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学长 第四章

作者 : 猫子

整整快一个月了。

炎热的天气,对劳动者而言如同酷刑。

将一箱箱沉重的啤酒搬进“居酒屋”内,伊钧才用挂在脖子上的粗布毛巾,擦了擦额头一颗颗冒出的斗大汗珠。在阳光里下工作,他的脸晒红了,这些日子以来更黝黑了不少。

啧!真够热了。

“阿城啊,载回来的酒都搬进来了没有?”居酒屋的老板娘直起微胖的身躯,从收银柜台钻出头来。“天气太热,制冰机的冰不够客人用了,要是搬完了,就去冰行载两箱冰砖回来,知道没有?”

“知道了,马上去。”伊钧勤快的回应。

本来想去拿杯水喝的他,立即又朝门外走去。

夏天一到,居酒屋的客人特别多,冰块也用得特别快,制冰机制冰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客人需求的速度。没办法,谁教这家居酒屋并没有装设冷气,只靠著天花板上的大电风扇散热。

“等等!”当他走到门口时,祁日拿著一杯冰水追了出来。

“老板娘还要我买什么吗?”伊钧以?如此。

“不是,老板娘要我让你喝杯水再去载冰。”祁日直接将杯子递给他,因为外头刺目的光线眯了眼,催促道:“快点喝,里面还有客人等著我送东西。”

整天待在居酒屋里头,他倒是很少在口头正毒辣的时候出门。

所以,他和伊钧的肤色已有一截差距。

话说回来,不想让祁日太累,是伊钧自愿负责跑腿和做粗重的工作,好让祁日可以负责像送酒上菜、调饮料那些比较轻松、不用晒太阳的工作。

至于祁日,当然是很干脆的接受了伊钧对自己的好意。

反正他也讨厌在太阳底下工作。

光在屋内忙著,他的汗水就流个不停了。

“哦。”接过杯子,伊钧就杯口仰起头,咕噜咕噜地把整杯冰水喝完了。

站在店门口,阳光打在他们的身上,一白一黑显得特别显眼,活像居酒屋的活招牌似的。自从他们在镇上的居酒屋工作以后,镇里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不认识他们的,也毫无嫌隙地接受了两个外地来的人。

其实,他们两个来了以后,还挺受镇民的欢迎。

肯留在镇上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何况,又是两个长得很不错的年轻人,欧巴桑和主妇可是很喜欢他们。看到他们两个,就像看到自己跑到外地工作的孩子。

“咳咳……”喝得太急,水又太冰,伊钧不小心呛了一下,来不及收回就往前喷了一口从喉咙里呛出来的水。

那水,不偏不倚的喷在正的方的祁日身上。

完了!

“好脏。”冷冷的声音像足诅咒,祁日皱眉铁青了脸,?起手臂擦著身上和脸上被波及的水渍。“叫你快点,也没有教你喝得那么急,喷得我满头满脸都是。”

笨透了,却好像是他害他呛著一样。好热,才在外头站了两分钟,他额头细细的毛汗已变成斗大汗珠,沉着他细白的颊边而下。

才几分钟而已,他就体会到伊钧这几天在外面跑进跑出有多热。

更不用说,现在还是日正当中、阳光最毒辣的时候。

“对不起。”尴尬地咽下最后一口水,伊钧本能地道歉。

“有什么好道歉的?”直接抢过他手中的杯子,祁日不耐烦的挥著手,心情突然有点差。“算了,店里还等著用冰呢,你赶快去载回来吧!”

“好。”仓促地应了声,伊钧就跨上店里的野狼125疾驰而去。

本来应该直接回店里的祁日,莫名地站在门口目送著那有点旧、有点脏、老板却舍不得换的机车远去。据老板的说法,那辆野狼125可是镇店之宝,跟了他快十个年头。

来到这里之后,祁日意外发现了一件事──每个人都很念旧。

那份念旧的珍惜,让他对人性失望透底的心,似乎恢复了几分信心。不能否认的,老板和老板娘都是好人。要不是他们的收留,还给了他们一份临时的工作做,他们两个不回家的离家少年,就只能流落街头了。

在这方天地里,没有太多的?心斗角和争名夺利。

只是,要是老板他们知道,伊钧才十六岁,不知会如何??

了找份临时的工作,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他们不得不谎报年龄。

店里的人都以?,他们两个都是十八岁。

或许,该庆幸这里的警察不太取缔交通吧!否则伊钧整天骑著机车,载著货物在镇上到处跑,被查出来雇用两个未成年、还逃家的少年工作,不给善良无辜的老板和老板娘惹来麻烦才怪!

到那时候,他和伊钧都会被送回家去吧。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晚上十点,居酒屋便打烊了。

说是居酒屋,其实也只是小镇上可以吃吃喝喝的小店。外来的人不多,镇民大多很早就寝,这家店自然不会像大城市里的居酒屋,营业到凌晨两三点。

居酒屋的一楼是店面,二楼是老板的家。

三楼有两个空房,算是放杂物的地方,老板清出一个房间给他们住。房间里,简单的床和浴室部有,倒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帮忙老板娘算帐,因而在店里拖延了会儿的祁日,此刻正拖著疲惫的身体走上楼。

啧!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总觉得特别的累。

大概是客人真的太多了吧!

回到和伊钧共用的房间里,没看到伊钧的人影,祁日随手扯去领子上早就没人在用的红色领结,身体成大字形的倒在床上。今天居酒屋生意兴隆,意外来了许多的外地人,让他们里里外外忙翻了。

本来就人手不足的居酒屋,应付起来的确有几分吃力。

刚听见声音,祁日就看见只在下半身里条浴巾、从浴室走出来的伊钧。毫无选择的余地,他将伊钧还泛著水珠的胸膛尽收眼底。

相处以来,伊钧还不曾在他面前这样“衣衫不整”过。

“你……”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的舌忝了唇瓣,祁日却不客气地问道:“穿成这样,你是想诱惑我吗?你有没有把我的存在看在眼底?”

不能否认,他的心跳突然加快,震了他一下。

这家伙的身材还真结实,在女人的说法里肯定是“秀色可餐”。露出身材,说他才十六岁而已,恐怕也没几个人相信。

“呃,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回来了。”

房间不大,今天又流了特别多的汗,伊钧怕祁日闻了难过,所以平日总是先让祁日洗澡的他,才想先洗去一身的汗臭味。

他明明看见祁日在帮老板娘算今天的帐目,没想到会那么快就结束了。

“哼。”祁日双臂环胸,从鼻间喷出不满之气。可他的眼神还是离不开伊钧泛著水珠的黝黑胸膛;他不想看,眼睛却有自个儿的意识。

奇怪了,男人的胸有啥好看的?

看著,祁日却在心底纳闷,对自有主张的眼睛感到很不满。

“我马上穿衣服。”看他的脸色不对劲,伊钧立刻找衣服穿上。

张开了嘴,祁日仿佛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他真的愈来愈奇怪了,看到伊钧把衣服穿上,竟然会有种很可惜的错觉。

“怎么了?”快速穿好衣服,才发现祁日似乎欲言又止,伊钧疑惑地问。在祁日的面前穿衣服,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强自镇定。

祁日大概不知道,在他的注目之下,他的手脚都快不听使唤了。

一颗心怦怦然,他是在极大的意志力中穿好衣服的。

“没什么。”等他的衣服完全穿好,祁日终于转得开眼神,神态有几分仓皇。“热死了,我要去洗澡,今天忙得累死了。”

总觉得他愈看愈“顺眼”,让祁日觉得很不自在。

从来没有特别仔细打量过伊钧,其实他真的长得还不错,不但五官深邃,更有种很独特的气质。这点,从镇上的小女生三不五时跑来偷瞄他就能知道。

老板娘总说他对自己真好,什么粗活儿都主动替他揽来做,应该是个很好的男孩子;奇怪的是,对那些想亲近他的小女生,却总是不屑一顾。老板娘以为他是害羞,其实他根本是对女生不感兴趣。

问题是,他跟伊钧明明不一样。

不管是女生还是男生,他都不可能会想盯著看才对!

不愿意重蹈父母的覆辙,祁日曾经在心里发过重誓,绝对不去喜欢别人。这个世界上,他可以喜欢的人只有自己,能够相信的人也只有自己。

可是,为什为他这两天的感觉变得愈来愈奇怪呢?

很少听儿祁日抱怨的伊钧,总觉得他有话放在心底没说,顾忌祁日会不高兴自己追根究底,他也不敢随便多问。问了,大概只会换来白眼。

祁日他……是不是真的太累了?

虽然都是他出去载货送货,不过他知道在店里跑上跑下,送酒送菜也不算轻松。尤其祁日看起来就体力不好,忙起来应该会特别容易累吧。目送著祁日走进浴室,伊钧想著该怎么帮他消除疲劳才好。

对了,或许他可以……???

毛巾挂在脖子上,祁日顶著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穿著睡衣走出浴室。看到伊钧坐在铺好的地上,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些过分。

一间房间,一张床。

老板娘大概想不到,床明明可以睡下两个人,却只有他一个人在使用吧。

伊钧答应过他不可以碰他,而避免两人身体意外的碰触,让他觉得有任何排斥的地方,所以决了让他安心,伊钧一直以来都是很认分的睡地板。

本来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却突然放在心上了,这让他觉得有点闷。

明明是他自愿睡在地上……“你洗好了?”

“没洗好我会走出来吗?”由于心情怪闷,祁日说话的口

气略显不客气。

不过,伊钧问的还真是废话,他那诚惶诚恐的态度,好像伺候暴君的太监一样。

他,有那么会欺负人吗?虽然说他是一直存心欺负他没有错。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本来从不觉自个儿过分。

哪来的良心发酵了?真没道理。

“我知道。”犹豫了会儿,伊钧终于鼓起勇气对他说:“你不是说你很累吗?要不要我替你按摩一下肩膀?”

他想,这样可以舒缓疲劳,也可以减轻酸痛。

祁日琥珀色的眸光一闪,怪异地盯著他瞧。按摩?亏他想得出来!在外面跑了一整天,晒了整天的太阳!他自己不累吗?对人好也要有个程度,说不定他自己都快累翻了。

至此,不得不怀疑,他真的值得他这样对他?

“不要……也没关系。”

以?就算是按摩,祁日还是排斥他的碰触,伊钧的声音不由得弱了下来。明明是要替人服务的人,却低声下气,如同对人有所求的一方。

他不该忘了,祁日始终和他保持距离,怎么可能让他替他按摩?

是他太没脑筋,连这点都没想到。

沉默了会儿,祁日用毛巾擦著湿发,一在床边坐下。

没看伊钧的表情,他却突然吐出两个字:“过来。”

“呃?”伊钧不明白他的意思。

从毛巾下露出脸,祁日挑起冷眉,“你不说是要替我按摩吗?”看到他那副颓丧委屈的死样子,好像不让他按摩是对不起他似的,既然如此,何不索性成全他的心意。

反正他的肩膀的确是又酸又痛。

“哦,对。”意外中得到许可,伊钧急忙起身,走到祁日后头。动作之快,像是怕祁日反悔、改变主意的样子。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大概只有他会那么乐意去做吧!

伊钧跪在祁日后头的床上,开始替祁日按摩肩膀。

“唔………”按没几下,祁日忍不住发出声音。没想到伊钧的按摩技巧还不错,让他觉得很舒服。早知这样,他早让他帮他按摩了。

这家伙还真有两下子功夫。

“力道太重了吗?”听见他的申吟,伊钧蓦地停下动作。

他怕压痛了祁日酸痛的地方。

老天,这个笨蛋!若他力道太重他不会讲吗?

祁日没好气地道:“继续,我不是瓷女圭女圭,不会一捏就碎的!”

虽然很舒服,他却一点也不觉得他过于使力。

严格说起来,说不定女人的手劲都会放得比他还重,不会像他怕捏碎了别人的骨头一样,小心翼翼的试著力道。

不知该说什么好,伊钧继续原来的动作,无言承受著祁日的火气。

只是在乎祁日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不过,祁日的反覆无常也不是初次领教,所以伊钧多少是习惯的。

能这样亲近喜欢的人,他涨满的幸福还是大过于无奈。

祁日优美的颈项,紧紧锁住了他的视线,每一次肌肤相亲的碰触,都让他的心跳快了一个节奏。就算祁日不能接受他的感情,处处设下防线,竖起高墙也好;他但求这样简单的幸福可以长长久久,只当最普通的“朋友”都可以。

此刻,伊钧正沉醉于小小的满足里。???相对于楼上的人!居酒屋在的夫妇也没闲著。

很巧地,老板也正在替亲爱的老婆按摩,消除老婆一天的疲劳。不过,这是他们夫妻俩常轮流?对方做的事,当然不像楼上的人觉得稀奇。

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居酒屋的老板娘突然拉下丈夫的手。

转过头,她略略忧心地道:“楼上那两个孩子,好像也来我们这里不少日子了。”

“那又怎样?”老板不解地间。

“你不觉得……”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不是一直说那两个孩子是好帮手吗?”碰上最忙碌的时节,那两个孩子来了的确刚好帮上忙,让他们夫妻俩比往年轻松不少。听出妻子的口气不对劲,老板不免以为她对他们有不满。

“不是啦!是阿标下午跟我说,他们在找两个离家出走的高中生,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七岁,问我有没有任何线索。”老板娘喘口气又继续道:“有一个是前阵子议员老婆自杀新闻闹得很大,那个议员的儿子啦!阿标有拿那新闻的报纸给我看,虽然照片不是很清楚,可是那个议员的儿子真的好像阿日哩,而且那两个高中生失踪的日期,刚好和那两个孩子来到镇上的日子差不多,看来答案是错不了。”

阿标是她在当警察的表弟,所以她每天都会送便当到居酒屋附近的警局给他吃。

“真的?”老板显得讶异。

“我骗你有饭吃喔?”白了丈夫一眼,老板娘又说:“我跟阿标说了,他说明天要来店里看看,会不会就是他们哩!”

“你跟阿标说了?”老板露出不妥的表情。

“是啊,怎么啦?”老板娘向来有话直说的,何况对方还是她的亲表弟。

“唉!你不先问问那两个孩子,这不是出卖他们吗?”没想到他们会谎报年龄,可是古道热肠的老板还是认?,他们或许有离家的苦衷,应该先和他们谈谈。

冒失的举动,极可能让那两个孩子受到伤害。

顿了一下,老板娘才发现这件事,不由得喊糟:“对哦!

他们是离家出走,要是不肯回去怎么办?这下可伤脑筋了。”

“不如要阿标别说,让他们再留一阵子吧!”

“不行啦!两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留在我们这里有啥前途?还是早点让他们回去念书比较好,不然跟不上别人怎么办!”

听完她的话,老板也不能反驳。

几乎当祁日和伊钧是自个儿的孩子,老板娘很忧心他们的前途,就算心底舍不得,想留也不敢留。

再怎么说,也得先把高中念完再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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