此的渴望,才能互相怜惜。
“我不需要人宠。”他下颚抽搐两下,像在克制著什么。
“我知道。”芮雪温驯柔媚地将面颊埋在他胸前。“是我想宠贝勒爷,就让我好好的宠宠你吧。”
心……不再那么冰冷了……
他没有回答,可是两条男性手臂收紧,让久违的温暖又回到身上。
这样的恩爱随著天气转凉,两人的感情却是日益加温。
尚未开始降雪,北京城的街上如同平日般喧闹拥挤,叫卖吆喝声不断。
“豌豆粥——来一碗热热的豌豆粥——”
轻便马车缓缓的行经路旁,小心地避过人群,就见帘内探出有双晶亮大眼的俏颜,看了半天,总算找到声音的来源。
“有了!在那儿——”芮雪指著担著挑儿串巷的小贩给身边的男人看。“贝勒爷,这儿人多,咱们下去用走的。”
“就为了这个特地出门?”伊尔猛罕不以为然,不过还是让车夫将马车停下,然后要他在原地等著,便和她一起钻出车外。“等一等。”拿起挂在手腕上的披风,上头绣著五彩夹金线的花纹,将它披在芮雪的肩头。
她抿著嘴儿笑了。“走吧。”
伊尔猛罕因这笑而心旌摇荡,不由自主地跟著她,就算是要跳下悬崖,只怕他也会跟著跳的。
“贝勒爷没吃过豌豆粥?”来到小贩跟前,要了一碗。“这可是北京城有名的小吃,记得小时候,额娘总会趁著出府办事,偷偷的带著我来喝上一碗。”
小贩殷勤的盛了一碗,上头再撒了一层糖,就是最道地的口味。“夫人,这粥烫口,慢点吃。”
“谢谢。”芮雪接过了碗,待伊尔猛罕付了几个铜子儿,才舀了一口来吃,那又热又甜,又香又糊口的熟悉味道,就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这味道真像额娱买给我吃的。”
身边的男人不吭一声,没有反应,她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往下说:“或许是因为我额娘不在了,这味道就特别浓,也记得特别牢,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把它忘了……”就像他深刻记得自己从小吃到大的血肠是什么味道,那就是母亲的味道,是怎么也抹煞不掉的。
芮雪又舀了一口,吹凉了它,然后喂到男人的嘴边。“知道贝勒爷不爱吃甜食,但是好歹给点面子吧。”
“你这是话中有话。”伊尔猛罕不是笨蛋,当然听得出来。
“贝勒爷指的是什么?”她装傻。
“哼!”他气她想为那个女人说话。
“贝勒爷想太多了。”芮雪澄亮大眼直看著他,让他见到自己的真心。“如今在我心里,贝勒爷已经摆在第一位,只要是贝勒爷恨的,我也不会替她求情,贝勒爷爱的,我也会全然接受。”不过总有别的法子解开这个结。
伊尔猛罕知道该对她生气,别这么纵容她,可是她的话总是说到自己的心坎里,想硬都硬不起来。
“哼!”就光会说,那么这会儿又是在做什么?
她眼光湛湛,还在等他吃下去。
他终于张口含住豌豆粥,咽进喉咙。“吃完就回府。”
“真希望能跟额娘再来吃一次,不过也知道是不可能了,当失去最重要的亲人时,才知道时光是不会倒流的。”她吃下最后一口,轻轻地喃道。
“走吧。”伊尔猛罕握著她的小手,不想被她的话动摇了,也不想见她难过的样子,于是往马车的方向走了回去。
就在这时,两名男子从旁边的酒楼中出来,正好注意到他们。
“真是遇到仇家了。”塔斯哈用折扇敲了敲手心,永远忘不了那天在宫里受到的羞辱。“不得了,居然当街牵著丫头的手。”看来那丫头相当受宠。
在塔斯哈身边的男人“咦”了一声。“那丫头不是……不是咱们府里的吗?”庆亲王福晋所生的儿子凝目看个仔细。“怎么会跟伊尔猛罕在一起?”
他讶异地问:“你没看错?那丫头真是你们庆亲王府里的?”
“当然没看错,就在一年前,我跟额娘开口想把她要来,结果被狠狠地训了一顿,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只是听说前些日子闹了点事,我额娘便作主让她出府去了……真是怪了。”左思右想就是想不通。
“到底出了什么事?”塔斯哈的兴趣来了。
“我没问。”他才懒得管。
“你回去问个清楚,然后告诉我,就当欠你一个人情,往后有好处少不得有你一份。”说不定可以抓到伊尔猛罕的把柄,替自己报仇。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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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已经是立冬了。
伊尔猛罕照例进了乾清宫向皇上奏报事务,想不到皇上连他纳妾的事都知道,要他带芮雪进宫,这可是莫大的恩宠。
退出殿外,他岂止是归心似箭,只想著早点回府,早点见到芮雪。
“伊尔猛罕!”哈勒玛远远地见到他,拉开嗓门叫著。
“这是宫里,不许大声喧哗。”伊尔猛罕严肃地纠正他,就算是亲如兄弟,该遵守的规矩还是得严格执行。
“我这嗓门天生就是大,下次会注意。”哈勒玛连忙道歉。“你事儿都办完了,要不要到我府里,咱们兄弟俩好久没喝它两杯了。”
“改日吧,我要回府去了。”
哈勒玛嘴巴张得可以塞进鸭蛋了。“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回自个儿的府里?不久之前还老是待在宫里,要你回去休息还得用押的,怎么这会儿急著走了?难道是你那个小妾要你这么做的?”
“没这回事。”他边走边说。
“真的不是?”
“她不会说这种话。”伊尔猛罕横他一眼,不想他误会。
“听听你这口气,曾几何时看你这样在乎一个女人,要不回你府里喝去,让我顺便瞧瞧她。”哈勒玛拍拍他的肩,本来是想不过是个小妾,不必特意去注意,可是见他这兄弟似乎陷得很深,那可得去打个照面。
“为什么要让你瞧?”他拿开摆在肩上的大掌。
“连瞧一眼都不行?”哈勒玛怪叫。
“不行!”芮雪是他的,谁都不准看她一眼,亲兄弟也一样。
哈勒玛呆呆地望著他走远的身影,抬头看了看天空,心想待会儿该不会下起红雨来了。
回到贝勒府,伊尔猛罕就先到芮雪的房里,却在敞开的房门外听到扎安说话的声音——
“……不管贝勒爷怎么宠你,都改变不了你是从庆亲王府来的,我可是会随时随地的盯著,要是敢做出对贝勒爷不利的事,我可饶不了你。”
总管护主心切,把主子这些日子来的表现看在眼里,虽然高兴他能放宽心胸,过得这么开心,但是总也有些忐忑不安,所以才来警告她。
“太好了。”芮雪不急著证明自己的清白,反倒笑了。
“太好了?”扎安怔愕地瞪著她。
“总管这么做是对的,这也表示你打心眼里真正关心贝勒爷,他一个人过得够孤单了,身边还有你在,那真是太好了。”她的话反倒让总管不知道该回什么才好。“你可不要跟我客气,一定要好好地盯著。”
房外的高大身影无声地转身踱开,回到自己的寝房内。
他可以完全信任芮雪了吧?她总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语道出他的心事,仿彿他们真的心灵相通,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她这么贴心、懂他的丫头了,所以可以敞开胸怀,不再存著一丝疑虑。
原来过去总是说不需要有人陪伴,不需要有任何开心的事,那只是在逞强,其实他也有软弱的时候,希望有双手臂抱住自己,即使那双手臂是如此纤瘦,但力量却很强大。
奴仆才伺候他换上便袍,端来茶水点心,而听说伊尔猛罕回府了,芮雪喜形于色的捧著才完成一半的棉袄跑来了。
“见过贝勒爷。”
伊尔猛罕放下瓷杯,唇畔的笑是温柔的,伸手要将她搂了过来,不过她先要让他站起来。“做什么?”
“还好这袖子够长……”芮雪将蓝色棉袄拿起来往他身上比划几下。“煮吃的我不在行,不过这女红可是我的专长。”
他将她连人带棉袄的抱住,低笑一声。“那我倒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万一被人取笑了,你也光彩不到哪里去。”
“那我得好好的缝才好,可别让贝勒爷丢脸了。”她噗哧地笑了。
“对了,皇上想见你。”
芮雪一脸紧张地问:“想见我?要砍我的脑袋吗?”
“你做了什么,皇上要砍你的脑袋?”
芮雪模了模脖子,觉得凉凉的。“当皇上的不是最爱大喊来人,把他推出午门砍了吗?”
“你的脑袋很安全,没人要把它砍了。”他笑得胸膛震动。“就算皇上要砍,我也会拚了命地保住。”
“谢贝勒爷。”她从他胸口仰起盛满笑意的小脸。
“芮雪。”
“什么事?”
伊尔猛罕咽下心头那种连他都自我嫌恶的不安全感。“没什么,你这辈子都要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准去。”
“当然,我还能去哪里呢?”芮雪甜甜地回答。
他心头颤动著,这种不断涌出的情感,教伊尔猛罕有些无措,但又是那么愉快……这种幸福还以为再也不会有了。
喉结上下滚动著,再也抗拒不了那张上扬的红唇,他张嘴衔住,朝那柔女敕的唇瓣又吮又咬,点燃的教身躯亢奋坚硬……
“贝勒爷……”芮雪半果的躺在炕上,小手抚乱了他的发辫。
“不准不爱我。”伊尔猛罕卸去她最后一件衣物,用唇舌膜拜那娇弱洁白的身子,倾听她细碎的娇喘。“芮雪……都是我的……”
她咬住下唇,意识只剩下一团炽烈的火焰,身子为他燃烧,在他攻占之间,彻底地投降,忘情吟喘。“我爱你……伊尔猛罕……”
这是他最渴望听到的,在男性的闷哼声中用力进击,一次又一次,猛烈又狂野,直到身下的娇小人儿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激情,晕了过去。
“我也是。”他说不出那个爱字,可是却无法否认这丫头占据了自己的心,无法忍受可能失去她。
伊尔猛罕放慢速度,疼惜著她,直到她苏醒了,开始回应他的吻。
像是无法分开,两人缠绵著、恩爱著……
这是头一回芮雪在这间寝房里过夜,这是只有嫡福晋才能享有的权利,也代表著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
就在三天后,她跟著伊尔猛罕进宫了。
尽管平常再怎么大胆,再怎么伶牙利齿,毕竟这次见的是皇上,还是紧张得两腿发软,前一天晚上甚至没有合眼。
她换上旗装来到乾清宫的西暖阁,规规矩矩的上前见礼,这才见识到这位年仅十三的小皇帝年纪虽轻,却是睿智而有远见,相当成熟。
跟皇上说了些话,芮雪先到外头等候片刻,伊尔猛罕才从里头出来。
“皇上说贝勒爷对姑娘家向来连看都不看一眼,这会儿突然纳妾,所以才想瞧瞧我。”她用绢帕掩住口,直笑著说。
“有这么好笑吗?”伊尔猛罕横她一眼。
“我是开心才笑。”芮雪跟著他步下石阶。
“你今天的话倒是不多。”
“我连气儿都不敢吐太大口,就怕会把皇上吓著,总要留个好印象。”她用力地做了几个深呼吸说。
“皇上只会以为我的眼光不好。”他哼道。
“这倒是。”芮雪喷笑一声,得到了他的白眼。
就这么说说笑笑,却在瞧见有人往这儿过来,还是最不想碰上的人时,不约而同地收起笑声。
庆亲王大摇大摆地晃动著肥壮的身躯,看见伊尔猛罕,脸上露出嘲弄讥刺的表情。“还真是巧。”
“王爷。”伊尔猛罕压下不屑和鄙视的情绪,上前见礼,这儿是皇宫,可不是解决私人恩怨的地方。
他仰起鼻孔哼了哼气,像是故意要把人激怒似的。
“何必这么多礼,咱们的关系可不一样,只可惜你那额娘年纪也大了,不再像年轻时那般美貌,本王早就腻了。”只要想到这小子那年不过十一、二岁,就胆敢扬言要杀他,要不是后来有太皇太后撑腰,早就让这小子去见阎王了。
闻言,伊尔猛罕垂在身侧的手掌抡得死紧,快把牙给绷断,得费上多大的自制力,才没一拳挥向对方脸上。
“不过她好歹也是本王的侧福晋,当年算她聪明,宁愿跟著本王享受荣华富贵,也不要你这个拖油瓶。”
芮雪小声的倒抽了口气,很想回嘴,因为他根本是满口谎话,侧福晋是被他逼的,绝对不是他口中的那种女人,难道就是因为这样,贝勒爷心中对自己亲生母亲的误解才会这么深?
“听说王爷这段日子和不少朝中大臣往来密切,应该相当忙碌,不知道穆都哩大人的身体好些了吗?”伊尔猛罕不用猜也知道多半是想要拢络朝臣,不希望让皇上太早亲政。
庆亲王目光闪了闪,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已经好多了,本王会跟穆都哩大人转达你的关心……你很恨本王对吧?也恨你那个额娘为了当本王的侧福晋,连亲生儿子都可以不要?”当年为了得到她,用这小子来当作威胁,否则她还宁死不从,只可惜不到几年就对她失去兴致,真是浪费了那么多苦心,花那么多银两打点上下。
“那也是王爷的家务事,与我无关。”伊尔猛罕从齿缝中迸出话来。
“是吗?”庆亲王在心底低哼,总要想个办法挫挫他的锐气,目光陡地落在他身后那娇小身影上头,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谁教自己身边的女人太多,除非有足够的魅力引起他的注意,不然转个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是……”
芮雪脸上的血色褪去一半,屈下双膝,脸也压得更低,就怕被认出来,当场说出她的身分。
“王爷可是来见皇上的?”不想见到那双色咪咪的眼盯著自己的女人,伊尔猛罕冷冷地提醒。
“哼!”他这才转移目光,继续往前走。
不过走没几步,庆亲王似乎闪过一道模糊的印象,转身望著已经走远的两人,越觉得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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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进宫那天,又过了三日。
“雪姨娘!”贝勒府里的婢女见她站在廊下发呆,叫了好几声都没回应,这才走近些,总算让她回过神来。
“有什么事吗?”她回头灿笑,自从那天遇到庆亲王,芮雪就有种不吉祥的预感,或许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只是早晚而已。
“贝勒爷让人为雪姨娘做了几件旗装,已经送来了,要不要去试穿看看有哪里不合身了?”
芮雪跟著婢女回到华丽雕琢的寝房,在这儿过夜之后,伊尔猛罕就让她搬了进来,她能深切地感受到伊尔猛罕的珍宠和疼爱……
因为太幸福了,反倒令人害怕。
“在想什么,想到连我进来都不知道?”
见她愣愣地坐在炕上,又听婢女说已经坐了一个下午,伊尔猛罕觉得奇怪,一面月兑下披风,一面开口。
她这才注意到天色都暗了。“没想什么……”接过披风,伺候他换下了朝服。“或者贝勒爷想听真话?”
“当然。”伊尔猛罕将她捞进怀中,低头索吻。
“即便真话刺耳也想听?”躲著他俯下来的俊脸,她格格地笑著。
伊尔猛罕顿了几秒,放开她。“说吧!”
“那天咱们在宫里遇见庆亲王时他说的那番话……就是有关侧福晋的事,你真的信了?”芮雪认真地问。“可是这跟侧福晋说的正好相反,贝勒爷却信了他,反倒不相信自己的额娘?”
他掀袍落坐,脸色不豫,过了片刻才开口——
“不光只是庆亲王,就连家族中的长辈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说她……禁不起荣华富贵的诱惑,说她不贞不洁,抛家弃子,难道他们也会骗我?”
就因为众口铄金,所有的人指证历历,才由不得他不信,否则他又怎么相信那么温柔美丽的额娘会做出那等不堪的事。
“可是我却相信侧福晋说的话,若她真的爱慕虚荣,那么更该努力讨好王爷,努力不让自己有失宠的一天,可是这些年下来,王爷甚至有过连著两、三年都不曾踏进侧福晋的房内,侧福晋也从不去跟其他女人争风吃醋,只是安静地待在自己的院落,要说什么福可是都没享到。”这些她都希望他能知道。“这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会做的事吗?”
“不要再说了!”伊尔猛罕斥喝。
芮雪咽下舌尖的话,浅浅一笑。“是,我也说完了,只不过……”
“你还真多可是和不过。”他将她揽在怀里,叹了口气,这才纵容一哂。“就一并说了吧。”
她执起他暖热又长著粗茧的大掌,贴在自己凉凉的颊边,轻轻摩挲著。“再怎么恨,总也该让她有个为自己辩解的机会,侧福晋可不是真的和你毫无任何关系,别让自己后悔了。”
“我再想想。”她这样的柔情会让再冷硬的男子都心软了。
“嗯。”她知道他需要时间接受。
到了半夜,芮雪一个人醒来,身边的位置是空著,便套上外袍,走过一条穿廊来到另一头的书房,就见屋里烛火果然通明,这段日子大概也知道伊尔猛罕的一些习惯,总是会在夜深入静时处理些事,于是去端了壶茶水进去。
“怎么起来了?”
听到门开了,他警觉地从桌案后头抬起头来,见到是她,神情才放松,搁下手中的狼毫笔问。
“只是想在这儿陪陪贝勒爷,就当我不在,你忙你的。”她倒了杯热茶给他,然后找了个座位,笑吟吟地说。
伊尔猛罕低笑一声。“你在这儿,我如何能专心。”
“为什么?我不会出声,也不会打扰到贝勒爷的。”芮雪不想让他有寂寞的时候,所以只要他在府里,就会跟在身边,而她也想看著他,珍惜眼前的一切。
他从桌案后绕出来,将她从座椅上拉向自己,掌心在芮雪的腰际间摩挲著,让娇躯渐渐热了。“因为我会想抱抱你、亲亲你,接著就会想做那档子事了,那就什么正事也做不成了。”
“贝勒爷外表看起来正经严肃,原来这么。”她嗔笑说。
“这样就是?”伊尔猛罕邪邪一笑,要让她真正见识什么才是。
“这里是书房……”芮雪频频闪躲,不让他乱来。
“谁敢说不行?”贪婪的啄著她的小脸,在她嘴上吻了一遍又一遍,他的热情唯独对她燃烧。
一吻结束,她张臂抱住他的腰,面颊在他胸口磨蹭著。“贝勒爷要是想有人陪时,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太逞强了。”
他闭上眼,缓缓说道:“已经多少年……没人这样抱著我了……”这样暖到心窝里去的拥抱,都快遗忘是什么滋味,也以为再也不会有了。
“贝勒爷要是喜欢,往后我会常常这么做,只要贝勒爷不再觉得孤单寂寞,就是我最开心的事。”芮雪将他圈抱得更紧,用自己的体温和情意让他不再冰冷。“能这样子跟贝勒爷在一起,我觉得活著真好。”
伊尔猛罕全身的血液因这话翻腾不已。“为什么能说出这么感动我的话呢?这样让我……变得好软弱……”
“贝勒爷不喜欢?”她仰起小脸,担忧地问。
他喉头咕哝一声,再度覆上芮雪的唇。“喜欢……就是因为太喜欢了,芮雪……再跟我说一次你爱我。”
“我爱你,贝勒爷……永远……”
芮雪被打横抱起,放在旁边的小床,有时伊尔猛罕处理公事累了,就会在这儿稍作小憩,恢复精神之后再继续,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他们连外袍都来不及月兑下,就急切地想要拥有彼此,想要更贴近对方,不想有一丝丝的距离。
伊尔猛罕在她耳畔粗喘,用行动来倾诉著对她的感情……那饱满而坚硬一再的充满,让她再也受不住的逸出细细的低泣,唤著他、回应著他……
直到身上的男人获得最后的满足,汗湿胀红的俊脸伏在她的胸口,因这无法形容的美好结合而震撼。
“这下真的打扰到贝勒爷了。”芮雪微哑地嗔道。
他笑了,真想就这么赖著不起来,什么也别管,想要放纵偷懒,只要跟她在一起就会有这种感觉。
“要不是很重要的事,贝勒爷就别累坏了。”她抚著他的发,柔声哄慰,不忍他这么辛苦。
“近来庆亲王和穆都哩往来过于密切,不知又在密谋什么,只要有可能危害到皇上,都不得不谨慎,所以安了眼线在穆都哩的府里,这两天已经有消息回报了。”伊尔猛罕随口回答了几句。“你先去睡,我再处理一会儿就回房。”
芮雪踏出书房,带上房门,只能希望庆亲王别真的做出不利皇上的事,若是属实,可是会连累家眷,包括侧福晋在内。
第二天傍晚,伊尔猛罕带回了几位贵客,贝勒府里少有客人,能和他把酒言欢的更是不多,四人在书房里密谈许久,不许奴仆靠近。
她也在这个晚上见到被称为“四大贝勒”的另外三位贝勒爷,看得出这三人和伊尔猛罕交情不同,才能让他卸下心防,侃侃而谈。
直到夜深了,伊尔猛罕才被奴仆扶回寝房,全身都是酒味。
“我来伺候贝勒爷就好。”她接替更衣的动作,然后搀他躺在炕上。
“芮雪……”他捧著晕到不行的脑袋,勉强掀开眼帘,唤著她的名。
“贝勒爷今晚很开心。”芮雪拧了条帕子帮他擦脸。
伊尔猛罕轻笑一声,知道她就在身边,又闭上眼。“是啊……要不是有他们在……我……真的只是一个人……一个人……”
见他睡著了,她仍然痴痴地看著,庆幸还有那三位贝勒爷会陪著他,就算将来少了自己,也有人帮他熬过去。
只是没有将来,因为这天来得比芮雪预期的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